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胜利后,他转入中央民航任飞行员,并娶了当时做地勤的第三任太太杨瑞芝。两人育有一子,现在是外交官。
一九四九年他离开中国,回到美国的家乡波特兰。
因为身上的累累伤痕,在美国他找不到飞行员的工作。1952年他在家乡的一个邮局做分发信件的工作,直至1982年退休。
二战期间,陈瑞钿的英雄事迹曾在美国广为流传,当时的媒体称他为“中国战鹰”( China’s Warhawk ),并将他的故事编成了中学生英语课外读物, 美国于 1946 年发行的《真正英雄的真实漫画故事》系列丛书,其中就有一期介绍了他的抗日战绩和不平凡的经历。
国际公认的标准,一个飞行员打下五架敌机就被称为“王牌飞行员”( ACE )或者叫做“空战英雄”。
在美国这样的飞行员的名字要刻在美国空战英雄馆的英雄榜上。
但是,陈瑞钿五十年来一直榜上无名。
原来,评选委员会认为美国对日宣战是在1941年珍珠港事件以后,而那时陈瑞钿已回美国养伤,何况他参加的不是美军,是中国军队,所以他的战绩都不能算在美国空军史上。
照此说法,他的战绩理所应当算到国民党空军里了。
没有。
国军当时飞行员打下几架敌机封什么功给予什么奖励是明文规定好的,所以陈瑞钿该得的奖牌都得到了,只是在他们的宣传资料中、在为空军英雄树碑立传的时候,对有如此战功的陈瑞钿却一向采取不宣传的态度,原因是陈的出身不是嫡系中央军而是广东空军。前台湾空军总司令赖名汤上将在谈及此事时,就曾说过:陈瑞钿是广东陈济棠的人,非属中央军,虽打下多架日机,但不算数。
真是荒谬透顶。
这是抗战时在中国作战的美国十四航空大队的退役老兵1989年在波特兰聚会时的照片。
左图:左二为陈瑞钿,,左一司徒福上将,曾任台湾空军总司令,是陈瑞钿在中央航校任教时的学生。
右图:十四航空队协会副会长 Malcolm Rosholt 对陈瑞钿抗战期间的英勇事迹,表示崇高的敬意。此时,他仍然没有得到美国空中英雄的认定。
几十年来有一个人不断的为陈瑞钿应得的名誉而奔走,他就是曾参加过“飞虎队”的肯 · 杰鲁斯特,他本人在战场上取得了击落了日机十二架(空中五架,地面七架)的骄人战绩,早已被认定为空战英雄,功成名就。
陈瑞钿当初回美国养伤时和肯乘坐的是同一架飞机,两个人谈起各自的空战经历,肯深深为陈瑞钿的英勇无畏所打动,因为他自己亲历过空战,所以比普通人更能深刻地体会到陈瑞钿的经历和他表现出来的精神有多么的不同寻常。
为此他几十年如一日利用自己在空军中的名声以及议员的身份,竭力向空军博物馆评选委员会推举陈瑞钿入选空战英雄榜。
他说,陈瑞钿不是英雄,谁是英雄!他不仅是英雄,而且是美国二战中的第一位空战英雄!因为其他的空战英雄都是1941年飞虎队成立以及美国对日宣战以后才取得的战绩,而陈瑞钿的战绩是在1937年到1939年间取得的。
经肯恩 · 杰恩斯特坚持不懈的努力,美国空军评选委员在五十年后终于得出这样的结论:“飞虎队”最初也是民间志愿组织,早在美国对日本宣战之前就已在中国战场与日作战,后来才收编为空军编制,既然承认飞虎队的业绩,那么陈瑞钿打击的是同样的敌人,陈瑞钿本人是美国公民,所以他的战绩也应该得到承认。
他们接受了杰鲁斯特的推荐,并同意他极力坚持的陈瑞钿才是第一位击落日本飞机的王牌飞行员,空战英雄。
陈瑞钿的名字终于在一九九七年刻在了美国空军战斗英雄馆的英雄榜上,并正式被认定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美国的第一位空战英雄。
陈瑞钿获得的各种奖章
让人高兴的是陈瑞钿是在生前得知了这一消息的,他原打算亲自到场参加表彰仪式,可令人十分遗憾的是,就在举行仪式的前一个月零一天,这位令人敬仰的二战英雄与世长辞,享年84岁。
陈瑞钿后来曾携夫人到台湾拜访旧友, 就在他们要离去台北的那天早上,一位姓吴的先生打来电话,要求与陈瑞钿见一面。
陈瑞钿最初以为是哪个老朋友或是老朋友的后代,在宾馆一楼会客区和他相见后,却发现根本不认识他。
原来战时一次陈瑞钿迫降在太湖旁,这位吴先生当时住在那里,他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孩童,见到了满是弹孔的飞机和飞行员,大为震撼,心里崇敬不已。当时就暗暗立志长大后也要加入空军,当个飞行员。
可惜他在家中是独子,父母坚决不允许他当飞行员,双方都做了妥协,他后来加入了海军,退役后就做起了和海运有关的事业。
这次见到报纸上的新闻,得知“中国战鹰”访台,他想起了五十多年前的情景,就是这个人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路,所以他一定要与心中的英雄见上一面。临走他送一件礼物给陈夫人,陈夫人打开一看,礼物是一条足金项链。
因太贵重她推拒不收,吴先生说,这只是自己的一点心意,对影响了自己的命运的英雄的一点致意,他会永远在心底记着他。
从现在起,陈瑞钿工作过的那个邮局将以他的名字命名。
这件事的缘起是俄勒冈州有个华裔众议员叫吴振伟,他在2008年初听说了陈瑞钿的英雄事迹,深为感动,说本州真是藏龙卧虎,竟然有这样一个二战英雄的存在,可是大家都不知道,我作为一个议员也才刚刚知晓。我们不能就这样将一个出生入死为国献身的人埋没在历史长河中,我们必须以某种方式来纪念他,记住他为国家为正义事业表现出来的英雄主义精神。
所以他向众议院提案,将陈瑞钿工作过的邮局以他的名字命名,3月5日获得众议院全体议员无异议地通过。
陈瑞钿作为一个华裔,为了保卫中华,英勇抗击侵略者,舍生忘死,他的名字将与一个邮局并存,他的精神将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