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决斗尤马镇》( 3 : 10 TO YUMA )
这个片子的核心其实并不是表面上的一个农民和强盗之间的关系,而是父子之间的关系。一个父亲用自己的行为告诉儿子应该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在这个过程中一个一向冷酷无情的强盗竟然被感动了,良心发现了,杀了忠实于自己的死党,这可信吗?可信,为什么?
影片最妙的地方是强盗多次引用《圣经》,影片开头埃文斯在离开妻子前说,我受够了这种生活,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祈祷,可是上帝没有听到。影片结尾强盗告诉他,自己的父亲被人杀死,母亲决定去别的地方,去买车票,让他在车站等的时候看《圣经》,他按母亲说的做了,从头到尾把《圣经》读了一遍,读了三天。母亲再也没回来。不知道年幼的强盗当时在苦等母亲不见时祷告了没有,总之上帝没有回应他内心的声音,就像没有回应多年来善良的埃文斯为自己家庭有一个幸福生活向上帝的祷告一样,他们都失望,但他们面对失望选择了不同的路。这才是这个电影的核心:强盗选择的路使他看上去非常强大,他有能力给自己的亲人舒适的生活,不象埃文斯那样让老婆孩子受苦。埃文斯在失望后依然每天饭前祷告,他坚守圣经教导的做人的原则,他在身体和物质上都很贫弱,但他觉得最重要的事是让自己的儿子明白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埃文斯的儿子曾经非常欣赏强者为王的西部决斗中的赢家。他曾经觉得强是最重要的,父亲不够强。埃文斯最后在明知道自己寡不敌众的情况下不放弃自己的原则其实就是要用事实让儿子明白还有比身体的强大更重要的东西。这个电影和拾金不昧或忠于职守完全无关,所有的政府人员都逃避了。强盗提出的 1000 美元对于埃文斯来说是一辈子的富足生活,他肯定心理犹豫过,他为什么拒绝了,因为他是个父亲。他接受了就是告诉儿子强盗当年做的抉择是对的。在听不到上帝的回音的时候,一个人就可以不按照上帝的意志而去为所欲为。
埃文斯最后告诉强盗自己受伤的秘密和留守家园是为儿子治病,强盗问他为什么告诉自己这些,他说仅仅是为了说明自己不是个顽固的人。这不是全部,他其实是想告诉强盗,自己在穷困潦倒,得不到上帝帮助的时候为什么要坚持自己的原则,他就是要让自己的儿子选择自己选的路: 做一个正直的人。
强盗最后杀了一路过来解救自己的死党,有人认为不真实,认为自己的兄弟对自己这么忠心,这么讲义气,这样对兄弟不仗义。这里我们看到了好莱坞和香港江湖片的区别了。香港有很多讲黑社会的片子,核心就是一个“义”字,讲义气就是英雄,背叛兄弟就天诛地灭。按这个标准,我们的罗素。克罗大哥应该是个江湖追杀的不义之徒了。本来义气不是件坏事,一个集团内人与人之间的忠诚也是一种道德,但香港电影人过份美化这种道德,而总是刻意回避这种小集团内人与人之间的“义”和普天下人与人之间的“义”的关系。《教父》其实也触及这个主题,三集下来,老教父除掉了所有对家族不义之人,最终还是在痛失爱女的绝望伤痛中死去,他大概应该在临死前明白了,上帝的义是超越一切的。集团的义让他表面上得到很多,其实他失去了更多。只有上帝的义才能让人得到真正的幸福。
强盗在影片结尾用口哨召唤自己的马是暗示他还会第三次越狱,但这一次我们有理由相信他要从头开始了,他会选择一条新的路,一条埃文斯希望他儿子走的路。身体的强大是次要的,精神的强大才是最重要的。他杀自己的同党就是要同过去决裂,因为埃文斯让他明白了上帝的义比他的小集团内的“义”更重要。在听不到上帝的回音时,埃文斯没有选择放弃上帝的原则,他用自己的行动,自己的生命向自己的儿子证明了他是对的,也向曾经选择放弃的强盗证明了他是对的。
结尾很好,埃文斯被一枪打死,根本没有机会对儿子说一句话。总觉得这里换个中国导演,(象张艺谋在《十面埋伏》中那样),一定让他在死前好好给儿子和强盗上上课,然后“死得瞑目”。这个结尾让我联想起马丁。斯科西斯改编的《无间行者》不同于《无间道 1 》的结尾,侦探等在 MAT DAMON 的家,他刚回来一枪毙命,没有一句废话。在现实生活中没有人在生死攸关的时刻给人上课,不知道中国的某些导演为什么那么喜欢逮着机会就给人上课,不知是不是每周星期四政治学习太多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