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一段锦》背后的一点小故事

有网友问我为何突然想起写这么一段东西,我答说是因为最近在看日本古典名著《枕草子》和《小仓百人一首》,为了深入学习认真领会而特意模仿着写的一点东西。

这个回答只是个简易版,要刨根问底的话,就得追朔到我大学时代读过的一本日本小说----三岛由纪夫的《春雪》,我很喜欢其中的唯美主义情调,虽然当时还非常不理解小说主人公的作为,但后来一直念念不忘。

后来非常偶然地,在我公婆家的书架上发现了这本小说,才渐渐得知这原来是本名著,很奇怪,当时还看了旁边放着的《源氏物语》,却并不喜欢,也没留下什么深刻印象。

《春雪》却一直被我列为我最喜爱的小说,出国之后还请家人来探亲时为我带过来。

《春雪》中作者对于景色物品以及人物心理的细腻入微而又华丽的描写一直让我津津乐道,为了进一步了解小说的背景,我后来又买了两本书,一本是台湾女翻译家林文月写的散文集《京都一年》和小泉八云的《日本魅影》。

这两本都是写得极好的书,林文月是台湾著名的女翻译家和作家,翻译过台湾版的《枕草子》和《伊势物语》,这两部都是日本最著名的古典名著,敢于去碰它们的决非等闲之辈,而《京都一年》写于七十年代初,当时的林女士作为学者被邀去日本京都游学一年,在这一年当中,她用女性特有的细腻入微而又优美清纯的笔触带着读者们感受到了京都----作为日本古典风情保留得最多最好的城市所特有的味道。

小泉八云原是西方人,因为仰慕日本文化而加入了日本籍,并改叫日本名,他生活在一个多世纪以前,所以他笔下的日本还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日本,在他的书里还很少能闻到现代化的气息,日本还是乡土的,原始的,纯朴甚至迷信的那个“原汁原味”日本。

后来经人推荐在网上看了《挪威的森林》,很快就从渡边和直子之间貌似漫无目的的交谈和对梦境的表述当中看到了三岛和川端的影子。感觉日本人的观念叫我们中国人看来很极端,好像特别喜欢走极端,甚至刻意为之,以为美的终点和最高表达方式就是死亡,而我们中国人一直提倡的是哀而不伤,乐而不淫,中庸的人生态度。

有一天在图书馆里偶然看见叶渭渠编译的《日本小说经典〉,很喜欢其中的《伊势物语》,一段一段都是很短的小故事,结尾伴有优美而又意味深长的和歌,情节全都是贵族男女恋情的事,有求爱,热恋,也有哀怨,失落等等情绪,看上去有点儿《子夜歌》的情调。

正是从这本书里才得知还有叫做《枕草子》的那么一本散文随笔,并且在日本文学史上被奉为随笔文学的开山鼻祖----说来非常有趣的是,作者清少纳言和大家都非常熟悉的《源氏物语》的作者紫式部是同一时代的人,而且还认识,两人都同时在宫中作女官侍奉皇后,只不过当时的一条天皇有两位皇后,一位是清少纳言侍奉的中宫定子,另一位则是紫式部侍奉的中宫彰子,两位中宫周围都有一群才女作为自己沙龙的骨干,中宫们都想凭才艺和高雅的言辞获得天皇的青睐。

这一点在电影《千年之恋》当中表达得很明显,与紫式部的优雅委婉性格不同,清少纳言个性比较刚毅,好与宫中的贵族们比试才华,而这一点紫式部也略有微词。从《枕草子》当中也可以看出清少纳言的人生态度是积极向上的,所描绘的景物和人物多是美好,有趣甚至好笑的,并没有多少日本文学当中几乎无所不在的哀婉情调。

她对于白居易诗歌为代表的汉文典籍的熟悉程度令人吃惊,看过《枕草子》之后倒让我有种要通读白居易全集的冲动。

说到白诗,最早接触的唐诗里就数他了,初中的时候爸爸专门为我抄写了《琵琶行》,并逐字逐句地为我讲解,但那时根本理解不了,只感觉比别的诗浅显易懂,到了高中,语文老师着重讲解了这首诗歌在节奏音律上的美,当时的理解也仅仅在于写诗歌既要讲故事,又要文辞优美,还得顾及到字读音所带来的节律美,真是太难了!

直到自己在文中引用这首诗的意境是才猛然发觉它的意像之美,它的确是一幅长卷,晦暗的夜色,银色的波光,暗红色的枫叶,被秋风吹得瑟瑟发抖的芦苇,停靠在水边的客船,船上一点渔火,围坐着的是强颜欢笑的贵人们,身着红绡的琵琶女。。。浅黑色,暗红色,银白色,还有淡褐色直到后头“铁骑突出刀枪鸣”的金色, “间关莺语花底滑”的浅绿色和粉红色都能够与背景浅黑色的夜晚和银色的河流协调起来,琵琶女自述身世时的华丽色调亦然,这一切都必须在黑色和银色的背景下才能衬托得完美无瑕。。。不觉感叹白居易真是天才,集音律绘画文辞之美于一诗!

从日本古典文学当中体会到我国诗人的妙处可真是始料未及,所以古人说的“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实在不是虚言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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