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是菜鸟

      菜鸟, 就是那种很初级阶段的家伙了。 谁没有经过菜鸟阶段呢? 我就是一个标准的菜鸟, 过去时和进行时中, 希望不是未来时。

    我自认为是一个对自己人生有规划的人。 比如上学,工作,出国,结婚,生子。 再具体到每个阶段完成什么样的目标。有时候觉得自己很乏味的。有小孩以后,好像人生的节奏一下子就慢了下来。怎么说呢,那种电影突然从快进, 每个人夸张地跑来跑去,变成慢放,慢地让你象泡在温水里。

    可之前的我还是以有计划自夸的。 只有一件事除外。那就是――考驾照。

    当初我给自己订的计划是25岁――考驾照。比起今天80后的精英们,25岁考驾照都成了人生规划,没的给人笑掉大牙。可是咱是生于70年代的人,苦啊~~~~。

    但是, 25岁的时候我正在北京郊外的北安河,一个有点小名气的鹫峰下新东方英文补习学校中苦苦煎熬,哪有心思做马路女侠?                                                                                     

    那么,过半年呢?我在等澳洲签证,心里七上八下的。中间倒也去驾校学了两天,总定不下心。然后又被告知说,澳洲和中国的驾驶习惯不一样拉,如果学好了跑到那边不会开的云云。现在想来全是废话一箩筐, 怎么不会开的, 不就换个方向了么。

     等拿到签证了,踏出悉尼机场的那一刻,心里百感交集。当时决心要做出点成绩,不负辛苦送我出来的老爸老妈。考驾照这样看似风花雪月的东西被我暂时抛在了脑后。
一晃又过了一年,我认识了现在的老公。他那时已经成天开车窜东窜西,我们第一次熟悉起来便是利用他送我去科大还了两本过期未还的书。代价是我请他喝可乐,还是小瓶装的。 没办法, 当时穷学生只能抠门点。后来他也说,你那时真小气, 看你是个女的,算了!其实那时他也是个菜鸟,据说是第二次开到CITY,当时心里暗暗担心回不了家。后来有天晚上出去还撞了路边一黑车,用他的话说,天那么黑,谁让他车也黑,能怪我吗?

     结婚后有了免费的司机, 我也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去考驾照了。身边的朋友逐渐有考过的, 也有连考几次都不过的。

     我的一个大学同学, 标准美女就考了四次。 可能美女都是给娇宠惯了,这方面低能一点也很自然啦。什么都会做了,还要男人做什么呢?稍微的笨那么一点点,不就给大家一点表现的机会了吗?她说,第四次考试遇到了最初那个考官。考官很吃惊,问你怎么还没有考过呢?美女嗔怪道,谁让你第一次不让我过呢?考官看着美女姣好的容貌,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说那你这次好好开,保证让你过。当然就过啦。该美女后来回国去了上海。上海的同志们以后上街过马路可要当心呢。

    我第一份澳洲工作的老板娘是韩国人,也是考了五次。上班的第一天,刚好她考第五次,过了。此人有福气,嫁了我前老板,有钱还疼老婆。刚考过驾照就开上了宝马。(韩国女人据说都迷宝马,也不知道为什么)没两个月,在家门口撞了车。错误很低级。她挂着倒车档狠踩一下油门,当然车也狠狠撞上停在她后面的车。车当场就给拖走了,太太受惊不小。 老板本来在上海出差,马上飞回悉尼。老公心疼老婆远胜车。两周之内立马换了一全新宝马,还专门关照车行教会老婆使用GPS和自动倒车。我考驾照前向她请教心得。她说, 刚开上车的时候也很紧张的,每分每秒都全神贯注在路面上。后来,“my mind always fly away.”这是原话。 呵呵, FLY AWAY哦!难怪呀。

另外一个大姐, 很精明能干的人呐。也是考了七次。到后面据她说,恨不得要去撞墙。

    有了这以上考车前辈的种种遭遇,我自然就生了几分畏惧之心。不过,路考不考并不等于笔试不考。何况,在这里有个驾照,哪怕是L牌的也可做证件用,总比老随身带着护照好。

    01年我刚到悉尼那会,去过RTA(道路管理局)拿过道路使用者手册。当时是免费的,后来他们也精了,每本卖25刀。而且那时候考试也相当于免费,随便考,直到过了才付钱,不过就11刀。我考的时候,已经变成每考必收钱,价格也涨到了33。可见传说的淳朴的澳洲佬也并不傻。

     一开始我是把那本小册子从头到尾仔细读了一遍,这是一个澳洲帅哥告诉我的。 他说他花了一小时看了一遍,然后就过了。可是按帅哥的方法,我发现自己还是不得要领。当时想,可能在这方面我是天生的低能吧。.

