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住的都是木屋,今晚终于可以改善一下,一进到克拉玛依油田宾馆,大家都舒了一口气:“哎,洗个澡,可得好好洗个澡嘞!“ 老师也交待大家好好整理一下内务,明晚在赛里木湖又是住毡房,什么都没有。
人有的时候很奇怪,在有限的条件下不会要求什么,一旦情况变好,各种欲望便开始滋生。平日里背着几十斤的摄影包跋山涉水没见伙伴们喊,可发现宾馆没有电梯,得爬四层楼,一个个叽叽喳喳地怨天怨地。我帮江姐把她那“百宝囊“几步一歇地折腾到房间里,行李架和书桌都让给她,自己只需要一把椅子和小茶几,边打开行李边说:“我先用浴室了啊,我快,然后你可以慢慢洗你的被单。“ 相信她今天怎么也得两个小时,我可实在是等不起了。
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又看了看新闻,毕竟还是俗人一个,几天没有外界的消息心里就空落落的。那一夜睡得很好。
第二天早饭桌上厦门来的林大哥抱怨空气太干,半夜起来喝了好几次水。我连忙说我们房间里有“加湿器“,下次可以匀点给他。有人指着他打趣说:“你不如直接说你想换房间,和江姐住一屋不就得了!“ 那边话音未落,江姐的鸡蛋皮就摔了过去。新的一天就在队友们的嬉笑中开始了。
今日要赶五百五十公里的路,我们顺着217国道经奎屯转往312国道,向西直奔赛里木湖。312国道是我国第二长国道,从上海到新疆霍城横贯东西,全长4967 km,途经六十多个县市,仅次于位列第一的318 国道,从上海到西藏樟木镇,全长5476公里。上海来的几位队友感慨祖国之大,“没想到,我们真是从东到西横穿了一遍啊,能看到312 国道的尽头真是荣幸!“
中午路过著名的“枸杞之乡”精河县。匆匆用过拌面,大家无一列外地买了很多红润饱满的枸杞子。街边看到一幅告示,忍俊不禁,拍照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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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国道傍湖而建,清蓝的湖水在转过一个山包后不经意地闯入我们的视线。新疆是世界上离海最远的地方,然而这浩瀚的470平方公里的赛里木湖,一眼望不到边,比大海更广阔,更平静,如此透明,洗尽一切铅华,就这样温和的氤氲着我们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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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水连天山峦环绕的赛里木湖畔,草甸已然渐渐枯黄,道路上疾驰而过的大货车伴随着一阵阵呼啸声,扬起高高的尘土,随风弥漫飘扬,象雾象云,竟也给这一幅安详的画卷平添了几分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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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春天才是赛里木湖最美的季节。五月底六月初风毛菊盛开在草原上,天山西边最美的一座湖,这里是繁花的世界,金黄金黄铺天盖地环抱着一池净水。湖周围雪山映照,山坡上的牛羊马群和一顶顶牧民的毡房,与朵朵白云相呼应,时而还有天鹅的翅膀划过天际,难怪古人称之为“西来之异境,世外之灵壤“。
