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第一天,我给母亲打问候电话的时候,母亲声音低沉地说:“你大姐可能要离婚了,那个人提出来了,你大姐也同意,他们准备春节后协议离婚。”
虽然在意料之中,可是还是很惊讶,之后愤怒渐渐淤积起来,恰如多年阻拦的洪水。我说我现在给大姐打个电话吧,母亲说:那最好了,你宽宽她的心,你们姐妹亲----
从小,是大姐把我背大的。她是那样勤快能干,又是那么拙口纳言。当我还是个小黄毛丑丫头的时候,大姐已经长成了全县最好看的女子,追求的人络绎不绝。大姐的两只大眼睛明亮如星,鼻梁高耸,皮肤白皙,头发乌黑。那时已经到了上山下乡的最后阶段,母亲担心大姐是个漂亮女孩子,如果到乡下去恐怕不安全,就让比大姐年龄小的二哥替她下乡,于是大姐初中毕业后招工到了县医院药房学抓药。
后来几年,大姐在药房和一个高个子儒雅的青年相爱了,当那小伙子忐忑不安到家里去见父母的时候,父母惊讶又恼火,原来这小伙子的母亲在文化大革命乱的时候,曾经和父亲一起工作过,他母亲诬赖过我父亲的清白历史。
故事就这样曲折,大姐人生的路途也急转直下。(以后我想为大姐的故事专门写一篇小说)
父母不同意,母亲说他妈妈是那样的人,儿子也会受影响,再说两家曾经有过矛盾,将来成了亲如何相处?大姐要嫁到人家家,一定会受婆婆的气,母亲思来想去,坚决反对大姐的恋爱。那小伙子坚持了半年,那时他母亲已经调离了我们那里,我家这边一点希望也没有,于是没多久他也到他母亲那边去了。几年后大姐再见到他的时候,他们两个都各自成家有了孩子。在那城市的大街上,两个曾经相爱过的人尴尬又难过地打着招呼,又各自伤感地离开了。
在那小伙子走后不久,父亲的一个朋友,介绍了大姐现在的丈夫。
他姓李,在县文化馆画画。家庭状况也不错,李父和我父亲一样是县里一个局的局长,李母和我母亲一样是职工,李还有一个妹妹,似乎很简单的家庭关系。两家门当户对,这是父母觉得比较放心的地方。李为了让父亲认识他,每天在父亲早起跑步的时候,他总在同时间地点和父亲打招呼,父亲回家和母亲说:“小伙子很好,很有礼貌。”
李和大姐谈朋友的时候,对大姐是百般体贴,万分温柔,有一次大姐和他生气,说不想和他相处下去了,李发誓不肯放弃,为了让大姐担心,他跳进护城河里,那时正是冬季,河水只有没膝深,可是也冰凉刺骨。大姐很害怕叫他上来,他就是不动,最后大姐只好答应继续交往下去才罢。
李有一双小眼睛,他们家人都有肉肉的上眼皮,大嘴,鼻梁有些塌,长相很一般,个子也不算高,有一米七二左右。
后来他们结婚了,一年后大姐为他家生了孙子,他家四代单传。那时开始计划生育,每家只能生一个孩子,抓的很紧。所以那时他家对大姐非常满意。
两年后,因为大姐工作很努力,单位给了她一个进修的名额,大姐准备到外地拿个文凭的时候,恰这时,李的单位也给他了一个进修名额,在相同的情况下,他家和我家都劝大姐牺牲自己,成全丈夫。大姐忍痛放弃了重要的拿文凭的机会,在家照顾孩子老人,继续上班。李到大城市艺术院校学了两年,拿了大专的文凭回来。
之后的岁月,不知是为什么开始了变化,慢慢的,两个人的生活变的越来越糟糕,吵架,甚至开始打架了。每到大姐哭着回娘家的时候,母亲总是劝大姐要改正自己的缺点,不要小心眼等等。但是有一次母亲到大姐家去,眼看着李拿着一个木头板凳追着大姐要砸死她的时候,母亲伤心极了,可就是那样,母亲仍然不支持大姐要离婚的请求,她说女人嫁了人,就是命,为了孩子也要过下去。当然他家也不同意,因为怕大姐带走唯一的孙子。但他父母有时很无理,对我大姐的态度越来越不好,我大姐心眼也小,因为她婆婆不帮忙看孩子而生怨,她婆婆就不断地挑唆她的儿子,反倒是大姐那离了婚的小姑子明白,经常劝她父母对我大姐要好一些。
后来他们的日子就那样好好歹歹地过着,有时那人也觉得大姐很好,勤劳刻苦,节俭守贞;但有时又看大姐不顺眼,觉得自己是搞艺术的,凡人难配。他有很强烈的名利思想,出名和发财的念头让他一刻也不能安宁。刚开始是想往大城市调动,但他的画作很一般,条件不够,折腾了很多年没成功;之后几年就开始搞传销,因为做的早,他竟然成了一种叫什么摇步机的在我们地区的总代理。他一定发了些财,但他转移了财产,他没有给大姐一分钱。后来他就经常借机出去开老鼠会,大姐有感觉他在外面有个情人,但一直不知是谁。大姐在钱和人两方面都找不到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