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天涯 -4 回首 II

眉眉此时接过话头：“要说人家璇璇和王宁，这故事多精彩！ 偏生我和我们家老赵 – 想编都编不出什么来！赵雅是他妹妹，我们从小就是好朋友。记得小时候就特羡慕小雅有个大哥 – 什么事都替她罩着！平时到他们家玩的时候他就老给我们拿点糖啊鱼片啊什么的，但真开始有点喜欢他，还是从他们几个替我们出气那次开始。。。”



说到这儿，徐敬忽然想起那会儿和疯子、志刚等一起替赵雅打的两场架 – 现在想想，很是有些好笑！



八十年代中后期，人心远比现在淳朴简单，社会上还尽是些年轻人“拔份”、“磕花”（截女孩交朋友）这样的事。要说治安状况，杀人抢劫、拐卖妇女儿童等恶性事件要比现在少得多，但社会上打架斗殴的事，却比比皆是。




那会儿是大一暑假，大学放假比高中要早上个半个月，志刚也是才回到北京不久。这天听赵峰说有帮小流氓每天放学都截他妹妹，害得他妹都不敢上学了。便纠集在一起，第二天下午就在他妹妹学校门口开了一架。赵峰这哥儿四个小时候都是体校出身 – 胖子是练古典式摔跤的，志刚是练短跑的，赵峰和徐敬练的是散打。虽说后来都没有取得什么多出色的体育业绩，但这打架实在是很顺了手。




这四个当时校外流氓眼里的“小白脸”聚众往那所中学门口附近一站，的确不具备太多的震撼性 – 这四个都有点过于文静秀气了！不但如此，而且肩上没背“军挎”、手里没拿家伙 - 这是当时的混混典型的基本装束，所以就更不起眼了。唯一扎眼点的就是四人一样的一身运动服和回力球鞋。



快放学了，校门口聚着一撮撮所谓的“流氓” – 其实大多是附近的胡同串子和前两年没考上大学、也没找到工作的小伙子，在家闲得难受，泡到校门口找点归属感、胜利感，同时发泄些过剩精力的混混。赵峰等四个晃来晃去的找他妹妹说的那个“穿军装”为首的“一群流氓”，不幸发现站在门口的这些混混，十个里倒有六个穿的是“绿军装”（后来了解到，女孩的描述能力，的确是从小就有点问题！）。绕了两圈也没看出哪个比较像！




这会儿赵峰找得烦了，就朝着看上去最像那么回事（就是最NB，最咋咋呼呼）的一撮人走了过去。。。还没走近，就先和那伙人的眼神逗上了！剩下的哥儿仨一看赵峰冲着一帮人过去了，还以为他已经确定了目标呢 – 此时就跟赛场上的铃声响起一样， 立马从赵峰两侧超越，一言不发，热情的干了起来！ “干”这个词在北京话里很像英语里的“do”，有多重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含义，此时的意思，就是动起手来了。倒不是说这几个武艺多高强，实在是那些土流氓的战斗力有点弱，又被打了个冷不防，没一会儿功夫就被放到地上了。其中伤最重的一个是企图逃跑的 - 被志刚追上去一砖头开了瓢、再提着回来的。



赵峰就让这帮小流氓蹲着，等她妹放学辨认。一边等着、一边还时不常的扇个耳光、踢上一脚什么的羞辱着。。。不大功夫，他们被羞辱的历史就结束了 – 小雅他们放学了！原来，截赵雅的还真是这伙流氓，但那个为首骚扰赵雅的今天没在。今天为首的（早被打的跟熊猫似的了），骚扰的对象是眉眉！赵峰就指着眉眉放话说：“这个，也是我妹！ 你们丫要再敢惹她，见一回、打一回！”并告诉他，把他们老大叫来，明天在这儿等着！



老话说：“见好就收”，又说：“得意不可再往”，的确有它的道理！ 当晚赵峰他们吃饭的时候，明确意识到所有人的双手都肿了 – 毕竟是人的头要硬些！便商量着明天来的时候带上短棍，省的万一要再打起来手伤得厉害！ - 他们想着，今天这么狠的一个教训，明天估计吓唬吓唬就行了！万万没料到的是，孙子兵法所言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和毛主席说的：“不打无准备之仗”竟然会是那么英明！ -- 英明到了连和混混打架都该遵从“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的程度！



等第二天赵峰他们一到，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昨天的小喽啰们都靠墙站着，为首的是三个岁数明显比他们大了很多的“老炮”！哥儿四个刚刚把自行车支好，大约有六七个人就走过来了 – 手放在裤兜或是挎包里，似乎捏着家伙！



赵峰等一看，故技重施，谨遵教练当年拿棍子打出来的教导 – “留情不下手、下手不留情”，二话没说，抡棍子就打起来了。-- 都说“咬人的狗不叫”，这四哥个的确在做事的时候从来“不叫”，这性格让他们后来或是得益终身，或是追悔今生不提。



