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地面尚在沉睡,悠缓流动的空气,凝结少有的安静祥和;倒是蒙着薄云的天空有些热闹,一群大雁来回的盘旋。断断续续的几声叫唤,时见时不见的绕圈子;数十分钟之后,大雁飞离窗户的视线,人间渐渐醒来。
也许今天可以到公园喂鸭子?想起冰箱里有一条无人赏光的吐司,不愿暴殄天物,何不送给大雁们!只是来不及从沙发上站起来,脑海就浮现公园门口那块木牌--“禁止喂食大雁”。于是回到原点,吐司与大雁,各不相干。
算算时间,禁止喂食大雁的规定至今已实施三年;以往喜欢喂食大雁的人类如我辈者,渐渐的习惯这个规定;虽说偶尔还是会心血来潮,但想起木牌后面的苦口婆心,念头也随即打消。
回溯三年前的某午后,我们一家兴冲冲的来到公园,却被这块不大不小的木牌子搞得笑不出来;为了安慰孩子,我们到另一个公园去喂鱼。当天公园里的访客比平时多,大大小小的人们站在桥上或湖滨,干嘛呢?喂鱼啊!原来要给大雁的食物,眼下通通拿来喂鱼。那天湖里的鱼虾龟鳖们,像是过大年似的兴奋,旁边草地上的野鸭大雁也被份热闹所吸引;为了能贯彻木牌子的规定,大人除了看住自己的小孩,还努力驱赶那些不识字的候鸟。
“为什么不可以给大鸟吃?”这是公园里最普遍的问题。答案有长有短,内容则千篇一律的围着“怕大鸟忘记南飞的路线”转。然后,满意的孩子们会提出下一个问题,“为什么大鸟不可以永远住在这里?”
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木牌子没有说。这个问题,几乎等同于问将要搬家的朋友,“为什么要搬家?”搬家是件头疼的事,打包的时候会突然发现自己资产丰隆,搬到新家之后,又发现搬来的大部分是垃圾,整一个吃饱没事干的给自己找麻烦。因此,如果不是有不可抗力的因素,没有人喜欢搬家。
然而,世界上分分秒秒都有人在搬家,一个人或整个民族,搬过一面墙或搬过一面海;总之,搬来搬去,其唯一的目的是为了生活更美好。
搬来搬去的日子,人类真的喜欢吗?恐怕不是。长长的史书中,太平盛世如昙花;大小不断的战火,从远古时代的黄帝大战蚩尤,以至近代的二次世界大战;不同的统治者,却同样为着争一寸土和一口粮,不惜让白骨成山。因此还产生许多不朽的建筑,昔时的长城,今日的隔离墙,几块砖头高高堆起来,似利剑划开两个世界。祥和富足的这边,人们战战兢兢的保卫幸福;漂泊颠沛的另一边,则拿起刀枪火炮,觊觎隔壁的幸福。然而,这一切的一切,用最老百姓的话来说,就是,“我不想搬来搬去了!”
说也奇怪,民族越是需要搬来搬去,越是能纵横天下的宣扬国威;一旦过上安定的生活,那离改朝换代就不远矣。真是应了“业精于勤荒于嬉”,精辟的格言,令人心酸。
格言,还适用于天上地下的动物们。向来需要南北奔波的大雁,现在因为有好事好玩的人们四季喂食,竟然不再南飞,甚至有更懒惰者,干脆赖在草地上等食物。学者担心大雁不回南方,可能造成两地生态环境的改变,更加担心大雁会渐渐失去觅食的能力;最后的结局,大雁是死路一条,还会牵连整条生物链。
是谁给大雁偷懒的机会呢?这笔糊涂账算清楚了,寻开心如我辈者乃是罪魁祸首!不负责任的只要我快乐,管它大雁的前途如何!啊,无聊的人,种了芭蕉,又怨芭蕉。
三年的喂食禁令到底有没有效果?今年因发现大量禽流感病例,证实大雁确实有南飞北返的行为。然而这样的效果,却又让人哭笑不得!以前大雁不南飞,外地疾病入侵的机会便减少许多;可是我们逼迫大雁奔波劳碌,由此带来的病灾,怪谁呢?
谁都不怪吧!禽流感病毒与大雁相安无事几万年,何苦人类一来即成灾难?该是上苍小小的提醒世人,尊重大自然的运行法则,毕竟,我们也只是大自然的一份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