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在森林中

2008年四月。不久前还是漫山遍野的油菜花已渐渐枯萎，南加州的春天正在离去。抵抗不住春天的诱惑和怂恿，我决定北上再访久违的美洲杉国家公园 (Sequoia National Park)。

 

沿着198号公路来到三河小镇。说是小镇其实也就是几户人家，这里是公园的上山入口处。过了小桥便是三河餐馆，每次路过都要在这里饮茶小憩，看潺潺流水。餐馆老板是南加大校友，门口挂着校旗，平添了几分亲切。河岸的几棵大橡树已是绿叶葱葱，生机盎然。春天的气息在这里处处可见。

 

通往美洲杉大森林的盘山公路，将军路，九曲十八弯。每想起这条山路，好晕车的我总是心有余悸，这也是这些年未再来的缘故。道路两旁的山峦间起伏着幽幽葱葱的森林，那一片层层叠叠深浅不一的绿色赫然构成多层次的山野。浅蓝的，淡黄的小花悄然绽放，似乎不经意间已花海浮香。我站在半山腰的观望台，迎着凉爽的山风，看千山吐翠，万树起舞，心旷神怡，顿然忘却世俗的许多纷扰。这一路走走停停，悠悠然地享受漫山春色，倒也没有太重的晕车感觉。

 

傍晚前来到山顶的那片大森林。春暖乍寒，在这里，山下的灿烂阳光不见，飘逸的薄雾混夹着稀疏的雨滴。走进密集的森林，脚下厚厚的残雪发出咋咋的声响。一簇簇参天的杉树摇晃着碧绿的枝丫和嫩叶，像是欢迎来自远方的我。天色已晚，又是淡季，在这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里听不到人声，看不见人影，只听到淅淅的风声和簌簌的树叶声。偶尔树叶上晶莹剔透的水珠掉到脸颊，清新无比，让人舍不得将它拭去。如果说大自然是个画家，那么这里的每一棵巨大的美洲杉都是她的杰作，总是让我感叹不已的妙笔生花。那颗世界上最大的树，谢曼将军，笔直耸入云天，树干粗得十几人拉起手来才能围住，粗慥斑驳的树皮写满了沧桑。我抚摸着他粗粝的皮肤，仿佛能倾听到这位历史老人讲述他两千年来所见证的一切。他告诉世人山火是这森林的生命之源，没有火便没有茂盛的美洲杉森林。只有山火才能使杉树的种子从厚厚的松壳中崩裂出来，孕育出新的生命。凤凰涅磐，浴火重生不就是这种意境呢？虽然会遇到众多的挫折和阻扰，但只有经过炼狱的人才有可能在绝望中获得新生，达到升华。这一点我深信无疑。

 

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林子深处前进，顺着流水的声音不久便寻到一小小的冰瀑布，那叮咚的声响悦耳动听，这是森林里沸腾着青春的冲动，啼唱着生命的欢歌。我情不自禁地蹲下来掬起一捧冰泉喝下，水很冰冷却带着森林的清香让人难忘。漫步林中，心情总是那么舒畅。傍晚的森林多了几分宁静和悠远，显得更像一片世外净地，有着一种非人间的超凡脱俗的静穆。这时的美洲杉森林最令人敬畏，最令人向往，或许是因为它太过完美。有时话语是多余的，词汇是苍白的，在这薄雾之中，倚着参天大树，呼吸纯洁的空气，身心一无杂念，那是对这片森林最美好的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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