那种四公分左右直径、八十公分长的短棍是赵峰和徐敬练了五年多的“必修课”，所以这俩冲得最快。战斗以比较惨烈的结果结束 – 对方躺下了六个，全部满脸鲜血，后来得知其中两个臂骨骨折，一个肋骨骨折，一个眉骨破裂。而己方的徐敬，被人在后背上砍了一菜刀。赵峰和王宁也分别受了刀伤 – 划破了手臂。后来听说，当赵峰等朝着靠墙站着的那帮再冲过去的时候，浑身沾着不知道属于谁的血的哥儿几个把好几个小流氓吓得都尿了裤子。



都说年轻人有时疯狂，的确不假！ 当时可能是也打急了，一边踢打着躺在地上的几个，赵峰还一边叫着板：“谁是你们老大，给我站起来！”

这回，是派出所的警察把他们一起带走的。。。当晚，除了已经送院的徐敬，其他人都是让赵峰他爸从分局（已经押送分局了）接走的。赵峰的老爹来头不小，是当时解放军里最年轻的少将。后来知道，此事引起的一切，都是他爹暗中处理的 – 要不，估计这四个怎么也少不了“开除学籍”了。多年后再跟赵峰的父亲喝酒，聊起此事时老爷子说：“你们那会儿也真不懂事！像妹妹被欺负这样的事情，直接跟我说吗！。。。什么时候都要相信组织、相信政府！公安局是干什么的？不就是打击坏人的嘛！。。。要是他们都解决不了，还有警卫班啊！。。。‘君子不立危堂’，以后一定切记、切记等等等等。。。” 小哥儿四个此时无比信服 -- “相信政府”，对于赵峰家是绝不会错的！



这一刻，桌上的这四个朋友似乎不约而同地想起这些往事。 志刚对徐敬说：“记着当时你后背上缝了十二针，后来赵峰还说该挨砍的是他自己。。。楞要也自残一下，哈哈哈，别说，还是那会儿过的有意思！”



“那会儿有意思！”眉眉重复了一句，“唉，那会儿人多简单呐！ 就赵峰那次护着他妹妹打的一架，顺带手帮我说了句话，就让我稀里糊涂地喜欢上他了！现在想着都亏得慌！”



“眉眉，你可不能算亏啊！我们那可是付出了血的代价啊！虽说流的主要是阿敬的血，但他的血，就是我们哥儿几个的血啊！”胖子接口道：“再说了，那会儿我们‘峰葛格’多帅啊！诶呀，你也不是不知道，当年他们学校里的女生知道阿峰有了你之后，多少姑娘都泪流成河啊！”

胖子越说越夸张：“那些姑娘哭啊哭啊，楞是哭出了大学里的一景：‘月儿湖’！咱北京的湖水里，可就这么一个咸水湖啊！”

要说当年赵峰的确挺精神的，也的确有不少女孩喜欢他。虽说远没到胖子所说的那种程度，但“无限夸张”却是这哥儿几个凑到一起侃山时的行动纲领！ 于是徐敬接着说：

“北京唯一咸水湖那事儿动静太大，当时我们几个说，这么大一湖让疯子一人负担，实在有点不仗义！就跟他说，要是有哪个特漂亮的妹妹实在控制不住眼泪，胖子和我可以帮着他分担分担。。。我们也豁出去了，实在不行每人多分担几个也行！总得成全人眉眉和‘阿峰’的幸福美满不是！”

“没成想那天中午刚刚到他们学校的食堂，胖子和我简直都惊呆了！ -- 原来，赵峰只是透露了一句中午要和好朋友到三食堂吃饭，简直就有那么一个加强班的姑娘们在‘特懂事儿’的排队打饭了！最后啊，那一大桌子带着姑娘们芳香的饭菜啊。。。把我们给吃的。。。眼睛都睁不开、步子也迈不动了！ - 活活给撑的！”

志刚大学不在北京，但合说“相声”却是怎么也不能落下空的 – 昂首做痴情状，说道：“是啊！怎么能不吃完美眉送到嘴边的东西呢？！‘宁可酒醉鞭名马，不愿无情负佳人’ – 没看出来，你们几个还都是‘情种’啊！当年兄弟被奸人陷害、谪受边陲四年，耽误了多少责任啊！来，为了兄弟没能和哥儿几个分担疯子当年的苦恼，先干了这杯！”

四人碰了一杯，眼见着都有点“高”，赵峰接茬说：“志刚啊，您的情，我领了！但听说当年你身在祖国的‘边陲’，还是心向红太阳，虽是只身一人，但也没少替咱们祖国的知识女性建设添砖加瓦呀！。。。不能说你‘耽误’了咱哥们儿间的责任，可听说，兄弟可没少耽搁‘少女的青春’啊！”

“这话是怎么说的！”志刚一脸的不忿，“我耽误的，那是自己的‘春心’和‘芳龄’啊！。。。”

志刚还要再说下去，却被赵峰接着打断了：“没耽搁别人的青春？。。。来来来，雯雯，说说志刚是怎么把你的青春给‘耽搁’到他‘船’上的！” 赵峰显然是故意，把那第二个‘耽搁’两个字咬成了类似‘捣鼓’的发音，更把那‘船’字说的模模糊糊，好好的一句话，听起来便像“说说志刚是怎么把你的青春给捣鼓到他床上的”了。。。


雯雯脸红着啐了一句：“呸！ 峰哥哥欺负人！”，然后便把他们的恋情向大伙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