     后来老公说,看什么书,网上都有题库,一背全搞定。哦,原来还是中国人应试技巧高!所以我也一次通过。不过,犯了一个超低级错误。有一个问题是:L牌司机在行驶时最高限速是多少?选择有:A. 60; B. 80; C.90; D.100。这道题题库里有。背的时候觉得太简单也没有特别留意。一考到怎么想也想不起来答案。于是心想:L牌么肯定是越慢越安全了。毫不犹豫选了A。错了。后来开车上路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傻。澳洲公路基本是60,不少还是70,80.(高速公路除外)。如果让一个L牌司机在上班高峰路上慢慢地开60,大伙都要急死了。

     通过了L牌,我也没有学车。那时候我家还是个旧HOLDEN,3.8排量,又大又笨的样子,所以一点激发不了学车的欲望。

     如此又过了一年半。有一天,老公在上班的路上遭遇撞车。天雨路滑,他停着等红灯。偏偏后来的车没能刹住,直接撞在他车尾。司机是一个85岁的白人老太太。在等拖车和警察来处理的时候,老太太就有点摇摇晃晃站不稳了。谁见了都不忍心责备她。后来晚上回家老公还好心给老太太打个电话,问问她身体怎么样。老太太说,我开了60年的车呀,从来没有出过事,今天可把我吓坏了。我在英国工作的女儿和儿子明天就回来看我。

     那车为我们服务有两年多了, 本来就是旧车, 之前也陆陆续续修了几次。这次出事后,我们也不想要了。打电话问保险公司能不能申请报废(write off),这样直接拿笔钱算了。我们的心理价位是有个3500就可以接受了。结果还没有说价,保险公司就说,不行。后来去修车厂拿车,看到了修车费用是3800.。

     再次证明保险公司很猪头的是,我有个朋友花了3000买了一西班牙车。撞了后估计没法修了,保险公司给了他5000。这哥们乐坏了,见人就说。

     车拿回来后,虽然修得看上去毫发无损。老公在我的怂恿下也想换个新车了。一开始,老公本想买个本地车。性能好,修理维护方便,价钱也不贵。去看了两次,觉得还可以,都打算交定金了。我到公司一说,大家都嗤之以鼻,澳洲农民开的你们也买?这样一讲,就没好意思再去看。

     我家附近有好几个车行。HONDA,TOYOTA,NISSAN,HOLDEN,还有PEUGEOT。晚上闲来无事就和老公一路看过去。PEUGEOT的车型和其他的比与众不同,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我们。回家网上一查,原来我们看中的那一款还是硬顶敞篷,而且价钱也还可以承受。打算买车的时候只想着开着敞篷车在悉尼的蓝天白云下是如此惬意,简直就和电影中的场景一样。如此一想象,第二周立马就买了回来。可两年后,才发现这样的小车对我们这五口之家显然小的可爱。又不得不再买一车,这是后话了。

     买下新车后,越看越喜欢。考驾照马上就提上议程。

     我的教练姓何,广东人,说着一口难懂的普通话。我的名字他总说成,“XX肥”。老讲老讲的,我也仿佛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大肚腩肥婆。他是老公以前的教练。老公只学了10小时就一次考过,所以极力推崇他的教学方式。例如他在左后玻璃和后门把手上都贴有一小标签,倒后泊车时看标签就能一次到位。时间证明该方法非常有效

     教练非常好,有职业道德且极有耐心,和国内教练的大声呵斥有天渊之别。这里学车都是一对一教,每次一小时。学车一般是10小时套餐,然后再加两次租车包考。我学那会是32/小时,加两次包考70/次,一共460。学费按油价和通货膨胀逐年上涨,目前是45/小时。每次学车上门接,开一小时后到下一个学员家,然后换此学员上车,再把前一个人送回家。时间安排井井有条,不偷时间也从未发生因为半路堵车而不得不延时的意外。

     教练也很勤劳。每天早上7点开工,晚上7点收工。无论春夏秋冬,一天12个小时坐车上,右脚随时踩着副刹车。一年363天(圣诞休息两天),天天如此,换我早崩溃了。他让我一次考过,免了许多来回折腾和久考不过的压力。至今我还心存感激,因此不遗余力把他推荐给周围的朋友。

     不过,学车中并不是那么顺利。也许我这人向来运动能力差,用老公话说“小脑不发达”。在10小时即将结束时,我还和初学没有什么分别。老公催着教练帮我和RTA订考试时间。但教练不肯,还好言相劝我多练些时间。老公听了,有些小肚鸡肠地说,这何教练现在也学坏了,肯定想多赚你钱。不行,我得跟车一次。看你是不是他说的那样。