也许是因为看了太多赛里木春天的照片,对眼前秋天的萧瑟稍存遗憾,我没有和伙伴们一同上山拍落日,一个人坐在湖边的石子堆上,静静地看着这片蔚蓝,风吹在脸上有些飕凉,太阳照在背上却是暖洋洋的。眼前一片寂静,这千万年的一池雪水啊,你看到过多少个春去秋来,经历了多少世事变化,人间的故事只是你瞬间的涟漪,我们的永恒只是你融化的春露。不由得,我轻轻掬起一捧湖水,仿佛远古留驻在掌心,喝下去,淡淡的咸味中是生命的迹象,这便是我和塞里木湖最亲密的接触了,从此和它融为一体,心中默默地许下愿望:等着我,明年春天再来看你,看你最美的时刻。
新疆的土地就是这么神奇,那一山一水间的魅力,再美丽的图片也不能唤起身临其境时的感动。这里是梦开始的地方,所有的思绪可以在瞬间飞扬,情感宣泄后灵魂仿佛得到了最纯净的洗涤。初次踏上这片土地时的一见钟情已变成了海誓山盟,这份承诺又将在我生命中留下怎样的痕迹呢,想一想浑身就有莫名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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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还高,时候尚早,趁着这会儿清静,我先回到住地的毡房慢慢整理物品。长这么大帐篷睡过无数次,毡房还是头一次啊。哈萨克人的毡房在四边的墙围构造上与蒙古包没什么两样,不同的是顶部结构更尖些,最尖 的那部分像一把太阳伞。天气晴朗时,向上撑起,毡房内既能通风换气,更能增加采光。如果是雨天,则将此伞尖回翻向下,就变成了封堵雨水 和寒冷空气的塞子,小小的机关显示出这个游牧民族的智慧。
毡房内的颜色一如既往地艳丽,大红大绿相间着一抹蓝,纯朴热烈一如他们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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毡房外遇到了两位哈萨克青年,羞涩憨厚地问我想不想骑马。新疆深处的少数民族大多仍然保持着朴实的民风,与生俱来的豪放还没有被游客带进的世俗所改变。哥俩是表兄弟,不好意思相互抢生意,就让我随便挑。马好象看不出大不同,人嘛倒可以挑挑,我当然中意左边的一位啦,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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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喜欢速度,喜欢跑马的我,现在却只想在湖边悠闲地逛一圈。不太喜欢被人牵马的感觉,于是我邀请帅哥也骑上来。马儿好像是领会了我的意思,不紧不慢自顾自地走到湖边,低头喝个没完。帅哥拉拉缰绳试图阻止它,我说:“不着急,让它喝个够吧。“ 顺着山坡我们漫无目的地走着,我向帅哥问及他的家人,生活,没有生意的时候都做些什么打发时光。可能是汉话说得不太好,他断断续续地有点不好意思,轻轻地提到妈妈摘果子卖果酱,妹妹在读书,两个哥哥也和他一样放马,却始终没有提到爸爸。路上遇到了帅哥的几个伙伴正赶着一大群羊下山,看到我们怡然自得的样子,就嬉笑地用哈萨克语起哄打趣他。帅哥先是没有作声,只在后面吃吃地笑,一会儿不耐烦了,突然吼了几声回去,马鞭子在空中抖了几抖,双腿一蹬,马儿跃身而起就带着我们跑开了。
疾风一下子将我的帽子掀掉,幸亏手快,我干脆摘下来任风吹散头发,随着马背一起上下波动。马儿冲向无际的草原,好像就这样要消失在风中,心象是插上了翅膀也飞了起来,好一阵舒畅啊!“帅哥唱首歌吧!“ 这时候还有什么比一首哈萨克牧歌更让人痴迷呢。“肯呦哪啦。。。啊旺色嘞。。。“ 刚才腼腆的帅哥亮起了歌喉,虽然听不懂歌词,但这马背上悠扬高亢的强劲节奏,让我真正感受了一把哈萨克人的奔放!只有新疆这片辽阔的土地,才能养育出这样激情粗犷的人儿,血液中流淌着祖辈遗传的强悍和豪放,他们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他们才是新疆真正的灵魂!
