对不起,如果我伤害了你(三)

我认识T的时候,他刚刚30岁。他住在美国的密知根州— K在美国的家乡的邻州。 T在美国和他的父亲开了个小小的父子电脑店。他有个结婚了3年的妻子。

我是T的第一个亚洲朋友。之前,对他来说,亚洲人(尤其是中国人)好象是火星人一样陌生。认识我后,他对中国表现了极大的兴趣。我们聊各自对中国和美国政府的见解,看法。和很多西方人一样,他认为中国缺少民主,可是他也不认为他们的政府是个好政府。走后我接交的第一个朋友—一个在我以后生命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的朋友。我想我当初会接受他的首要原因是他不想别的进入了聊天室的西方人光想谈性。他比很多西方人有头脑。

而真正把他吸引的是他的笑。不久后,我们在聊天时他打开了他的摄像头。然后他冲着摄像头露齿一笑---我当初真的被他的笑震撼了,那是个很纯净的笑,一个应该来自刚刚大学毕业的大男孩的笑,而不是一个30岁的男人的笑。他的笑让你觉得霎时屋子里充满了阳光。我告诉他我喜欢他的笑。所以他经常通过摄像头对我笑。后来我们开始通电话后,他也经常笑—他的笑声像是来自小男孩。所以,一次冲动之下,我叫他baby.从此以后,baby成了他的代名词。他也叫我baby

我们几乎每天都上网聊天----我的晚上,他的白天上班时候。逐渐地,我告诉了他关于K的故事。我告诉他我曾经有个很好的美国朋友在中国教书。后来因为某些事故他回去美国了,然后我们就失去了联系。然后,有一天,当我再次提起某个我K曾经干过的事时,说:Baby, 我帮在美国找K吧。我吃了一惊,然后说“那是再好不过了。”然后要我告诉他K的全名,他的生日,他住在哪个州。我一一告之。 T说他相信有那么多的信息,他一定能帮我找到K

但是自己也很忙。所以他往往是趁中午他休息的会儿帮我上网找资料,打电话。然后,是他的家庭变故。

T
很爱他的妻子。尽管他的妻子当时没有工作,每天就待在家里上网。可是T很乐意就他一个人来赚钱然后来养活他自己和他妻子。也曾经很想要孩子。可是T的妻子好几次都流产了,不想他的妻子再受罪,就放弃了。可是,就在T答应我帮我找K后的一天,他一反常态地好几天都没有上网和我聊天;而且任我怎么留言,他都没有回音。我开始生气了,我以为T也不过是另一个不守信的人。我甚至发了封邮件指责他说:既然他没有诚意帮我K 就不要给我幻想和希望。我觉得自己瞎了眼错把一个不守信的人当好朋友了。
两天后,T来了封邮件。他说,对不起。可是那是因为他和他的妻子吵架了。因为他的妻子告诉他她有了外遇。他和他的妻子分居了。不过他保证他会继续帮我找K

我收到他的邮件后震惊了。我震惊于T的妻子对T所做的事;我震惊于自己的武断判断….那以后的几个晚上,我拼命想弥补自己的不是。我尽量地安慰T 同时让他从另外一个角度看他们的失败的婚姻,那就是T自己也有错。因为他们的婚姻到了后来已经越来越缺少互相之间的沟通了。每次T回到家,也是守着自己的一台电脑,然后夫妻双方都各管各地在网上聊天,而不是互相之间沟通。非常感激我的支持和对他的婚姻的剖析。我们因为都失去自己的最爱而惺惺相惜。

然后,便是那一天。我们聊天聊到一半的时候,突然T说:Baby,我想我真的帮你找到K.我是说我帮你找到了他家的地址,和电话号码。我顿时觉得我呼吸一止….. T打出了K家的电话号码和地址。“Baby, 有想打电话到他家吗?”“我….我…. Baby,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什么忙?”“你,能不能帮我打电话到他家?”“可是,我不认识K呀。如果电话通了叫我怎么说啊?”“你就说你是K很久没有联系的老朋友,现在刚刚回到美国””Baby, you know I hate lying, and I have never lied Please..!”“好吧,就这一次,为我的baby”…我屏住呼吸,度过了最漫长的10分钟。然后我看到我的电脑屏幕上显示了T打的字:baby,你还在吗?…..你睡了吗?上帝啊。我的牙齿到现在还因为紧张而在发抖….你真的睡了?….也许这样也好。因为我听到了一个很不好消息---一个很奇怪的消息。K的家人告诉我说他几个月前因为事故而去世了…可是你明明告诉我他回来美国了…..哦,上帝啊。我想我明白了。哦,可怜的baby,你一定深受打击….我早应该就从你的只字片语中看出你的暗示的….我多希望我能在你身边。如果你现在已经睡了,那么祝你好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明天我再和你聊。”看着一行又一行的字不断地跳到屏幕上,我泣不成声。

