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T求学记 Bernays先生(三)

红柳生命力顽强,耐旱,耐盐碱,它的根深深地扎进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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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清晨,当一缕初升的阳光穿过树丛抚摸着窗框的时候,Edward就起来了。吃过早饭,老人家就慢慢地步到他二楼的办公室,一本正经地上班。其实人上了年纪太清闲了反而不好,不少老人一闲下来就有一种失落感,过了一段时间精力,情绪和身体就明显衰退了。相反,退休下来一直有点事干并且和社会群体保持联系的老人,往往能青春常驻,精力旺盛。这大概就是Edward所讲的生理年龄和心理年龄的差别吧。
  Edward每天早饭后上班,下午下班,非常自觉而且有规律。他每天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读报,他读得非常仔细,连报上登的小广告都不放过。第二件事就是处理每天大量的信件和帐单。然后,就开始写他的回忆录了。他的回忆录书名就叫《My first 100 years》(我的第一个100岁)。老人家的雄心可见一斑,不知还打算活几个100岁。等他200岁的时候,连我们都是100多岁的老人了。

  一天,我和太太突然冒出个想法,要给Edward照张相片留个纪念。人生苦短,相逢就是有缘,今后不管去什么地方,能看看照片,回忆这一段难忘的经历,也是一大乐趣。于是我们俩轻轻地走到二楼办公室外,打算悄悄地拍一张Edward的工作照。正在写东西的Edward注意到我们这两个在窃窃私语,问我们有什么事。我们只好告诉他,想拍一张他的照片。老人家误认为我们想和他拍照,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拍拍自己的衣服。我们赶紧拦住Edward, 告诉他我们只想拍一张他的工作照,请他坐下按平时的工作习惯就行。下面这一张就是那天拍下的照片。




  Edward的太太早已去世,他有两个女儿,也都是六七十岁上下的老人了。其实他的女儿也住在Cambridge,好象还是什么学校的教授,她们的住所离Edward的家其实只隔了几条街。老美的习性看样子和老中有很大差别,她们很少登门拜访这位老爸,周末和节日有时会礼节性地打个电话问候,圣诞节会寄张卡片。我们在Edward家打工的近两年时间里,总共只见到一次他的女儿。虽然早就听说西方人的家庭观念要比东方人淡泊得多,亲自见到这种状况,心里还是有一种凄凉的感觉。我们在国内见惯了四代同堂,这到底是不是好事见仁见智。随着社会的进步,可能四代同堂会减少,但东方世界的家庭观念比较浓重可能依然会长久地不同于西方世界。
  美国是个非常现实的社会,名也好利也好都是根据你的利用价值来确定的,不讲情面。就象商场上的水果,不熟的卖不出价钱,过熟的也只能贱价出售。这当然比世袭制或者吃老本论资排辈的体制要合理些,社会更有活力。不过看到听到一些过气明星球星老年时凄凉生活的故事,还是有一点“人一走,茶就凉”的感受。Edward显然早已过气了,他当年的辉煌就象沉在大西洋底的“Titanic”号游轮,很少有人去打捞。Edward每年还是照常要办几次party,请一些Boston地区的名流达要,可惜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早几年还有些市长议员之类的达官要人参加,到了我们在那儿的时候,只有些记者之类的来应付应付。
  为了节省开支,Edward有时让我太太做部分甚至全部party的菜肴,我太太中西合璧的手艺居然还评价不错。不过老美的表面应酬功夫十分到家,尤其在这种社交场合,究竟心里是不是也这么想那就很难确认。交谈的内容大多很无聊,没话找话也能说上一大通,就象中国人说的“今天天气很好,不是吗?哈哈哈!”Edward在这种场合下会比较兴奋,好象又回到了呵叱风云的当年。毕竟年纪大了,Edward讲的内容不是反反复复,就是丢东拉西,同一个题目可以讲好多遍。出于礼貌,来宾们从不打断他的兴致,有时为了渲染气氛,还会象征性地笑出声来捧场。我真佩服这些来宾的修养,听这么枯燥无味反反复复的老调居然还能奉陪到底。有时来宾会悄悄地朝我们挤挤眼睛做个怪脸,意思是“Edward又在讲他的老掉牙的故事,我都听了N遍啦!”
 
  虽然Edward对我们还是很不错,但可以看得出,中国人在他心底里的印象属于“下人”。一旦谈到中国人,他总是说起中国人来美国不是打工淘金,就是修铁路,以后铁路修好了,中国人就开洗衣店,帮人家洗衣。好象中国人到现在还留着满清的大辫子,女的裹着小脚似的,真是老掉牙的印象。我们有时会和他争辩,请他别小看来美国的中国人,得诺贝尔奖的也有,开大公司的也有,当律师教授医生的更不计其数。正巧我太太的外祖父,当年来美国留学,就和Edward上的是同一所Cornell大学,算起来还比Edward高了二届呢。不过老人家的记性真够呛,下一次谈起中国人,他又搬出了老故事。
  我们刚到Edward家时住二楼的一间小房间,半年以后Joan对我们说,这间房间Edward要派其它用场,希望我们能搬到小阁楼上去住。这个要求显然带着歧视,因为按美国的标准这个阁楼连腰都伸不直,是不符合住人的,我们当时居然也没有抗议,就搬上去了。说老实话,我们当时确实已经麻木了。说不清是因为对美国的法律不够了解,还是为了生存不顾自己的基本权益,我们没有意识到这是歧视,还自以为“住阁楼也好,更自由些”。不知其它刚来美国生活艰辛的中国人是不是也有类似的经历。
xxq2001 发表评论于
老年人的有自己一套的想法, 比较不容易改变,中国人美国人都差不多。
能感觉的到,你们夫妇都是老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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