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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林豆豆与张清林、张宁
2。《文强口述自传》封面
再识林豆豆 |
记者 南海 |
林豆豆曾为军嫂。上篇说到她乐于助人、协助抢救国防大学研究军史、战史专家王年一教授,这一篇则说说林豆豆大姐致力于她钟爱的口述历史的事业。 不久前,记者去湖北采访,就将林豆豆大姐助人为乐的故事说给她家乡的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罗辉、省对台办主任尤习贵等领导听,他们听后唏嘘不已,为大姐的热情热心所感动,他们邀请林大姐回故乡走走,我把他们的心意转达给了林大姐,不料大姐说:“嗨,现在就是忙,走不开啊!” 林大姐说她走不开是有理由的。这些年,她在为抢救珍贵的历史而辛苦奔忙,就连故乡也不是每年都回去。两年前,她去过一趟武汉,那是去跟江汉大学谈口述历史项目的合作。江汉大学虽然在中国不算一流的大学,但他们有雄心,也有一定经济实力,这正对林大姐的路子。这几年口述历史的研究如火如荼,前年他们在扬州开了一个全国性的学术会议,接着又在武汉举行了第二次会议,是由江汉大学主办的。在武汉那次,林大姐给他们找了个项目:请李尔重口述历史。李尔重你知道吗?就是当年担任湖北省委常委、武汉市委第二书记的那位,他喜欢舞文弄墨,有多方面才华,与“文革”中的省委书记王任重被毛泽东称为“湖北二重”。幽默风趣的毛泽东有非凡的洞察力与概括力,他称乔冠华与胡乔木二位“笔杆子”为“南北二乔”。王任重与毛泽东有诗词交往,1959年6月作为中共中央中南局书记的王任重陪同毛泽东回韶山,毛泽东发表了著名的《到韶山》词:“别梦依稀咒逝川,故园三十二年前。红旗卷起农奴戟,黑手高悬霸主鞭。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 。”作为陪同者的王任重也写了首《韶山风光依旧》的诗,诗曰:“韶山风光依旧,人世几经沧桑。壮志已成大业,何须衣锦还乡。”“文革”中,王任重因此大倒其霉,造反派说他攻击影射伟大领袖、伟大统帅毛泽东。 “二重”可是当时高级官员中少见的“才子”,李尔重后来调到河北当了省委书记兼省长。他九十多岁了,“文革”后还创作了八卷本、500万字长篇小说《新战争与和平》,那都是虚构的作品,没有说自己的真实往事,他的人生极具传奇性,林大姐想组织人整理他的口述回忆录,不过他现在不轻易见客,年纪也大了。林大姐说,只要我去见他,他还愿意见。 林豆豆大姐告诉我,除了李尔重,他们采访口述的对象还有:张国焘的手枪队长,90多岁了,耳朵已经几乎全聋,他儿子贴在他耳边喊,然后将他的回答传达给我们;他们还组织人采写了宋氏三姐妹在抗日战争时期搞的一个保育会,资助了许多孩子,当年资助的三万多个孩子,现在都是老头老太太了,他们中间出了不少名人,通过采访他们,挖掘出了很多没有披露的史料;还有北京基督教会的一些老牧师,还打算采访一位蒋介石的侍从文官,也90多了……林大姐越说越兴奋,言语间充满了自信。 我问林大姐,为什么这么重视口述历史?她说国际上口述历史兴起的原因甚多,但在中国,或许一个大家都可以理解的原因是,“成文历史”、“书面历史”已经被国家高度垄断,真实的历史要发出声音,必须另辟路径——至少得被记下来、留下来。而林大姐自己,一定更有体会,事实上,她本人就应该名列历史重大事件中最关键的口述人之一——虽然她的口述,真要立了项,未必能出版。这使记者想起一句话:所有历史都是当代史,所有当代史又都是当权史。 林大姐对记者说起她受启发的一个例子,说的是中实集团总裁王天怡,原来他是下放到延安的知青,在那儿干得不错,最后当了公社书记,晚上没事了,他就去听老头儿聊天。那些老头儿都是老红军,给点儿酒、花生米,就什么都说,他当时年轻啊,一听吓坏了——这么多高级领导人的历史故事,都不敢相信啊。后来他下海了,做生意做得很成功,经常到美国去,听到那边研究人员说起来,跟他早年听这些老头儿们讲的,基本上是一类东西。近年他多次要求跟我见面谈谈,把这些珍贵的历史整理出来…… 林大姐从事的口述历史的项目吸引了许多人才,参与的人有文化界的,也有政界、军界的,“但是现在我们还没有那么大的实力,所以就与大专院校合作,像扬州大学,上海大学,北京的一些院校。还有当代史研究所的一些人,以个人名义参加。”官方没有拨一分钱,她设法去找资金支持,主要是搞学术讨论,搞培训,推动成立新学科。 我问林大姐:“作为一名退休干部,从事口述历史活动,同样面临着经费的艰难,您口述历史的成果通过什么方式问世呢?”“还是得找出版社啊。”谈到出版,看来这是林大姐花心思最多的一个环节,真正是费了一番周折——因为现在中国的出版界是两头受挤:一头是国家的宣传口径必须顾及不能触犯;另一头是市场的反应必须顺着不能不理,可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搞口述历史,就得顾着这两头,既要规避政治风险,也要规避市场风险。现在看来总算有点眉目,能一劳永逸地解决他们口述历史成果的出路问题了——“北京有家出版社非常热心,提出你们不要再找别家了,我们全出。我们就给他报了几个选题:台湾林氏家族、张国焘的手枪队长、李尔重等等。” 林大姐高兴地给我讲起他口述历史的第一个成果——《文强口述自传》的出版,这是她费了不少心血的结晶。“文强父子主动要跟我见面,我们组织了一个小组,访问了文强九次。第一次我跟他们一起去了,后来采访、整理的过程我实在太忙,就没有参加,再说也不是很了解他这段经历。记录稿出来后送到我这里,我说我就不看了,因为我也不熟悉国民党的历史,你们拿去让文强的儿子看吧。结果文定中也没有看,书里就出了一些差错。一个原因是访问者不大懂文强的湖南口音;再一个就是,文强年纪大了,记忆也不那么准确了……这算收获中也有教训。”林大姐不无遗憾地说。她还告诉记者,为澄清这些差错,她也给海外的一高姓记者讲过。大姐说,那些真实的材料你都可引用,防止以讹传讹,作为社会科学工作者,她说“真让谣言弄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