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觉得俺这辈子,想干的事是一样也没干成,没想干的事却偏偏让俺给碰上了。其实也没啥,就是有天在校园里瞎溜达的时候,让俺遇到了她。遇到就遇到了,别偏着脑袋瞎瞅,弄得俺脚脖子直发软,浑身还打颤,就像打摆子似的。巧了,原来还是同事。接着,俺进了她家的门,她也进了俺家的门。最后,又进了同一个家门。
不过,俺一直来不及细想为啥跟她进了同一扇门?她跟俺最大的不同就是俺喜欢的她都不喜欢,她喜欢的俺也都不喜欢。她喜欢读书,俺不读;她喜欢逛街,俺不逛;她看琼瑶;俺只会穷聊;她喜欢种花养草,俺倒着来——除草摧花;她喜欢脑力劳动,俺只能干点体力劳动;她喜欢雅致,俺分不出好赖。还有,俺开博克,她不开;俺写诗,她读菜谱。而且更糟糕的是俺跟她几乎没有共同语言,她说话的时候,俺大部分时间都在开小差;俺说话的时候她一般都在忙,难道俺还不如那个灶台?
她正话反着说,所以要想听到她的表扬,那比登天还要难。只有一次例外,她说孩子有你这个爸可真叫幸福啊。啥意思?难道俺还得接着收养一个年纪大点的?
俺仔细一想,俺在家就和一个她雇的家庭教师差不多,所不同的就是能与女主人同吃同住而已。剩下的就只是负责布置点作业,买几本书,拔几棵草,修修下水道,别的事基本上也插不上手。唯一能帮上大忙的,就是她做好了饭,俺帮忙使劲吃。其实俺也不好吃,可有时实在也忍不住不是?有时俺都觉得发明“杯盘狼藉” 这几个字的家伙,是不是上过俺们家?俺即便是不爱吃,没关系,第二天还接着吃。啥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啥又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人说“女为悦己者容”。这话俺就不同意。俺是真正的从心底里称赞她的衣着和她的审美观点,可她除了掏钱之前有时非让俺过过目之外,俺每天一大早连个背影都见不着。要是好不容易见着了,还以为仍在做梦。啥,俺啥时成了董永?再说,为啥这套装挂了一橱又一橱?还按着顺序,一天一套?等俺每天急急吼吼地赶回家,除了见到桌上的几盘美味佳肴之外,剩下的只能看到她每天的工装了。你说这些个设计师都干吗去了?难道这工装就不能时装化?系列化?人说了,可以,先把厨房改成T型舞台再说。干嘛走台步?时装难道就不能生活化?这模特的手里就不能端着一盘梅菜扣肉,踏踏实实地走几步?那观众眼还不都直了?口水还得哗哗的流,要不说秀色可餐呢?
怪不得古人说要“三省吾身”呢。俺也没闲着,没事就遐想:凭什么俺就遇到了她呢?俺啥也不会干,干了也还白干。这不,当年她坐月子时,俺买的各种调料,好几年都吃不完;她要不在家,孩子们还老提意见,说为什么天天吃面条,还有蒙古和菜(一锅烩)?提什么意见?俺还爱吃水煮牛肉呢,吃得上嘛?再说那么辣,你们吃得了吗?不吃点苦,怎么知道啥叫甜?俺没给你们放“天上布满星,月亮亮晶晶”的忆苦思甜曲就算便宜了你们俩小鬼子。咳,为这些事,俺没少落埋怨。还一针见血,就一个字:“傻!”,弄得俺一直以为自己的智商打从出生起就出了点问题。
有时想多了,还尽瞎联想。俺看今年的春晚,有两个节目特别的喜欢,一个就是太极拳表演《行云流水》,另一个就是根据戴舒望的同名诗创作的舞蹈《雨巷》。当时看得俺是如醉如痴。过后还老觉得它们在俺的灵魂中飘来荡去。冥冥之中,总是透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终于明白了啥叫“三月不知肉味”。
忘不了,那是怎样的刚柔并济,大气和沉稳?那又是怎样让人荡气回肠的江南水乡——如丁香花般的少女和消失在弯弯曲曲的雨巷中那把油伞下飘逸的长发。哦,那是怎样的长发!乌黑透亮,中间还系着两只小小的红球,比南国的红豆也大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