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大哥在澳大利亚查出了癌症
五月, 大哥乘坐澳航到上海治病.
今天,8月27日, 大哥在上海肿瘤医院去世..
他永远都无法返航回家了, 回到澳大利亚, 回到有妻有子的家中.
人生, 就是一张单程的机票
大哥比我大14岁,我上幼儿园的时候,大哥就是上海一所名牌大学的学生了.他长得高大健康,气宇轩昂, 因为成绩优异,头脑灵活一直都是我的偶像. 可是, 我在幼儿园住读的时候, 大哥一直都在大学住读, 而我回家上小学之后,大哥又开始了离家漂迫的日子.后来, 我去了美国大哥去了澳洲. 所以, 我们向来聚少离多.
最早有大哥的记忆, 是很小的时候, 周日清晨在家中的床上醒来的时候, 看到大哥. 他跑到我的房间, 挤在我的床上,跟我讲话. “你知道吗,为什么中国人吃的是大饼油条, 外国人吃的是牛奶蛋糕? “你知道吗, 为什么古代人上厕所用的不是手纸,而是竹片?”. 他的答案和解释常常逗得我咯咯直笑.
那个时候的大哥精力充沛, 无所畏惧. 尤其在爱上一个漂亮女孩子T的时候, 几乎是义无反顾.那年的暑假, 大哥完成大四的毕业设计之后,决定到南方去找T. 尽管父母一致反对, 他依然拎了一只皮箱谁也不理地上了开往南方的火车.
那一次的南方之行, 彻底改变了大哥的人生.
未婚先孕, 在那个时代, 大概是罪恶中的罪恶了吧. 大哥因此离开了学校,下放到农村, 从此之后受尽磨难.
直到文革结束, 大哥才回到上海, 当了工人, 过上普通人的日子.
可是, 他性格中的尖锐从此变成了谨慎, 他目中无人的姿态从此变成了见貌辨色的聪明. 对于家人, 他更厚道更细心更体贴更客气了.
我初恋失败的那一次, 大哥约我吃饭. 他坐在我身边默默无言,一个劲地给我夹菜. 然后, 他叫他的朋友来给我算命, 算命的结果就是此次恋爱命中注定要失败,下一次会更好. 大哥以他的办法劝说我, 该放手时须放手.
我到美国之后,一个人跌跌撞撞,独自在职场上尝遍甜酸苦辣. 尤其是辞职的时候,那种彷徨和犹豫难以与人诉说. 常常是大哥打电话来, 轻轻点拨几下. 他, 就象我的良师益友.
2002年的时候,我有机会出差到澳大利亚, 在悉尼大哥的家中度周末. 那两天,大概是我和大哥从小到大相处最久的日子了. 大哥带我去了歌剧院, 海边,购物中心, 还亲自下厨做饭.虽然,在澳大利亚,大哥干的是劳力的工作,人瘦了很多,头发也花白了. 可是他1米82的个子,依然非常挺拔硬朗.
即便五月份大哥到上海来看病的时候, 他站在妈妈住的小区门口, 看门的大爷看了也说,你们家的儿子长得真神气.
天啊,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而无常. 求生的欲望很强的大哥在受尽折磨之后终于油干灯尽,撒手而去.
我亲爱的大哥, 安息吧.
在宇宙的另一端, 我们总有一天还会相聚. 那个时候, 我们不要分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