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认几字时,文革就开始了。妈妈怕外面太乱,天天把我锁在家里。只有三本小说伴我:《红岩》,《欧阳海之歌》,和《苦莱花》。当时真是如醉如痴,不知不觉中就认字了。这三本书教会了我很多,也帮我度过了童年时最残酷的一年。不久后听说三本书全是毒草,罗广斌杨益言是叛徒(罗自杀了),金敬迈也进了监狱,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被“忽悠”了。无论如何,对江姐许云峰是无限崇拜的。成岗刘思扬这两个出身于富足之家,年轻俊秀,文彩飞扬的革命者更是我最早的偶像。
一年后,在清华上学的小舅妈和她的一群同学,带我混进了清华三十万人批斗王光美的会场。当时是看热闹去的,但真被王光美的硬气震撼了,不由得想起江姐。至今最敬佩的女性还是王光美和胡风的夫人梅志。
上初中时,妈妈的一个老同事来辅导我英文。这位叔叔出身上海大资本家,在圣约翰大学读书时是地下党。文弱多病,性格绵软,也不会写诗,与我心目中的“刘思扬”相差太远。当时我在学校活泼好动,总扰乱课堂,一直入不了团。叔叔说当年地下党可专找我这种满脑袋热情幻想的莽撞青年,上街游行扛大旗在前,真正的骨干分子都藏在群众中。很让我对英雄失望了一回。
82年到重庆,急不可耐地上了歌乐山,除看到地方比想象的小外,也知道了江姐并非象电影中的美女。最近又出了电视剧《双枪老太婆》,双枪老太婆竟成了妙龄重庆美女,杨益言先生赫然为该剧顾问。感到心中很神圣的东西被糟蹋了,40年后又被“刘思扬”怱悠了一把
《红岩》里最让我伤感的地方一个是小萝卜头和蝴蝶,另一个却是甫志高在转移前买了“老四川”灯影牛肉偷偷回家看妻子,因此和妻子一起被捕。总觉得在战场上当英雄要容易些,在监狱里不叛变太难了,特别是有亲人一起受难的时候。现在多看点历史又觉得:领导者可战可和,都是雄才伟略,小人物却被要求有气节,为党或为国尽忠,有点不公平。很庆幸现在我们有安稳的生活,不用经受那样的考验,否则真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