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小可:终是自在

  缘起童年
  那个午后,微风轻柔的抚过大地,于是万物开始蠢蠢欲动,想尽情的释放生命中最美丽的因子,来迎接这个温暖的春天。
  许自在用双手托着小脑袋,使劲的想父母为什么把自己一个人放在奶奶家,而自己去国外逍遥自在?哎!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或许这就是小孩子的命运吧,什么事情都不能自己做主,只能听从大人们的安排。
  就象现在,她非常想吃个香甜润滑的冰淇淋,而奶奶却告诉她,只能等午睡过后才能吃。哦,上帝耶稣,她从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可奶奶却把门锁上,说午睡至少要两个小时。
  许自在在房间里爬来爬去,就是睡不着,想偷溜出去,房门却锁了,怎么办?难道这祖国幼小的花朵就要这样活生生被困在屋里,而不能接触窗外那灿烂的阳光?许自在何等聪明,她才不会逆来顺受呢!
  搬了一把椅子靠在窗边,悄悄打开窗户,顺着窗子钻到外边,再顺手把窗户关上,好,这么小的孩子就有这么高的智慧和实践能力,真是不容易。
  这是许自在第一次看到大院的全景,父母送她来的时候是晚上,都没有注意看周围的环境,现在看来这个大院环境还真不错,高高的杨树舒展着嫩绿的枝叶,垂柳轻柔的摇摆着婀娜的身姿,故意把枝叶垂到湖里,湖水非常清澈,把柳树的倒影映的异常清晰,湖里的几尾鱼也一目了然。远处是一片藤萝,藤萝稀疏的嫩叶里隐隐能看出蜿蜒的走廊和亭台,几位老爷爷正在凉亭里下棋,再往远处,有一片草坪,几个小男孩正在草地上踢球。草坪右侧有两颗高大的老槐树,树上系着一架秋千,秋千的绳索上爬满了枝枝桠桠的牵牛花的茎络,秋千随着微风轻轻摆动,来来去去,显得那么悠然。
  许自在被这架秋千吸引了,她瘦小的身体穿过一大片连翘丛,走到秋千旁,头上还粘了连翘的花瓣,她坐在秋千上,轻轻晃动身体,秋千也跟着晃,她有了兴致,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秋千就荡了起来。许自在紧握着秋千的绳索,边荡边笑,在这里荡秋千可比在奶奶家睡午觉好玩多了。
  程子执正和小朋友们一起在大院的草坪上踢球,足球越过樱花树撞到了老槐树边上的假山上,程子执一边跑去拣球一边责怪唐宇球踢的臭。老槐树边的秋千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她正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还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哪里来的孩子呢?程子执奇怪,他可是大院里的孩子王,这个大院里的孩子他都认识,可眼前这个他却从没见过,这个小女孩有粉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就象个洋娃娃,而且笑起来还有两个酒涡,会不会是掉到人间的天使呢?程子执走到秋千下,喊:“喂,你是从哪里来的?”
  许自在自己正玩的兴致盎然,听到程子执说话并不理他,程子执又问一遍,她仍不答,“你是聋子,听不到我在说什么吗?”程子执有点生气,他可是这个大院的孩子王呢!大院里哪个孩子不听他指挥?今天他说话居然有人敢不理他?
  “喂,你下来,那个秋千是我的!”他冲着许自在喊。许自在白了他一眼,这个人太嚣张了,她决定不理到底。
  程子执急了,这个女孩子明明听到自己说话,居然不回答?他冲过去把住秋千的绳索,荡起的秋千慢慢停下来,“你是聋子吗?还是哑巴?”程子执指着许自在说。许自在被他指着本能的往后仰,一下字摔到了地上。
  许自在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眼前的男孩,她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玩的好好的,他会突然来捣乱?看来这个大院的孩子也是欺生的!她决定去大院里其他地方逛逛。
  看着小女孩不动声色的表现,程子执觉得好奇,她为什么不哭呢?要是韵执被人推倒在地上一定哭的天昏地暗。
  就在许自在转身想走的时候,程子执追上去拉住她的衣服“你别走,你是谁?”
  许自在被程子执猛的一拉没站稳,又一次趴在了地上。她也急了,心想,怎么有这么不讲理的人,自己都决定把秋千让给他了,他还把自己推倒在地!
  许自在抢过程子执手里的足球,猛的往他头上砸去,接着又使劲把他推倒,程子执完全没料到这个小女孩会向自己动手,一下字也蒙了。但程子执哪里吃过这样的亏,在大院里一向都是他动手打别人,哪别人打他的份?程子执站起来又向许自在冲过去。
  两个五岁大的孩子头一次打架,居然也能打的花样百出。据知情人士透露,当年程子执和许自在打架,简直就象两只没有长牙的幼猫在互相攻击,这样的战争是不会造成实质性伤亡的,但仇怨所结,往往是从这样的纠缠开始。
  许自在来到这个大院的第二天就这样与程子执干了一仗,这一仗虽然艰苦卓绝,以程子执大获全胜而告终,但许自在也颇有收获,那就是使她明白了她生来与程子执命不对盘,以后对这个大院里的小霸王要敬而远之!
  许自在被大院里巡逻的警卫员发现后,径直被送回到家,警卫员绘声绘色的向许奶奶描述了一遍她与程子执打架的经过。
  “什么?你偷溜出去瞎逛,还和小执打架?”在奶奶严厉的质问下,许自在只好乖乖点头承认。“走,跟我去给人家道歉,我就知道你来了会给我惹麻烦,还真是个惹事精。”许自在在奶奶的连拖带拽下来到程家。
  程家夫妇看着老大妈带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来,说因为小女娃跟子执打架,都是自己管教不严,特意来跟他们道歉。夫妇两个都以为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了,因为每次自执在外边跟别的孩子打架都是他们去跟别人道歉。
  “没事,没事,反正都是小孩子闹着玩。”程家夫妇在对待孩子问题上一向都谦虚谨慎,没办法的事啊,他们那个儿子太调皮,经常给他们制造点不大不小的麻烦。
  虽然事后奶奶并没有因为打架的事情再责怪自己,但自在还是觉得委屈。她把这笔帐一起记到了程子执名下。
  后来,许自在在爷爷奶奶的指引下,对大院里的地形逐渐熟悉起来,开始在大院里疯玩。挖土、活泥、做泥人、去草丛里捉蚂蚱、捉迷藏等,只是她再也没有去荡过秋千。
  有时候,在老槐树下看到程子执虎视眈眈的盯着那架秋千,许自在就觉得无趣,让他玩算了,懒得和他计较。有一次,许自在看到有另外一个小女孩去荡秋千,程子执非但没赶人,还亲自帮人家推,小女孩荡到高兴的时候还大声喊:“子执哥哥,再用力点!”程子执乐得屁颠屁颠的。看来程子执并非要霸住那架秋千,而是看自己不顺眼,不让自己玩而已。毕竟在这个大院里,自己是个新来的菜鸟。
  不过,在大院里呆的时间长点了,许自在还是交到了新的朋友——宁浩,她玩的很多游戏都是跟宁浩一起。她问宁浩,“你怎么不跟程子执他们一起踢球?”宁浩笑呵呵的,用软软的童音说:“我喜欢跟你一起玩!”
  宁浩拉着许自在的手,就象牵着自己的小媳妇一样,昂首挺胸,神气十足。
  大院里的孩子看见他们一起玩,都学着程子执的口气说:“男生和女生一起玩,羞!羞!羞!”说完还冲他们吐口唾沫。每当这时,宁浩都挺身而出,把许自在护在身后,狠狠的瞪住程子执,程子执并不理会宁浩能喷火的眼神,只是看着许自在仍在宁浩身后东瞅西望,对他的嘲弄并不在意,或者说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程子执这个气呦!恨不得把许自在狠狠的揍一顿,这个不知好歹的小丫头,居然敢不把他这个大院里的孩子王放在眼里。
  程子执发誓,一定要让许自在向自己臣服!
  大院里的幼儿园就在院里的东南角,宁浩家住在西北角,许自在跟爷爷奶奶住东北角,每天宁浩都走一大趟街去找许自在一起上学,大院里的孩子上幼儿园一般都不用家长接送,第一是距离进,第二是因为大院里里外外都是警卫员,孩子们都由警卫员看着,安全因素几乎不用考虑。
  宁浩和许自在一起去上学,正好遇到程子执从家里出来,三个孩子碰到一起,谁跟谁也不打招呼,气氛还真有点小尴尬。
  许自在跟宁浩比划着快点走,宁浩拉起她就跑。程子执觉得奇怪,这两个人怎么看见自己就跑?他冲着许自在喊:“小冬瓜,你别跑,再跑小心我揍你!”小冬瓜是程子执给许自在起的外号,因为他觉得许自在矮矮胖胖的,还特别白,象冬瓜瓤,所以给她起了这个外号。
  许自在根本不理他,跟宁浩继续跑,程子执急了,这个小冬瓜向来都不听他的话,今天非教训教训她不可。
  程子执卯足了劲追过去,把前面两个人挡住,“再跑小心我揍你!”他指着许自在说。
  许自在撇撇嘴,“你敢?”声音不大,气定神闲,却有十足的威慑力。
  程子执有点不服气,“我怎么就不敢?”他其实不想动手,只想吓唬吓唬许自在和宁浩,现在既然人家认定他不敢,他再不动手就显得有点怂了。他使劲拔开宁浩的手,拉过许自在就要动手,仅一瞬间的功夫,程子执感觉自己的半条胳膊都要掉下来了,原来许自在趁他刚才不注意,一口咬住了他的左臂,程子执疼得撕心裂肺,连续吸了好几口凉气。
  “你她娘属狗的,还咬人!”程子执错估了敌我力量,没想到许自在也会反击。
  宁浩看到许自在咬程子执的表情无辜到了极点,仿佛是程子执自己把胳膊送到自在嘴里的,她只是非常不情愿的动了动牙齿。
  许自在龇着一排整齐的小白牙,等程子执向自己发彪,但程子执只是揪着她的头发使劲瞪着她。
  宁浩看许自在暂时占了便宜,也不恋战,拉起她继续向幼儿园的方向跑,他怕一会大院里其他的孩子们路过提程子执报仇。
  程子执在他们身后愤愤的说:“许自在,我会记住你的!”
  听到程子执咬牙切齿的威胁,许自在打了冷颤,程子执的不讲理她已经领教过了,跟他为敌,自己以后的日子一定很难过。

  洪荒时代
  自从咬人事件发生后,许自在更坚定了决心,以后决不再靠近程子执半步,最好能和这个人老死不相往来。但事实是残酷的,相当残酷啊!她居然和程子执上了同一所小学,更巧的是两个人还是同班。
  她本来期待能和宁浩分到一个班的,这样还能有个靠山。可是偏偏宁浩被分到了另外一个班,她命苦啊,这偌大一个学校,她只有宁浩一个朋友,可敌人却不少,大院里的孩子都上同一所小学,他们大部分人都听程子执的话,程子执早就告诉他们别放过许自在和宁浩,所以大院里的孩子们都学会了难为他们,真是为虎作伥!
  每次上学、放学许自在都和宁浩绕路而行,就怕碰上程子执和那些小狗腿拦截他们。程子执每次都气势汹汹的恐吓她,虽然从来没真正动手,许自在还是心有余悸!
  今天分桌,老师让学生都排好队站到外边,男生一排,女生一排,老师每次叫一个男生一个女生,被一起叫到的人就是同桌,许自在咬着指甲,心里盘算着如何能离程子执远点,她可不希望跟他同桌。
  程子执看许自在在队伍里晃来晃去,很想知道她要搞什么名堂,这时候,关美云喊他“子执哥哥,我们同桌好不好?”程子执一楞,似乎明白了,刚才许自在在队伍里前后换来换去,就是不想和他排在一起,被凑成同桌。
  “不要,我要和许自在同桌!”程子执故意说。许自在听到他喊,咬着一排小碎牙白了他一眼。
  “下一组,许自在、樊卓云”老师叫到。樊卓云也是大院里的孩子,经常和程子执一起玩,但这个孩子相当胆小。听到老师叫他和许自在的名字“哇”一声哭了,老师忙问怎么了,“许自在她咬人,我要和美云一起坐!”他奶声奶气的说。
  “谁愿意和许自在同桌?”老师问,程子执把手举得老高,“我要和许自在同桌!”
  程子执看着许自在欲哭无泪的表情,心情好到了极点。
  许自在并不理程子执,她托着脑袋想,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居然和他分到同桌,哎,可怜的自在,以后要处处小心了!
  同桌的概念就是共同使用一张课桌,两个人接触多了,有些事情防不胜防啊!
  一大早,许自在就觉得眼皮跳,奶奶说没事眼皮跳不是好兆头,许自在用力眨眨眼,嘴里一个劲儿念念有词“上帝菩萨诸位神仙保佑!”可是念了半天也没受到庇佑。
  早上老师检查作业的时候,许自在发现自己的作业本不翼而飞了,早上还看过啊,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许自在把目光投向同桌的程子执,不会又是这个无聊的家伙吧,上次他把自己的橡皮藏起来害得她在作业本上画了一个一个的黑疙瘩,被被老师批评,老师说“许自在你这么一个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怎么写字这么邋遢?都不知道把错字用橡皮擦干净吗?”许自在欲辩无言。
  程子执发现许自在看自己,痞痞的问:“看我干什么?”
  许自在很少与这个令自己讨厌且忌惮的同桌讲话,除非万不得已,“你把我作业本放哪里了?”许自在问。
  “什么作业本?早上那个蓝皮的吗?”程子执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早上内急,上厕所找不到手纸,就拿那个本凑合用了!剩下的忘了给你拿回来,等会下课我去帮你拿啊!”
  许自在握紧了拳头,憋足了劲,冲着程子执那张俊脸就抡过去,程子执本能的闪开,许自在的手砸在课桌的犄角上,顿时擦掉了一块皮,血就顺着她的手指往下淌。坐他们后边的樊卓云和关美云马上报告老师:“许自在打人,把自己的手弄伤了!”不愧是程子执的狗腿,到这种时候还记得落井下石。许自在懒得和他们计较。
  老师检查作业检查了一半,赶紧停下来送许自在去医务室包扎伤口,“怎么回事?为什么动手打人?”老师边走边问,许自在也不吱声,只说自己不小心而已,她不想让老师知道自己与程子执的过节,可见许自在的深沉与老道在很小的时候就初见端倪了。
  回到教室的时候,许自在看到自己的作业本完好的放在课桌上,关美云小声说:“我拿你的本子抄作业,忘记给你放回去。”许自在也不理她,
  程子执看许自在包着纱布的手,问“很疼吧?”看着他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许自在只是瞪了他一眼,心说“关你屁事,别猫哭耗子了!”
  放学的时候,程子执说“活该吧,打人把自己的手给打了,要不要帮你背书包啊?小冬瓜。”许自在不理他,一只手拎着书包在门口等宁浩,程子执远远的看到宁浩跑过来,接过许自在的书包挎在自己肩上,又执起她的手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两个人才一起往回家的方向走。
  程子执身后跟着一群大院里的孩子,大家相互簇拥着从另一条路回家。
  许自在跟老师要求了几遍要换个坐位,老师都拒绝了,“你跟程子执同桌多好啊,你们两个来自同一个大院,互相熟悉,程子执学习好,又是班长,在学习上能帮助你提高!”许自在真是无奈啊!后来几次重排坐位,在程子执同学的强烈要求下,他们始终是同桌兼“战友”。
  许自在看来,随着年龄提高,程子执的恶劣本性越来越表漏无疑,他搞怪和整人的本领也日渐提高。
  许自在并不是胆小的人,但任何人都有弱点不是吗?许自在的弱点就是怕蜈蚣,看着身体细长,黑色且多足的怪虫,许自在就浑身不舒服。
  课间的时候,宁浩过来给许自在送吃的,许自在打开小盒子一闻,一股香甜的味道,是高级进口巧克力。那时候,意大利进口巧克力在国内并没得卖,只有大院里的这帮子弟们才偶尔有机会吃到,有些是领导们出国访问带回来的,有些是海外的亲戚朋友寄回来的,普通人就算有钱也买不到这些东西。
  许自在用手掰了一小块放到嘴里,顿时感觉满口生香,香甜、润滑、仿佛有一股幸福的泉水浸润在自己身边,“这个味道太甜美了!”许自在把手指放在嘴里,舔手指上粘的巧克力屑,然后又掰了一小块放到宁浩嘴里,“吃吃看!”说完又把手指放到嘴里舔。
  “啧啧,还真不懂得卫生,手上都粘了别人的口水了还放在嘴里舔。”看到程子执就站在旁边,还说着风凉话,许自在和宁浩都愤愤的看着他,宁浩说:“卫不卫生你管不着!”说完冲许自在说“快上课了,我先走了!”许自在点头。
  许自在向来都不怎么理会程子执说什么,做什么,甚至远远的看到他都绕道而行,她不想跟他正面交锋。
  她把吃剩下的半盒巧克力放到书桌的抽屉里,开始准备上课。
  老师迟迟没来,许自在就开始写上节课的作业。
  程子执本来想找许自在说说话,问她课间的时候说她不讲卫生是不是生气了?但看到许自在好像不想理他,就转身跟关美云说。
  许自在也不知道他们唠唠叨叨的到底说了什么?看到程子执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瓶子给关美云看,“你骗人,里边根本没有蜈蚣!”关美云细省细气的说。
  “我真的捉了一只大蜈蚣放里面了,会不会又爬走了。下次再捉一只给你看吧!”程子执把瓶子收起来继续跟关美云打打闹闹。
  许自在一边写作业一边回味巧克力的香浓,手就忍不住伸进抽屉里,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巧克力上爬着的那只大蜈蚣足以让她吓破胆,她惊叫了一声,把一盒巧克力全部扔到地上。许自在突然尖叫把周围的同学也吓了一跳。
  “怎么了,鬼叫什么,差一点吵死我!”程子执揉揉耳朵,他离许自在最近,受到的声音冲击最大。许自在的心扑通扑通的跳,脸上血色尽失,全身不住的颤抖,“可恶,谁把蜈蚣放到我抽屉里的?”她冷冷的问。
  程子执笑了,“不就是只蜈蚣吗?值得你这么大叫,我放的怎么了?”
  许自在紧咬着嘴唇,狠狠的瞪着程子执。
  程子执第一次发现许自在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尤其在愤怒的时候这双眼睛发银色的光,也只有在愤怒的时候,这双眼睛才会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自己。但很快,这双眼睛的光彩就暗淡下去,“你这只邪恶的魔鬼,上帝会惩罚你的!”许自在轻声说,说完再也不看他。
  程子执宁可许自在向自己开火,也不愿意这样冷战,他不希望被她漠视。他揪住许自在的头发,让她把头抬起来,看着自己“我就是魔鬼,怎么样?我就是要缠着,你怎么样?你能拿我怎么办?”
  许自在始终闭着眼睛不理他,任凭他胡闹!因为她知道,短兵相接,自己并不能占什么便宜,如果不理他,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偃旗息鼓了。
  其实她不是不想反抗,只是没有实力,她要等待时机,扭转战局。
  许自在一直在程子执的欺压下过日子,他想了很多点子欺负她,比如在她的文具盒里装满粉笔灰,把一只扒光了毛的麻雀放到她的抽屉里,上课起立的时候偷偷把她的椅子搬走,让她坐个空,……
  每次许自在都不是特别在意,她不说话,只是漠然的注视他,这更激起他嗜血的本性,他要许自在有点反映,他想许自在注意他,所以他更变本加厉去欺负她。他越是这样,许自在就越沉默,甚至有时候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许自在与程子执的战争在无声的硝烟与战火中展开。
  几年过去了,许自在已经习惯了大院里的环境,夏天的傍晚,她喜欢出来散布,尤其喜欢到老槐树下坐一会,树上还架着那架老秋千,微风吹起的时候,秋千的绳索发出吱扭吱扭的声音,吸引着自在的注意,她从小就向往荡在秋千上,抛到最高点,就这样随着秋千一前一后的荡,能让她忘记所有的不愉快。可是程子执剥夺了她这种快乐。
  许自在倚在老槐树上,想事情想的出神,并没注意到身后站了一个人,
  “想不想荡秋千?我来推你。”许自在回头看到程子执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转身想走,却被他拉住,“怕我用秋千谋杀你吗?”
  许自在冷冷哼了一声,压根也没打算理他,远远的看到宁浩走过来,她喊“宁浩,我在这里!”宁浩听到声音也过来了,“找你半天,原来在这儿啊!走,去看电影,刚才王秘书给送来两张票,《雷雨》,你不是一直想看,一会儿就开始了。”宁浩拉着许自在的手往放映厅走去。
  程子执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从小宁浩就喜欢牵着许自在的手,现在仍是。程子执突然觉得心里酸不溜丢的。
  宁浩看着许自在看电影时陶醉的表情,忍不住想笑,当她专注于某件事情的时候,就象一只温顺的小猫,非常可爱。如果能和她永远在一起多好啊!可是,……
  想到这里,宁浩有点沮丧,听父母说,他们明年就要回深圳工作了,到时候他就要离开大院,去深圳上学。
  六年级是许自在最难过的一年,因为她在大院里唯一的朋友——宁浩去深圳了。临行前,宁浩打碎自己的小金猪,用里面所有的钱给许自在买了一个礼物 ,一个漂亮的梅花别针,许自在把它别在胸前去送宁浩的火车,回来后,许自在把别针收起来放到床头柜里,她要珍藏起她和宁浩那段童年的友谊,那最美好而单纯的情谊。
  宁浩走后,许自在开始一个人上学、放学,大院里其他孩子偶尔也跟她一起走,但大家都是各走各的,之间也没有任何交流。程子执成天嘲笑她得了自闭症,她只是偶尔严厉的看他一眼,用眼神警告他闭嘴!
  小学要升中学的时候,同学们都开始选择好学校,程子执被直接保送到R大附中,许自在也在报送的范围内,可是她拒绝了,她跟老师说要自己考。
  考试结束后,许自在松了口气。
  暑假的时候,大院里组织孩子们去夏令营,想到程子执他们都要去,许自在就觉得无聊,她才不要和他一起呢!而且大院里这些孩子们从小就与她为敌,肯定玩不到一起。
  晚上回到家,奶奶却告诉她,暑假期间她和爷爷要去疗养,怕这段时间没人照顾她,所以给她报名去夏令营了,许自在欲哭无泪。
  夏令营的班车停在大院门口,孩子们都兴高采烈的上车了,只有许自在还在下边磨磨蹭蹭,希望夏令营教官别点名,那她就可以不去了。
  可是偏偏程子执眼尖,一眼就看见许自在在车下,还在车上大喊:“许自在,快点上来,就要开车了!”
  许自在瞪了他一眼,心想“没事你瞎喊什么?这个夏令营去了还不等于是被你们虐待吗?”
  车上大大小小的孩子不下30个,许自在挑了个后边最不显眼的位置坐下,这下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所以就打起精神吧,如果程子执再找自己麻烦,嘿嘿,那就不客气了,反正这次夏令营以后就要和他分道扬镳了,以后不上一个学校,也就不用再怕他打击报复了。许自在象个白痴一样憧憬着没有程子执的学校的幸福生活!
