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北京在进行奥运后的残奥。我对奥运本身没什么热情,对残奥也是。
不管怎么说,奥运的开幕还是举世瞩目的, 那一路刷新的金牌榜也颇能让人产生些许自豪感。两周后,我们国家大国崛起的表演虽不能说完美无缺,但至少也是安安稳稳地结束了。说实话,我很是松了一口气。看着全国人民为此殚精竭虑,兴奋到每一根神经末梢是件让人紧张的事。还好,我们平安地度过了奥运,风风光光地开幕和闭幕,风风光光地领奖,没伤面子,也没太多丑闻。
于是身在海外的我就自然地忘掉了残奥开幕这回事,再加上CBC也没有实况转播,于是就错过了开幕式的表演。还有一个我不太感兴趣的原因是怕引起审美疲劳,就像奥运开幕式的宏大精美到了闭幕式也有点月满则亏,向春晚靠拢的疲惫。
不过,残奥期间的北京远远看来依然是那么如火如荼,似乎媒体和普通人对残疾人运动有了由衷的关注,隔海相望的我开始对自己的淡漠产生了些负罪感。
在我看来,残疾人所遭遇的残缺,先天或是后天的,总是遗憾无比的事。生活已是极其不易了,在残奥会上,他们还要像四肢五官健全的人一样,去挑战身体的极限,完成那些不可能的任务,我自己觉得有点残忍。当然,这是我一个正常人角度的局外感受,或许低估了残疾人群的心理和生理承受力。再者,也许这种同情还有点廉价;但这感觉是自然而然的,在所有理智和道德要求我以此为耻之前就已在场。
每一想到他们在失去的过程里所经历的苦痛,都提醒我生命的纯粹,和人类的卑微。苦痛使人清醒,也使人勇敢,所以他们必然是些面对过生命沉疴而不甘沉沦的勇者。但是如果有缺失,就接受这种缺失所带来的限制,何苦“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我个人看来,残疾人似乎更可以在其他非运动领域里展现自己的才能和价值,他们在很多领域里自然相当出色;可是当他们这样奋力而又是笨拙地,去追赶为四肢健全的人所设计的,以身体和感官为本钱的运动和竞技,我始终觉得是太过悲壮了些。
不是说他们不配,而是奥运本身的狭隘,不足以承载这种生命触底的沉重和旗鼓重整的步伐。奥运并不象那神圣的火炬所一路热闹照亮的一般,代表什么和平和世界大同。它只是对速度、体能和技巧的过度追求,如果说在最初奥运和其精神曾是平民的、健康的、蓬勃的,那么现在它早已成为商业化和国家主义的俘虏。奥运有其体育的趣味性和进取精神,不过说到底也就是比赛加比赛而已,所以我们不妨就把比赛当比赛,享受纯粹竞技的快乐就好。所谓“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岂不是有些讽刺?如果为了友谊,可以直接开Party。比赛是竞争,竞争就是为了赢,虽然赢有赢的规范。
生命是多重次的,并不是只有在运动场上才能得到尊严。但是可能残疾人,特别是中国的残疾人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昂扬着,欢呼着,自己与他人的不同不再成为一种羞惭,而是勇气的标记。残奥给他们一个扬眉吐气的舞台,也许意义仅仅在此吧。
如果残奥真的能够唤醒天经地义占据社会资源的所谓正常人们对这一族群人类由衷的尊敬,并持续在生活中将这种尊敬转化为对他们的关怀,那倒是真的物尽其所了。比如,多修建几个轮椅道,多为残疾人的职业提供帮助,多为他们的生存和疾病带来亲切的辅助和人性化的关怀。。。这在一个急功近利的社会,可能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恐怕表演完结,热情也就随之过去。
社会的机制无法轻易改变,可是普通人的一掬同情并不嫌多。汶川地震和残奥,将一种对生命的震动摆在了国民的面前。不知道我们的民族选择记忆多久?
还有未来的中国,那在刺眼的世界舞台聚光灯下退场后的中国,要怎样平复灯光下的眩晕,稳妥地迈出前行的脚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