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坛这个活动真好,学到不少各个家里的生活诀窍。忍不住也把自家的倒霉事贡献出来,啰嗦了点:
生活是那半杯水,衰着,却乐着。
老公凌乱的桌子上常摆着一张儿子数年前送他的那张卡通贺卡:一只盛有半杯水的杯子,悲观者说“那杯子有一半是空的”,乐观者说“那杯子有一半是满的”。
老公常说我就是看半杯空的那位-- 的确,早先在国人忧患意识的熏陶下,凡事先想坏处,防患于未然;不过慢慢的,现在也变成没心没肺的尽看满着的那一半了。
远的不说,数落一下这个春节以来一周的遭遇吧。
(一)先是周六,准备喜气洋洋过中国年的当口,我的偏头痛犯了。本来这不算什么,我有特效止痛药。遭就遭在几日前医生怀疑此药带给我副作痛,黄灯叫停。恰逢周末,找不到医生,我就挺着。
这挺着可就挺大发了,剧痛加晕加呕吐,唯有卧床避光避声的静躺着。那么重要的大年三十,就这么水米不进的在黑屋子里面横着过去了(还挺有仙道境界的!)。
老公一趟趟蹑手蹑脚摸进来,黑暗中他那双焦虑的褐眼好不容易对焦上我两只幽幽的绿光,询问:吃什么,喝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点什么吗?绿光忽闪半明半暗,“NO”!别说吃,连喝口水都要吐。
束手无策,老公不知头脚的胡乱摩挲着,一遍遍的轻声说:“我爱你!你知道,我是爱你的!”,我未置可否的哼哼两声,绿光翻成白眼儿;这话此时一点魔力都没有,我需要的是药,止痛药!
老公咨询医生朋友,我能吃的无效,有效的不能吃,唯一候选可试的是:可待因。
可待因,仅次于吗啡杜冷丁的强力镇痛镇静剂,周末没医生处方哪里搞?老公不信邪,开车出门,满世界的找药去了。他以为像以前似的,和药房忽悠忽悠就讨出两三颗应急了。我明白,这要是连可待因都能没处方搞来,那还叫美国了?
未果而归,继续抱歉的用“我爱你”糊弄着我把头痛进行下去。
晕乎乎黑白不知, 按农历两年睡过去了,头痛算是缓过来了,但还是晕。感觉应该吃些东西才能快些好。
老公又摸进来,满怀期待的报菜单“pasta?”— 那红,那浓,那酸奶酪的味道?我马上反胃要吐;“rice?”-- 那除了没有米味儿,啥味儿都有的煮饭?又一阵反胃;“鸡汤,土豆泥,蛋饼,三明治,熏三文鱼,牛排,沙拉。。。?想吃啥我给你做”。
我闭眼念经,你说的我全不想吃,我想吃的你不会做 — 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中国的家常饭,病号饭:那汤面卧荷包蛋,清粥小菜,水灵灵的饺子,宣腾腾的包子。。。诱惑异常的在眼前飞舞旋转。婚姻软肋呀,嫁了一个不会做中国病号饭的人,谢天谢地我年八辈子不病一回!
实在想不过了,自己撑到电饭锅旁,下米加水;不时,一碗香喷喷的白米粥,一碟酱豆腐端到了桌上。
老公悲天怜人,不解其中味的看我吃着。
我客套一下:“你也来点儿?”,
“谢了,看都不要看” 他一向不能理解这种没滋没味的白“浆糊”怎能入口。
还是满足一下他的同情吧,我说:“你去给我做个炒蛋吧,一个鸡蛋打打匀,要少油少盐,软软的...”,不能指点太多,人家好歹也自认名厨呢,“就是那种Scrambled Eggs”;
“Scrambled Eggs不事先把蛋黄和蛋白打散”,
“当然要打散,不然。。。”,
“打散了就叫Omelette 了”
“Egg omelet也行,但是千万别放cheese,别放butter,别做成蛋饼,whatever”;
老公运一口气,“如果我理解的不错的话,你想要那种介于 scramble egg 和Omelette之间的东西,除了油和盐什么都不放。。。”,
“对对对!”
老公再运一口气,“如果我理解的不错的话,要是我没有做出你想要的那种蛋,你可能拒绝吃下去”; 我哈哈大笑,真不愧是默契啊!
当然,老公端上来的那一盘黄灿灿,油乎乎,咸香无比的炒蛋我还是全部消灭了。
可以说这个春节过得够凄惨,有病没吃的,不过,我早就不是那个逢佳节思亲抹泪的年纪了,节不节还不就是意念之间。过年拜年,电话问候,网上浏览食谱也解馋了,老公比平常乖巧,还是照样开心。更开心的还有,病好了上秤一磅,耶!掉了三磅之多,不用汗马流水的运动,不用受刑般的节食,床上美睡两天就减了肥,起来又是活蹦乱跳,神经气爽,偶尔为之也不错嘛!
