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晓阳 (8-2-2008)
在离开故乡漂洋过海的二十年中,虽然探返故乡十多次,但都是在夏天,女儿中小学放暑假的日子。两年前,女儿离家上大学,先生和我终于可以自由选择返乡探亲的日程。今年,他选择了二月,过一个出国二十年后第一次与亲人团圆的春节。而我则选择了四月,因为我思念故乡久违的春天,尤其那在风中轻舞的春柳。
在我的印象中,故乡的春天最美。不仅仅是那姹紫嫣红的花卉,更有那婀娜多姿的杨柳。听长辈们说,杨柳是很普通的树,其生命力强,易存活。我钟爱这并不名贵的树,尤其在春天它那垂下来的一摸绿,时而在春风中飘荡的枝。今年返故乡,刚好赶上“琼花节”的末尾。故乡就犹如那琼花仙子。优美的城市绿化,古运河风光带的开发,人居环境的改变是她的外表美;何园,个园,吴道台宅第,古巷东关街盐商豪宅则是她的经济和文化蕴底的展现;而那流传千古的名言佳句和八方游客显明了她魅力所在。我爱这一切。但我迫不及待要驻足的则是瘦西湖。并非因为蜿蜒曲折的十里湖面有二十四桥、五亭桥、月观等名胜,乃是因为在湖西岸的数百米长堤边一株杨柳一棵桃中的春柳。瘦西湖的“长堤春柳”是故乡二十四景之一,是赏春的好地方。“两堤花柳全依水“,生长在湖水边的春柳尤其好看,包括它们在水中的倒影。但弟弟催促我去看瘦西湖新增加的景点”万花园“。园如其名,万花在春光中争相斗艳,美不胜收。观赏了新景点后,我忍不住又回到春柳堤岸,静静地欣赏柳在风中轻舞的枝,如飘如拂。
后来,我发现其实不用到瘦西湖也能观赏到水边春柳秀丽典雅的自然风韵。离我家很近的荷花池公园的湖边也栽满了杨柳。如此,我每天清晨就跑到公园与它们见面。我有一天跑3英里(约5公里)的健身习惯,一周约4次。在美国,大多数是在家中跑步机上,伴随着音乐我才能完成这单调的重复。而在荷花池公园湖边及其园中曲折小径上的跑步则完全是一种享受:那古色古香的亭阁,雕栏玉砌的拱桥,水中绽放的荷花,还有那水边的春柳。时间很快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离开故乡返美前的最后一个清晨,先是下着蒙蒙细雨,后转为瓢泼大雨。妈妈笑言:你今天无法到公园跑步了。我向妈妈要了一把雨伞,去园中散步,带着一丝离别的伤感走在园中蜿蜒曲折的路径上。春天的雨,绵绵潇潇,风中的雨吹湿了我的衣裙。我或沿湖边漫步,或坐在亭阁中,聆听雨点落入水面与敲打在石板路上那好听的声音。湖面及其周围泛起了一片雾,烟雨蒙蒙中的春柳忽隐忽现。我走近其中的一株,轻握春柳那一摸绿的枝,与其告别。相约于明年春天再见。愿它也能记得我。我爱故乡的春天,尤其那在风中轻舞的春柳。
后记:春夏秋冬,花开花落,无论生命力多么旺盛的柳树也抵挡不住冬日的寒。它那光秃的枝通常给人一种凄凉的美。年年岁岁,日月星辰,世界万物都会变,永远不变的是造物主。在那永恒的天家,树常青,柳常绿。
女儿也情有独钟于故乡的柳树,但那是夏日的柳,因她只是在放暑假的日子回故乡。她在2006年获全美Scholarstic写作金奖的短篇小说的开头如此写道:“Looking back, I remember the willow trees, their branches swaying to the sultry summer wind, daring passersby to mimic the same grace of movement. We were only children that year, restless in the freedom of after school days; and in a village where the clinic, school, and market shared the same nondescript building, swinging on willow branches was a hobby, no, an art form, second to none......” 大意是“回想起来,我记得故乡的柳树。柳枝在夏日湿热的风中飘荡,挑战过路人模拟它们那优雅的运动。那年,我们这群放学后自由好动的孩子们,在这个诊所,学校,集市共用一个无名建筑的偏远村庄,摆荡柳枝是我们的嗜好。噢,不,摆荡柳枝是一项最佳美的艺术......”幸好她虚构的故事发生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故乡。否则,我会教育她如何保护植物。免得我钟爱的柳枝成了玩童们荡秋千的工具_:)
故乡的原风景 (纯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