  班车开动起来的时候,许自在就要梦见周公了,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有人坐在自己身边,她动了动又闭上眼继续睡。
  程子执觉得许自在睡觉的时候象只吃了蜂蜜的熊,本来他坐过来想跟她聊聊天,问她考试考的怎么样?现在她睡着了,也不好叫醒她,干脆等会再说吧。
  关美云看程子执坐到后排也跟着坐过来,她唧唧喳喳的和程子执说个没完,一会儿说班里的趣事,一会又说大院里的新闻,程子执被她逗的笑个不停。
  程韵执过来跟哥哥要水喝,看到自己水壶里的水已经被关美云喝掉了大半,拽着程子执就哭,边哭边说:“你还我的水来。”韵执哭起来是非常有气势的,程子执一直认为自己的妹妹哭的本事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韵执一直哭个不停,吵的许自在睡不好觉,连教官过来劝也没用。
  许自在想,程子执果真和自己有仇,故意来打扰自己的美梦。
  不过看中间那个小女孩哭的很伤心的样子,许自在忙拿自己的手帕帮她擦眼泪,边擦边问:“怎么了?”许自在和韵执并不熟,只是知道她是程子执的妹妹。
  韵执指着抱在关美云胸前的水壶,边抹眼泪边说:“她把我水都喝光了!”许自在吐了口气,心想“我还以为她把你父母都给谋杀了呢!”
  许自在拿出自己的水壶,一个精致的熊猫宝宝壶,递给程韵执,“你喝我的吧,冰镇的酸梅汤,很好喝的。”
  韵执看看自在,又看看哥哥和关美云,才接过自在的水壶,终于不哭了。
  打发了韵执,许自在又开始昏昏欲睡,并不理会程子执和关美云的聊天。程子执看她要继续睡,用胳膊肘碰碰她,“嘿,你属猪的?这么爱睡觉。”
  许自在连眼皮都没抬,只动动嘴唇说,“真吵。”说完转头朝其他方向继续睡,
  程子执无奈,跟关美云说:“我们也休息会儿吧,到延庆还有一个小时呢!”
  程子执睡的并不实,蒙蒙胧胧之间,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到自己肩膀上,动了一下,那东西也跟着动,而且压的更紧,程子执想起身把东西移开,睁开眼却吓了一跳,哪里有什么东西?是许自在的脑袋,她睡着的时候忘了戒备,已经压到敌军的边境线上了,现在只要敌军稍一行动,许自在就免不了受伤,哈哈,程子执心里大笑!许自在你又犯到我手里头了!
  虽然得意,但程子执并没有行动。只是任凭许自在靠着。
  许自在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见她和宁浩考上了同一所中学,而且还是同班,上课的时候宁浩帮她记笔记,下课两个人分享美味的巧克力和冰淇淋,许自在嘴里流着口水傻笑,“宁浩,和你在一起真好!”
  程子执听到她呓语,嘴里叫着宁浩的名字。用手拍拍她的脸,“拧你个头,快起来,你口水都滴到我肩膀上了!”
  被他一折腾许自在是醒了,眼前哪里还有宁浩的影子,分明是程子执那张讨厌的脸孔。许自在这个气啊,瞪着程子执问,“你拍我干什么?”
  程子执看着许自在靠在自己肩膀上时脸上压出的一个个红褶,活象个小老太太,忍不住笑了出来,给她打了个手势,“你去照照镜子,都快成老冬瓜了!”
  许自在摸摸自己的脸,心里问候着程子执的祖宗八代。
  夏令营的目的地很快到了,在北京延庆一个炮兵基地附近,孩子们安营扎寨后显得异常兴奋,在程子执的带动下,没有人愿意跟许自在共用一个帐篷,许自在也乐得清静,巴不得自己住一个帐篷呢!可是韵执妹妹还是比较讲义气滴,“我要跟自在姐姐住一起!”
  大家安排好住处,就开始分组活动了,程子执带着樊卓云、许自在等大一点的孩子去附近拣树枝准备篝火,关美云带一群小一点的孩子把带来的吃的东西都拿出来摆好,另一组由中学生组成,他们将协助教官做好管理工作。
  程子执发现这里虽然荒凉,但景色还真是不错,蓝天白云下,绿的树,青的草,各种颜色的野花,俨然一个没有边界的自然公园。最妙的是这里还有一条小河,河水清浅,晚上可以来游泳,绝对比游泳馆好玩。
  程子执带大家拣了足够的树枝,回来的时候,晚饭已经准备好,都是一些现成的熟食,孩子们一边吃饭教官一边维持秩序,平时都在家受父母约束,出来难免犯自由主义。
  关美云不肯吃罐装的午餐肉,而要吃烤面包;程韵执不肯喝冷的八宝粥,非要教官去热一下;还有人不肯吃米饭,要吃面条;也有的孩子干脆什么也不吃,只是看着食物发呆,弄的教官一个头两个大,这些首长们的小姐和公子他哪个也不敢怠慢,还好有六七个中学生帮忙维持秩序,教官只能连哄带骗让孩子们都多少吃了点,一顿饭终于在嘈杂的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中结束了。
  教官点起篝火,孩子们围着火堆又唱又跳,许自在找了个离篝火稍微远点的位置坐下,郊区的空气就是好,晚上能看到璀璨的星空,她想起下午在车上做的那个梦,也不知道现在宁浩怎么样了?好不好?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在异地孤单寂寞时想念着远方的朋友。
  程子执看许自在一个人坐在那里,脸上一副悠远的表情,也跟着坐过去,他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小冬瓜,在想什么?”
  许自在不理他,仰着头数星星。程子执早就习惯了她的沉默,继续说,“这次考试考的怎么样?能上R大附中吗?”
  许自在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我根本不想上R大附中,我报的是八一。”
  程子执一副震惊的表情:“可我是被报送到R大附中啊!”
  许自在仍是神色平静:“我知道,所以才报的八一!”
  “你,……可恶!”程子执居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他愤愤的走到篝火旁和关美云他们跳舞去了。
  夏令营第二天的活动是去残长城,孩子们在山脚下举起旗帜,开始向山上进发。程子执臭着一张脸走在队伍的最后,也不知道谁惹他不高兴了。连韵执找他要水喝都被骂了一顿。韵执跟许自在抱怨:“你看我程子执那家伙哪里象我哥哥啊,整个一强盗。”许自在笑呵呵的说:“我也深有同感。”
  一群孩子终于登上了残长城,他们兴奋的在长城上高喊:“我们胜利了!人民子弟兵万岁!”教官也很高兴,这帮娇生惯养的干部子弟们终于没有在半路上给他出难题,而是克服困难到达了目的地,他笑着帮孩子们合影留念。
  程子执拉着许自在的胳膊说,“过来,我们也合个影吧,好歹也同学一场呢!”许自在摔开他的手,“我们又不是朋友,就不用了吧!”
  气的程子执真想伸手打她,这个小冬瓜真是不知好歹,想他程子执这么聪明帅气、英俊潇洒,大院里不知道有多少孩子排队等着和他合影呢?她许自在竟敢这么不留情面的拒绝他?
  程子执再次把手扣在她胳膊上,并在她耳边小声说:“要是不跟我合影,就把你从这里推下去!”
  “如果把我推下去,就能不跟你合影,你快点动手吧!”许自在闭上眼睛,她料定程子执不敢。
  程子执真是气极了,从来没有人忤逆过他的意愿,在大院里所有的孩子都听他的话,唯有许自在三反两次的挑战他的耐性。
  他使劲甩开许自在的胳膊,可能因为用力过大,许自在向后退了两三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站在了城墙的边上,许自在顺着残长城的颓垣断壁一直往下滑,程子执慌了,他不是真想把她推下去的。
  还是教官眼明手快,看到有人往下滑,一个扑身,也跟着滑下去,正好拉住许自在,然后扶着山坡上的野酸枣树慢慢往上挪动,幸好,有惊无险,许自在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过了一会儿许自在才缓过神,她原以为程子执不敢真的把她推到山下,可程子执却推了,看来她低估了他的恶劣程度,大概天下没有这个恶魔不敢的事情。
  下山的时候,教官叮嘱大家一定要小心,免得再出事故。
  程子执走在许自在身后,说:“刚才我不是故意的!”
  许自在这次并没象往常那样不说话,她终于面对程子执开始了反击,“你故意不故意都无所谓了,从小到大你一直在欺负我,反正多这一次也不算多。你知道一直以来,我多么的恨你,讨厌你,真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你!”
  说完,许自在挥手使劲打了程子执一个耳光,非常响亮,周围的人都听见了,“这个锅贴是你欠我的,从现在开始,你我的旧账一笔勾销。”
  樊卓云看着这个平时异常沉默的许自在也会打人,还打了他们的老大,而程子执居然都不还手,觉得这件事情不可思议,恩,相当不可思议啊!
  夏令营结束的时候,许自在和程子执果然没有再讲一句话。

  风雨欲来
  夏令营结束后,程子执再也没见到过许自在。
  暑假后再开学,程子执被保送到R大附中,许自在也如愿考上了八一中学,初中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在八一中学,许自在过的如鱼得水。摆脱了程子执的欺压,她不再刻意去疏远别人,不再保持沉默,这样的许自在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活力,原来不是她生性冷淡,也不是不善交际,而是原来她一直生活在程子执的阴影里。
  上中学的许自在在集体里就象一颗闪光的钻石,那么明亮璀璨。在八一中学,很多人对她抛出橄榄枝。许自在认识了新的朋友,每天和同学们一起学习,一起娱乐,她觉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许自在是聪明的,所有的功课都很好,老师们也对这样的学生青睐有加,让她担任班里的文体干部。
  放学的时候,许自在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周围的绿树红墙,听着车鸣鸟叫,发现生活原来这般美好。
  她对着大院里老槐树的阴影默念:愿上帝保佑,程子执,永别了,阿门!
  再说程子执被保送上了R大附中后,也是风风光光,显赫一时。他本来长的就极俊秀,许自在曾说他简直是妖媚,这样的长相,就在校园里掀起一股不小的风暴,高年级的男男女女,只要听说的,都会过来看看,而且他还聪明好动,足球踢的很好,只要他一出现在足球场,场外绝对围着一群小女生,还有人疯狂的喊他的名字。程子执歌唱的也好,刚进学校就参加了合唱团。老师们都说象程子执这样的学生R大附中10年也不一定能出一个,如果好好培养,以后前途无量啊!但就是这个前途无量的学生后来却主动申请转学,而且是转到了八一这样普通的重点学校,老师们都觉得不能理解。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许自在放学的时候遇到关美云,关同学好奇的打量着她,“许自在,你不是被保送到R大附中了吗?”许自在只是笑笑,说“我更喜欢八一!”
  许自在和关美云不是一个班,平时遇到的机会也不多,虽然两个人是小学同学,但关系并不热络,所以许自在也没多说什么。跟关美云告别,两个人各自乘车回家,他们向来都不走一条路,许自在更喜欢绕远,她以前为了绕开程子执而选择走这条路,现在已经习惯,哪怕稍微远一点,但她已经习惯了沿途的景致,只有走这条路,她才能找到回家的感觉。
  周末,宁浩从深圳打来电话,告诉自在他考上了当地重点中学,在学校很受老师同学欢迎,还竞选了班长。宁浩向来都是优秀的,许自在为他感到骄傲。宁浩还跟她说了一些生活的琐事,比如平时三餐吃些什么,住的地方到学校有多远,自己如何骑自行车上学等。挂了电话,自在仍握着听筒舍不得放下,原来从小到大,她对宁浩的依恋已经成了习惯。
  既然宁浩骑自行车上学,那么她也要学会骑自行车!
  趁爷爷奶奶午休的时间,她推了自行车出来,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偷偷练习。可能是先天不足吧,她怎么也掌握不好平衡,一会就摔了好几个跟头,哎,真是丢人丢到大西洋去了。她打算休息一下再继续。
  找了片草地,坐下来,想到:宁浩或许现在也象自己一样,在某一个地方平静的休息,同时也想念着自己吧!
  许自在专心想自己的事情,都没注意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还有两个人。他们就是程子执和关美云,原来两个人是在练英语口语,关美云每发错一个音,程子执都耐心的纠正。“美云,这个音不是CHI,而是SHI,你再念一遍试试。”“Brush,”关美云再读了一遍。“OK,Good!”程子执冲她笑笑,那双美丽的桃花眼闪着亮光。
  许自在最讨厌程子执那双桃花眼,一个男生没事长一双桃花眼,真是祸害!
  她拍拍运动裤上的草屑,准备继续练习骑自行车。程子执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也不是白长的,他一眼就看到了许自在。他拉着关美云走到许自在身旁。“来,看看一只熊是怎么骑车的!”关美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许自在看到程子执又过来挑衅,推起车就走,这个恶劣的家伙,遇到他准没好事。许自在的学车计划在遇到程子执后被迫中断。
  大院每天都有到各中学的班车,但许自在起的晚,经常赶不上,只好乘公共汽车,可是公共汽车站到学校还有段距离,她只能步行过去。
  那天,许自在正从车站往公共汽车站往学校走,听到有人喊她,一转头看到同班的严冰同学,他骑一辆崭新的自行车,看起来很昂贵。“上车,我载你!”严冰把车停到她跟前。严冰是班长,许自在跟他并不生疏,这个长相象极了宁浩的男生很容易赢得了她的好感。
  许自在坐在车后坐,感觉非常平和、怡然,就象骑车的人是宁浩。
  此后,许自在总是在车站有意无意遇到严冰,也就习惯了坐他的车。当许自在坐在车后坐,滋着一排小尖牙偷笑的时候,严冰却在使劲蹬自行车,严冰说:“许自在你看起来瘦了吧唧的,怎么这么重?该减肥了啊!”许自在撇撇嘴,:“傻子才减肥,好不容易吃起来的,再减下去对得起劳苦大众吗?”严冰不解,“这跟劳苦大众有什么关系?”许自在用手指戳戳他的背,“怎么就这么笨?你想想,粮食是谁种的?饭是谁给的?而且你知道中国还有多少人现在还吃不饱饭吗?”严冰老实巴交的,想了想说,“说的也是!那就别减了吧!”
  许自在点点头,“是啊,我可不想当全国人民的罪人!”严冰说,“许自在你还挺来劲啊,谁是罪人了?”许自在又用食指戳严冰的背,“我说你好好骑车行不?摔了我你不仅是罪人,还是千古罪人呢!”严冰无奈,“看你平时少言寡语的,说起话来嘴巴还真厉害!”“我这不是近墨者黑嘛!”许自在呵呵笑着。
  许自在已经在心里把严冰当成了朋友!
  转眼到了秋季,天气渐渐转凉。刚一换季,许自在有点不适应,得了重感冒。偏偏这个时候赶上学校的秋季运动会,她是文体干部,一直跑前跑后,感冒更严重了。严冰看她受累,说:“你这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们班非输了不可,现在本班长宣布,你的一切事物现在均由本班长代理!”许自在还想逞强,严冰不给她机会,“为了我们初一三班的荣誉,任何抗议无效!从现在起你要好休息,争取在运动会比赛当天为班级出力!”许自在只好任由严冰做主。
  严冰的强权激起了不少同学的异议“哇,班头也太偏向自在了吧!要不你把我们的工作也全权代理了。”严冰挥开面前的魔爪,说:“本班头现在宣布,生活委员要分担自在的一半工作。”“不要了,我对班长的英明决定没有任何异议!”说完,生活委员一溜烟跑的不见踪影了。最后,大家哄笑着离开。
  许自在觉得心中有一股暖流涌动。
  程子执早早的就到了八一中学门口等关美云放学,他们约好了今天去图书城帮关美云买英语参考资料。正好赶上放学时间,八一的学生一出校门就看到一个小帅哥,而且还穿着R大附中的校服,酷酷的站在门口等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他可比八一的校草严冰俊多了,五官就象雕刻出来的一样,棱角分明,就象古希腊神话中的美男子,于是,就有三三两两的小女生停下来围着他看。
  下午放学的时候,严冰说,“许自在你等等,我顺便载你到车站。”许自在正没力气走呢,当然觉得这样最好。她坐在严冰的车后坐,可能吃了感冒药的缘故,头昏昏沉沉的想睡觉,严冰用手拍拍她,“喂,你靠在我背上吧,千万别掉下去摔着。”她只好乖乖的把头贴在他背上。
  程子执肯定看到的是许自在,那个小冬瓜正把自己的小笨脑袋贴在一个男孩子的背上,他们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这个笨蛋!”他深吸了一口气,刚想叫她。可是想想又不对,“小冬瓜做什么关他什么事?”他耸耸肩,“可是不对啊,小冬瓜怎么能把头贴在人家背上?”他追过去喊“许自在!许自在!”可是在杂乱的喊叫声中她根本什么都没听到。
  关美云今天也够倒霉,因为英语作业错太多,被老师留下单独辅导了半天。她不停的看表,怕程子执等的时间太久先走了。她忍受着老师的碎碎念,心里不停的祈祷,快点吧!终于,老师给她放行了,“今天就先到这里,我们明天再继续!”
  关美云如释大豁,拎起书包就往门外冲,“哦,还好,还好,总算还在!”他看到程子执已经等的一副不耐烦的表情,赶紧解释“不好意思,老师找我谈话了!”程子执没吭声,说“走吧,再晚了,书店都关门了!”于是两个人一起往图书城的方向走去。
  图书城里,国林风书店,来来往往的人还真不少,程子执怕和关美云走散了,就拉着他的手,关美云看着他认真挑书的样子,简直迷死人了,忍不住心里一阵暗喜!
  程子执见她笑,就问,“怎么了?笑什么?”关美云摇摇头,假装看书的样子,“刚才看到有本书的封面比较好玩。”程子执也不在意,说,“哦,还是多看看英语方面的资料吧!”
  最后,程子执帮她选了一本比较简单的参考书,“这本好了,比较适合你看,等回去我先帮你把重点画出来。”关美云高兴的点头。
  程子执用了几个晚上的时间把一本参考书里的重点都用彩色笔勾了出来,找了个中午的时间给关美云送过去。
  走到八一中学了,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美云是哪个个班?问了个高年级的男生,只是说初一的教室都在三楼。程子执到三楼找了个开着门的教室,想问问是不是关美云的班,突然看到许自在在教室里,“许自在!”他喊了一声。
  许自在正在利用中午休息时间看小说,由于感冒没好,鼻子不透气,一边看书一边擦鼻子,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一抬头,看到程子执站在教室门口,这个家伙怎么阴魂不散啊?许自在慢吞吞的走出来,仰起头,问他,“什么事?”程子执看着许自在爱答不理的样子,说“对待老同学怎么一点都不热情?看看你这叫什么态度。”许自在眯起眼睛,说:“这就是好的了,我其实想找跟棍子把你赶走。”
  “许自在,你是不是找修理?”程子执又摆出一副顽劣的样子,许自在根本不理他,一边用纸巾使劲的抹鼻子一边说:“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我就不奉陪了,我可比你忙多了。”许自在要回教室继续看她的小说。程子执说,:“你告诉我关美云在哪个班,我来给她送东西。”许自在看着他手中拿的参考书,确定他的确不是来这里跟自己过不去的,就指给他方向,“她在六班,你沿这个楼道走到头右转第一个就是。”
  程子执顺着她指的方面走去,刚走几步,又折回来,对许自在说:“小冬瓜,看样子你是感冒了,照顾好自己啊,不然就成了冬瓜汤了。”说完哈哈大笑着离开了。许自在心里暗骂程子执无聊。回到教室刚想看书,就被几个女同学围住,“许自在,刚才那男生是你小学同学吗?长的太帅了,他叫什么名字?”又有人问:“他什么星座?什么血型啊?”,“他在哪里上学啊?”等等,许自在头都大了,她板着一张脸吼到,“那个人是个变态狂,还是个恶魔,你们千万别靠近他!”

  风云初起
  程子执见到关美云,把书交给她,说:“里边用红笔划的是要背的内容,用蓝笔划的是要了解的内容,你好好看吧!初一的英语很关键,千万不能落下。”
  关美云甜甜一笑,说:“知道了。”她随意翻看书中的记号和注解,非常清楚明了,“没想到你是这么认真和细心的人呢!”
  程子执浅浅一笑,“没什么,只当自己又学了一遍,加深印象吧!”关美云看到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笑意,感觉好象吃了蜜一样。“对了,子执,我们学校这周六开运动会,我报了女子800米,到时候你会不会来帮我加油?”
  程子执说,“你跑800米?能坚持吗?”关美云伸出细嫩的胳膊,比划着,说“我很强壮啊,看还有肌肉呢!”程子执摇摇头,“我看你是天天吃鸡肉吧!”关美云嘟起嘴,“看不起我啊,到时候让你看看我的厉害!”“好吧!如果这个周六没事,就来看你比赛!”程子执揉揉关美云的头发,他们之间一向很亲密。
  周六,许自在起了个大早。今天是全校的运动会,最近一段时间,由于感冒,严冰帮她分担了大部分工作,她到是落得清净了。但她终究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她这个文体干部居然没给班里做任何事情。今天运动会她一定要尽力为班里做点事,要不这个文体干部就白当了。(看来我们的许自在同学是很有责任心滴!)
  早上到学校后,许自在打好了开水晾起来,并给运动员们准备了巧克力、话梅等零食。等她做完这一切,严冰等人刚好赶到学校,严冰敲着她的脑袋说,“你害我在车站白等了10几分钟!”许自在笑呵呵的说:“不好意思,班长大人,小女子今天来早了!”
  严冰一副很严肃的表情,“那就罚你今天跑800米吧。”许自在惊呼:“不会吧?我可没报项目啊,我是体育白痴!”严冰也是一副无奈的表情,“昨天晚上康军给我打电话说拉肚子,今天要去医院,你知道800米原来是她的项目,现在她缺席了,总要找个人替补吧!想来想去咱们班女生就你一个人没报项目。”许自在唉声叹气的说:“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生活委员也跟着说,“没事,你也别当成多大的压力,就上去跑跑做做样子而已,实在不行就下来,重在参与嘛!”严冰也给她打气,“到时候我跟你一起跑,在旁边给你加油!别怕!”
  许自在只好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不就是跑个800米吗?你们看着,我非给3班拿个第一不行!”严冰说,“别是倒数的吧!”许自在笑的很没底气,“呵呵,不会,不会!”
