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囚徒 (3)--- 男人三十

       第三章:男人三十

  月伶的研究室离住所很近,走路大约20分钟的路程。在参加博士入学考试之前,她需要在研究室做半年的研究生。所谓研究生并不是正式注册在籍的学生,只是入学前的一种过渡形式,一边查文献,做实验,一边复习功课准备博士入学考试的内容。

  在这段时间里,月伶基本过着研究室、家、超市,三点一线的简单生活。
  月伶的老板伊藤教授,个头不高,五十开外,头发却已经白了许多。也许是日本工作压力大的原因,同样年龄的日本男人看起来总是比中国男人显得苍老一些。但伊藤教授行动起来却像个年青小伙,精神始终饱满,走路很快,开车有点猛,办事果断,绝不拖泥带水。他的工作规律是朝九晚九,周末休息,陪家人,这也正符合了日本工作时间超长的特点。研究室并不算大,20多人。
 
  佩文是研究室里除月伶之外唯一的中国人,三十开外,中等身材,还算魁梧,相貌虽是一般,却真的有点A型天秤座男人温和儒雅的气质。三十出头的男人是男人这本书中最精彩的部分,人生大幕完全拉开,一出出好戏都在等着上演,然而佩文在情感上似乎没什么发挥的余地了,他和丛姗已经结婚7年。
  

  男人三十而立,其实三十岁对于男人来说,是最尴尬和无奈的阶段,没有了二十岁的胆量,锐气已散,豪情不在,又缺乏四十岁的老炼和从容,不上不下,却担负着成家立业的重大责任,他们多数压抑而烦燥,像上足劲的发条,一刻不停地为工作和生活忙碌,顶多才是个半成品,而三十岁还在读博士的男人实际上那种尴尬和无奈的情结更加严重,未来的不确定让他感觉人生更加艰难和严峻,家已经有了,这立业的路还远着呢。

  三年前他是辞了工作过来陪读的,拿上学位以后就面临着人生的再次选择,多数中国人不都把出国拿个洋学位做为鲤鱼跳龙门的途径吗?但跳过龙门的鲤鱼就真的都能够变成龙吗?佩文已经不年轻了,哪里还有20岁小伙挥霍不完的青春。
  把做科研当作终生的事业?算了吧,中国人做科研,有几个是真正热爱科研本身的,多数是为现实所逼,拿科研做跳板,图得虚名,挂羊头卖狗肉罢了。佩文对自己在科研上究竟有几斤几两,心里多少还是有数的,但对于自己的长处,短处,他并不确定,他看不透自己,不确定自己究竟应该做什么,喜欢做什么,擅长做什么,因此想到未来,佩文心里总是虚的,很茫然。
 
  丛姗的科研能力显然比佩文强许多。她刚刚博士毕业,为了等佩文,就在原来的研究室谋了个博士后的工作,一年一签。
  B型水瓶座的丛姗开朗,乐观,活泼,做事果断,想到什么做什么,不似佩文这般遇事犹豫不决,又稍稍比佩文大些,显然是家里的主心骨。这个整日素面朝天的女人,长得一般,却非常耐看,有一种朴素之美,她所到之处,总能把快乐同时带过去,非常有感染力。
  曾经的大学校园里,佩文就是在她这种快乐的感染之下,彻底地迷了去,发誓非娶到她不可。追求女孩子可是天称座男人的强项,面对天称男人的温柔攻势和浪漫情话,这个高傲而冷漠的水瓶女皱了皱眉,再看看他那副老实诚恳的样子,她内心里最软的地方开始溶化,最终屈服,本科毕业后为了得到单位的福利分房,就早早嫁了他,连个结婚典礼都没办。
  天称座的佩文和水瓶座的丛姗本应是一对非常般配的组合,同样的风相星座,同样的乐观积极,但他们的婚姻生活并不如想像中的甜蜜恩爱,他们之间经常发生争执,然后和好如初,重新开始,然后再争执,显然是一对欢喜冤家,但谁也离不开谁。
 
  七年的婚姻,读硕,出国,读博,走着走着,曾经的爱情就找不到了,只剩下骨肉相连的亲情,如今他们更多时候像朋友或者同事一样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由于研究的专业非常接近,两个研究室之间经常串门,回家后便不再想讨论工作,各忙各的事,给对方充分的空间去享受自由。
  再强的女人其实内心里也渴望着能够有所依靠,做个万事不愁的小女人。作为家庭主心骨的丛姗有时也会感觉到累,她会审视自己的婚姻和这个处处不如自己的男人,难道真的就是她的一生了?女人其实是希望找个比她强的男人让她崇拜,让她欣赏,让她爱慕的,而佩文让她失望的地方更多些,这使她经常感到无助和烦燥,有恨铁不成钢之感。望夫成龙也许是许多女人的心结,而逼夫成龙则是达到自己心理平衡的直接手段。于是像许多中国家庭一样,家长丛姗的唠叨和督促成为常常奏响的乐章。
  而佩文恰恰是那个并没有什么野心的贾宝玉,说好听点是与世无争。他更渴望一种平实而温馨的家庭生活,作为一个男人,屈居在老婆之下,还得不时听听这种不怎么和谐的乐章,他同样比较烦躁,男人的那点虚荣使他渴望被认可,被尊重,渴望活得像更个男人。
  但他仍然喜欢丛姗的开朗快乐,婚姻嘛,不就是一杯白开水,搭伴过日子呗,难得糊涂,少操点心,多听点话,快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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