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文学城时间也不短了. 以前是潜水, 现在是浮标. 论坛, 博克全玩过. 既夹着尾巴装过谦虚的孙子, 也充过好汉到人家院里砸过墙. 更扮过良家妇女, 跟随着街坊们, 见到年轻俊朗像潘安的, 一阵一阵地发过高潮. 但, 就是没在论坛里和别人卤过袖子, 打过架.
其实, 也不能叫打架. 君子动口不动手. 尤其我们都是文化人. 我们不用拳头. 我们得有点水准, 要既显得我们有大脑回度, 又要告诉别人我们也能熟练运用肌肉. 我们选择了舌头. 舌头既可以舔人又可以扇人. 还可以必要时保持沉默, 这正符合我们的要求. 我们还给它进行了小小的分工. 舔人时, 叫网恋; 扇人时, 叫辩论.
今天, 我就来了把处女辩.
辩论挺好玩的. 一有好事的人扔出一块骨头, 全城的好鼻子们就都寻味来了. 有的人自信, 脸上一点粉没搽就出门了; 有的人沉着, 头上戴一顶中世纪铁面罩, 胸前挂了一个护心镜; 也有人喜欢女扮男装或大小伙子把一朵红玫瑰插在鬓角上. 更有人怀里揣着两份护照, 一张照片在上面讲演, 一张照片在下面鼓掌. 遇到麻烦, 两张人头还可以形成一个合围, 或造成声势, 我有支持, 有其他群众的力量. 还有人喜欢下棋, 自己和自己下. 一会儿问自己一个问题, 摆一个攻势, 转头又坐到另一边, 努力思考, 摆个守势. 最威风的, 是有组织有朋友的人. 别人一句话说错, 就会引来呼啦啦一大片. 有帮助揪头发抓住痛脚的; 有抡起手掌扇嘴巴子的; 也有看着挺中立, 背地里送弹药的. 书生激动起来, 也会脸红脖子粗, 也会骂娘打群架. 他们 一点也不比粗人差. 真撕扒起来, 也是一地鸡毛.
虽说是第一次, 却也是一个缩影. 毕竟, 我参加了全过程. 更何况我是医生. 一刀下去, 五脏六腑, 也就基本上都能看得清. 辩论, 其实和解剖课挺相似. 医生解剖人体, 辩客解剖人事. 道不同, 理相通. 剥开肌皮, 你也能找到辩论的神经. 今天, 我就在刀下发现了几种.
人事, 人事, 先有人, 后有事. 所以, 辩论之道, 首要的就是看清辩论的对手是谁. 况且, 人分三, 六, 九种, 没有指派, 也会自己站队. 因小事儿而误伤了友军, 实在得不偿失. 故而, 在论坛里, 你可以找到一大堆慈祥的大伯父和精明的二舅母. 大伯父会一边帮你系好错了位的钮扣, 一边偷偷在你的衣袖里塞两块大白兔; 二舅母则特别聪明, 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消失, 什么时候应该出现. 看你太淘气发晕的时候, 她会绕着道走; 看你被打的遍体鳞伤了, 她会递过一条手绢, 并暗示你操错了家伙. 对这些人, 你要恭敬, 不可犯混. 论坛里, 一定还有一两个你不喜欢的人. 当然, 他们很可能也讨厌你. 对这些人, 你则要有所准备.
你要读点儿书. 最好会背几条孔孟之道, 美国宪法和自由名言. 循着礼记和大学, 你会回头找到旧时村里的粪坑; 借着独立宣言和自由神像, 你会找到心灵的漂白粉和做人的尊严. 这些会使你大背头油亮, 西装笔挺, 大皮鞋照人. 你腰间还系了一根麻绳, 上面挂了一溜手榴弹. 你会显得文武双全.
你还要注意技巧. 学会尽量避免细节, 尤其是善和恶, 美与丑, 这些人性中最基本的因素. 这不是你的长处. 你要学会扬长避短. 如果那个岔子揪住这些不放, 你要学会用证据不足, 事实不清或文化劣根再或他爸他妈来转移话题并把它拖入灰色地带. 世上, 又有谁能把这些说得清. 如果你还能把焦点诱入历史, 传统, 人种和法西斯的黑洞那就更好. 在黑暗里, 任人是分不清黑白的.
如果有人把你逼到了挤角, 你还有最后一招.尤其当牵连到某国政府. 你一定要强烈要求某国政府调查清楚,提供充分的佐证. 因为你心里早就明白,某国政府的话, 即使材料完全充分,你也是可以大胆地说不信和搀假的. 所以, 调查就永远不会查清. 有了这个自信, 有了这把杀手裥, 什么难题你都不用怕.你注定会无往不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