     下一次学车,老公坐在了车后座。这下,他算是开了眼界。看到我过圆盘不给右来的车让道,人行道忘记慢速刹车,转弯车还直打飘,吓得紧紧抓着车座。一路上只听到他的大声呼喝。教练反过来安慰他,女的学车是慢一点的了啦,你老婆可能是慢热型的。经过这一遭,老公再不对我学车报任何希望,只是听之任之。于是我就又再学了5小时,但也只比以前缓慢地进一小步。

    随后,我们搬家到悉尼北面,学车也就停了下来。教练不肯为了我一个学员跑那么远。

     又过了一年,中间我也自我练习过不少时间。自然旁边有个陪练的老公,也少不了为了我的糟糕车技而心惊肉跳。其中包括在旷无人烟的奥林匹克公园撞上了人行道;往CITY途中,居然在转弯时开上了圆盘,引得后面一长列车停下来。悉尼的司机兄弟姐妹们在这时候体现了他们最有教养的一面,没有一个人因为我耽误了大家的时间而不耐烦地按喇叭。为了我车后那黄色的L牌,大家原谅了我,估计也不约而同想起自己的菜鸟阶段。

     因为买房,我们再次搬回了南面,看看这一年多下来,我还依然是个“L”,内心也开始鄙视自己太过懒惰。于是给教练打了电话,他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唉!不过这回我的水平已今非昔比。学到第二个小时,教练就帮我订好了考试时间。但为了保证一次通过,我还是跟着他又学了几个小时。累计下来,考前我一共跟他学了25小时。

     考试那天,我特地向公司请了半天假。考试前,教练和我交代了几点注意事项:一,多和考官讲话,以示自己英文流利,将来驾驶无障碍;二,考试中注意听指令,避免考官一再重复,留下不好印象;三,考完后切勿询问考官自己是否通过。同时,也向我透露高个的男考官特别仁慈。“如果今天遇到他,你就发达啦!”

     在RTA拿了号,交进自己的LOG BOOK(学车记录本)。过了一会儿,高个考官出来叫我名字。哇,今天真发达啦!乐得我屁颠屁颠地跟着他一溜小跑。到停车处,他让我先上车,自己站在车前指示。举左手,我打左向灯;右手,右向灯。然后跑到后面,示意我刹车。一切显示我车况良好后,他上车了,临出发前还不忘检查一下副刹车。

     我很想和他说点什么,但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何况当时我还特别紧张,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阵阵冒汗,唯恐自己弄巧成拙。他坐在旁边,严肃地一言不发,不时往手里的小本上作记号。我就更为紧张,索性闭紧嘴。

     考官的英文发音标准,清楚,每个词都从嘴里一个个蹦出来,好象中学时的英语课本磁带,和典型的每句末必带上扬音的澳式英文完全两样。后来回想必定是经过标准考试训练的。那样缓慢的英文,想听不懂也很难。

     上过一小段高速,按指示转入小路。左转,右转,过圆盘,倒后泊车。每个动作我都完成得非常娴熟。能不娴熟吗?今天这所有的路程,全是教练带我练过上百次的“考试路线”。

     刚得意了没多久,考官让我在路边停下,熄火。心中一沉,完蛋了。我一朋友告诉我,她考试中发生过这样的情况。然后考官让她下车,和她对换了位置,自己开了回去,当然考试也FAIL了。可想想自己也没犯什么错误呀。接下来考官的话更让我吃惊。他说,“假设现在是雨天,你将要开车出发,该怎么办?”看看窗外的艳阳高照,真佩服他的想象力。还好,尽管手忙脚乱我还是找到了雨刮的位置,并顺利把车开了回去。

     回到RTA,考官还是一言不发,示意我在柜台外长椅上等候,自己进了里间。教练早迎过来,“怎么样?怎么样?”我也心里没底。这时候,考官出来了,手里拿着我的LOG BOOK--剪掉了一角,笑眯眯地说,“恭喜。”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过了?!教练早在一边笑咧了嘴。一次考过意味这两次包考的钱到手了。(行规是两次包考中,如果一次考过第二次的钱是不退的。不过,一次考过的人高兴还来不及,也不会计较那70块的。)

     接下来测视力,拍照,等驾照。30分钟后,我拿到了平生第一个驾照。迫不及待给老公打电话,还没来得及报喜。那边发话了:“考不过没关系,下次再考吧。我早买了玫瑰花安慰你的。”

     到如今拿到驾照已两年多了,期间也犯过多次菜鸟错误。比如,一次转弯下坡时竟转到对方车道;在商场停车场屡停不进,反复调试中,有一善良路人上前问我要不要帮忙。她说,我帮你看着后面,这样你就可以倒出来了。我不无尴尬地说,我不是要出来,是要进去啊。至于被人按喇叭的次数更数不胜数。不过,每次受挫我都以阿Q精神作为制胜法宝。安慰自己道,谁不是从菜鸟过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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