两天后,我终于鼓起了勇气又开始和T上网聊天了。T再次表示了他的安慰和同情。我觉得我很惭愧:“Baby,对不起。我没有在一开始就告诉你实情。还让你费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帮我打听一个已经不存在世界上的人。”“没有关系,Baby.我可以理解。”“我想告诉你关于K的真实故事。”“不,不用,如故那会给你带来悲伤和痛苦,就不用。”“可是我要!”然后,我不顾T的阻止,固执地在泪眼中拼命敲击着键盘;一下,一下,又一下,象是一根无形的皮鞭抽打在我的心上。我在述说的同时,我仿佛又看见了我K一起看电影《刮莎》的情景;我们一口气看了三遍;我仿佛又回到了我在离开K几个月后偷空回去看他的那个周末。我们携手在湖边走着,然后K吻了我—一个很深很长的吻;完了后K说:记住,这个是到目前为止我们的最长的吻;不过但愿以后会有更长的,更深的….. 可是,没有以后了…..我没有办法打下去了。T焦虑到一遍又一遍地打着字:不要再说了…..baby,你在哭吧?然后,我的电话铃响了。我知道会是谁。“Baby, 你没事吧?你在哭吗?”我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没事”“嘘…..没事了。Baby不哭……嘘…..


一个月后,没有K的陪伴,我一个人搭上了去澳大利亚的飞机。临行前的一天,说他给我买了个礼物。他说他在美国给我买了张国际电话卡。通过那张卡,我可以从不同国家打电话给他,而我自己不用花一分钱。

在澳大利亚,我进入了一所大学念硕士。在澳大利亚求学的第一学期,我把自己完全封闭了起来。每天只是机械麻木地往来于学校和租的房子之间。但是,我常和T通电话。我们互相告之各自世界里发生的事情。每天下了班就一个人待在家里,也不出去玩。

一个月后,我能在家里上网了。我们又恢复了聊天。经常说他真的很希望能在我身边,这样我伤心时就有个肩膀来依靠。然后我就半玩笑地劝他来澳洲。他说他会的。他会拼命省钱,然后先还清他的妻子欠银行的债,然后就存了钱来澳洲。

一个月后,我受到了一个来自美国的包裹。打开来,里面是一个咖啡色的小猴子玩具—一个做地很好的,四肢没有固定住,所以能被抱着的小猴子。还有我爱吃的草莓糖。当然包裹是T寄来的。我马上打电话给他,述说我的惊喜。“Baby,很高兴你能喜欢这个小猴子。以后当你需要拥抱,需要肩膀的时候,你就抱抱他—他就代替我来执行我目前没法执行的职责。”我真的很感动于T的细心。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我在我们上网聊天的时候,我问他。“因为,你对我很好。而且,我怕…..”“不,T,不要说出来。也请你停止这种想法。因为你应该知道,这是不会有结果的。我已经没有能力再爱人了。”“我知道。可是….”“不!请别把我从你的身边推走。如果愿意,请你当我的大哥哥吧。我想要一个能宠我的大哥哥。”“咳…..好吧,如果这是你想要的。”从此我真的多了一个大哥哥。我们还是互叫baby 我也很享受那种被宠爱的感觉。我会经常心血来潮地打电话给他,有时甚至忘了那边已经是半夜。即使T已经睡了,而且即使他知道我知道他有半夜12点睡觉的习惯,他从来不会对我发脾气。他会耐性地听我讲话,适当地插入他的意见。我知道我很自私。我在利用他对我的好。我也一直很内疚。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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