  许自在去体育组领运动服,抱了一堆衣服回来,严冰看到她说:“你怎么还在这里晃悠呢?女子800米就要开始了。”许自在极不情愿的换上衣服,说:“没事,晚不了!”她到是巴望着晚了就不用参加比赛呢!可是严冰一直盯着她,害她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许自在心里说:“你们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起跑线上,许自在看到了关美云和程子执。看样子程子执正帮关同学加油,因为她看到程子执做一个V的手势。
  程子执也看到了许自在,看她穿松松垮垮的运动服站在起跑线上,他突然发现小冬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长高了,不再是那个矮矮胖胖的小笨丫头。他笑着朝她做了个胜利的姿势,谁知道她居然没反映。也对啊,对于自己以往的行为许自在有哪次有反映呢?程子执不禁自嘲。
  发令枪响的时候,许自在正好看到严冰,他刚参加完男子跳高比赛,就赶紧过来帮她加油了。她想问严冰那边的成绩如何,却看到严冰给她打手势让她快点跑,许自在才反映过来,再看其他同学都已经跑出一大截了,许自在这个后悔喔,赶快卯足了劲追。
  跑完第一圈的时候,很多人已经体力不支,速度慢慢减下来,许自在趁机超过了几个人,但她也感觉有点难受,腿上象绑了两个沙袋那么沉重。严冰看她的样子快要达到极点了,如果不克服极点反映,她第二圈肯定就退下来了。
  程子执围在跑道边上给关美云加油,许自在跑过来的时候,看到她满脸通红,不停的使劲喘息,橙子执就顺便喊:“小冬瓜,悠着点,再跑你也得不了第一!”许自在只当没听见。
  周围的其他同学也不知道橙子执到底在跟谁说话,都奇怪的看着这个小帅哥,有人走过来问:“你是谁的家属?”程子执指指关美云说:“我来给她加油的!”于是旁边有人跟着喊:“关美云加油!关美云加油!”关同学听到有人替她加油跑起来更是奕奕生风。
  许自在实在跑的太辛苦,使出浑身力气也只是跑在中间,她有点想放弃。严冰赶快跑过去,跟她在跑道外边一起跑,边跑边跟她讲注意呼吸节奏,许自在哪里还管得了这些,只顾不停的喘气了。严冰看她速度慢下来,有停下不跑的意思,立即拉起她的手,带着她一起跑。
  许自在已经感觉天昏地暗,根本不能呼吸,双腿也不听使唤,感觉就象快要死了。就在这时候,突然感到有人拉了自己一把,那温和、柔软的手握着自己的,就象一阵甘霖降落在一片干涸的土地上,那双手有着熟悉的感觉,就象小时候宁浩拉着自己的手,带自己走过碧绿的草地。现在这只手似乎要把自己带出这片昏暗的天地,许自在安心了,放任自己跟着这种感觉不停的前行。
  许自在连续超过好几个人,已经跑到了比较靠前的位置。快到冲刺的时候,严冰放开她的手,先跑到终点等她。关美云跑在许自在后边,她比自在先冲刺,自然要和她抢最里边的跑道,被她一冲撞,许自在一下子摔倒在最外边的跑道上。严冰远远的看着,后悔自己太早跑到终点等她。关美云撞了人自己并没停下来,而是继续冲刺。幸好许自在意识还算清醒,她强忍着痛,支撑着爬起来继续跑。
  程子执也看到关美云撞到了许自在,刚想跑过去扶她一把,却见她自己跌跌撞撞的爬起来了。
  许自在咬紧牙继续冲刺剩余的几十米,还好,她第五个冲过了终点。
  她一到终点3班的同学全都围过来,严冰问她伤到哪里没有,许自在只是摇头。
  关美云虽然跑了第三名,但很多同学对她很是不屑,“撞了人居然都不说去扶一把,就算跑第一也没什么了不起啊!”关美云听到大家的议论哇一声哭了,她一边喘着气一边跟程子执说,“我也不是故意的。”程子执拍着她的手背,安慰她说:“没事,我相信你!”关美云这才破涕为笑。
  许自在因为带伤坚持跑完了800米,受到学校特殊嘉奖,初一三班在运动会中的总分增加了100分,至此,3班的总成绩稳稳的排在了其他班的前边。大家都说是许自在为班级争夺了荣誉。生活委员提议,为了庆祝3班暂时总成绩领先,大家中午先去麦当劳撮一顿,给许自在压惊!大家一致欢呼!
  八一中学外边吃饭的地方并不多,同学们经常去的只有麦当劳,3班同学一到,占了这家店三分之二的座位,几名服务员赶紧招呼这帮半大不小的孩子。
  程子执和关美云也选了这家麦当劳来吃东西,一进去就看到3班同学全在,看到不少人向自己投来愤怒的眼光,关美云浑身一颤,说:“我们换一家吧,子执!我突然又不想吃麦当劳了。”程子执拉住她说:“既然来了就放心吃吧,没事的,有些问题迟早要面对。”关美云只好硬着头皮坐下来。
  许自在并不想计较关美云把自己撞倒的事,更不想理会程子执,所以对这两个小学同学都格外冷淡,只是自顾吃着汉堡。严冰买了热饮给许自在,看到她吃汉堡时蹭在脸上的沙拉酱顺手拿了餐巾纸帮她擦,许自在冲他笑笑,接过他递过来的饮料。
  生活委员也坐旁边,看到严冰只给许自在买了饮料,就说:“班头你太偏心了,为什么只给自在买饮料,我也要喝!”
  严冰给了他一拳,“你小子要喝什么自己去买,别老来烦我们好不好?”
  “行,我可不做电灯泡!”生活委员离开坐位去买饮料了。
  关美云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程子执,“子执,你脸色很难看啊,是不是不舒服?”程子执回过神来,说:“哦,没有!”
  然后,关美云听到他说:“坐在小冬瓜旁边的那个男生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关美云看了严冰一眼,说:“他长的象宁浩啊!”
  程子执恍然大悟,怪不得许自在喜欢跟他在一起呢!他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严冰!是八一有名的帅哥呢!”关美云突然停住,“你怎么对他这么感兴趣?……他虽然帅,可是比起你却差远了。”程子执不说话,也低下头开始吃东西。
  运动会下午还有项目,3班同学吃完东西都陆陆续续回学校了。关美云想自己下午反正没什么事,干脆和程子执一起回家算了。程子执却说:“看完下午的比赛再回去吧!”
  秋天的天气虽然凉爽,但中午还是很热,尤其是紫外线极强,许自在用手搭在额头上遮阳,一边看本班同学比赛,一边做后勤服务。她拎着水和毛巾在体育场里来回穿行,给大家送水,递毛巾。
  程子执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许自在,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偶尔在眼前闪过,却从来没有注意到自己,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

  星空痕迹
  许自在再次接到宁浩的电话,两个人聊一些琐事,不知怎么的宁浩就说到了程子执,“他写的作文被登在《语文周报》上,写的真不错,有时间你也看看!……”许自在拧着眉头听宁浩说完,心想,“那个烂人能写什么好东西?”
  许自在向宁浩汇报自己学骑自行车的光荣事迹,宁浩听了在电话那头偷偷笑,笑完了还不忘安慰她:“没事,你慢慢学,很简单,只要掌握好平衡就可以了。”许自在只好叹气,“我也想掌握平衡啊,可身体就是不听使唤!”
  跟宁浩通完电话,许自在又推了自行车在大院里练习。远远的看见程子执从假山后边走过来,她条件反射,想赶紧避开,可是一着急又没掌握好平衡,“砰”一下摔在了水泥路上,许自在哀叹,“倒霉啊!”
  程子执笑呵呵的看着摔在地上的许自在说:“我又不跟你讨债,你怎么看见我就跑?”许自在咬着牙,“每次看见你准没好事!”
  程子执冲许自在伸出手,想拉她一把,许自在并不领情,她一只手撑着地,使劲挣扎着,自己站起来了。程子执故意在自己手上轻轻吹了口气,“看来,你真是要跟我划清界限啊!”许自在看他一副痞痞的样子,说:“我早就跟你划清界限了,以后你再来招我,我就不客气了!”程子执睁大了眼睛,笑的很夸张,“你敢对我不客气?”许自在也不示弱,直直的看着他,程子执被她看得不自在,说:“小心我揍你!”许自在不理他的茬,扶起自行车要走,程子执挡在她前边说:“看看,我就说呢,一只熊再怎么努力也不能骑车啊!”
  许自在眼里闪着火焰,扔了自行车,噌一下冲到程子执跟前,用脚使劲踢在他小腿上,程子执疼的“嘶”一声,立刻就蹲下了,他用手摸着小腿说:“许自在你怎么踢人啊?”许自在作出很无辜的样子:“谁踢你?不是熊踢你吗?”
  程子执蹲在地上,看着许自在推着自行车渐渐走远才站起来,他对自己说:“程子执你明明是想教她学骑车的,怎么又变成两个人干仗了呢?”
  许自在发现程子执往八一跑的越来越勤,而且经常看到他跟关美云在一起,他们不会是早恋吧?许自在笑笑,管他呢,只要那个恶魔不来招惹自己,他做什么跟自己有有什么关系呢?
  每次许自在在八一看到程子执都当他是透明人,倒是程子执每每和她打招呼。许自在说:“拜托你不要对我笑的那么恐怖好不好,我们又不熟悉!”
  “我们小学是同桌啊,怎么能不熟悉,许自在你故意是吧?”程子执打量着她。
  许自在看着周围同学向他们投来探询的目光,她曾说过程子执是恶魔,还告诫班上的小花痴们要离他远点,现在自己竟然和他面对面说话,好死不死的,程子执还一副对她温和、柔顺的表情,许自在有点难受,说“你离我远点行不行?”
  程子执往后退了一步,“你这么讨厌我,相不相信我转学来八一,再和同桌啊?到时候让你天天……啊?……想想是不是很有意思啊?”说完程子执大笑。
  许自在神情一怔,凶巴巴的说:“你去死吧!”说完气冲冲的就往外走。程子执摇摇头,“这么怕我干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整个初一年级的人都知道关美云有个R大附中的帅哥男朋友,几乎天天来八一报道,当同学们私下谈论的时候都对关美云羡慕的不得了,许自在去卫生间的时候听到有人八卦的说:“听说关美云那个男朋友太帅了,而且爸爸还是大官,家境好的不得了,如果我也能认识一个象那样的帅哥就好了。”另一个声音说“你啊,就别做梦了,估计人家都不正眼看你的!那帮高干子弟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之后,又有人说:“听说那个大帅哥下学期要转来我们学校呢!”“啊!真的?”“是啊,我也听说过,估计是为了跟女朋友在一起吧!”
  许自在把水龙头开到最大,使劲往手上冲水,她想:原来高干子弟在同学们眼中是如此形象啊!还好自己从没有向同学们透露过自己的家庭情况。程子执那个大坏蛋也要转学来八一吗?也许他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许自在洗完手使劲在自己衣服上擦擦,水迹立即在校服上浸开了,晕染了一大圈。
  寒假的时候,许自在跟父母出国玩了一趟,难得她那忙的死去活来的老爹老妈有时间陪着女儿出来到处玩。转遍了新马泰,许自在有点流连忘返,对父亲说:“你们干脆把我送到新加坡来读书好了!”父母看着逐渐长大的小女儿,万分愧疚,说,“你还小,现在就出国读书没有人能照顾你啊,再说我们也不放心,等你再大点了,肯定要出国留学的!”许自在撇着小嘴:“就算我学习成绩很差你们也有办法对不对?”
  父母有点不能理解女儿的想法,心平气和的说:“你是名人的后代,你爷爷奶奶为国家作出过很多贡献,对你有点特殊照顾也是应该的!”
  “所以大院里的很多小孩子都能不经过考试被保送到北京的重点学校,而且是自己想选哪所就选哪所是吗?”许自在歪着小脑袋问。
  许自在的老妈有点不理解她的想法,“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老是说不着边的话?”许自在也不解释,只是说:“原来当名人的后代就是被厚待啊!”
  放纵了一个寒假,回到北京的时候正好赶上过年。许自在对过年没什么感觉,无非是多收一些压岁钱而已,所以就整天懒洋洋的躲在家里看电视。大年初二的时候,严冰给她打电话,问她想不想出来一起玩?“玩什么呢?”许自在问。“溜冰吧,我知道一个地方还挺不错的,就在某大院里边。”许自在一听就在自己家大院的体育馆,不禁一惊,赶紧说“听说那里不能随便进!”严冰说:“既然叫你去就是能进,你就别操心了!我们两点在大院门口集合,你可别忘记了啊!”许自在还想说什么,严冰已经把电话挂了。
  两点不到,许自在已经在大院门口等严冰了。门口还站着几个小男生,拎着冰鞋,估计也是来溜冰的,听他们谈话,许自在大致知道他们在等一个叫杨峻的同学,那个杨峻也是大院里的子弟,可许自在并不熟悉。
  看严冰和另外一个男孩急匆匆赶过来,男孩腼腆的说:“不好意思,让你们等了半天,我去接严冰了,怕他找不到这儿。”看来他就是杨峻吧?许自在想,在大院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对这个人一点印象也没有?
  杨峻跟门口的武警打了个招呼,说:“都是我的小学同学,我请他们来这里溜冰。”武警看了看都是小孩子,而且还有许自在,也没让登记,就进了大院。
  许自在在溜冰场门口看见程子执和关美云,程子执冲着杨峻喊:“喂,你小子怎么才进来,不是说好了两点吗?”
  “我去接人,他们头一次来这里不认识。”杨峻指指身后的人不紧不慢的解释。
  程子执眯起眼睛看着许自在和严冰,停了几秒钟,又看看大家说:“那就赶快开始吧!”众人去换衣服和鞋。
  程子执是个溜冰的好手,他和关美云在冰上翩翩起舞,引得大家频频叫好。许自在虽然平时不善运动,但溜冰还难不倒她,也能在冰场上来去自如。所以一群人开始在溜冰场上大摆阵式,整个场地里都是他们的尖叫声和口哨声。
  许自在玩累了,额头上泌着汗珠,靠在场地外围的栏杆上休息。程子执正好滑过来,看见许自在,说:“没想到你也会溜冰啊!”许自在不理他,脚下一用力,迅速离开了外围,程子执为了跟她说句话,也跟着追过来。许自在只好加速,一直朝里侧走,想甩开程子执。由于用力太大,一时没稳住,许自在撞到杨峻身上,又从杨峻身上弹开,撞到另外一个人,这一撞顿时倒下了一大片。程子执一直紧跟着许自在,看她摔倒的瞬间,本能的伸手去扶,但不幸的是自己也跟着摔倒了,而且倒在了许自在的身下,也就是说他当了许自在同学的垫背的。
  程子执感觉一个软软的身体趴在自己胸前,知道是许自在,赶紧伸手碰碰她,“小冬瓜,你没事吧?”听到许自在说没事,他又说“没事跑这么快干什么?”许自在抬起头,狠盯着程子执,“你没事追我干什么?”程子执用胳膊肘撑在地上,面对许自在,说:“我过来只是想告诉你你溜冰鞋的鞋带开了,这样危险!”
  许自在看看鞋带果然是开了,也不好在冲程子执发火,起身把鞋带系好,看看程子执仍然倒在地上,就伸手拉他一把。可是就在用力的一刹那,许自在又摔倒在地,紧跟着程子执也向她的方向倒下来,这次,许自在给程子执垫背了。
  所不同的是,这次程子执是面对许自在倒下的,所以程子执整个身体都趴在了许自在身上。“你,你起来啊!”许自在用力推他,程子执仍然不动,许自在觉得两个人现在的姿势太暧昧了,因为程子执正把手放在自己还没有发育完全的乳房处,而且呼吸沉重。
  “起来!”许自在大喊,但因为身体被压着,她发出的音量并不大。
  程子执乖乖把手拿开,在许自在耳边低声说:“只是两个小笼包啊!”然后慢慢站起来。
  许自在羞得满脸通红,只觉眼睛酸涩,紧跟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严冰他们看到许自在和程子执摔倒,也从外围赶过来,看到许自在哭,忙问怎么了?许自在也不说话。众人又问程子执,他耸耸肩,“我只是摔倒的时候砸了她一下而已!”众人赶紧劝许自在别哭了,许自在咬着嘴唇,狠狠的瞪了程子执一眼,然后跟着严冰到场外休息去了。
  程子执使劲擦擦手心的汗,其实刚才他的确不是故意的,想想自己的手碰到了她的胸部,他也很紧张,不知道该如何反映,为了避免尴尬就随口开了个玩笑,没想到她却认真了!还有模有样的掉起了金豆子,哎,这下该如何是好呢?
  程子执正烦恼的时候,关美云去买饮料回来了,看程子执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就说,“杨峻提议一会儿溜完冰,去缙云轩吃正宗的杭州小笼包呢,你去不去?”
  程子执搔搔头,“我累了,一会要回去休息!”
  结果,那天下午大家溜完冰都去吃小笼包了,除了程子执和许自在!

  乌云蔽日
  初中生活是忙碌的,寒假开学后许自在忙于应付各门功课,很快把假期时那次溜冰的不愉快经历给淡忘了。她每天照常乘公交车上学,在车站遇到严冰,再跟严冰一起到学校,每天忙着背历史、政治,每天有写不完的作业,也有忙不完的学生活动,总之,许自在的生活是丰富多采、忙忙碌碌、无忧无虑的。
  尽管过了一个寒假,程子执依然能清晰记得溜冰那天的所有细节,有些事情他越想忘记,就越记得清楚。许自在惊慌、愤怒的眼神始终困扰着他,上帝,谁能告诉他到底该怎么办?
  有时候他想干脆去找许自在道个歉算了,省得老是这么折磨自己,但每次遇到许自在他都说不出口。
  程韵执边看电视边数数,“4、5……18……22”程子执问她:“你数什么呢?”韵执看了他一眼,来了精神,说:“数你的叹息声啊,你今天怎么了?老是叹气啊?”她凑到哥哥跟前,好奇的问。“小鬼!去,一边凉快去。”程子执反驳到,“我哪里老叹气了?”“还说没有?我都数到22了。”韵执冲她眨着眼笑笑。程子执怕韵执发现自己的秘密,赶紧回房间了。韵执哪里肯放过他,继续追过来问:“喂,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吧!”看着妹妹好奇的样子,他故意说:“还不是为学习发愁!”
  “学习?”韵执有点不解,“你不是向来都学习很好吗?老考第一名呢!”
  “你知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程子执煞有介事的说。韵执摇头,表示还是不明白。“怎么这么笨啊?你,到底是不是我程子执的亲妹妹啊?”他指着韵执的脑门说。
  “你老哥现在读的R大附中就是个人外人,天外天,所有厉害的人物都集中到那儿了,要想保持第一名,太难了!你看我,天天背书,背的我都快成书呆子了。”程子执一副受苦受难的表情。
  韵执看哥哥不象开玩笑,不免有点同情,说:“原来上R大附中这么难啊,我将来一定不上这样的学校。”小丫头算计着:“我要上八一!”
  “八一?为什么?”程子执问。
  “上八一就不用太努力学习了,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也不用担心考倒数第一。”韵执美美的想。“那到时候我也转学过去,陪你上八一好不好?”程子执期待的看着妹妹。
  “好啊,那我就可以跟你们一起玩了!”韵执也觉得这样最好。
  程子执还是经常往八一跑,他渴望能在八一的校园偶遇许自在,然而这样的渴望每每落空,这更刺激着程子执的决心,关美云的同学们都说:“美云,你男朋友对你简直太好了,几乎天天来八一报道!”关美云得意的笑笑,“他说以后还要转学过来呢!”“哦,伟大的爱情啊!”同学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初一下学期,大院里的班车因为利用率并不高,开始叫停,首长们开始堂而皇之的用专车送自己的子女们上学、放学。许自在因为一直坐公交车,对这个变化并未留意。其实自己的爷爷奶奶出门也有专车,只是她不习惯坐而已。
  早上出门的时候,许自在把英语课本落在家里,又匆忙回来取。她一路小跑着去赶公交车,只差了几秒钟,她无奈的目送一车人走远,心里后悔不已,下一班车不知道什么时候了?看来今天非迟到不可。
  程子执和妹妹上学、放学都有司机接送,关美云有时候也和他们同乘一车。韵执可不象哥哥那样喜欢美云,她甚至有时候对美云有种隐隐约约的敌意,可能她认为哥哥对美云比对自己这个亲妹妹还要亲吧?三个人同坐在一辆车上,韵执气鼓鼓的望着车窗外的景物发呆,美云和程子执则有说有笑。“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韵执想。
  她还在为早上的事情不快,关美云来找程子执一起去上学,韵执还没准备好,就让关美云在客厅等一会儿,客厅里挂着一个鸟笼子,里边有一只小小的金丝雀,是程爸的朋友老陈送给韵执的生日礼物,这是一只很名贵的鸟,韵执喜欢的不得了,给它取名字叫小金,每天亲自给它喂食,谁都不让碰一下。关美云看着小鸟金色的羽毛,闪着华丽的光彩,忍不住想摸摸看,她轻轻打开鸟笼,把手伸进去,正好摸到小金尾巴上的羽毛,小金一急,噌一下飞到鸟笼的顶部,尾巴上的毛被关美云拽断了两根,关美云捏着两根羽毛研究,这只鸟为什么能发出金色的光?
  韵执收拾好书包出来的时候,看到关美云站在鸟笼边,手里捏着两根金色羽毛,再看看笼子中的小金,显然是受惊过度,正惶恐的看着关美云唧唧喳喳的乱叫。韵执冲过去,抢过美云手中的羽毛,大声问:“你对小金做了什么?”看着程韵执愤怒的目光,关美云觉得好笑,不就是一只鸟吗?“我只是想摸摸它,一不小心拔掉了两根羽毛。”关美云解释。
  “你?谁允许你摸它了?”韵执气急了,冲关美云吼到。
  “摸它怎么了?不就是一只破鸟吗?再让我摸我还不希罕了呢?”关美云在家也是大小姐一个,向来都是她向别人发脾气,哪里容得了别人这么吼她。
  程子执正和司机发动车子,听到争吵声,赶紧进来看,看到两个女孩子怒目相向,几乎要大打出手的样子,立即拦住,问了半天才知道美云动了韵执的心肝宝贝,他拉着韵执的胳膊说:“别那么没礼貌,那鸟不是好好的?只是掉了根羽毛而已,你应该跟美云道歉!”
  韵执摇头,很坚决的说了声:“不要!”
  程子执说:“你这样大吼大叫很不礼貌,是不是让我告诉老爸老妈去?”韵执还是不肯妥协:“随便你,我就是不道歉!”程子执握着拳头,在韵执面前挥了挥,“别以为我不敢揍你?”韵执哼了一声,“去就去!”
  现在韵执仍在为早上的事情生气,她不理哥哥和美云,只是看着窗外。她忽然看到许自在的身影,在整个大院里,敢跟程子执作对而又始终不屈服的只有许自在。她好像没赶上刚才那班车,正在无可奈何的等着下一班车,看她那焦急的样子,是不是快要迟到了?韵执跟司机说:“叔叔您停一下车,我们顺便带上那个姐姐!”程子执和关美云冲韵执指的方向望去,看到许自在都不由一怔。
  韵执冲许自在喊:“姐姐,一起走吧?”
  看到韵执,许自在走过来,“我正愁没赶上车,怕迟到了呢!”她刚想应韵执邀请一起走,目光一扫,看到车后坐的程子执和关美云,算了,她想,真是冤家路窄!
  “谢谢韵执,我等下一班公交车好了!”她挥挥手,不打算委屈自己。
  关美云有点不耐烦的样子,“她既然要等车,我们先走好了!”