(二)接下来的周三,大雪下了一整天,下班后和老公直接吃完饭才回来发现我们日常清雪车因故没能来,driveway根本就是半人高的雪封路,进不去了。
把车停在坡下河边的加油站旁,按理说,这是个沮丧的等候,一天的劳累,有家不能回,夜黑天晚,毫无定数的期待一个偶然路过的清雪车可以帮忙开路。
暴风雪后的夜晚,没人再出门了。等啊等,路上静静的,偶尔一两个车停停过过,老公很抱歉耽搁在外,直说再等一刻钟,再等一刻钟,不行我们就趟雪回家,把车留在路边。
在车里坐着,我望着窗外:白皑皑的一片,天高透蓝,一弯明月高悬,远处是青白相间的群山,近处小河边古朴小镇层叠错落的小房灯火,尖顶教堂的钟声。。。,在缓缓下落的大片雪花中宛如儿时憧憬的童话故事,那么优美,静宁,和谐,令人痴醉。
我凝视着,恍然如梦,如诗,如幻;分明就触摸到白雪的晶莹,呼吸到山野的纯净。流动的车灯,加油离去的人,赋予画面的动感,那种愉快的“在路上”的感觉;望着山坡上的家中的灯火,又赐予一种归来的安宁温暖;这般的美好,怡人,平和,此生何求?
如果不是不期而误在这个雪夜,我不会看到这么美丽的夜晚,不会留存下如此心醉的回忆。我对老公说,我可以在这里一直坐下去,守着这个童话般的夜晚。。。当然,如果车里一直有油的话。
老公的乐观比我现实多了,指着眼前呼啸急驶而过的一辆救护车和尾随的家人小车,说:“今晚,我们还不算是最不幸的”。
(三)虽然终于等到了清雪车,回到了雪中家,但是,“衰运”还远没有结束。
一进门就听见厨房哗哗落水声,好似花果山水帘洞。发现因为二楼的客房没关好窗,水管冻破漏水似喷泉。急请人先把总水闸管上,暖气自然也不灵了。
第二天我下班,一进门老公就汇报:“水管子算是初步修理好了,但是厨房还没有清理,一片混乱。。。”,我眉头立即不由自主的立正集合,心中立马盘算着撸胳膊挽袖子的开始进入清洁工角色。
老公一步拦住我的去路,“今天你不要进厨房,晚饭我已准备好。知道你一见厨房乱就情绪不好,我约好了清洁工来打扫残迹,地面洁净了你再进去”,哈,这就是老夫老妻的默契,“禁足厨房?”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我眉头稍息解散,面色即转艳若桃花,并毫不犹豫的得寸进尺,那一餐晚饭美美的呼唤着各种需要的厨房服务,平时他抱怨我杯盘碗酒菜饭,眉毛胡子一把抓的偷懒,现在都不厌烦其烦的找了回来。
心情极佳的边享用魔术般上上下下的美食,边给他讲起我和我二哥的至诚友谊:
从幼儿园时夜里大哭不止时被阿姨送到二哥的小床上,由他夜夜给我讲故事哄睡觉,到长大后我们一起郊游野餐,水没了,二哥给我买汽水洗手用餐。。。小学中学直至大学结婚后二哥如何如何的罩着我。。。
老公听着听着,脸色由温和到凝重,最后变成了忧心忡忡:“My God!以前只知道你妈妈宠爱你,现在又加上个哥哥惯着你,我的工作越发艰难的不可能了”。我嘻嘻笑,受用着那一时的女王待遇。
厨房的清理和水管及暖气的全修又拖拉了几天,数九隆冬,水气都不足,当然极端不舒服,我也明白那经济损失和过后的收尾工作都有我一份的。但是,乐得过厨房而不入,眼不见为净,把老公的这一“禁止令 ”贯彻得完全彻底,他心服口服的。
这么“灾难”性的数天,狼藉一片。我有个好心情,他也没有了压力,我们并没有在忧虑焦急中度过。就算是夫妻,一家人,也少算经济账多享用感情果,生活中的每个瞬间就变得比较可爱开心了。
上面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大倒霉事要说起来也得把人吓个好歹的,可是照样:看满不看空,所以别人觉得该愁死的,我们还乐着过着,日子也就过下来了。面对事实其实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少忧虑可能或是没有发生的后果,多抓住过程中的乐趣和欢快。
这就是我的生活:衰运不断,但是仍然乐着。
我想生活对于我来说,得到什么,失去什么,成功与否并不是最重要的,而生活中的感受,感觉,经验经历却是更重要的,它们长存我心,令我愉快感恩。
谁的生活都是那半杯子水,看满看空由着你自己,怎么听起来有点像是“阿Q”?就此打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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