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路上 |
穿越中国东西部的脊梁,L386次列车经过46小时的行驶,途经贵州、湖南、江西,于昨晚22时50分,抵达东南沿海经济发达城市——福建省省会福州。 一路上,各种爱心在18节车厢里交融,交织成一首《爱的交响曲》。 9号硬座车厢里,来自忠县的周红兵和妻子实在撑不住了,手牵手相拥着睡去;来自巴南、在福建一家手机生产企业上班的郭宗林和妻子在车上耍起翻牌游戏。谁赢了,就刮对方的鼻子。 初为人父的罗华民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儿子亲吻不停,儿子刚满5个月,很可爱。尽管父亲已经抱他站了40个小时,早已精疲力竭,但儿子浑然不觉,抱着奶瓶,自顾自地喝起牛奶。 最有爱心的,应该数L386次的列车员。 乘客李仕伟的女儿因为晕车引发感冒发烧,列车长杨大吉得知,立即带着随车医生,从18号车厢穿越人海来到1号车厢。后来,杨车长抱着李仕伟的女儿,再一次穿越人海来到位于列车中部的餐车,一来让孩子透透气,二来好让医生给她输液打针…… 特派记者 冉文 王渝凤 发自L386次列车上 张磊 28岁,制鞋企业设计师 从制鞋匠到白领 昨日清晨,L386次列车,继续载着1800多位乘客,奔向实现梦想的东南沿海城市——福州。 列车的9号车厢,是硬卧改成的硬座车厢。 车厢一角,一位年轻的男子正在耍手提电脑。然而,电脑里放的既不是电影也不是照片,而是一些设计图纸。 “啥子东西哦,说下嘛。”围观的乘客迫不及待地问,但男子笑而不答。 休息片刻,男子才说,他叫张磊,璧山县狮子镇人,现在福建泉州的“贵人鸟制鞋企业”上班。“我是身份证丢了,不然哪个来挤这个火车哟,恁个打挤。” 今年28岁的张磊是典型的打工族,18岁那年从位于南充的四川省蚕丝学校毕业以后,开始了走南闯北的生涯。 在“命都差点除脱了”的情况下,张磊来到深圳开了家民工餐馆。但因卫生条件未获许可,无奈关门歇业。 2001年,他经亲戚介绍来到江苏,在耐克苏州体育用品公司当制鞋工,月工资700元。 与同厂的工人相比,张磊显得很勤奋。尽管是制鞋工,但他不满足于了解制鞋知识,鞋子是怎么设计的,电脑软件怎么操作,模具是怎么制作出来的,新鞋又是怎样生产出来的……带着十万个为什么,张磊在耐克厂学到了制鞋知识,还学着自己设计、制作和生产鞋子。因此,他从普通制鞋工成长为设计师傅,月工资涨到3000元。 2007年初,泉州“贵人鸟制鞋企业”在全国挖设计师傅。得知这一消息,张磊来到泉州。经过面试,老板当即开出8000元的月薪,这让成长中的张磊更自信了。 现在,张磊在一家拥有3000名职工的大企业里当设计师。他和同事设计的鞋子,经过订单式生产,目前销售火爆。 今年过年,张磊回璧山老家,不少亲戚朋友都托他帮忙介绍工作,但张磊都婉言谢绝了:“不是我不愿意介绍,而是每个人成功的道路都不一样。别人看到我成功了,以为成功特别容易,但事实上,只有锻炼够了自身的本事,再抓住难得的机遇,才能获得成功。要做到这一点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对事业充满信心的张磊,在春节前花8000多元钱买了台手提电脑。他说,这台电脑不仅为企业的发展而买,更是为自己的前景而买。毕竟,自己的家乡璧山就是中国西部鞋都,说不准哪天自己又会转回来,为当地的制鞋企业作贡献。 熊明辉 22岁,“垃圾产业”老板 “叫花子”年赚12万 初中毕业的熊明辉,很早就踏上南下的打工路。在广州,他遭遇过别人的白眼,找工作不成时,甚至被老板的狼狗咬着死死不放,差点连命都没了。 蹲在广州的天桥下,看着流花火车站川流不息的人群,熊明辉颓废极了。当时已经四天没吃饭的他,因极度饥饿晕倒在广州街头。 醒来时,已是晕厥后的第三天,一位好心的拣垃圾的大爷收留了他。“叫花子,你好一点没有,我还以为你死在路边呢。”逐渐恢复体力的熊明辉赶忙摇头,说自己不是叫花子,是来广州找工作的。 身体好转以后,熊明辉成了大爷的徒弟,每天帮助大爷拣垃圾,再拉到废品回收站去卖。很快,他发现,垃圾行业其实是一个“黄金”产业,如果能够把产品分类,再卖到各自需要的企业去的话,比卖给废品收购点赚得更多。 从拣废纸、矿泉水瓶,再到收购废品,不过3年的时间,熊明辉就做大了“垃圾产业”,每年净收入12万元左右。 现在的熊明辉只有22岁,已是一个孩子父亲的他在顺德买了一个商业门面。靠着在广州的垃圾产业和门面的租金,他足以在父老乡亲面前扬眉吐气了。这次回乡省亲,小熊专门拉上几个老乡一起到广州。他相信,通过帮扶的模式,一定可以让和他一样的老乡,走上通过自己努力发家致富的道路。 朱新国 38岁,农民工工会主席 团结就是力量 抱团发展,一直是大型企业发展遵循的模式。现在,这一理念,也在农民工当中盛行起来。 列车的10号车厢,有一张特殊的农民工团体票,共计90人。坐在车厢里,大家有说有笑,畅谈着春节回家的感受。 领头的是一个大汉,叫朱新国,38岁,黔江人。 朱新国老家交通不便,家乡的年轻人,几乎是刚领身份证就被同伴带到外地打工。 初到广东时,朱新国遇到一件让他气愤的事:一个四川宣汉的农民工修房子摔死后,冷漠的老板连夜叫人把他拉到火葬场火化了,也没通知死者亲属。直到一年以后,死者的亲人才从旁人口里得知亲人去世的消息。由于没人敢证明死者死于工伤,老板只给了500元钱,就将亲属打发了。 这件事让老朱知道:如果不团结,一个农民工在一个企业面前就是一只小蚂蚁,根本无足轻重。 2004年,朱新国和大量的老乡转战福州,在当地一家摩托车企业干活。有了抱团发展意识的他们,不仅向老板提出要完善基本待遇,还在当地破天荒成立了首家农民工工会,工会主席就是朱新国。 2008年1月,《劳动合同法》开始实施,朱新国提前4个月和老板交涉,并最终达成了为每个农民工完善劳动合同,实现三险一金的承诺。 朱新国说,这样一来,大家干活的劲头更足了,对企业的归宿感更强了,即便今后退休回到家乡,也可以不靠土地过日子了。 离福州的距离越来越近了,90人“肆无忌惮”地在车厢里唱起了《团结就是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