  韵执也很执着,白了一眼关美云:“我就想跟许自在一起走!”她直接下车,拉着许自在往副驾驶的位子上坐,自己则挤在程子执和关美云中间,还故意对关美云说:“挤死了,你往边上点行不行?”关美云被她气的无话可说,直看程子执,程子执却心不在焉。
  送完韵执,本来应该送程子执的,可他却说:“先送美云吧!”所以,那天最后一个送程子执,我们的程大帅个有了他中学生涯中的第一次迟到经历。
  日复一日,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在程子执心中变得越来越清晰,他无法表达,心中却反复描绘,所以不经意的时候,他的笔会泄露他的心情。程子执在美术班临摹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把人像的眼睛刻画成脑海中的形象,他一惊,赶紧把作品涂掉,樊卓云看着他心神不定的样子,问:“你怎了?老大。”“没,没什么!”他赶紧把涂掉的作品挡起来。
  绘画班结束的时候,老师留作业让每个人都交一幅自己最熟悉的人物素描,程子执认真的把作业要求记下。程子执上绘画班已有几年了,当时还在上小学,老师夸他很有天分,所以就坚持学了下来。
  周末的时候,拉了关美云来当模特,在大院的草坪上支起画架,有模有样的展开画板,声称要给关美云画一张角色美人图,两个人嘻嘻哈哈边画边笑,程子执给关美云讲自己在学校的趣事,惹的关美云笑个不停,捂着肚子问:“最后那个上了女厕所的男同学到底怎么出来的?”“被人抬出来的!”程子执说,关美云笑的更厉害。
  许自在正靠在老槐树下的秋千边看《简爱》,当看到简爱在遥远的地方听到罗切斯特的呼唤的时候,仿佛听到远方也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许自在,你在哪里?”她感觉到那是最好的朋友宁浩的声音。呵呵,被人牵挂也是一种幸福啊!她享受着这酷似天籁的呼唤声,看着胸前别的梅花别针,憧憬着跟宁浩重逢的美丽时刻,宁浩暑假就要来北京看她了!昨天是他在电话中亲口告诉她的。许自在沉溺在自己快乐的世界里。
  可是她的快乐被人打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程子执和关美云在不远处的草坪上支起了画架,程子执一边画着什么一边和关美云说笑,关美云夸张的笑声在附近肆意飞扬,许自在拧着眉头,她觉得相当不爽。程子执怎么就阴魂不散呢?她用walkman的耳机把耳朵塞上,尽管不舒服,却能阻挡一些噪音。
  程子执总不能专心的帮关美云画素描,他的笔不经意间改变了方向,他描到不远处的老槐树下一个熟悉的影子,背靠老槐树,聚精会神的读书,她在读什么呢?他有点好奇?又是什么情景引发了她的憧憬呢?看她刚才一副快乐、安逸的表情,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会不会跟自己有一点点关系呢?她的憧憬里有自己的存在吗?程子执边想边画,很快,画板上出现了一个女孩子的形象,她匀称的身材,一头柔软的长发,坐在秋千上随意悠荡,风掀起她的裙,吹乱她的发,但并不影响她的美丽,她就象一个仙子误入凡间,那么柔和,宁静。画完后程子执舒了一口气,随即,他把一张白纸重新铺好,继续给关美云画素描。
  关美云在远处喊:“画了这么半天我能不能过去看一眼?”
  “不能,等会画好了才能让你看!”程子执冲她神秘的一笑,很快关美云便迷失在这笑容里,耐心的等待,直到程子执说好了,她才走过来。
  “这是我吗?”关美云看着画像问,“当然。”程子执点点头。
  “看着好陌生,尤其是眼睛。”关美云在记忆里搜索,这双眼睛在哪里见过,她肯定这不象她。“眼睛画的不象!”程子执也一惊,这双眼睛象极了许自在,他赶紧修改,勾勾画画,再看,已经是关美云的形象。
  “这次象我了!”关美云看着画像高兴的说,“把这张画送给我好吗?”
  程子执点头,“等老师看完了就送给你!”
  许自在一直盼望着暑假能快点来,那样宁浩就能早点来北京了。
  大院里其他孩子也都盼望着暑假能快点来,因为今年大院里还要组织孩子们去夏令营,听说地点是北京最著名的风景区——燕栖湖。
  回想上次夏令营和许自在的不愉快,程子执决定趁这次夏令营机会调整战略,建立和许自在的外交关系,进行正常外交活动,从而促进程许关系的长足发展。
  关美云因为上次夏令营吃了不少苦,怕今年还是如此,所以不想再去,也劝程子执别去了。没想到程子执倒是很坚决,“去玩玩吧,憋在家里太没意思。”程子执一句话,关美云立刻动摇了,“去就去吧,不过我这次一定要多带点好吃的,到时候你要帮我背包包噢!”程子执立刻显出一派绅士风度:“很乐意为美女效劳!”
  老师一宣布放暑假大家都发了疯似的往外跑,许自在更是高兴的恨不得飞起来:“终于解放了!”严冰却拦住她,“许自在,你暑假有活动吗?如果没事就跟我们一起去合唱团吧!”许自在有点为难,“暑假的时候我有个好朋友要来,我希望陪他一起玩呢!”“这样啊,那算了!”严冰笑笑,许自在没有注意到严冰失望的表情。
  夏令营的班车都要开了,程子执还没有看到许自在来,关美云看他不停的看表,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程子执突然说:“我忘记了一样东西,不知道回去拿还能不能来得及?”司机师傅说:“再等你一会,可要快点啊!”程子执旋即跑下车,他并没回家拿东西,而是直接跑到大院的老槐树下,他知道现在许自在一定在这里。
  果然,许自在正抱着一本厚厚的小说打瞌睡,午后的微风抚摸着她的肌肤,让她如醺如醉。
  程子执拍了她一下,“起来啊,要去夏令营了!”
  许自在迷迷糊糊的,眯着一双惺忪的睡眼,“我不去了,你们去吧!”她冲程子执挥了挥说。
  “为什么不去?”程子执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这可是他期待了好久的活动,而且还要准备借此机会跟她建立睦邻友好关系呢!如果她不去,他岂不是去唱独角戏?
  “明天宁浩要来北京,我要陪他!”许自在轻声说,说完又眯起眼睛想继续小憩。
  “宁浩!”程子执顿时茫然,胸口好像被人重重锤了一下,无法呼吸。
  程子执回到车上的时候,大家都等急了,关美云说:“你去拿什么?拿到了吗?”
  程子执故作潇洒的一笑,用手指在胸前做了个心形的动作,关美云不解,问:“到底是什么啊?”
  程子执宠溺的揉揉她的头,说:“傻丫头,别问了,说了你也不懂。”
  关美云果然不再问,乖乖的拿出耳机听音乐,并把一个耳塞塞给程子执。此时此刻,程子执非常感谢美云的体贴。

  电光忽闪
  这个暑假,许自在和宁浩简直玩疯了,去后海泛舟,去植物园采标本,去看国家大剧院话剧、去颐和园消暑、去莲花池采莲蓬,凡是能玩又好玩的地方他们去遍了。
  宁浩看着一本本相册,不禁感叹:“以前住在北京的时候都不觉得哪里好玩,现在在外地反而想念起北京来。”
  “讲话怎么老气横秋的?”许自在笑他。“人老了啊!”宁浩感叹。“你老个头!”许自在用小拳头捶宁浩的胸肌,被他用手挡住,“你谋杀啊,两年不见怎么变得这么暴力?”
  被他攥住拳头,许自在手动不了,改用脚攻击,宁浩只好用脚把她腿别住,让她整个人都动弹不了。“哈哈,认输了吧?”宁浩说。
  许自在发现自己整个就在宁浩的怀里,想动也动不了,“大人饶命吧,小女子认输了!”她说。宁浩这样进距离的看着许自在,突然发现她长大了,不再是以前他整天拉着手到处跑的小姑娘。
  许自在发现宁浩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异,问:“你怎么了?”
  宁浩声音喑哑,问:“许自在,你说我们能永远这样亲密无间吗?”
  “能啊!”许自在肯定的答案就这样脱口而出。
  宁浩拍拍她的背,“傻丫头,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啊!”
  “当然!”
  夏令营结束的时候,程子执被晒的黝黑,当他和其他孩子在大院里踢球的时候,许自在和宁浩都没认出他来。
  许自在指着大院里的老槐树说,“小时候我们最爱在这里玩了。”
  宁浩看着她笑:“那时候你最喜欢这架秋千,经常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它,显得可怜巴巴的,可是它却是程子执和关美云的专署,是不是当时让你很生气?”
  “才没有!”许自在不好意思的笑笑。
  “还说没有?你来这个大院的第一天就和程子执为这秋千打架!”宁浩说。
  许自在实在觉得不好意思,说“那时候他太霸道了,真是欠教训呢!”
  “是啊,也只有你才敢教训他吧?”宁浩用手指指着许自在的鼻梁,他们现在仍象小时候一样亲密。
  “你压我鼻子,都被你压成踏踏的了,丑死了!”许自在追着宁浩也要压他的鼻子。
  程子执远远的看到许自在,那个和她一起的男生就是宁浩吧?他长高了不少,也壮了,看起来更象个男子汉了。看着他们一起亲密玩闹,程子执感觉自己就象个被抛弃的孩子,显得那么孤独。尽管周围有很多人陪他一起玩,哄他开心,但他的眼里却只有许自在和宁浩。
  程子执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走过去和他们打招呼,但他还是去了。
  “程子执!”宁浩看到程子执有点吃惊,“好久没见了。”
  程子执笑笑,“是啊,好久不见,你还好吧?”程子执和宁浩并不是一个类型的孩子,也没有多深的交情,当程子执率领大院里的孩子踢足球、掏鸟窝的时候,宁浩正在陪许自在挖沙、活泥、在大院里到处乱逛。宁浩和程子执是疏远的,也许从小他就有前瞻意识,他和程子执永远不能成为朋友。
  宁浩和程子执站在一起居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为了避免尴尬,宁浩只好拉着许自在去别处走走,“我们要去散步,要不要一起来?”宁浩拉着许自在的手,很有礼貌的问程子执。
  “不了,欢迎回来,你们去吧!”程子执看着宁浩和许自在一起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原来,一切都未改变,童年的一幕幕又再次浮现在眼前。
  暑假开学,许自在、严冰和初二年级其他几名同学代表学校参加全市的中学生辩论赛,经过两轮淘汰,最后全市只剩下八一和R大附中两所学校争夺第一名。
  许自在早就听知道R大附中的程子执也参加了辩论赛,而且在两轮预赛中表现突出,同学们私底下都叫他“最佳辩手”,看来总决赛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和程子执决一死战了。
  程子执参加辩论赛无非是想打发打发时间,他最近太闲了,看书看不进去,不找点事情做又老是胡思乱想,他怕自己走火入魔,所以很努力的转移注意力。他没想到会在比赛中遇到许自在。
  第一轮预赛,R大附中与B大附中对决,两个学校都是强手中的强手,遇到一起自然免不了一场恶战。程子执开始并没认真,只是抱着一种玩闹的心态,看着B大附中的师生准备充分,势在必得的架势,程子执有点难以招架,他想干脆放弃算了,正在他想退却的时候,看到许自在和严冰也坐在选手区,准备要参加下一轮比赛,程子执来了精神,呵呵,既然许自在也来参加,自己何不努力坚持到底,没准最后还能与他们相遇,到时候一决雌雄,不是很有意思?
  在总结发言的时候,程子执一改刚才吊儿郎当的语气,严肃、认真、逻辑清晰、引经据典、侃侃而谈,让台上、台下的评委、观众大跌眼镜,当他做完总结发言,台下的掌声经久不断。许自在和严冰也跟着鼓掌,严冰跟许自在说:“他将是我们最大的对手啊!”
  结果,第一轮预赛,B大附中被R大附中战败,让其他学校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虽然许自在沉默寡言,但她逻辑清晰,思维敏捷,口齿清楚,所以经过几轮比赛下来,很多人开始对她刮目相看。有些人甚至偷偷在她身后说:“看看,就是她,听说很厉害呢!”“真没看出来,还以为就她好对付呢!”“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恩,看决赛的时候她的表现吧!”不管同学们在背后如何议论自己,许自在就当没听见,还是很认真的准备比赛。
  总决赛那天,R大附中和八一中学的师生代表都来助阵,让八一的学生感到气愤的是关美云同学居然倒戈,去给R大附中当起了啦啦队长。
  这场比赛,中央电视台进行现场直播,所以媒体也都很重视,在选手入场的时候,许自在看到正有记者访问程子执,年轻女记者举着话筒大声问:“这位同学,你是哪个学校的?”“R大附中!”程子执简单的回答。“请问你们今天有信心夺冠吗?”“很有信心!”在许自在看来程子执简直笑的张狂。“你就笑吧,小心飞的高,摔的疼!”她在心里说。
  程子执看到许自在,忙拉住她,跟记者说,“这是我们今天的辩友,能借用您的相机给我们合个影吗?”记者巴不得能多几个这样的机会接触到参赛的学生,于是立即用相机对准他们咔嚓咔嚓连拍了好几张。
  在记者面前许自在也不好发火,使劲甩开程子执的手,说:“一会儿赛场上见吧!”
  八一中学抽签抽到正方,观点是门门通胜过一门精,R大附中是反方,观点自然是与正方相反。双方已经提前准备了很多材料,比赛开始一开始,程子执就狠狠压住阵脚,八一中学代表队只能艰难防御,许自在见形式不利,赶紧卖一个破绽,故意说门门通不一定是正确的,R大附中一个队员因为急于把对方打败,于是也顺着许自在的观点继续阐述下去,从而证明了许自在提出的前提是正确的,这下正好让严冰抓到小辫子,再顺着许自在的逻辑说下去,居然发现R大附中的同学说了半天都在替八一说话。许自在和严冰终于扭转了局势,但双方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一时对峙起来,也难分胜负。做完总结陈述,双方都紧张的等待着比赛结果。
  很多专家评委都在为难,两个学校的学生都表现突出,给哪个学校少打点分都于心不忍,评判团研究了将近半个小时,最后还是判八一夺冠。但因为反方的程子执同学表现不俗,特授予“最佳辩手”称号。于是,所有人皆大欢喜!
  主持人宣布完成绩,双方选手互相握手表示祝贺。程子执走到许自在面前,说:“恭喜你们学校获胜!握一下手吧!”
  许自在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平和的相对。正当许自在想说程子执今天表现不错的时候,关美云跑上台,给了程子执一个大大的拥抱,“子执,你今天表现太好了。”许自在耸耸肩,转过头继续和别的同学握手。
  那次辩论赛后,程子执很快就收到了某报纸记者寄来的照片——他和许自在在赛场入口处的合影。看着照片上许自在笑的牵强,程子执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的说:“许自在你怎么这么笨,对着镜头,不会笑的灿烂点啊?”
  韵执正在看动画片,听到哥哥说话,又没听清楚说什么,忙问:“程子执,你说什么啊?”
  程子执赶紧把照片藏起来,“又没跟你说话,看你的电视吧!”
  “哦!”韵执吐吐舌头,“别是有什么病吧?你。自己跟自己说话。”
  程子执是专程去八一找许自在的,他要把照片也给她看看。刚到校门口就遇到6班同学,“来找关美云吧?她去练舞蹈了,在文艺部。”同学好心提醒。程子执应着:“谢谢,我一会去找她。”
  程子执走到3班门口,问一位男生:“请问许自在在吗?”那位男同学见过程子执,知道他是6班关大美女的护花使者,他来找许自在有什么事?不会是自在得罪了关美女吧?不过看样子他又不象来找茬。他进教室去看了看,回来说:“他们都去文艺部练节目了。”
  程子执对八一很熟,找到文艺部的钢琴室,他知道许自在肯定是在练琴,许自在钢琴弹的很好,因为她母亲是国内著名钢琴家,在家庭的熏染下,许自在从小在钢琴方面就很有造诣。琴室里传出悠扬的琴声,一个瘦弱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什么时候象个小冬瓜似的许自在长成这样瘦瘦高高的了呢?
  一曲华丽的致爱丽丝结束后,许自在凝神,为什么这么优雅的音乐背后会有哀伤呢?她不解。听她弹完曲子,音乐老师说:“这支曲子听你弹和听别人弹感觉不同啊!谁教你的?”许自在笑笑,“我妈教过我!”音乐老师点头,“真是行家呢!”
  “好了,今天我们就到这里,弹的很好!”老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许自在说。
  “谢谢老师!再见!”许自在很有礼貌的和老师告别,一出门看到了程子执,“你怎么在这里?关美云在舞蹈室,一直往回走。”她指着他走过来的方向说。
  “我来找你啊!”程子执把照片拿给许自在,“上次辩论赛的照片给你看。”
  许自在看着照片上自己的别扭神情,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而程子执却时刻都那么完美,拍个照片都笑的那么优雅俊俏,真是个尤物!她心里不平的说。凭什么他长成那样?简直是妖媚,是男生中的异类吧!
  看许自在不说话,程子执忙问:“怎么样?照的不错吧?你要不要留下一张做纪念?”
  许自在撇着小嘴,“我还是不要了,怕偶尔看到做恶梦。还有就是怕忍不住在照片上钉钉子。”说完把照片还给了程子执,“你留着吧!”
  程子执收起照片,说:“许自在你知道吗?你有时候你真让人气的牙痒痒,恨不得揍你。”
  “彼此彼此吧!你有时候也不怎么受欢迎。”许自在冷冷的说。
  看着许自在走远,程子执有点愤愤不平,为什么自己走到哪里都受欢迎,偏偏遇到许自在就吃瘪?正想着,听到关美云喊自己,“子执,我在这儿!”
  程子执赶紧往舞蹈室走去,看着关美云刚跳完舞,满头大汗,就拿过毛巾帮她抹汗,“排练完了吗?一会儿请你去吃批萨吧!”关美云点头,“太好了,正饿着呢!”
  严冰帮许自在拎着书包,边走边问:“节目练的怎么样了?”
  “还好。”许自在揉着手指,“就是胳膊有点沉。”
  “累了就休息一下再练!”严冰劝到:“要是疲了,练多了也没效果!”
  “知道!”许自在龇着牙说:“你比老师都罗嗦!”
  两个人边走边聊,在校门口正好遇到程子执和关美云,程大帅哥和关大美女也有说有笑的走过来,许自在冷眼瞧着,打算装做没看见。四个人擦肩而过,她发现程子执怒视着自己,心想:算了,何必理他?
  程子执和关美云往必胜客走去,关美云说:“刚才怎么不跟许自在打招呼?”
  程子执哼了一声,“我怕她不认识我们。”
  关美云一笑:“不至于吧!你是不是很讨厌她?”
  “我什么时候讨厌她了,还不都是她自己惹人生气?”他还为下午照片的事情不高兴。
  “算了,别不高兴啊,我只是说着玩!”关美云摇着程子执的胳膊,“我一会要吃蓝梅牛肉批萨!”
  “好!”程子执笑了,“我也喜欢这个口味!”
  初三上学期,因为程韵执考上了八一中学,程子执往八一跑的机会更多了,程子执干脆和父母说:“我也转到八一好了,和妹妹在一个学校,还可以多照顾她点。”
  程家夫妇看着日渐长高的儿子,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不过他们还是担心儿子这样转学会影响学习,程子执向父母保证转学后还照样考第一名,夫妻两个才放心。
  这样,程子执在初三那年拒绝了R大附中老师、校长的热情挽留转到了八一中学。八一的教导主任看着这个几乎完美的学生高兴的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你想去哪个班呢?”
  “我想去3班!”程子执坚定的说。
  “好啊!3班是个不错的集体。”教导主任赶紧把3班班主任找来,“程子执同学就分到你们班吧,他是某领导的孩子,你要多照顾点!”3班班主任连忙点头。
  许自在简直不敢相信,程子执居然转学来到了八一,而且还跟自己一个班。她用力拧了一下大腿,疼的,天啊,这居然是事实!
  3班同学看着程子执,这个大帅哥居然转学了,还转到了他们3班,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下课的时候围着程子执问长问短,程大帅哥都微笑以对,程子执在短时间内收服了3班所有女生的心,但决不包括许自在同学。
  许自在远远的看着程子执,“这个恶魔又要耍什么花招?”看到他向自己神秘的一笑,许自在赶紧闪人,他们从来不对盘,大动干戈是常有的事,她可不想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和程子执干仗,那太影响她许自在在同学们心目中的形象了。

  电光忽暗
  程子执转学到八一以后,在整个初三年级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首先是初三3班,同学们对这个新到的英俊公子简直奉若神明,每每聊天不是说程子执同学成绩如何优秀就是说程同学如何多才多艺,如何幽默风趣,如何平易近人等。许自在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心想:“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没发现这个烂人有那么多优点。”
  初三6班的同学听说程子执转学过来,赶紧问关美云:“他是不是专门为了你才转过来的?”关美云痴痴的笑,“他早就说过要转来八一跟我一起的!”“哇!”6班同学羡慕的看着关同学,“有个这样的男朋友简直太好了!”关美云在众人的羡慕声中脸色透红,象个熟透了了苹果。
  其他班的同学听说3班转来个大帅哥,而且成绩还超好,是R大附中的校草级人物,也都来看,整个3班的门口和窗口都被围的水泄不通。
  看到这样的情况,许自在一个劲摇头,“造孽啊,简直是扰乱社会治安!”
  严冰见她小声嘀咕,问:“许自在,你怎么?”
  许自在呵呵笑着,“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严冰哈哈大笑,“你几时信佛了?”
  “佛就在我心中!”许自在双手合十,冲严冰说。
  程子执的座位就在许自在和严冰身后,听到他们说笑,程子执用钢笔帽统统许自在:“你们声音小点行不?”没等许自在说话,严冰先开口了,“不好意思,以前后边没人,我们习惯了。”程子执也不好再计较。
  课间的时候,韵执来找程子执要课本,看到许自在,问“你也在这个班吗?”许自在点头,韵执说:“太好了,以后可以经常来找你们玩了。”许自在看看周围的同学,却觉得这一点都不好玩。
  放学的时候,许自在象往常一样坐严冰的自行车到公共汽车站,刚一出校门就看到程家的司机在等着接人了,关美云和程子执一起走出来,后边跟着韵执。许自在催严冰快点走,免得一会让他们看到。
  可是眼尖的韵执还是看到了许自在,他们坐在车里喊:“许自在,一起走吧!”
  许自在摇摇头,“你们先走吧!”
  韵执让司机停下车,亲自下来,“许自在,坐我们的车吧,反正大家都住一起,而且你现在又跟我哥哥一个班,就别客气了!”严冰好奇的打量着程韵执,他认识这个小女生,是程子执同学的妹妹。
  许自在和程子执家住一起,难道?严冰顿时想起什么?问:“许自在,你家是不是住在某大院里?”
