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最新火情报道,开始担心一些住在San Diego地区的好朋友。其中跟我最要好的,是我早先的一位同事,退休之后搬到Fallbrook 定居。
上次我们去墨西哥的路上,在她家里住了两晚。晚上孩子睡了,我们坐在起居室聊天。她正在读一本关于丝绸之路的书,就此谈到她的父亲,曾经随中美专家学者考察团深入戈壁,身后留下大量宝贵的一手资料。她说她希望在退休的空闲日子里,把父亲的手稿以及相关的历史资料一一整理,为那段历史做些事情。
她把手头正读着的几本书递给我,并且提出一些好的段落,讲起她所知道的故事。
自从我认识她,就知道她是个达观的女人,思路活跃,不拘泥于常规。所以她放着她的这博士那硕士一堆的学位不用,申请了我们公司培训部的工作,满世界地走,满世界地看。就这么还不过瘾,因为觉得工作性质的旅行同纯粹的旅行究竟不同。于是早早退休,漫无目的地闲逛去了。
她的先生生前对她不满,因为她行走了一生,仍然没有固定的住所与可供养老的财产。虽然她最终还是选了块称心的地方安住下来,不过也是把它当个走累就回来歇歇的地方,不会让它束缚她出门。
可惜她的先生,用了一辈子的时间,也没能够了解她骨子里的淡泊还有浪漫。她与那个家的若即若离又不可分隔,都是注定了的。
那天晚上,同她一幅幅地看她父亲在茫茫戈壁的考察照,再谈及她来自西班牙的母亲无怨无悔跟随父亲那一生,自然而然想起了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那就是原生家庭。一个人的年纪越大,原生家庭给予 TA 的禀性与习惯会越强大。人与人的相互理解与包容,如果不把原生家庭给各人带来的影响加以考虑,几乎是不可能的。
晚上谈到很晚才睡。次日早上起来,她已经出去散过步,从自己的花园采了一捧异常美丽的小花下来,插在早餐桌上的花瓶里。她的花园很好看,没有一丝不苟的规划,也不请工人,样样自己打理,喜欢种什么了,就从商店里买回来种下去。在家的日子,她每天白天都要去院子里工作一阵,再回房间喝点水,再出去继续工作,一天天就这么过去。
她实在是个很会宠自己的女人,任走任留,都是自己喜欢的。
那样平静地跟她过了两日田园生活,我和大侠竟然都动了心思,想要在她家附近买一套房子。只可惜我们还不能退休,所以也就只能想想,不会果真相信凭我们的心态,能够在当地过上她那样平静如水的日子。
不久前她来旧金山参加老同学聚会,在我家里吃了一餐饭,之后没有再联系过。今天听到新闻,立刻给她打了电话,果然她已经被迫搬出了自己的房子,跑到 LA 跟女儿暂时同住。她的妹妹一家,上次我们去的时候一起玩儿过一天,当时正在往活动房屋里面搬家,因为要在她附近建一所大房子来住。现在房子刚刚建好,却又不得不留下它独自听天由命,自己沿着塞满逃难车辆的五号公路往北方去躲避大火了。
她说他们现在唯一在做的,就是在电视机前关注火势的发展。我说人没事还好,就不算最悲惨的灾难了。
“是啊,到现在才只死了一个人,政府早早疏散大家还是对的。”她这样说着,口气里可是没有如释重负。
“那当然了。报道说大火蔓延的速度是时速七八十英里,都超过高速公路的限速了,可惜警察抓不住它。”我开玩笑说,虽然知道自己开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不过她还是笑了。
她还是一向的彬彬有礼平平淡淡,但是我可以听出,她对自己最终所安那个家的不舍。她其实是我认识的人里头,对身外之物看得最开的人之一。而且她那么热爱旅行,在家里的时间很少,少到我打电话给她,能听到她在那头接起电话,立刻都会觉得幸运,竟然赶上她在家里小住。不过即便如此,还是需要一个令人安心的所在吧。在外旅行的时候,偶尔会惦记那个地方的花草。还有父亲颠簸的一生,最终以文件的形式,在那个地方找到了照料自己的人,适合自己的归宿。这些,都是再怎么经得起奔波的人都少不了要尽量去把握的。
几天来我听到的新闻,没有死伤,因此没有痛哭。但是可以想见,那种看着家园被烧而束手无策的感觉,也好不到哪里去。就连我这个在那儿无家无业的人,也会跟朋友一起惦记着她整理了一半的戈壁资料,她花园里那片鲜红的花丛。大家都在一道盼望大雨快点下来,我想她所种的那些娇嫩花朵,在暴雨之后,一定会散落在花坛的角落,为深黑的泥土铺上一层娇嫩红艳的地毯。
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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