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年(长篇连载-7)

阳光下,蠕动着,而不自知;夜里,冷得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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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9日是三枪的生日,当我把一幅伸着那冒着被咬断的舌头危险的乔丹灌篮的特大尺寸的精装画像交于他手时,他像初次与迅哥见面的闰土那样露着洁白的牙齿,挤着农民的憨厚的笑容,夹杂着一丝我不甚明了的与女方相亲时为彰显其纯洁而特有的扭捏,厚厚的嘴唇不知所措的抖动着。

我靠,发什么痴!我笑着给了他一记通心拳。

他没还手,一直爱惜地摸着那幅画。

关于那天的记忆,19941019日,已成为我的珍藏,那是我唯一一次送给三枪生日礼物。未曾料到。

最后一节晚自习我逃了半节到食堂后面浪费了一车皮的奉承哀求后成功地唆使业已准备入睡的食堂大师傅为我炒了几个小炒。熄灯后我拿出了几个馒头插了几根蜡烛告诉寝室长牙哥今天是三枪的生日,大家马上从被窝里坐起,寝室里冒着此起彼伏的或中文或英文的祝福,牙哥甚至要呲着漏风的牙唱生日快乐歌,吓得我等马上说不必了其中的心意三枪一定都领了本来开Party是好事听了歌大家反倒可能都要失眠云云。那晚三枪确实很激动,连脏话都比平时的期望值少了许多,谢谢两字一直挂在嘴边,烛光把他的脸庞映成了关羽。等我把藏在衣柜的小炒端出时大家立即争先恐后披星戴月的穿衣下床坐在桌边参加生日晚会。

“三枪,咱也来个正式点儿的,闭上眼许几个愿,顺便把吐沫咽一咽,别待会儿吹蜡烛时弄得到处是口水糟蹋粮食。”我说。

他眼珠儿在眼皮中转来转去,像欲喷的火山中埋藏的不安分的岩浆,郑重其事的闭眼时间显得很长,尤其是相对于我们这帮性别为公的家伙而言。

吹灭蜡烛后大家七手八脚地在手电筒的微光中拔蜡烛,“我给大家分馒头我发誓我刚才在被窝里没抠脚以及那更脏的部位。”牙哥的洁癖宣言总是让我等心悦诚服。隔壁的几个寝室的成员在听到动静后也贡献出了一些苹果火腿肠榨菜来或助兴或揩油,一时间众人大快朵颐,规模浩大人气冲天。

“哪个班的?这么晚还不睡觉!415是吧?”窗户上手电一晃,传来了那群教务处深夜查房的犬牙们的穷凶极恶的声音。瞬间屋内手电灭了,七嘴八舌变成了万籁俱寂。坑带着董存瑞的勇敢趴在窗台刺探着窗外的局势,然后回头把中指竖在嘴边。

“明天寝室长到教务处来说明情况!马上睡觉!”作为结语的吠声。

如果真有能洞悉脑电波的心灵感应大师,他(她)一定会吃惊的发现满楼兄弟此时的心理语言一定产生了四个字的和谐的强大共鸣:我操你妈!

牙哥迎着窗外的月亮一脸哭相地看着我们。

“你妈死了咋的脸拉这么长?不用理他,明天那帮家伙能记住个屁!”我把不屑甩在桌上后反弹到牙哥脸上。

众人也纷纷对牙哥致悼词。

“大家还是都回去睡吧,谢谢大家了。”三枪的口气像个谦逊的服务生。

已经碗底朝天了,不知哪位好汉把汤都用馒头蘸净了,省去了刷碗之劳。

众人纷纷离席,三枪摆着“欢迎下次光临”的站姿站在门边目送诸位。

等只剩下固定住户时,三枪掏出了枕头下的烟盒,“每人都抽根烟,刚才人太多,烟不够没敢分。”大家都掏出捧场的姿态接过故作老练的点着然后又强忍着不咳嗽在被窝里伸直脚指头硬撑。屋里的空气转眼间变成了灰蓝色的半透明,如水的月光像澡堂里的灯,被散射的雾气朦胧。每个床头都闪着一明一灭的红光,妖娆的像坟前的鬼火。

眼瞅着都抽完了,三枪拿着自己的脸盆倒了暖瓶里早就不热的开水凑到每个床前迎接未灭的烟头,此举深得牙哥之心,语调也缓和了许多:“今天三枪生日大家都很开心,明天还有课,早点睡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的?”三枪爬上床前凑到我耳边悄悄地问我。

“看你团证看的”。我翻了个身打了个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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