  这时,程子执也下车了,“没错,她家就住在大院里。”他回答了严冰的问题。
  严冰脸色一暗,盯着许自在,说“原来你也是高干子弟啊!真没想到。”
  许自在看着严冰严肃的表情,想解释可什么也说不出来。
  严冰说:“你们既然都住一起就一起走吧!不好意思,我就先走了。”严冰把自行车骑的飞快,都忘记了许自在的书包还放在自己的车筐里。
  许自在恨恨的瞅着程子执,“为什么每次遇到你就没好事?”程子执也没料到严冰会是这种反映,居然把许自在丢下自己先走了。
  韵执也蒙了,她不知道自己好心叫许自在搭车为什么会惹得大家都不高兴。
  许自在静下心来跟韵执解释,“别自责,这不关你的事。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今天我想自己走。”
  看着许自在慢慢走远,韵执问哥哥:“我是不是做错了?”“没有,只是她跟我们不同!”程子执和妹妹回到车上。
  车子再次发动起来,程子执透过车窗看到许自在孤单瘦弱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里。
  许自在的月票和钱夹都在书包里,书包被严冰带走了,她身上没有一分钱。在车站转悠了半天,看着人流来来去去,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
  给爷爷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自己有点事,晚点到家。
  她用脚丈量着从学校到家的距离,她想不通,为什么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来看高干子弟,仿佛他们身上有一个与生俱来的特殊光环。
  难道他们真的表现的那么高高在上、盛气凌人?还是在无意中流露出娇奢、傲慢?
  天色渐渐暗下来,许自在走了一路,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她现在恨死了程子执,心里不停的问候他的祖宗八代。好在前边离家已不太远,许自在小跑着往回走。
  程子执正在大院门口和警卫说话,看到许自在来了,赶紧走过来,说:“你爬回来的啊?我都在这里等你一个小时了。”
  许自在正在生气,也冲他吼:“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到家了,谁让你在这里等我的?等一个小时你活该!”说完还不忘白他一眼。
  “真是狗咬吕洞宾!”程子执看她平安回来也跟着往院里走。
  第二天早上许自在到学校的时候,严冰已经到了,他正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看到许自在神情很不自然,说:“不好意思,我昨天把你书包带走了!”
  许自在笑笑,“没事,不知道你帮我把作业做完了没有?要是没有,我今天就惨了!”严冰揉着眼睛,说:“我自己的也没写,到时候一块儿挨罚吧!”
  一整天,严冰都没怎么说话,许自在也不吭声,连后边坐的程子执也出奇的安静。下午的自习课上,许自在遇到不会做的题目,想问严冰,又不好意思打破沉默,就坐在坐位上唉声叹气,她怎么突然间把最好的朋友给得罪了?
  看着许自在坐立不安的样子,程子执把手中的钢笔一扔,说:“靠,严冰你出来一下。”说完就拽着严冰的衣服往外走,同学们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走出教室。
  过了一刻钟两个人才回来,严冰眼角多了一块淤青,许自在回头看着程子执,这个暴力恶魔真的动手打了严冰!许自在攥紧拳头,冲程子执挥了挥,刚想想开口质问他为什么动手打严冰?却被严冰拉住,“我没事。”许自在才作罢。
  放学的时候,严冰跟许自在说:“昨天真对不起,害你走回家。”许自在摇头。
  严冰接着说:“我昨天表现的真的很差劲,我一直以为你跟我一样是平民家的孩子,昨天听到程子执他们说你们住一个大院,真的吓了一跳,原来你是许元帅的后代。”
  许自在问:“我是谁家的孩子真的很重要吗?”
  严冰不好意思的笑笑:“不重要了,只是猛一听说你的背景觉得反差太大,其实仔细想想,你还真没表现的跟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那就对了,我们本来也没什么不同。”许自在拍了拍严冰的肩膀,“有些事情,你不宣扬别人永远也不会发现哦!”
  “我所认识的许自在一直都跟我们一样,很平民化啊!”严冰收拾书包,“走了,顺路带你到车站。”
  许自在深吸了一口气,“有车坐太好了,昨天走了太多路,害我脚到现在还疼!”
  “笨啊,不会坐车?”“月票和钱都放书包里了。”“不会给我打电话?”“你的号码忘记了。”“说你笨吧,还不承认!”两个人的声音渐渐走远。
  程子执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情,让他们吵架、冷战好了,关自己什么事呢?没准自己还能渔翁得利呢!可是,他却看不得许自在难过,非要管这个闲事不可。程子执发现自己子突然变得善良了,呵呵。
  放学回到家,韵执神神秘秘的走到程子执房间,把门关好,再三确认外边没人偷听,才说:“我们班的李茉莉同学让我把这个交给你!”韵执从口袋里掏出一封缄的很精美的信封。
  “是什么?”程子执正在看书,头也没抬。
  韵执递给他:“你自己看看呀!”
  过了一会儿,程子执才把目光从书上移开,看着韵执“什么呀?”他把信封拆开,一页粉红色的信纸掉在桌上。
  韵执说:“你快点看啊!”
  程子执翻开信纸,上边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程子执哥哥你好,我很喜欢你。这个周末是我的生日,欢迎到我家来玩!程子执把信纸丢开,“什么乱七八糟的?”
  韵执说:“你去不去啊?我同学求我半天呢!”
  “没时间掺和你和你同学的破事!”程子执又继续低头看书。
  韵执把嘴撅的老高:“有什么了不起,不去拉倒!”说完气冲冲的把门摔上。
  保姆正好进来送果汁,险些撞上,保姆小心翼翼的问程子执:“韵执怎么了?我要不要也给她榨点果汁送去?”
  程子执说:“她发神经,您别理她!”
  程子执看完书,收拾书桌,又看到韵执拿过来的那封信,静静的躺在书桌上,程子执盯着它,或许这是个不错的表达心意的方式!
  程子执找了张纸,斟酌了半天,终于写下了几行字:老槐树下有童年美好的记忆,秋千上荡着青梅竹马,我在远处的草地上悠闲的画画,描绘出内心深处最绚丽的色彩。
  程子执从小博览群书,当然文采斐然,写几句抒情的小诗于他只是小菜一碟,他把纸折好了随手夹在刚才看过的书页里,就去玩游戏了。
  韵执气愤了好半天,才想起李茉莉同学写给程子执的信还放在他书桌上,赶紧折回去拿。却不小心碰到了书桌上的水杯。杯子里残留的果汁洒了出来,韵执赶紧找纸巾擦,慌乱中又把书中夹的纸页抖了出来。把桌子擦干净了,韵执才想起把纸页打开来看看。
  这一看,韵执乐了,“哈哈,被我抓住小辫子了吧!”她认定这是哥哥写给关美云的情书,如果拿这个去要挟程子执不知道会怎么样?韵执偷偷把信拿走,又把书放回原来的位置。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程子执想起自己写的小诗还夹在课本里,可左找右找都找遍了,还把书包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没有找到,难道不小心弄丢了?程子执也没过多的在意,丢就丢了吧,反正写的也很潦草,就算别人看了也不知所云。
  韵执把哥哥的东西拿走后,放在书包里,没过两天也淡忘了。
  周五的时候,程子执突然想起周末韵执的同学过生日,就跟韵执说:“这个周末你去参加同学的生日会,顺便多带个礼物,就当我送的,跟你同学说我很欢迎她来咱们家玩,我会把她当亲妹妹一样招待!”
  韵执好奇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这么有人情味了?”
  程子执说:“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合适就算了。”
  韵执笑着说:“当然合适了,真不愧是我老哥呢!”
  韵执选礼物的时候发现程子执写给关美云的信还在自己书包里,为了答谢老哥的情谊,她决定做一次信使,亲自把信给关美云送去。
  一直以来关美云都是程子执的拥护者和追随者,看到程子执写的诗,关美云知道这是他在向自己表露心迹,关大美女的心里自然跟乐开了花似的。她收起这张纸,锁在抽屉里。
  周一上学,关大美女精心打扮了一番,更显得如花似玉。
  中午吃饭的时候,许自在和严冰先到,买完饭,两个人选了个人少的桌子坐下,韵执看到许自在,也跟着坐过来,“自在姐姐,好久不见!”她跟许自在打招呼,许自在说:“你自己吗?”韵执指指正在买饭的程子执和关美云说:“还有他们!”
  许自在边吃饭边和严冰讨论这周的篮球赛,对程子执和关美云视而不见,倒是严冰主动和程子执打招呼。然后大家各吃各的饭。
  韵执看到关美云今天妆画的太浓,就故意说:“美云姐姐今天真漂亮,可以跟京剧里的花旦媲美了!”
  程子执呵斥她:“太不学无术了,哪里有这么夸人的?出去别说是我妹妹啊,丢人!”
  韵执说:“我又没夸你,你急什么?还真顾念青梅竹马啊!”
  程子执拍了她一下:“你胡说什么?小心我揍你!”
  许自在和严冰都停下来看着他们。
  韵执吐吐舌头:“老槐树下有童年美好的记忆,秋千上荡着青梅竹马,我在远处的草地上悠闲的画画,描绘出内心深处最绚丽的色彩……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呢!”
  “你拿了那张纸?”程子执的表情马上变得严厉。
  “是啊,”韵执点点头,“我还好事做到底,亲自把它送到了美云姐姐手里!”韵执得意的笑着。
  “程韵执,你……”程子执霍一下站起来,揪着韵执的衣领“你吃饱了没事干是不是?”
  许自在听到韵执念的那首诗,有点想笑,明明是写给关美云的啊,既然韵执替他拿给了关美云,那他还急什么呢?她离韵执坐的最进,自然不能让程子执行凶,“喂,不能欺负弱小啊!”她把程子执的拳头拿开,严冰也跟着过来拉他坐下,“别着急,有话慢慢说啊!”
  关大美女听韵执当着好几个人把那首小诗又背了一遍,有点害羞,脸红的象涂了一曾胭脂,含情脉脉的看着程子执,说:“别责怪韵执了,你的诗写的很好,意境很美,我很喜欢,而且这也是我记忆里最美好的画面。”
  程子执做在坐位上,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无法解释,无法思考,上帝,为什么会这样?

  第一滴雨
  日子在循环中往复,历史在回旋中前进,程子执和许自在的关系也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有所改善,但他们终究不能成为朋友。
  初三结束的时候,3班同学为了给初中生活画一个圆满的句号,相约去乐圣K歌。褪去终日一色的校服,换上平日藏在箱底最亮眼的盛装,青春正年少,激情飞扬的心怎肯安宁?一群花季雨季的少年演绎着青春的梦想。
  许自在一袭鹅黄色真丝连衣裙把脸色衬的更白,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晶亮、璀璨,熠熠生辉。生活委员凑上去说:“真没天理了,许自在打扮起来怎么能这么漂亮?”严冰看到许自在也觉得眼前一亮,“真是跟平时不太一样啊!”
  程子执因为等关美云,所以来的最晚,关美云对3班的活动很乐于参与,当然不会错过这么热闹的K歌。程子执看到许自在也是一愣,平日里只是觉得许自在与众不同,并没有发现哪里漂亮啊!今天怎么这么养眼?程子执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正好许自在也注意到他们出现,视线落在程子执身上,两个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同时又分别转开。
  严冰身为班长,首先简单的给大家介绍了一下活动安排并转达了班主任老师的要求,才开始活动。因为多数人高中都是直升的,还要继续在八一读,只有少数几个人报考了其它学校,如果不能考上,最终还会留在八一。所以同学们也没有多大的感伤,表现出来的更多的是兴奋和疯狂。
  生活委员非要拉着许自在唱对面的女孩看过来,惹得同学们捧腹,严冰一曲上海滩主题曲浪奔浪流也唱得跌宕起伏。现场气氛一时热烈起来,大家敲着喝空了的啤酒罐助兴。今天大家都喝了不少啤酒,尤其是男生,一个个都面红耳赤。
  3班同学都知道程子执程大帅哥是有名的男中音,学校合唱团的台柱,于是起着哄让他吼一曲。程子执今天喝了不少啤酒,头一次喝这么多,脑袋真有点晕。他放下手中刚喝了一半的啤酒罐,拿起话筒,说:“一首《童年》,缅怀我们逝去的童年时光,希望许自在同学能跟我一起唱。”说完,执起另个一个话筒等她上台。许自在没料到程子执提这样的要求,她看着台上程子执诚恳的目光和周围同学期待的眼神,毅然起身上台。不管程子执要耍什么花招,都由他去吧。
  音乐起来,许自在先唱:“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操场边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儿停在上面,……隔壁班的那个男孩怎么还没经过我的窗前,嘴里的零食,手里的漫画,心里初恋的童年……”许自在边唱边想到了大院的茂盛的老槐树,想到那架朴实、悠闲的秋千,想到了宁浩和程子执那稚气未脱的脸,想到了……原来不管是怎样的童年,都是难忘的。
  许自在不知不觉停下来,程子执自然接起:“多少的日子里总是一个人面对着天空发呆,就这么好奇,就这么幻想,这么孤单的童年,……什么时候才能象高年级的同学有张成熟与长大的脸,盼望着假期盼望着明天,盼望着长大的童年,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盼望长大的童年”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盼望长大的童年”两个人的声音终于又合在一起。
  许自在看着程子执,面前的人已经长大,个子足足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脸上也出现了淡淡的青须,什么时候,童年就这样溜走了呢?她陷入迷茫。
  程子执也看着许自在,但愿这首童年能让她化解对自己的敌意,从而有机会重新认识自己。
  两个人对望了好半天,一个是满脸的回忆和迷茫,一个是满脸的憧憬和期待;一个人眼里笼着雾,一个人眼里发着光。周围的同学都静静的看着他们,过了好半天,台下才响起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许自在惊醒,程子执已经拉着她手谢幕了!下台来,许自在想抽回手,却被程子执攥得紧紧的,他郑重的看着她,说:“许自在,从今天开始我们做好朋友吧?”
  许自在顿时有大笑的冲动,说:“程子执,你眼睛没问题吧?”
  程子执摇头:“没问题,我想和你做朋友!”
  许自在使劲抽回自己的手,因为太用力,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险些摔倒在地上:“你看清楚,我是许自在!”
  “恩!我知道!”程子执扶住许自在,“我是认真的啊!”
  许自在刚想说话,却被人从程子执身边推开,她听到身后关美云的声音:“子执,你还好吧?是不是啤酒喝多了点?”她顺势扶住程子执的胳膊,冷冷的看着许自在。
  许自在发现关美云的敌意太重,想转身走开,又被程子执拉住:“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许自在挠头,“你,从来不是我的敌人。但,我们很难成为朋友!”说完,许自在匆匆离开。要不是被关美云拉着,程子执肯定会追上去问为什么。
  许自在借去洗手间的机会反复想程子执说的话,“我想和你做朋友!”难道程子执突然转变了,不再讨厌自己?再仔细想想,怎么可能?从小到大,程子执到哪里都与自己过不去,怎么今天突然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又想找自己麻烦?她用冷水拍拍脸,奇怪,自己没喝啤酒啊,怎么脸这么红?
  从洗手间出来,许自在遇到严冰,跟他说晚上自己还有事,要早点回家。严冰看她不自然的样子,问怎么了?要不要送她回去?许自在摇头,“不用,你们继续玩吧!”
  严冰跟她走出来,又被她推回去,“真的不用,你们继续,明天再打电话吧!”许自在玩到一半悄悄退场了。所以她不知道那天晚上她走后大家疯狂对歌,拼命喝酒,男生一个个都烂醉如泥!
  暑假过后,关美云也转来3班,一时间,3班名声又起,全校最帅的男生、最靓的女生都集中在3班了,而且,这个班还高干子弟云集,所以,私下里,其他班的学生都跟3班叫“太子班”。
  高一新学期,程子执当选为班长,取代严冰3年来对此职务的垄断,关美云竞选生活委员成功。许自在放弃了文体委员,享受无官一身轻的闲适,有时间就去练练钢琴,生活、学习都轻松自在。
  许自在是最懒散的学生,却不是成绩最差的,就象程子执是最成绩最好的学生,却不是最用功的。但关美云就没那么幸运了,她英语一直很差,往往是班里的后几名,这可急坏了关大美女,于是她天天下午的自习课都围着程子执补习英语。程子执标准的发音每每影响着严冰和许自在,开始他们还能忍受,不就是偶尔读几句英语吗?可是时间长了,许自在发现下午的自习课除了听程子执悦耳的男中音和关美云蹩脚的口语外几乎一无所获,她开始对程子执不满,又不是晨读,天天那么大声音读英语?
  于是,某天下午她终于说话了:“程子执,你影响我上自习了!麻烦你把读书时间改改好吗?”
  程子执正给关美云纠正发音,关大美女在发音上还真是严重欠缺,一个音纠正了好几遍还是发不对,程子执不免有点急。
  一向都不怎么和自己讲话的许自在突然转过头来警告自己现在不是读书时间,什么意思,难道自己的声音让她那么反感吗?程子执皱皱眉,“不好!我就高兴现在读,怎么了?”
  许自在瞪了他一眼,“随你!”说完,转过头带上耳机听音乐,不再理他。
  程子执一直对许自在说过的一句话耿耿于怀,“你,从来不是我的敌人。但,我们很难成为朋友!”程子执想知道到底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他们习惯不同吗?还是她天生就看他不顺眼?
  见许自在转过头,又不理自己,程子执更急了,揪了一下许自在的衣服,“喂,小冬瓜,你把话说清楚了,我读英语到底哪里惹到你了?”
  许自在听到他又叫自己小冬瓜,说:“你别再叫那个难听的外号行不行?”
  “想怎么叫是我的自由!”程子执也瞪着她。
  “那么,讨厌你这头猪也是我的自由!”许自在指着程子执的鼻子说,程子执哪里被人家指着鼻子骂过?他揪起许自在的头发,凑到她跟前,说“相反,我却喜欢你这个小冬瓜呢!”关美云和严冰看到程子执动手揪许自在的头发,连忙拉开他,却正好听到他说的那句话,关美云一时愣住了,等等,程子执到底在说什么?她是不是听错了?
  严冰也听到了程子执说的那句话,他若有所思的看着程子执,发现他目光中竟然闪过一种坚定,严冰突然感觉有些无力。
  当然,对这句话反映最激烈的还是许自在同学,程子执明摆着是在侮辱自己啊,“我看你是喜欢喝冬瓜汤吧?”她一边说一边拿起程子执的水杯往程子执头上一倒,里边还有半杯白开水,全都撒在程子执身上。顿时,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程子执同学狼狈万分,象个落汤鸡一般,头发上不断往下滴着水。关美云在旁边看着有点傻眼,她居然忘记了拿纸巾帮程子执擦擦。大家谁也没想到许自在会用水浇程子执,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天啊,这还是那个一向温和、柔弱的许自在吗?
  严冰一直拉着程子执,他怕程子执一冲动真动手打许自在,严冰说:“程子执,你们的确声音很大,影响了我跟许自在看书,她说你并没有错!你们现在需要冷静下来,各自检讨一下。”
  程子执一直看着许自在,他刚才匆忙之中说了一句话,那句在他大脑中反复盘亘的话居然让许自在浇了冷水?呵呵,看来,他们是真是不对盘了!也许,她说的对,他们从来不是敌人,但也很难成为朋友!程子执突然觉得心中燃烧的热情冷却了不少。
  许自在很后悔,她其实只是想警告一下程子执和关美云,让他们声音小点,没想到冲动之下居然用水泼了程子执,而且还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哎!看来这次又要和程子执结下梁子了!
  许自在一向很沉默寡言,所以她多说少说几句话别人并不会觉得反常,可程子执就不同了,他一直是人群里最活跃的音符,是群星中最耀眼的光芒,如果哪天音符停止了,星光暗淡了,大家一定觉得不正常,是了,这几天,我们的程大公子的确有点不正常!
  他表情淡漠,神色黯然,经常看着某个地方发呆,然后会莫名其妙的发脾气,严冰一直冷眼旁观,并不发表任何看法,他有时候遇到难题会偶尔问问程子执,程大公子以前还能给讲解,可现在却完全没了耐心,只是蜻蜓点水、一语带过,严冰觉得近来程子执的确变了。
  程子执看着许自在单薄瘦弱的背影,她并不是天性冷淡,不爱说笑,不爱撒娇,只是面对自己的时候才这样吧?他从小就在追逐她的身影,想引起她的注意,想让她跟别的女孩子一样面对自己的时候温顺、柔和,想让她象对待宁浩、严冰一样平和的对待自己,可是,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她说:他们从来不是敌人,但也很难成为朋友!
  程子执看着许自在无奈的摇头,算了,他嘲笑自己太自作多情。她,也许从来没把自己当回事。也许他们永远是两条无法相交的平行线。程子执决定要把许自在从自己心里连根拔起,从此扬弃。当然这个过程是痛苦的,需要很大的毅力!但程子执同学还是很努力的去做了。
  他换了坐位,远离许自在和严冰,他尽量控制自己的眼睛,让它上课的时候尽量不往许自在的方向看,他尽量和关美云在一起, 让自己不会在孤单的时候胡思乱想,总之,程子执是在调整自己的情绪,压抑着对许自在的一切想法。
  许自在也一直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讨厌程子执。童年的秋千、少年的怨怼都已走远,已经成为记忆深处一个淡淡的影子。这么多年,程子执虽然恶劣,但从没有对自己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讨厌他并不是一种情绪,而是一种习惯,这可怕的习惯让她永远走不出自己的心牢,这种无形的限制,让她错过了很多重新认识他的机会。算了,是不是自己太爱嫉恨,尽管无法成为朋友,也要抛却一切旧日的恩怨,平和、坦然相对吧?许自在决定不要再讨厌程子执,哪怕他会继续讨厌自己,与自己过不去,她也要把心态放平和。淡然处之,会让自己多一份快乐!
  看着程子执换坐位,许自在送了一口气,距离远了,大家就不会这么整日惶恐、针锋相对、矛盾迭起、烽烟不断了吧?

  紧锣密鼓
  程子执和许自在终于停战了,因为他们都忙。
  程子执忙着准备全国作文大赛,他要先写一篇文章参加初赛,入闱后还要参加复赛,所以要准备很多材料;许自在忙着练钢琴,她要参加去非洲的“爱心天使”演出团。
  下午放学,许自在被文艺部老师叫去练钢琴,严冰本来要等她一起走,但许自在怕他等的时间太久,就让他先撤。
  许自在在钢琴室呆了一会儿,觉得肚子疼,不好!该不会是大姨妈来访了吧?她暗暗吸了一口凉气,中午还吃了一客和路雪的冰淇淋,真是屋漏偏逢雨。许自在边觉得肚子疼的难受,只好跟老师说改天再练。她回教室取书包,书包里应该还有几个护垫,能暂时顶一阵子。
  程子执因为查找一些历史资料,要去国家图书馆,所以让司机带韵执和美云先走了。他一个人留在教室里看了会儿书,正打算去国家图书馆,却看到许自在回来了。
  许自在看到程子执还在教室里,也有点吃惊,心想,他怎么还没走?许自在翻遍了书包也没找到那些护垫,是不是上次洗书包拿出去没放回来啊?许自在懊恼着,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呢?她无力的伏在课桌上,现在肚子疼的实在难受,她需要先休息一下再去买卫生巾。
  程子执已经有一段时间不再主动招惹许自在了,他已经痛下决心,要把许自在从自己的心中连根拔起,不再让许自在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左右自己的情绪,不再让自己的双眼漫无目的的随许自在转。可是,现在看到她如此脆弱的趴在课桌上,一副难过的表情,他还是向自己的决心投降了。
  他走过去问:“许自在,怎么了?”