当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慢慢散尽,马儿知道可以下班了,不用主人指示,转了个身径自往营地跑去。下马后我向帅哥道谢,结账时听到身旁的毡房里传出声音:“外面的客人请进来坐吧!“ 帅哥指了指里面说:“是我叔叔。“ “噢?走,进去看看。“ 遇到哈萨克人盛情邀请,怎好拒绝呢。
这是一户普通牧民人家。刚进去时里面特别昏暗,什么也看不见,我愣愣地站了几秒钟,才慢慢看清眼前的几个人。一位俨然是女主人,冲我点点头继续忙着准备晚饭,另外还有四位哈萨克男人和一个小男孩。稍显杂乱的毡房虽没有我们住地的鲜亮,却带着浓厚的生活气息。其中年轻的两个男人看到我就起身让座,那位最年长的说道:“请坐请坐!你骑的是我侄子的马,赛马会上它年年拿第一呢!这两个是我弟弟,这是我朋友,我老婆,我儿子。你们来赛里木玩啊,哪里来的?“
“全国各地的都有,我是北京来的。可以给你们拍照吗?“ 旅行中最喜欢和当地人接触,我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
“可以可以!“ 大哥安排一家人乐融融地拍了几张全家福后,很认真地问我:“你能把照片给寄来吗?哎呀,来这里的游客不少,可是我们很少有机会看到照片的。“ 这个小小的请求竟让我感到一点点羞愧和难过。是啊,捕捉民风时我们可曾在乎他们的感受,如果一张小小的照片就能带给人快乐,那么就尽可能地去满足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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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一定寄来。把地址写给我,一回北京我就给你们寄来。“ 边说我边掏出纸笔。看到他很流畅地用汉字写下地址和邮编,我不禁问道:“你的汉话说得那么好,字也漂亮,当过干部吧?“
“是咧,我大哥是队里的队长呢!“ 最小的一个弟弟很自豪地在旁边回答。“你,结婚了吗?我二哥还没老婆呢!“ 他出其不意的这句话,让我一下子呆住了,刚刚领教了哈萨克人的豪爽,可这也太直接了吧,张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大嫂一定是看出了我的尴尬,向小弟咕哝了几句,哈哈笑起来,周围的人也都笑了。帅哥马夫在一旁推了那位二哥一把,叽里咕噜地好像是在讲刚才山坡上的事情,一堆人更是乐不可支。
仍然没有找到说辞的我,陪着笑不好意思地低头查看照片,正打算就此告别,没想到一抬头见二哥已经站在我跟前,魁梧的身材足足高出我一头多。只见他抖抖肩膀,二话不说弯腰一把就抱起了我,在屋里转起了圈,这还不过瘾, 又一脚迈出毡房,抱着我在山坡上边跑边喊,后面的家人跟出来又啪巴掌,又吹口哨地好不热闹。正巧此时队友们收工下山,看到此景不说给我解围,一个个只顾乐哈哈地拍照。
其实在屋里时我并不介意,开开玩笑也无大碍,但是等他跑出来后我心里就有点打鼓了:这是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啊,不会就这样抢亲吧?! 看到队友们我才放心,连叫带蹦地挣脱了二哥,在大家一片哄笑声中头也不回就往住地跑。远远地看到老师在毡房门口也乐得直不起腰:“谁叫你一个人就往人家毡房里钻的,哈萨克男人可厉害呢,哈哈哈!“
塞里木湖边的“艳遇”- 彪悍的二哥。(后注:回北京的第二天就如约洗出了这一家人的照片,并用挂号邮件寄出,信守了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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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里木湖的晚餐就在毡房里用,而且应了大家的要求,老师给我们安排了全羊三吃,挑选了两只最好的秋季小山羊羔,做成烤羊肉,红烧羊肉和白水羊肉。老听人说,新疆的羊喝的是矿泉水,吃的是中草药,今日一尝确实味不比寻常,可以说,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鲜味。因为是天然放牧,肉质滑嫩爽口,在内地即使最好的餐馆也吃不到这独特的味道。最令大家吃惊的是羊肉汤,没有人相信那是羊肉汤,简直比最鲜美的鱼汤还要好喝一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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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羊肉吃多的缘故,还是这毡房确实暖和,湖边的气温虽已在零下,我不但没有觉得冷,夜里反而热得把睡袋的拉链全部拉开,早晨六点多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
赛里木的早晨仍是那样静谧,只有清澈的湖水轻轻地拍打着石子。据老师讲,要想把赛里木湖的日出日落拍好并不容易。这里算是高山湖泊,海拔2000多米,空气能见度高透视性好,早晨太阳光照要比平原上强很多,很难等到水雾弥漫粉红色太阳冉冉升起的画面。而黄昏时分,太阳没落山时色温比较高,等色温降低了,太阳已经被高山遮挡住了。。。最好的还是在六月份,那时湖上天气变幻莫测,如果运气好,也许能拍到雨过天晴彩虹飞跃的景象,也有可能是朝霞满天,或晚霞映照下马儿在湖畔饮水的剪影。
看来,六月份是一定要回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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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