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摸一千次

 

我用眼神抚摸Monkland街,今天是第一千次。

每天我都乘162路公车上下班。第一次是在两年多以前的12月份。

在我的记忆中,那是一条陌生而荒凉的街道。虽然街上店铺林立,但无雪的寒冷冬天还是给我人烟稀少的感觉。无叶的树干在风中微微陡动,像走过了青春岁月的干枯老人。清晨的街道更是无生无息。无端的,心中凄凄慌慌。

早就听说Monkland街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是当地英国人居住区最早的老街之一,尤以餐饮业为主,当日一见,失望之极。

转眼到了夏天。

夏天的Monkland街峥嵘怒放。像整个 Montreal一样,在经历了冬日的萧索之后,阳光格外垂青这片宁静的家园。餐馆纷纷拉开大窗,落地的大窗一旦打开,就与街道和为一体,人们坐在餐馆里,好像是在街上啜饮,走在街上的人,也好像穿行在某场盛宴。

夜已深,街上仍然有喧哗的行人。常听到热情的招呼声,也常见到老朋友在街头聊天聚会,亲吻告别。女人们穿着夏天的衣裳,露出长长的晒成金色的胳膊和腿。婴儿在车上睡熟了,睡成一个洋娃娃。狗儿们也很绅士,都已经上过学毕业了嘛,当然要矜持一些,就安静地坐在主人身边,等他们聊完走人。

入秋的关街活动,是Monkland街最快乐的时光。大把的衣裳,大把的热狗肠,大把的啤酒当街叫卖了。老天也格外关爱爱美爱享受的人们,只要是关街的日子,都是上好的天气,晴朗,干燥,阳光灿烂。男人们穿一身夏威夷沙滩的大花衫,一瓶啤酒下肚,就醉在阳光里了。

不由人想起罗马的酒神节。

转眼过了一年。每日乘车走过,我渐渐的发现了Monkland街的优美之处。你看,从Monkland街的源头看起,当162路公车刚刚转弯出来时,与地铁站对着的一面铁网上,爬满了常青藤,有一簇好像又高又茂密。其实只要仔细看,就会看到在常青藤上方,连接着一簇茂密茁壮的树。我之所以说那树是一簇,是因为那是五棵树生长在一起!仰起脸来一直看上去,五棵树支起一个巨大的阳伞,阳光星星点点的碎片流光溢彩的荡漾着,撒在温暖湿润的青草地上,也撒在各种肤色的人们脸上。

车再向前走,走过名为“天下第一家”的法式面包房,书店,超市,second cup ,服装店和水果店,前面就是居民公寓。街角处有两个水泥做的花篮,一个种着几株花,花旁的叶子比花高大。翠绿的镶着紫红的边儿。站着的,侧立的和弯腰的聚在一起,从每个角度看过去,都是生机勃勃。另一个里面种着向日葵,它挺直身子仰起脸冲着太阳,向一个戴着花边睡帽的小婴儿,闭着眼嘟着嘴;又像一个弱小而严肃的士兵,直视着前方。

Monkland街,当我用我的眼睛第一千遍抚摸它时,我发现在我远离祖国的同时,我对这片土地也有了挚爱,在我远离故乡的同时,我对第二个故乡也有了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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