  许自在以为程子执不会关心自己,刚才见他收拾书包要走的样子。她抬头,脸色苍白,看了他一眼,确定他不是来落井下石,才无力的说:“我肚子疼!”
  “怎么会肚子疼?你吃错东西?”程子执靠近她,拧起眉头,许自在发现他表情比自己还难看。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程子执说自己来月经了,只能隐讳的说,“我大姨妈来了!没带小雨伞。”
  程子执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在哪里?”他到处看,却没见到任何人。
  许自在看他到处找人的样子,知道他是没听懂,咬咬着牙,说:“大姨妈不是人,就是女生……女生,……哎呀!你别管了!”她已经满脸通红,还是没办法说出口。
  程子执看她着急的样子,又听她吞吞吐吐的解释,也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说:“我知道了,是不是那个……那个了,你没带……?”程子执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用手比划着。
  许自在见他在空中画着长方形,知道他是懂了,很尴尬的点点头。
  现在电视上、网络里,甚至连大街上都是卫生巾广告,男孩子从小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程子执一副为难的表情,现在许自在肚子疼的直冒冷汗,如果再让她自己去买卫生巾,那是很不人道的行为,如果自己替她跑一趟,可是,一个大男生去买那种东西是不是很难看?
  正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许自在说:“你怎么还不走?难道要留下来看热闹?”
  程子执说:“行了,我马上走!”
  许自在看程子执跑出教室,再不用顾及形象了,拭了一下额头,全是冷汗。
  她用手使劲捂着肚子,真是疼的想撞南墙,看来以后再也不能在这几天吃冰淇淋了。许自在趴在桌子上无力动弹,上帝啊,谁来救她?
  程子执一进超市,直奔女性用品专区,拿了几包卫生巾就匆匆往外走。“先生,您还没结帐!”程子执又退回来,他用手遮住半边脸,跟收银员说:“不好意思,太着急了。”收银看到这个帅气的大男孩买的东西也觉得有趣,随口说:“给女朋友买的吧?”程子执不好意思的摇头。看着收银员看自己的目光有点异样,程子执赶紧纠正:“帮一个同学买的,她不舒服,自己不方便来买。”看她面红耳赤的样子,收银笑而不语。
  可怜的程大帅哥抱着一包卫生巾往教室走,生怕路上被人看到。
  许自在仍然留在教室里,她感觉有点沮丧。别的女孩子到了这个年纪,遇到大姨妈来访,都有妈妈在身边提醒注意保暖,注意休息等等,而她父母多年来都旅居国外,虽然身边有爷爷奶奶相伴,但爷爷奶奶毕竟年纪大了,同时还有很多其他事情要处理,所以对她的关注并不多。许自在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月经,当时看着大腿上的血迹,还以为自己身体受伤了,吓得要死,后来还是保姆说,“没事,这是女孩子正常的生理现象!”她才安心。
  许自在又想起宁浩,小时候,只要哪里不舒服,宁浩就会鼓着腮帮子给她吹气,还一个劲安慰她“不怕,不怕,吹吹就好了!”宁浩现在在哪里呢?正在做什么呢?可知道自己正在思念他?
  许自在觉得眼角湿热,一摸,发现自己居然流泪了,原来一直自以为坚强的自己竟是这般孤单、脆弱!
  程子执安全回到教室,一路上没被人看到真是万幸!他松了一口气。
  “给你!”他把一包东西全递给许自在。
  “怎么了?别哭啊!”看着许自在泪流满面,程子执不知如何是好。
  许自在本以为程子执已经走了,没想到他又折回来,还带了一大包卫生巾,许自在抹着眼泪看向程子执,他顽劣的目光中竟多了几分真诚,“没买过这东西,也不知道你要哪种,就多买了几包。”他不好意思的指指袋子里的东西。
  许自在尴尬的看着眼前的东西和人,也忘了说声谢谢。
  第一次,许自在觉得恶魔程子执偶尔也会善良一下。
  许自在第一次出国参加演出,心情非常激动。
  临行前和严冰他们告别,还不忘叮嘱,“我不在的时候,别忘记帮我做好笔记啊。”
  严冰说:“知道了,你就放心去吧,我保证帮你把功课补回来!”
  “还真舍不得离开你们!”许自在喃喃的说。
  “哎呀,走,走吧!”严冰推着她的肩膀往外走,没想到跟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许自在赶忙道歉,“起”字还没说完,一抬头,发现撞到的人居然是程子执,身后还跟着关美云。“哟,这是谁啊,走路都不带眼睛!”关美云奚落着。
  许自在懒得理她,也不搭话,倒是严冰他们看不下去了,纷纷说:“自在不是跟他道歉了吗?怎么就不知道积点口德?”“说话真难听,不怕舌头生疮?”“……”关美云听着众人把矛头指向她,赶紧转向程子执“子执,你看他们,刚才我只是想开个玩笑。”
  程子执看着许自在已经收拾好书包,站在门口要走的样子。也顾不得理关美云。“现在就走?”他问。
  许自在点头,她想起那天他帮她买卫生巾她一直没跟他说谢谢。
  “保重了!”程子执灿然一笑,“回来的时候别把自己晒的太黑,否则就是名副其实的非洲难民了。”
  许自在稍一琢磨,不禁愤然,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只是近来吃不下东西瘦了几斤而已,哪里有他说的那么夸张?
  “行了,走吧!回来这样让我撞一下就算两清了。”程子执看着许自在龇牙欲怒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绕开她,拉着关美云走回坐位。
  明知道许自在不在,程子执的目光仍然习惯性的往她的位置上望去,她已经走了两天,他也心心念念了两天,如果这样下去,那么她离开的这段日子,他会一直这样煎熬下去。他决定不去想她,可是,他却管不住自己的大脑,脑海中时时刻刻都会出现她的声音,她的身影。程子执很气自己,许自在到底有什么魔力,自己居然如此执着的想念着她?
  关美云看程子执显得心不在焉,想他可能是因为作文大赛的事情烦心,就提议放学后大家一起去看电影,好让他缓解点压力。
  程子执也正想放松一下心情,于是两个人相约晚上去看期待了已久的新片《太坦尼克》,影院里人很多但并不喧闹,来看片的人多是年轻的情侣。
  电影里一对俊男美女让所有观众都惊艳不已,他们的爱情太凄美了,尤其沉船时刻,那经典的拥抱让所有观众动容。
  关美云挽着程子执的胳膊,靠在他肩膀上,轻声说:“真羡慕他们!”程子执拍拍她的手,说“将来你会遇到更完美的爱情!”
  “是啊,我相信你!”关美云小鸟依人的将脸贴在程子执胳膊上。程子执不着痕迹的转头,皱眉,轻笑道:“什么时候我们的美云也长大了?”
  在非洲演出,条件比较艰苦,有的团员已经吃不消,频频生病。随团来的只有一名医生,根本忙不过来。许自在只好临时充当团里的护士,帮忙照顾病号。
  她自己也忍受着高温酷暑,一连几天吃不下任何东西。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得知情况后,专门为她送来了绿豆糕和银耳莲子羹,许自在把东西分给生病的团员吃,自己仍吃从北京带来的饼干和小零食,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圈。
  她想起临行前程子执说的话,再看看自己现在的形象,呵呵,真成非洲难民了。再这样下去,自己肯定也病倒,得想想办法,克服这些问题。
  每场演出一结束,许自在就号召大家运动运动,做做健美操和徒手操,总之要动起来,出出汗,果然,团员们都精神起来,胃口也好了,几个生病的团员都慢慢恢复。团长看着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吃苦耐劳、聪明伶俐,而且钢琴弹的实在好,禁不住喜欢,想收为弟子,把许自在叫来一问,吓了一跳,“什么?你是著名钢琴家林芳芸的女儿!”团长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着许自在“怎么不早说啊?我对林女士可是敬仰已久,只可惜她已经很多年不在国内出现了。”
  “恩,”许自在点点头“我也很久没见过她了,她人现在美国。”
  团长尴尬的笑笑“本来想收你当徒弟呢,现在知道你是林女士的孩子,就算了吧!”
  许自在看到团长失望的表情,赶紧说:“其实很小的时候,就听我母亲提起过您,她说您是国内有名的钢琴家呢!”
  团长终于找回了点信心,“林女士真这么说?”
  “是的!”许自在郑重的点点头。
  在非洲演出的这段时间,许自在被晒黑了,也瘦了,但幸运的是并没有生病。
  回到北京的时候,团长拉着她依依不舍,“小丫头,要不是你母亲比我名气大,我一定收你当关门弟子!”
  许自在笑笑,“谢谢您的好意,在南非这段时间,我从您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应该说您已经是我的老师了!”听许自在这么说,团长自然高兴的合不拢嘴!
  一行人在机场道别。
  程子执每天都算着时间,许自在终于该回来了!早上特意换了一身干净的校服,更显挺拔、帅气。
  教室里乱哄哄的,很多人都围在一起,不用看也知道,那个焦点就是许自在,她白皙的皮肤被晒成了琥珀色,人也瘦了一圈,很符合程子执先前设想的非洲难民形象。
  许自在透过人群看到程子执,她突然觉得那张可恨的面孔居然如此熟悉,虽然隔了半个月,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陌生,就仿佛天天见到一样。许自在使劲摇了摇头,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阴魂不散吧!
  许自在把自己从非洲带回来的小玩意儿送给一些关系不错的同学,程子执看她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开玩笑的说:“许自在,你还真听话,果然变成了非洲难民!”周围的同学听到程子执这么说,都跟着笑。
  许自在手里拿着一个兽皮面具,正在想这个礼物该不该给程子执?这是她跟团员们在南非一个小镇瞎逛时看到的,当时觉得这个东西太诡异,面具上涂了五颜六色的染料,乍一看,如一个披头散发的厉鬼,如果戴上它白天就能吓到人。许自在觉得这个东西跟程子执太相称了,同样的丑陋和怪异,不如买来送给他。当时虽然这么认为,可回到北京后又觉得送个这样的东西给程子执有点对不起他,毕竟他在自己有困难的时候也出手相救过啊!
  许自在正犹豫着,听到程子执这么说,立刻下定决心,此物非他莫属。
  她笑着走到程子执跟前,把兽皮面具递给他,说:“送给你的小礼物,希望你能喜欢!”程子执看许自在笑的有点蹊跷,接过面具,打开一看,也不禁吓了一跳,不过他立即恢复了镇定,痞笑道:“许自在,你还真了解我的喜好啊!”他把面具放在脸上,突然把脸转向许自在。许自在没想到他会这么做,猛然间看到戴了面具的脸,她一声尖叫,用力拉住程子执的衣服。
  两个人离的太近,程子执能听到许自在的心跳声,他知道刚才自己的确把她吓坏了,赶紧安抚她,“别怕了,我只是跟你闹着玩!”
  许自在捂着心跳,惊慌的看着程子执,他的俊脸离她太进,让她不知道该如何结束这惊慌的场面。
  直到关美云看到面具后也惊呼一声,两个人才意识到他们离的太近了,许自在赶紧回到自己的坐位上,心仍扑通普通跳个不停。

  雨如瓢泼
  程子执参加全国作文大赛,不负众望,捧了个大奖回来,一群人张罗着为他庆祝!
  杨峻和唐宇在全聚德订了位子,邀上几个好友说要不醉不归。
  下午放学,严冰和许自在在八一门口遇到杨峻,杨峻是和他儿时的好友,遇到开心的事情自然要拉着他一起去。杨峻和许自在也不陌生,在大院里经常见到,还一起溜过一次冰,既然都是熟人,就叫他们都一起去凑个热闹。
  许自在听说是为了庆祝程子执得奖,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还有事,不能跟你们一起去!”严冰说,“你刚才不是说放学回家没事做吗?”许自在一副无奈的表情,“我就是不想去行不行?”
  几个人正说着,程子执和关美云,还有韵执和唐宇也走过来,韵执看到许自在跑过来说:“许姐姐,好久没见了啊!正好我们要给哥哥办个庆祝会,你也一起来吧!”许自在看到韵执诚恳的表情有点不忍拒绝。
  正犹豫着,听到程子执说:“许自在,你怕我们几个生吃了你不成?”
  许自在瞥了他一眼,说:“其他人不会,如果你生吃个活人,我还真不觉得新鲜!”
  “要吃也找个肉多点的,就你这样的,蒸熟了给我吃我还嫌骨头太多呢!”程子执嬉笑着说。
  知道跟程子执斗嘴占不到便宜,许自在转身要走,却被程子执拉住,“不敢跟我们去?”他挑衅的看着她。
  许自在愤愤的说:“去就去,让我去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程子执拍拍手,“是你别后悔吧!”
  一群人打了好几辆出租车,浩浩荡荡向前门的全聚德烤鸭店进发。
  全聚德是北京的老字号,烤鸭做的地道又讲究,一般来这里吃饭的非官即商,普通老百姓难得吃一次,因为东西太贵,工薪阶层吃不起。但这帮孩子却是这里的常客,逢年过节肯定要来上几次的。
  值班经理看到杨峻和程子执,赶紧过来招呼,帮忙找了个最舒适的位置,十几个人围坐了一桌显得有点紧凑。一群人数说笑笑,倒也融洽。
  关美云拿着程子执获奖的文章给大家看,许自在暗想:“不就是一篇文章吗?你文采还能超过鲁迅?臭显摆什么?”她随手接过来,看了几眼。这一看,许自在不禁折服,原来程子执这个大奖不是混来的,还真有几分大家风范,行文如流水,顺畅自然,最主要的是有思想深度,的确不象出自高中生之手。许自在看的仔细,一直低着头,没看到程子执正看着自己。
  程子执看许自在津津有味的读自己的文章,心里自然高兴,举着酒杯跟几个小兄弟畅饮。关美云看他喝了不少啤酒,劝道:“子执,你少喝点啊!”程子执挡开她,“没事,今天大家都高兴嘛!”杨峻和唐宇也跟着附和:“嫂子大人放心,子执是海量呢!”
  “嫂子?”程子执说:“你们俩瞎说什么?”他呵呵笑着用拳头锤向两个人。
  听着他们这么说,许自在抬头看向程子执和关美云,前者正和杨峻他们打闹,后者则一下弄了个大红脸,“是啊,你们瞎说什么呢?”关美云低头喃喃的说。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啊,你们俩可是青梅竹马,哈哈。”唐宇眨着小眼睛笑道。
  这个青梅竹马许自在和严冰也听说过,所以就一起跟着笑。
  程子执用眼角的余光瞄到许自在,她淡定的眼神里装满了了然的笑意,他顿觉这个笑容特刺眼,为什么把他和关美云凑成一对她能笑的那样无关紧要?
  程子执刚才大好的心情有点不爽,他举着酒杯和大家喝了一圈,愤愤的想,许自在你难道一点都不把我放在心上?
  看大家东西吃的差不多了,唐宇提议大家玩猜数游戏,(就是猜数字,有人先在纸上写一个两位数的数字,然后大家轮流猜,逐渐缩小范围,谁最后猜中谁就是输家),输家的惩罚措施有两个,一是自动喝一杯啤酒,另一个是回答在座的人提出的一个问题,大家没什么异议,首先让杨峻在白纸上写了一个数字,第一轮猜下来,数字范围就缩小到20——29之间,许自在猜了25,杨峻摇头,数字范围再缩小到20——24,严冰猜22,也没中,严冰一副好险的表情,转头看着旁边的关美云和程子执,无论如何他们俩中会有一个人猜中,因为只剩23、24供选择。关美云红着一张脸,思考了半天,选了23,杨峻说:“停,中了!”唐宇幸灾乐祸的大笑“这叫什么来着?情场得意,赌场失意是吧!”他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瞅着关美云,“怎么着,喝酒还是回答问题?”
  关美云看了一眼程子执,小声说:“回答问题吧!”
  唐宇凑到杨峻耳边嘀咕了几句,杨峻不住的点头,强忍着笑,想了想,坏笑着说:“你想做我们大嫂吗?只回答想或不想。”关美云脸色更红了,再看看程子执,他显然也没思想准备,正消化着两个兄弟提的问题。
  “我,”她欲言又止,说:“我还是喝酒吧!”
  “不行,不可以!”大家哄闹着“你已经选了回答问题了。”关美云再次把目光投向程子执,“怎么办?你看他们闹的?”她娇滴滴的声音在外人看来纯粹在向程子执撒娇。
  程子执啜了一口酒,清清声音说:“杨峻你们别瞎闹,赶紧给我换个问题!”
  唐宇说:“我说什么了?老大肯定帮着未来大嫂说话吧?”他冲关美云笑笑,“既然老大都这么护短了,大嫂还不表示一下?”
  “表示什么?”关美云羞怯的看着大家。“最少也要给老大送个香吻吧?”唐宇叫到。
  关美云一副豁出去的表情,起身冲程子执的额头吻了一下,然后冲唐宇说“这样可以了吧?”看着她一副娇羞的表情,大家哄笑道:“好了!”
  程子执没料到关美云真吻他,虽然只吻了额头。看着关美云荧荧目光,一副对他崇拜、爱慕的样子,他总觉得有点不自在,想跟大家澄清,有不知道如何开口。一转头正对上许自在充满笑意的眼,那双清亮的眸子似乎在说“真是一场好戏呢!”
  程子转起身,满脸尴尬,说:“我去卫生间!”他不愿许自在用这样的眼光看自己。
  许自在觉得这样的聚会虽然热闹,但却无趣,刚才杨峻和唐宇完全在有意撮合程子执和关美云,她不想趟这个混水,悄悄跟严冰说:“我们要不要先走?”她的话刚好被杨峻听到,“再玩一会吧,好不容易聚到一起,等下一起走!”杨峻拉着严冰朝她笑笑,许自在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头。
  程子执回来后一帮人继续玩游戏,轮到关美云写数字让大家猜。猜了几轮下来,数字集中到50——60,一群人都了然,原来关大美女写的是程子执的生日。在座的人几乎都知道程子执的生日是5月8号,除了严冰和许自在,严冰猜了57,许自在跟着数了58,大家哄然,说:“许自在你也真不容易,这么明显的数字都能猜中。”许自在拍着脑门,说:“怎么明显呢?”
  韵执说:“我哥的生日是5月8号啊!这里的人大部分都知道。”
  “晕,怎么早不生,晚不生,偏偏5月8号生啊?”她嘟嘟囔囔的说:“真是个倒霉日子。”她看了程子执一眼,他也看着她,说:“谁让你不记得我的生日?”
  “你又不是历史伟人?记你生日干吗?”许自在回了他一句。
  关美云让许自在选择回答问题还是喝酒,许自在说:“我回答问题!”
  关美云听唐宇在耳边嘀咕了一阵,轻笑着说:“你有没有喜欢的男生?”
  许自在看看周围的人,都一副兴致昂然的样子,也不扭捏,很干脆的说:“有!”
  “噢?”大家期待着她继续说,许自在却坐下不再言语。关美云只好接着问:“他是谁?”
  许自在笑的狡讦,用眼睛打量着周围所有的人,目光落在程子执身上。
  程子执心跳加速,他痴痴的望着许自在的眼睛,难道她喜欢自己?可是看清许自在的眼神后,程子执又感到一阵失落,她分明是在跟他划清界限,向众人宣布谁都有可能,但决不会是他。
  许自在,你还真狠啊!程子执咬咬牙,看着大家都把目光望向自己,如果有人说是他的话,那许自在肯定反驳,“怎么可能?我宁可喜欢一头猪,也不可能喜欢他的!”
  为了不丢面子,程子执赶紧说“是严冰吧!”大家又把目光投向严冰,许自在气忽忽的看着程子执,这个烂人反映还挺快的吗?看到他一脸狭猝的笑,许自在只能恢复一脸坦然的表情,她笑着,对大家说:“无可奉告,我刚才已经回答完了美云的问题。他是谁应该是下个问题了吧?”
  于是,大家又重新开始猜数,而许自在这次非常小心,一晚上也再没中过,所以想听“他是谁”答案的人那晚都失望而归,这当然是后话。
  严冰听到程子执说许自在喜欢的人是自己,不禁一阵狂喜,期待的看着许自在,想听她亲口说“是”,可许自在却一句“无可奉告”打发了所有人,严冰心里非常失望。她盯着许自在,想从她的表情中找出些许痕迹,如果她表现的有一丝害羞,那么他也会当她默认,可是许自在表现的太坦然了,她看一眼严冰,笑呵呵的说:“刚才你还真幸运,差一点就是你中啊!”严冰只好任她打岔过去,不再想刚才的问题。
  程子执锐利的目光扫过严冰和许自在,他之所以猜严冰,也是想探探虚实,如果许自在喜欢的人是严冰,被他刚才一说,肯定会表现的不自然,可现在看来,他是放心了,因为许自在正象对待好哥们一样跟严冰说笑。对严冰放心了,可突然之间,他又觉得心里非常不舒服,不是严冰,那是谁?程子执用手指敲着桌子,脑海中闪出宁浩的形象,会是他吗?那个许自在童年的保护者,从小到大都喜欢牵着她的手,替她遮风挡雨,跑前跑后的清秀男孩。程子执突然间觉得不爽,很不爽!
  周围几个同学看着程子执猛喝酒的样子,都有点震惊,程大帅哥怎么了?一副阴晴不定的样子?
  杨峻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程子执和许自在,拉着众人继续玩游戏,“哈哈,老大在酝酿下一篇大作呢,希望他能得个矛盾文学奖!”一群人也跟着起哄。在这样热闹的场面中程子执隐去自己的情绪,很快就跟大家打成一片。
  那晚的庆功宴最终在喧闹声中结束!
  周末的傍晚,许自在在大院里散步,看到一群人围在老槐树下,该不是要打这两棵树的主意吧?许自在靠进了点,刚好能听到他们谈话。“这两棵树年代已久,应该保护起来!”“您的意思是在周围建护栏?”“恩,不光要建护栏,还要把周围的藤萝,小树都清理了。”老专家模样的人把手背在身后,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一边思索着什么,“还有,这个秋千一定要拆了!”“好,我们叫人明天来弄。”几个年轻人扶着老头渐渐走远。
  许自在穿过草坪,来到树下,她看着自己熟悉的老槐树和秋千不免感叹,曾几何时,她还在树下读书,游戏,还看着秋千发呆;曾几何时,槐花开了又谢?
  这架古老的秋千维系着童年的梦与记忆,许自在不忍看它被拆掉,她用手摸索着铁索上缠绕的爬山虎和牵牛花的茎络,多么熟悉的感觉!她轻轻的坐在秋千上,仰头看天,从树叶的缝隙里能看到天空的云朵,秋千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许自在想,或许这是最后一次在大院里荡秋千了。
  程子执在家听韵执一直唠叨着背书,觉得心烦,也出来透气。不知不觉就来到老槐树下,看到许自在一个人哼着曲子荡秋千,觉得怪异,这本是件快乐、惬意的事情,可为什么许自在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愉悦,反而让人感觉压抑?
