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时间,看了一些帖子,感觉一部分人对副司令员,副司令员的儿子,达式常等的关注力度,那是相当地大呀。正好我曾经碰上的几件事,与上面的话题,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点联系,码出来,聊搏一笑。
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不知怎么搞的,转了好几个部门。转来转去,转到工会去了。去了工会我就明白了,工会不过是个和稀泥的部门,以及事后安慰的部门。比如到了工会不久,我就参加了平生第一次追悼会。
那时有个职工,是搞技术的出身。在单位不受重用,再加上长期和老婆不和,心情郁闷。单位旁边正好有一条铁路穿过,他有一天到铁路上去散步,不知是人迷糊了,还是真的想不开了,总之是,火车飞驰之后,他的半边脑袋就不见了。
工会自然忙起来了。过了几天,一辆大客,装了几十职工,奔火葬场去了。
按照这个职工的级别,单位给定了一个最小的告别厅。几十个职工,挤得满满的,有点喘不过气来。
我看见一个人躺在前面,脑袋上戴着一个类似明朝人戴的帽子,遮住那半个不见了的脑袋,感觉有些滑稽。就听见单位领导,工会主席,家属,一个接一个地上前发言。
工会主席说到动情处,不得不把眼镜摘下来,擦眼泪。哈,昨天在办公室写悼词的时候,还骂这个家伙自己找死,找麻烦,可见工会主席是久经沙场啊。
死者的老婆在夸张地放声大哭,外加捶胸顿足,她还想在地上打两个滚,遗憾的是,被二个大块头的男职工死死地按着。在那样一间挤得满满的小告别厅里,众多男女不由自主地被死者老婆所感染,也跟着她哭了起来。
以前我从未听说过这个人,却在现场气氛之下,也流下了几滴鳄鱼眼泪。觉得他的去逝,是国家,民族,单位,家庭的一巨大损失。流了一会,我突然觉得憋气,更奇怪自己竟然为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流泪,我愣了一会,挤了出来。
外面的空气仍然不爽,火葬场里的怪味没法形容。我这人好奇心强,在火葬场的大院子里晃荡起来了。
走着走着,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差不多的哭声,差不多的内容,无趣。咦,我晃到一个告别厅门前,好气派,看来这是一个最大的告别厅了。我晃了进去,没人拦我,抬头一看,XX军分区副司令员XXX追悼大会。
我跟着人群往前走,看见一排家属站在死者跟前。正与参加追悼会的人握手。那几个子女,一看就是子承父业,都穿着一水的绿军装呢。
倒底是死者的级别高,来参加追悼会的人,估计也讲究个有利有节,所以我没听到放成声大哭的声音,大不了低头默哀,抹几下眼泪,很安静。与那个职工的追悼会相比,这里就是小夜曲,而那个职工的追悼会上,正在上演传统折子戏呢。
我随着人群又晃出了大厅,看到那些出了大厅的人们,开始互相打招呼,握手,亲热地拍一下肩膀,甚至轻轻地哈哈一笑。如果不看厅内,只看厅外,你会恍惚以为是茶话会,气氛太轻松了。
一个女人孤独地从我身边走了过去,没有任何人和她打招呼,她也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她低着头,穿着十分普通。她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右手紧紧地捏着一个红尼龙袋,就是二片红色的尼龙布缝在一起制成的布袋子。左手拿着一个手娟,不停地擦着眼泪。哭声抑制不住地从她身体里冲了出来,她尽量压抑着,使得她的身体和哭声都哆嗦起来。
一会,好像手娟不够用了,她就换成手背,衣袖,还是不停地擦着眼泪。她好像有些怕别人注意到她,她压低着头,尽量避免和出来的人群走在一起。渐渐地,出来的人群都往右边走,有的上了小车,有的上了大客,面包车。只她一个人,看也不看其它人一眼,慢慢地走到左边,出了大门,又慢慢地一个人,一个人走远了。
天可怜见,过去了这么些年,我也早已离开了那个单位,却仍然记得一个和我毫不相干的一个副司令员的葬礼,甚至于连那个军分区的名字都记得很清楚(在此原谅我不写上去了),还记得的-------就是那个提着红色尼龙袋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