  他静静的矗立了一会,从不同的角度观察着许自在,她一直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啊,为什么却总吸引着他的目光?
  程子执走过去站在许自在身后,“很有闲情逸致啊?”
  许自在听到程子执的声音并没回头,她知道他就站在身后,如果是往常,许自在肯定立马走人,决不罗嗦,但今天她不想就这么走了,她有点依恋这童年的秋千和老槐树,也许,明天就再也见不到它们了,她真有点伤感。
  见许自在没反映,程子执继续往她跟前走,他用手握住秋千的绳索,轻轻晃了一下,许自在就跟着秋千一起一落,“怎么了?”程子执觉得气氛不对。
  许自在转头看他,轻声说“这个秋千明天就要拆了!”
  程子执想了想说:“早就该拆了,现在这些绳索都老化了,挺危险的。”
  听他这么说许自在有点气愤,毕竟这里有着童年的记忆啊,小时候,和宁浩一起在秋千下挖土,做泥人,小时候还和宁浩说:“等长大了你一定要陪我荡秋千!”小时候,宁浩曾拉着她的手说“等长大了,我要在这里给你建一个城堡,把这个秋千围在城堡里。”
  看许自在的神情有点飘渺,程子执说:“小时候你是不是一直因为这架秋千讨厌我?”
  许自在笑的坦然:“小时候的事情哪里还记得?”
  程子执舒了一口气,“如果这个秋千拆了,我会想办法在别的地方再架一个的!”他说的肯定。
  许自在想起他曾经写个关美云的诗“秋千上荡着我的青梅竹马”,是了,为了他的青梅竹马,他可能真的会在别的地方再架一个秋千吧?
  傍晚的老槐树下,有丝丝凉风吹过,带走了白天的溽热,许自在和程子执这对冤家第一次平和的坐在一起,各想各的心事。

  暴雨倾盆
  暑假的时候,许自在去深圳看外公外婆。顺便去看宁浩,电话里早就约好,到了深圳他会陪她到处去玩。
  许自在到深圳的时候正好下雨,宁浩已经撑着雨伞在站台上等了半个多小时。许自在自己拖着重重的行李箱从车上下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宁浩。“既然下雨,就在里边等好了,看你弄的一身湿!”她责怪他,宁浩笑着接过她的行李,说:“没事,怕你没带伞,一会出来淋湿了又感冒。”他把她拉到伞底下。
  外公派来接外孙女的人都在出站口侯着,看到许自在和宁浩,赶紧跑过来帮忙拿东西,司机说一口标准的闽南话,许自在一个字都没听懂,问宁浩他说什么?宁浩拧了她的鼻子一下,说:“他叫你赶紧上车,你外公外婆怕等的不耐烦了!”
  许自在和宁浩一起坐在外公的黑色奔驰里,舒适的坐椅和空调让她终于感觉到了疲惫,坐了一夜的火车,她都没怎么合过眼。
  宁浩看出她的倦意,说:“你先眯一会吧,等会到了我叫你!”
  许自在靠着宁浩的肩膀,迷迷糊糊睡着了,也许是一路上太累,她睡的并不安稳,一直在做噩梦。她梦到宁浩、程子执、关美云、大院里的老槐树和秋千,“不要抢我的秋千。”她冲程子执和关美云喊,对她的喊声,程子执却充耳不闻,继续在关美云身后推着她荡来荡去。许自在急了,用力推开关美云,自己坐在秋千上,让宁浩帮忙推,正在他们玩的高兴的时候,许自在发现推自己的人不知不觉换成了程子执,他正对她痞笑,宁浩哪里去了?她喊着宁浩的名字,却没人答应,程子执说:“他走了,你喊也没用,他不会回来了!”
  许自在不理他,继续喊,喉咙都哑了,还是没见宁浩。
  看许自在睡着了,宁浩想她肯定是太累了,为了让她睡的舒服点,他让她枕在自己腿上,这一动许自在却悠然转醒,她揉着朦胧的睡眼,说“宁浩,你没走?我就知道你不会走!”她抱着他的胳膊。
  “走到哪里去?”宁浩看着许自在惊慌的表情,摸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了?”他柔声问。
  许自在意识清醒了,知道自己刚才做梦,她不好意思的看看宁浩说,“我逗你玩呢!”
  宁浩用手指敲着她的小脑袋说:“还是玩劣不改啊!”
  许自在只好挡住自己的头,说:“我刚才瞎说啊,别敲我头,你把我敲笨了怎么办?”宁浩停下来,好笑的看着她,“呵呵,反正你也不是很聪明啊!”
  两个人打打闹闹,很快到了许自在外公外婆的住处。许自在的外公林老先生留宁浩多玩一会,他却说自己还有事,明天再来看自在。
  看着宁浩走远,许自在突然想起自己还给他带了小礼物,忙喊他回来。可是宁浩却走的很匆忙,许自在不禁想到刚才梦里程子执说的那句话“他走了,你喊也没用,他不会回来了!”她突然觉得心中一颤,一股冰冷传遍全身。
  在深圳的一段时间,许自在过的还算快乐,有宁浩陪着到处玩,有外公外婆的事事关心,许自在真希望暑假就这么永远放下去,没有作业,没有开学,那将是一种多么遥遥的生活!
  可是,开学在即。
  宁浩看许自在好象有心事,问她烦恼些什么?
  许自在有一口无一口的喝着可乐,说:“为什么要开学呢?”她随口一句话可把宁浩逗乐了,敲着她的头说:“也不知道你这个小脑袋成天想什么?”
  “什么都想,就是不想去上学!”许自在龇着牙,仰头看着宁浩,含混的说。
  “拿你没办法!”宁浩揉着她满头柔软的发,宠溺的说:“快点写作业吧!”
  许自在看着满桌子的数理化作业题打不起精神,她乌黑的大眼睛闪着慧讦的光,突然说:“开学就分文理班了,你学文学理?”
  宁浩不假思索的说:“当然学理了,只有功课不好的人才学文。”
  许自在哀叹一声,小声嘀咕着:“我可能就是功课不好的人了。”
  宁浩没听清她说什么,问:“说什么呢?怎么老自言自语?”许自在摇头,表情暗淡,“没说什么!”
  “那赶紧写作业吧,写完了我们去郊外划船。”宁浩说。
  一听划船,许自在低落的心情才好转,她说:“先去划船,回来写好不好?”她一副小可怜的表情瞅着宁浩。
  宁浩实在拿她没办法,只好妥协,“好吧,那我们就早去早回!”
  于是两个人欢呼着去划船了。
  开学的前一天,许自在才回到北京。
  这个暑假程子执过的一点也不快乐!他们全家去长白山度假,一路上韵执都在发烧,他这个当哥哥的当然要义不容辞的照顾了,而且人小鬼大的韵执妹妹还偶尔有意无意的提到许自在的名字,刺激着程子执遐想:她正在做什么?听说去了深圳,是不是跟宁浩一起玩的乐不思蜀了?程子执越想越郁闷,真想立刻回北京算了。
  还好,韵执在假期结束的时候好了起来,临回北京的前一天,程子执和全家人去了天池。
  云雾缭绕的天池散发着一种神圣的气息,很早以前就听老人们讲,天池里有一头水怪,能呼风唤雨,韵执对这个说法极为信服,到天池边上赶紧双手合十,并且念念有词,“水神保佑我考试及格、门门通过,保佑爸爸妈妈身体健康,保佑哥哥别老考第一,事事压着我……”程子执听她念叨,觉得好笑,“水怪可保佑不了你啊!”他风凉的说。
  “听说很灵呢!不许愿你会后悔的。”韵执还很迷信,白了哥哥一眼,说:“你不许愿就算了,千万别打扰我!”
  程子执摆摆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就许个愿吧!”说完他也学着韵执的样子许了个愿。
  程氏夫妇看着一双儿女可爱的样子,就任其玩闹,并不干涉。
  回来的路上,韵执想起刚才许的愿,就问程子执刚才许了什么愿?
  被她一问,程子执脸红了,说:“小孩子乱问什么问题,反正跟你没关系!”
  “不说算了!”韵执扭过头去,“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又知道什么?”程子执问。
  “还不是和美云有关的?”韵执撇撇嘴,“我还不想听呢!”
  程子执一副严肃的表情看着韵执,说:“以后别乱说,我跟美云只是同学!”
  “懒得理你们!”韵执也说不清为什么不喜欢美云。
  暑假开学不久,学校要分文理班,许自在犹豫着学文还是学理。宁浩选择了学理,她想跟宁浩选择相同的方向,以后可以上同一所大学的同一专业。其实她理科并不差,学理也能应付,但是她却更喜欢文科。许自在拿一枚硬币在空中抛起,落下,看正反面,重复了不下十次,可每次都不中她的意。
  真是烦恼!
  严冰看她举棋不定的样子,问:“你到底学什么?”
  “文?”许自在征求严冰的意见。
  “不错,我也也想选文科,学起来轻松。”严冰在报名表上选择了文科。
  程子执的父母一直希望他学理科,他自己也喜欢理科,他在报名表上填写了理科,后来想想,又把添好的表格划掉,选择了文科。
  学校公布分班名单时,关美云以为自己听错了,程子执明明选择的理科啊!程子执却笑着说:“忘记告诉你,我后来改变主意了,还是学文好一点。”关美云只能傻傻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结果程子执和许自在又分到一个班。
  程子执选择学文跌破了N多人的眼镜,因为在别人看来,程子执这类聪明学生大多会选择理科。程氏夫妇得知儿子的选择,免不了一番促膝长谈。“哎呀,我知道,但学文也有学文的好处啊!而且,我现在不小了,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想法,你们就不用操心了。”程子执对父母说。
  程母看看丈夫,说:“看看,还嫌我们管多了啊?”
  “算了,儿子的学习向来都不用我们操心,我们就少管点吧!”程父拉着妻子走出儿子的房间。
  关美云的父亲因为调动工作,全家搬到人民医院附近,所以,再也不能跟程子执兄妹一起上学、放学。程子执选择了文班后,两个人在学校遇到的机会都少了。据说程子执现在找了个美女同桌,虽然不如自己漂亮,但是也不容小觑。
  现在,关美云和程子执又不在一个班,心里免不了犯嘀咕。程子执会不会不喜欢自己了?
  关大美女在文2班门口张望,希望能看到程子执,可偏偏今天程子执去足球队练球了。许自在刚从教导处回来,看到关美云在门口,问:“来找程子执吗?要不要帮你叫一声。”
  关美云看看许自在,“他好象没在教室里。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转交给他?”关美云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从透明的盒盖看进去,应该是一把瑞士军刀。许自在说:“我帮你放到他课桌抽屉里。”
  许自在转身往教室里走,关美云又追上来说:“许自在,谢谢你!”
  程子执踢球回来,满身的汗,连头发上都滴着水,同桌的女生赶紧递上来一块四方的毛巾,“擦擦汗吧!”女生羞涩的说。程子执道了声谢拿过毛巾就往脸上抹。
  汗还没擦干,程子执突然停住,他看到抽屉里多了一把瑞士军刀,还相当漂亮。“这是哪里来的?”他把包装盒拿在手上边观察边问同桌的女生。
  “我看到许自在放的!”
  “许自在?她怎么知道自己收集军刀?怎么会突然送把军刀给自己?难道她终于……呵呵,老天还真是眷顾自己啊!”程子执想。
  他习惯性的把目光投向许自在,她正在望着黑板发呆,很久都没动一下,“她在想什么呢?是不是跟自己有关呢?”程子执傻笑。
  程子执写了字条让同桌传给许自在,简单的几个字“谢谢你送的军刀!我很喜欢!”许自在收到字条,看了一眼,回头看程子执,那个家伙正冲自己呵呵傻笑,看来是误会了,许自在在程子执字条的背面写上:“不是我,是美云送的!”再给传回去。
  程子执一脸失望的表情,低声说:“害人白高兴一场。”
  放学的时候,程子执请关美云吃肯德基,以感谢她送的军刀。两个人走到校门口刚好遇到严冰和许自在,因为今天在球场上程子执被严冰拉了一把而免于受伤,所以程子执很热情的招呼严冰和许自在一起来。今天关美云也异常热情,拉着许自在的手说:“一起来吧,光我们两个,很没意思呢!”
  盛情难却,严冰和许自在只好一起跟着到肯德基。
  点了四份套餐和两份鸡翅,程子执总觉得还缺点什么,回头看看许自在才想起来,她最喜欢吃冰淇淋,所以又额外要了一个圣代。
  程子执把圣代递给许自在,说:“这个给你,特殊照顾啊!”
  许自在看着程子执,目光中闪出疑惑、惊喜和感激,原来恶魔程子执也是个细心的人!许自在的眸光一闪而逝,大家并没注意到。
  四个人边吃边聊,气氛到也融洽。许自在想,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对程子执解除警报了呢!
  最近,文班和理班有一场足球赛。
  文班自然由程子执和严冰带队,理班由周志航和许磊带队,这两个人都是体育特招生,根本不把文班看在眼里。
  程子执号召球队的所有队员几乎天天练球,文班的士气被调动起来了,看情形,文班不一定能输给理班。
  正式比赛那天,许自在被严冰和程子执叫去充当拉拉队长。许自在看着手里的花环和小旗帜,说:“我又不能喊,怎么让我当这个拉拉队长?”程子执看她不情愿,说:“让你去是整个球队的意思,不去的话,输了球,整个文班的同学们要拿你示问!”许自在无奈的拍拍额头,“还真能给人扣帽子!”
  许自在举着小旗帜和同学们一起喊:“文班,文班,不畏强难,勇夺第一,战胜理班!”程子执和严冰带队远远的冲她招手。
  理班的队员一上场就横冲直撞,严冰等人均被冲撞了好几次,理班上来先进了一个球,文班很是失利。许自在举着小旗帜喊“文班加油,文班加油!”拉拉队也跟着喊,一时间,文班的士气被鼓舞起来。
  理班的拉拉队长自然是关大美女,拉拉队员也大部分是程子执的FANS,看到程子执在球场上奔跑,雄姿英发,也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程子执听到许自在喊加油,来了精神,一个漂亮的铲球拦住理班的周志航,把球顺利传给严冰,严冰一个虚晃,再把球传给程子执。许自在摇晃着小旗帜,看着球员们来回传球,尤其看到程子执和严冰潇洒的身影,也忘了喊加油。
  程子执拦住球,趁对方的守门员一时不注意,一记迅速的射门。好!太帅了,球进了。
  文班和理班的拉拉队都跟着欢呼!
  理班的球员有点纳闷,人家文班进球了你们跟着高兴什么?自己进了球都没喊的这么响亮呢!
  球场上的比分拉平了。
  没过一会儿,严冰也进了一个球,文班暂时领先一分。
  上半场结束,理班的两个体育高才生大跌眼睛,怎么回事?文班的散兵游勇也能将理班的正规军打的毫无还击之力?一定要想想办法,如果叫文班赢了球赛,那么理班的面子往哪里搁?周志航和许磊在一起嘀咕了一阵。
  许自在这个拉拉队长拿着毛巾和水给球员们送过去,“你们太棒了!”她把水递给严冰。
  程子执酸不溜丢的说:“怎么没我的水,好歹我也进球了!”
  许自在扬扬眉头,说:“怎么没你的水,那边不是给送来了吗?”她用眼睛瞄着从理班拉拉队冲过来的身影。程子执顺着她看的方向转头,正好看到关美云拿着水和毛巾过来。
  “子执,你刚才进的球太帅了!”关美云喜滋滋的说。
  程子执笑笑,“你不是理班的拉拉队长?小心跑过来让同学们议论。”他顺手拿过许自在手里本打算给其他队员的水,打开就喝。许自在想抢回来,无奈他已经喝上了。关美云拿着另一个牌子的水和毛巾,失落的站在原地,看着程子执。
  比赛继续,下半场一开始,理班的许磊就联合其他队员一起围住程子执,程大帅哥跑不开,文班就等于失去了一半的实力。程子执急了,不断想杀出重围,无奈对方防的太死,三个人围住他,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正当他看出对方一个漏洞想借此甩掉他们围攻的时候,周志航一脚铲过来,正好踢在程子执小腿上,程子执顿时觉得小腿钻心的疼,滚倒在绿茵场上。
  周志航和许磊交换了个眼色。程子执顿时明白,对方是故意的。
  看到程子执受伤,严冰赶紧叫停,打手势让许自在下来帮忙。
  严冰看着程子执的伤势说:“他们故意的?”程子执点头,“也怪我太急了。”“你先下去休息,这里交给我。”严冰握了一下程子执的手,转身冲许自在说“扶他到医务室。”
  许自在帮忙扶起程子执,让他将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一拐一瘸的往场外走。严冰赶紧让替补队员上场,球赛还要继续。
  许自在扶着程子执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医务室走,边走还边帮他擦汗,并安慰他:“忍着点,马上就到了!”此时此刻她已经忘记了与程子执的宿怨。
  程子执知道自己的小腿可能骨折了,要不不会疼的那么厉害,他强咬着牙跟着许自在走,或者说一步一步往前蹭。
  许自在看他艰难的往前走的样子,知道他伤的很重,不免也跟着担心。心想“程子执你可千万别有事,但愿只是皮外伤。我以前诅咒你的话都不算数,现在统统收回来。”
  “你自言自语说什么呢?”程子执问。
  “没什么。”许自在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他的。“程子执,你不会有事吧?”她郑重的问。
  程子执仔细看着她“你很关心我?”
  “我们从小就认识,不管关系好坏,我都不希望你受伤!”许自在淡淡的说。
  程子执心中充斥着一种喜悦,但立刻又被腿上的疼痛湮灭。
  过了好一会,他说:“许自在我走不动了,你背着我吧!”
  许自在说:“试试吧!”并指着自己的后背担心的问:“你能爬上来吗?”
  程子执突然笑了:“真是个傻丫头,你怎么能背得动我?跟你开玩笑呢。”
  许自在瞪了他一眼:“你伤的不是很重是吧?要不要我再踢两脚?”
  程子执赶紧一副要悔改的表情:“别生气,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腿都快断了,还开玩笑!”许自在小声喃喃自语。
  “又跟自己说什么?不会在诅咒我吧?”程子执问。
  “是有怎么样?”许自在拉紧他的胳膊,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为了能让程子执保持好平衡,她将他一半的重量承担了过来。
  到医务室的时候,程子执的小腿已经肿起了一圈,医生一看,初步判定是骨折,许自在感到一阵难过,虽然程子执有时候恶劣顽皮,但老天也不要这样惩罚他吧!程子执自己到是无所谓,不停的问医生这个伤要多久才能好。这样的学生医生也见多了,踢球把腿摔伤的,甚至更严重的,医生轻描淡写的说:“你这伤最少一个月才能下床。”
  “这么久啊?”程子执有点沮丧。
  医生说:“这算好的,上学期有个男生摔了胳膊,三个月才好!”
  “什么庸医?”许自在撇撇嘴,她的声音刚够自己听到,没想到程子执耳朵太好使。
  听到许自在小声嘀咕,程子执居然哈哈大笑。
  许自在拍拍他的肩膀说:“注意形象,笑的太没气质了!”程子执笑的更厉害了。
  医生拿着石膏说,“学生见多了,却没见过受了伤还笑成这样的!”
  下午放学,一大群人蜂拥来到医务室。
  严冰带来了好消息,下半场球赛,文班队员都义愤填膺,紧紧咬住理班的两大主力,最终两边都没进球,最后双方踢成2:1,还是文班胜利了。
  “干的好,哥们!”程子执冲严冰竖起大拇指。
  “呵呵,理班今天可是郁闷极了。”严冰笑着,看到许自在一直站在程子执后面,说:“许自在今天也功不可没呢!拉拉队长兼护送伤员。”
  许自在注意到来看程子执的人越来越多,关大美女也杀过来了,就顺势说:“既然比赛圆满结束,我的职责也尽到了,现在请允许本人告退!”说完,许自在径直往外走。
  “喂,等我一下,许自在!”严冰在她身后喊,迅速跟程子执说了声保重,立即追了出去。
  程子执也想跟出去看看,无奈,一条腿被固定在病床上打满了石膏。
  关美云心疼的看着程子执的腿,说:“该死的周志航和许磊,怎么能把你害成这样?”
  程子执不着痕迹的拨开关美云的手:“没事,球场上谁都免不了受伤!”
  韵执和司机扶着程子执上车,程子执一抬头看到许自在,“怎么还没走?”他问。
  许自在冲他微微一笑,说:“你的腿打了石膏,不太方便,以后可要注意点!”
  “恩。”程子执感到一片温馨充斥心田。
  韵执问“许姐姐,要不要一起走?反正顺路。”
  许自在摇摇头,“我还要等人,你们先走!”
  车渐渐远行,程子执从后视镜里看到许自在坐在严冰的自行车后坐上,和他们的距离越隔越远。
  关美云想着,一定要给周志航和许磊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程子执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可是,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两位同学昨天已经因故转学了,“哼!便宜了你们!”关美云气呼呼的说。
  程子执这几天可谓幸福之极!有人帮忙做值日,有人帮忙买饭,有人帮忙抄笔记(呵呵,当他伤到的是胳膊或手呢?)。更得意的是有许自在时常投来的询问的眼神,仿佛在说:“子执啊,你的腿好点没有?我可真是心疼呢!”
  程子执正想的心花怒放的时候,同桌小声说:“许自在同学让我提醒你,别总冲她笑的象个傻瓜似的。”
  “你告诉她,我只是在冲傻瓜笑!”程子执不紧不慢的说。
  程子执的声音不小,许自在刚好听到了,转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心想“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程子执受伤后,关美云来文2班报道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大多数时候都给程子执送点好吃的,再说点撒娇的话,每次都坐好长时间,往往惹的程子执的新同桌不高兴。
  当然,程子执的其她追求者也会趁着这个时机过来嘘寒问暖,以显温柔体贴本性。一时间,文2班还真是门庭若市。
  “程子执还真是个有魅力的男生!”看着来往的各色女生,许自在想。好好看看程子执,长相还真不错,浓浓的剑眉,漂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整个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脸,再配上古铜色的皮肤,1米80以上的身高,霸道的气质,真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只可惜,性格太差劲。
  许自在暗自评估着。
  严冰看她走神,走过来坐她身边,“想什么,叫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许自在笑笑“想今天会不会有人请我吃个冰淇淋!”
  “要求也不高嘛!走吧,我请!”严冰带头往外走。
  程子执的腿慢慢好起来,拆掉了石膏和夹板,总算勉强能走路了。
  程子执的腿慢慢好起来,拆掉了石膏和夹板,总算勉强能走路了。
  为了庆祝程子执伤势痊愈,关美云提议周末举办一个庆祝Party,地点就在杏林山庄程家的别墅里。
  很久不曾办过舞会,尤其是只属于年轻人的舞会。韵执异常兴奋,自告奋勇的承担起所有筹备工作。
  韵执邀请了很多朋友和同学,她喜欢热闹。许自在和严冰当然也在受邀请的范围内。
  程子执看着邀请名单,满意的笑了。
  周末,许自在悠闲的在家里欣赏电影,原版的阿甘正传,她百看不厌。她根本就忘记了舞会的事。
  同学们几乎到起齐了,程子执到处搜寻许自在的身影,却没见到人。难道没来?他顿感失落。
  关美云挽着橙子执的胳膊,今天他是她的舞伴。
  程子执看到严冰自己坐在吧台旁边,挣脱了关美云,走过去问他:“看到许自在了吗?”
  严冰摇头:“她还没来!给她打电话也不接,会不会忘记了?”
  程子执神色黯然,用手指捏着鼻梁,说:“我再去打个电话问问吧!”
  程子执打电话过去的时候,许自在正去偏厅喝水,听到自己房间的手机响,赶紧去接,“许自在,我们在杏林山庄开Party,你快过来!”电话那边传来程子执不容商量的口吻,“Party?”许自在一拍脑门,才想起今天程家办舞会,她还答应了韵执的邀请。
  幸好,今天爷爷也要出门,许自在搭爷爷的车很快到杏林山庄。
  程子执已经在大门口等她,“今天你最晚了,是不是想晚上被罚洗盘子?”
  许自在不好意思的笑笑:“洗就洗吧!如果你们大家相信我能洗干净。”
  韵执宣布舞会开始,首先是程子执和关美云开舞,关美云从小就学舞蹈,舞跳的自然好,程子执打小也没少看父母举办舞会,从小就耳濡目染,当然也跳的不错,一对俊男美女在舞池里旋转,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周围的同学不停的欢呼喝彩。
  一曲完毕,其他人也跟着慢慢滑入舞池。程子执的腿虽然好了,但活动多了还是隐隐的疼,他拉着关美云到吧台休息。
  严冰和许自在跳了一曲,也回来,严冰边走边说:“对不起,我真是不太会跳舞,踩疼你了吧?”许自在强忍着笑,说:“还好,幸亏你脚下留情了!”
  程子执在人群里寻找许自在的身影,今天她穿了一身乳白色长裙,显得清新脱俗,比美云的红色裤装更窈窕动人。
  关美云被唐宇请去教跳舞,程子执继续留在吧台休息,拒绝了好几位美女的邀请,慢慢啜饮着香槟,他今晚的目标是要跟许自在跳支慢舞。

  雨势减弱
  严冰和许自在回来的时候,程子执正一个人在吧台喝酒。
  “怎么不跳了?”他问两个人。
  严冰笑笑:“我不会跳,踩了许自在好几脚。再跳一会,估计她明天不能走路了。”严冰挨着程子执坐下,“要不,你陪自在跳一会?”他建议。
  程子执放下酒杯,起身,拉着许自在的手滑入舞池,正好音乐切换到了慢舞的节奏。
  许自在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程子执拉着旋入人群,他的手扣在她的腰间,温暖而有力,她能感觉到他呼到她脸上的气息,她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古龙水味、还有汗味。她抬头,正好看到他一双灿若寒星的眼,仿佛里面溢满柔情。她感到眩晕。
  她茫然的跟着他旋转,心里充满了疑惑,眼前这个程子执是她不曾见过的。
  程子执轻轻的靠近她,他的唇离她越来越进,他想吻她,纯属情不自禁。他发现她正用一双迷茫的眼睛盯着自己,里面有慌乱、迟疑、羞涩和难以置信,理智马上回来,他停住。
  音乐低沉而柔和,两个人执着对方的手,就这样缠绵相望,其他人也跟着看过来。
  关美云几乎是冲过来的,她尖细的手指使劲拽住程子执的胳膊,“子执,你们在做什么?”她的指甲陷进他的皮肤,而他居然忘记了疼。
  许自在觉得尴尬到了极点,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她居然和程子执跳了舞,而且还差点意乱情迷。她是不是刚才神志不清啊?
  许自在即刻恢复了坦然,看着关美云,轻轻放开程子执的手说:“看来,跳舞的时候我们真不是最佳拍档,你带乱了我的舞步!”
  程子执甩开关美云的钳制,对许自在说:“只要有心,只要努力,就能协调的!”他的话坚决而有力,许自在不禁一怔。
  许自在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一下,她还在对刚才发生的事情而懊恼。
  别墅的走廊里有个拐角,放了一个竹椅,刚好被盆栽挡住,这里安静而舒适,躺在竹椅上还可以眺望远处的风景,真是个好地方。
  她对天发誓,她绝对不是偷听。
  因为当她想离开的时候,正遇到程子执和关美云过来,一个怒气冲冲,一个哭哭啼啼,她想去劝,又不知道怎么回事,说什么好。而且刚刚跳舞的时候已经和程子执弄的很尴尬了,现在出去,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没准一个不小心,又跟程子执干仗!算了,许自在打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要坚决装做没看见,没听见,等会儿休息够了,悄悄溜回舞会就好。
  不凑巧,真是不凑巧。
  程子执走到拐角处居然停住脚步,回头看看关美云,郑重的说:“美云,我需要跟你谈谈。”
  关美云擦着眼泪说:“现在?这里?”
  程子执向四周打量了一下,点点头。同学们都在大厅里跳舞,这里还是比较安静的。
  程子执沉默了一会儿,他在整理语言,有些话他需要酝酿一下才能说出口。
  可关美云却等不急,她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连哭带喊的的说:“别说,求你别说!”
  程子执帮她擦眼泪,“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我知道,我都知道!”关美云的气息断断续续,许自在能听到她的抽泣声。
  程子执再度沉默,然后说:“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
  “因为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你!”关美云说完哇一声又哭了。
  “可是,感情不能勉强对不对?”程子执看着远方,好一会才回过头:“我一直拿你当妹妹看,甚至,你在我心目中,比韵执更象我妹妹!”
  “可我从不想当你妹妹!”关美云用热辣的眼神盯着程子执。
  “美云,对不起!”程子执拉着她的手,脸上些满了歉意。
  “别说了。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更不想听你的解释!”关美云喊,“为什么,你要喜欢她?”
  程子执落寞的笑笑,“喜欢谁哪里有什么道理?”停了一下,他继续说“……既然知道了我的心事,能不能答应替我保密?”
  关美云有点不甘心“我才不会跑去告诉她呢,我希望那个傻瓜一辈子都不知道,那样你们之间永远没有结果,我反而会有一丝希望。”她负气的说。
  许自在这个偷听者弄的一头雾水,程子执不喜欢关美云,难道另有喜欢的人?是谁?她摇头哂笑自己,“关我什么事呢?”等等,她为什么要关心?
  许自在回到舞会的时候,关美云已经补完妆出来,仍然挽着程子执的胳膊。刚才哭的红肿的眼睛用粉红的眼影盖住,别有一番风韵。她用异样的眼神盯着许自在,那眼神仿佛在示威,又仿佛充满了嫉恨。许自在回她一个淡淡的微笑,算了,谁让她心情不好?那个花心的程大少移情别恋,换了谁是他女朋友心情也不会好过吧?
  程子执被关美云挽着胳膊,觉得相当别扭,又不好甩开,他刚刚已经害她伤心难过了,现在就当补偿吧!关美云再次邀请程子执跳最后一支舞,程子执摆摆手,“饶了我吧,腿里跟灌了铅似的!”
  正好樊卓云过来邀请关美云,程子执得空去找严冰,“陪我喝一杯!”他拿了两厅啤酒,顺手递给严冰一厅。
  严冰正坐在吧台边上,看许自在和唐宇跳舞,见程子执过来,说:“你腿没事吧?别太累了!”
  “还好!”程子执耸耸肩,他看严冰喝了口啤酒,之后冲许自在做了个鬼脸,许自在突然笑的一脸灿烂,心情有点郁闷。
  “你,喜欢她?”程子执用目光瞄着许自在。
  “恩?”严冰差点被啤酒呛着,“你说什么?”音乐声和嘈杂的叫喊声盖过了程子执的问题。
  “算了,没什么!”程子执突然间又不想知道他的答案了。
  两个人继续喝酒,但目光却都往一个方向瞟。
  时光荏苒,转眼到了冬天。
  许自在捂着棉被和父母煲电话粥,一到冬天她就懒得出门,老妈笑她象一头冬眠的熊,她拧拧鼻子,说:“你们哪里见过这么苗条的熊?”但尽量轻松的语气还是带了浓重的鼻音。
  “乖女儿,是不是又感冒了?”老妈在电话那头焦急的问,那语气恨不得此时此刻立即跨越太平洋,飞回到女儿身边。
  “小感冒,已经快好了!”许自在轻描淡写的说。
  老爹抢过电话,“让我说几句。”他洪亮的声音一如当年,“乖女儿,你自己要注意身体啊,多喝水,注意保暖,晚上别老踢被子……”
  “知道了,父亲大人!”许自在揉着耳朵说:“又不是小孩子!”
  老爹老妈还想说什么,许自在连忙转移话题,“我爷爷奶奶找你们,有时间最好给他们回个电话。我还要写作业,不聊了,国际长途很贵的。”
  “瞧这孩子,又不花你的钱!”老妈抱怨着。
  许自在握着听筒,那边已是一片芒音。
  “老爸、老妈,真的很想你们!”她轻声说。
  冬天的第一场雪覆盖了大院里所有的烦躁与灰暗。
  许自在早上一出门,就看到程子执他们一群人和警卫员一起堆雪人。滑稽的雪人用胡萝卜做的鼻子居然插倒了,许自在不禁莞尔。
  看到许自在,程子执拍拍身上的雪,走过来问:“喂,感冒好点没有?”
  许自在笑笑,“好多了。”
  “那一起帮忙堆雪人吧!”他拉着她过去,让她拿铁锹铲雪,许自在被他一拉,重心不稳,差点滑倒,程子执赶紧扶住她,“你稳着点不行啊!”他吼她。
  看他一副凶巴巴的表情,许自在反而笑了,她感到一股温馨涌入心际,她知道程子执恶劣的表象后隐藏着对她的关心。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把他当作敌人了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觉得他有时候也很有人情味了呢?
  呵呵,这一切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看许自在傻笑着,可能在偷偷想什么美事吧?程子执抓了把雪往她脖子里一塞,“哈哈,凉吧?谁让你没事偷着乐呀?”
  许自在抖抖围巾上的雪,她也不示弱,抓起地上的雪球,照着程子执的头就扔去,宾果!打个正着,程子执哪里肯吃亏,继续还了她一个更大的雪球。
  两个人你来我往,打起了雪仗。唐宇和韵执也跟着加入,几个人嘻嘻哈哈玩的不亦乐乎。最后战火蔓延,连大院里的警卫员都加入了战争。
  许自在跑的满头大汗,感冒已经好了大半。
  回家给宁浩打电话,想告诉他北京下雪了,刚刚他们还打了雪仗。现在电话和E-mail是她跟宁浩联系交流的主要方式。
  宁浩家的电话迟迟没人接,许自在纳闷,周末家里居然没人?
  就在她想放弃的时候,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找哪个?”许自在肯定自己没听到过这个声音,宁浩家的保姆她都认识的。
  “宁浩在吗?”她还是礼貌的问。
  “他去医院了。”对方说。
  “医院?他生病了吗?”许自在有点紧张。
  “是他爸爸病了。”
  一颗紧悬的心方才落下,“宁叔叔哪里不舒服?”许自在体贴的问。
  “不清楚,你找宁浩就直接打他手机吧!”对方不愿再多说。
  许自在只好拨通宁浩的手机,背景一片嘈杂,哭喊声汇成一片,“宁浩,怎么回事?”许自在问。
  “自在!”宁浩的声音有些哽咽。
  “宁叔叔怎么了?”
  “我爸,他……他刚刚,——离开了!”宁浩边讲边哭,说到最后已泣不成声。这是许自在第一次听到宁浩哭,从小到大,宁浩不管受什么委屈,许自在从没见他哭过。这是第一次,许自在无法见到却听到了他的哭声。一向都乐观、坚强且内敛的宁浩第一次哭了!
  许自在站在窗边,看窗外偶尔飘落的雪花,和屋外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宁浩低沉、哽咽的声音渐渐远去,顿时整个世界一片可怕的安静,许自在打了个冷颤。
  这个冬天很冷!
  宁浩父亲去世的消息很快见报,年仅49岁的副市长死于突发性心脏病。
  后来,许自在再打电话过去,宁浩已经关机,而宁家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听。宁叔叔去世,宁家很可能要发生大的变动,许自在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程子执不动声色的观察许自在,她近来好象情绪很不好,脸上似乎写着:别理我,烦着呢!他几次想跟她聊聊都被她有一搭无一搭的应付过去。她是不是为宁浩的事情烦恼?
  电视台和报纸都在大肆报导宁浩父亲去世的消息,想不关注都难,而且他们是官宦子弟,对于政治异常敏感。
  看来得找点事情做,让许自在转移一下注意力了!
  据说,凤山的温泉不错,冬天泡着温泉,喝点红酒,不失为一种别样的享受。
  当时,温泉并不向普通老百姓开放,就连程子执他们这些子弟们也没去过。程子执找樊卓云帮忙,让他联系去温泉度假的各项事宜,而他则要想办法说服许自在一起去温泉过寒假。
  照样邀请了一干好友,杨峻、唐宇、严冰等,美云是卓云请的,而韵执无论如何也要跟着。
  放学的时候,程子执追上许自在,两个人并肩而行,“寒假要不要一起去温泉?”他问。
  她摇头,“太累,想在家休息!”他们最近功课实在太多,每个学生都喊累。
  “就是因为学习太累才需要出去放松一下啊!保证好玩,泡温泉呢。”他兴奋的双眼放光。
  “我想想吧!”许自在不忍心就这么拒绝他的邀请。最近她跟程子执好象一下亲近了很多,他不再如童年般顽劣,而是处处表现出一种友好和关爱,到底是人大了,成熟了,都有了喜欢的人呢!
  呵呵,到底是谁呢?这个长的如此俊美的男生会喜欢一个怎么样的女孩呢?
  打住!她什么时候如此三八了?关自己什么事呢?
  许自在想到那天偷听到的谈话,不禁有些惭愧。
  打宁浩的手机永远是“您拔打的用户已关机”的冰冷回音,宁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没有一点消息?许自在感觉很失落。
  想不去温泉都不行,因为程子执派了严冰、韵执甚至外校的杨峻和唐宇来轮番轰炸,“去吧,保障好玩!”“你不去没人弹琴唱歌,多没意思!”“你不去,可能大家都去不成了!”“现在就看你了,如果不去,这个寒假大家都别出去了!”
  许自在头都大了,“去,我去还不行吗?我看你们是觉得我不去程子执就没有可捉弄的对象了吧?”
  准备妥当,一群人坐大院里的旅行车向凤山进发,程子执号召:“既然出来玩,大家都要高兴点啊!”他拿着相机满车厢给大家拍照。
  镜头对准许自在,“许自在,笑一个!”他喊,许自在冲镜头做个鬼脸。程子执抢拍到了,翻回来看,直叫:“好丑!吓人啊!”
  “吓的就是你!”许自在冲他吐吐舌头。
  突然之间,她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也许,寒假回来,宁浩家的事情就解决了吧!许自在决定先给沉重的心情放个假。

  雷雨初歇
  温泉傍山而建,现代化设施完善。
  汤池里缭绕着一层薄雾,轻柔而神秘,吸引着大家的视线。
  温泉的豪华与奢侈让严冰直咂舌,他跟杨峻说,“兄弟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温泉呢!”杨峻大笑,“以后多跟我们玩,保证还有更精彩的!”
  “还是你们这些干部子弟会享受!”严冰诚实的说。
  大家换好衣服下到温泉,由于水温较高,许自在一时不适应,只觉得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程子执眼疾手快,用胳膊挡住,使她不至于滑落到池底。
  “许自在!”他用手背轻拍她的脸,许自在没反映。他看一眼周围的唐宇,喊“还楞着干什么,叫医生啊!”
  医生来的时候,许自在已经自然转醒,她看周围围了一圈脑袋,觉得奇怪。“怎么大家都围着我?”
  “你差点吓死我们。”程子执一直抱着她的头:“没泡过温泉啊?居然一下来就被热晕了。”他责怪她。
  “就是没泡过啊!”许自在觉得被他抱着不舒服,想动一下,无奈程子执搂的太紧,根本动不了。
  “好了,现在没事了,大家还是先到低温区去泡一下再去高温区吧!”程子执对其他人说。
  许自在被扶到休息区的沙发上,她现在感觉好多了,刚才只是一时热晕了。程子执一直陪在她身边,她看着他赤裸的上身,觉得一阵躁热,“大家都去泡汤池了,你怎么还不走?”
  “等会跟你一起去!”程子执伸个懒腰,顺势和她并排坐下。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两个人这样进距离接触她实在不习惯。
  程子执象征性的动动身体,“好了吧?”
  许自在还是觉得别扭,说:“我们还是去泡温泉吧!”
  泉水温热,润滑,大家都泡的格外舒服。
  许自在天生白皙,被温泉水一滋润,更是白中带粉,如出水芙蓉。
  一群男孩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免不了多看几眼。
  程子执脸色发黑,在几个好友耳边小声说:“看什么看?小心明天从这里消失!”
  几个人大笑,“哈哈,程老大你也太狠了点吧,我们只是随便看看而已!”
  严冰说:“放心,又没看你们家美云!”
  程子执的脸色更难看,“你小子看谁呢?”
  严冰理直气壮的说:“我看许自在关你……”他话还说完已经被按到水里。
  严冰挣扎着抬起头,呛的直咳,“程子执你疯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该不会……?”他看了一眼程子执和许自在意识到不对,赶紧闭嘴。
  “原来,你——你——”严冰指着程子执说不出话。
  泡完温泉,大家在休息厅打扑克,程子执想拿杯红酒给许自在,却被关美云拦住,“呵呵,我正想去拿点饮料,谢谢了!”她泯一口干红,活血美容啊。
  韵执拉着许自在一起去给大家取水果,看到关美云和程子执,冷冷的哼了一声,“到哪里都腻在一起,无聊!”
  许自在呵呵笑道:“或许不是你想的那样。”程子执另有喜欢的人呢!她心说。至于那个人到底是谁,她也不甚清楚。
  人多了在一起会热闹,如果是一帮年轻人就会更热闹。
  他们玩遍了冬季的凤山,在山脚下打闹,在山顶上歌唱,冬天的风与他们嬉戏,冬天的雪与他们捉迷藏。
  许自在忘记了许多平日里不愉快,跟大家打成一片。
  原来,童年的记忆没有仇恨,随着岁月的流逝,只剩下模糊的、淡淡的温馨。
  从温泉回来,已经到了年根子底下,快过年了,大院里张灯结彩,很是热闹。
  许自在还是没有等到宁浩的消息,心中自是担忧。问了许多人都说不知道,难道宁浩也出了什么事不成?
  程子执把大家去温泉拍的照片冲印出来,拿给许自在看。“还不错!”许自在淡淡的说。
  “这些都给你了!”程子执挑出她的单人照。
  许自在把照片随手放入以前的相册里。
  程子执好奇,拿过相册翻看。全部都是许自在小时候的照片,有她和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合影,还有一些是跟宁浩或者其他同学的合影。
  “原来你有这么多照片了!”程子执边看边郁闷,这么多照片里边居然没有自己的影子,原来他们的成长过程中,他一直是被排斥在外的。
  程子执把一张自己的单人照拿给许自在,“这张照片也给你,你不高兴的时候可以在上边订钉子。”
  许自在忍不住笑出来,“这样做太幼稚了吧!”她收起照片,放入相册里,轻声说:“仔细看看,这张照片比本人好看。”
  “比宁浩如何?”程子执问。
  提起宁浩,许自在一脸抑郁,“不同类,无法相比!”在她心里,宁浩永远是最帅气、最阳光、最优秀的。
  程子执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他本不该这么问的,虽然很想知道答案。
  “对不起!”他道歉,“我只是一时好奇。”
  “没关系!”许自在说,她不明白他在跟宁浩较什么劲?
  两个人一时都找不到话题,沉默着。过了好一会,程子执才开口,“或许,你很想知道宁浩的消息吧?”
  “恩?”许自在看着他。
  “他下个学期就会回北京了,他妈妈跟我姑姑是战友,让我姑姑帮忙找房子呢!”程子执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许自在这些,总之,他觉得让她安心比较好。
  “真的?”许自在高兴起来。宁浩下学期要回北京了?到时候她就能天天见到他了。
  程子执看着许自在满脸的兴奋,感到一阵失落。
  许奶奶回来,看到程子执来找许自在,觉得诧异,这两个孩子从小就不对盘,现在居然能在一起说笑?怪异!
  程子执回家的时候,看到韵执一副不高兴的表情,问:“谁又惹你了?”
  韵执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往里看,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美云?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们啊!”她高兴的说。
  “谢谢!”程子执很热情的帮她拿饮料,“外边天冷,没事就别跑过来了!”他很客气的拉远他们的距离,又不至于伤害她的感情。
  美云尴尬的笑笑,“我只是想看看你,做不成你女朋友,我们起码还是青梅竹马的普通朋友吧?”
  “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程子执舒了口气。
  在开学的时候,许自在满怀期待,虽然宁浩没有跟她联系,但她已经知道他要来北京了。
  她天天关注着是不是有新转来的学生报道,可是一个月过去了,还是没任何消息。
  放学的时候,许自在无精打采的收拾东西,严冰因为有事中午没放学就先走了,就剩她自己。程子执叫她一起坐车回家,她摇头,“还是公交车热闹,人多!”她冲他摆摆手示意他们先走。
  “你真的喜欢人多?”程子执不认为,他让司机先走,自己则远远的跟在许自在后边。
  许自在慢慢度步,在茫茫人海里,她感到从未有过的的孤单。
  离公交车站不远处,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大男孩,手里拎着一盒刚从超市买来的冰淇淋,男孩可能因为手冷,把一只手伸到口袋里。
  虽然是春天了,但北京正是料峭春寒,乍暖还凉。
  许自在揉揉眼睛,“宁浩?”她不自信的再仔细看看,男孩似乎在冲她笑,“宁浩!”许自在快步走过去。
  男孩笃定的等在原地,“好久不见,许自在!”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落寞。
  许自在只顾高兴,根本没看清宁浩眼里的忧伤和无奈。“见到你真好!”她由衷的说。
  宁浩把手里的冰淇淋递给她,“你最喜欢的口味!”
  许自在笑了,笑的温和若暖玉。“冷吧?”她拍拍宁浩的胳膊。
  “你才冷吧,手这么冰凉!”宁浩把她的手放到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暖着。
  程子执远远的看着,心中五味陈杂,许自在和宁浩终于又见面了!他握紧拳头,任指甲陷到肉里面去,却不觉得疼。
  “早回来了为什么现在才找我?”许自在和宁浩坐在图书城里的老北京面馆里,边吃东西边聊。
  宁浩说:“转学手续刚办完,太繁杂,这才有时间了。”其实他一个月前就办好了转学,迟迟不来找她是怕她已经知道了父亲事件的内幕,而疏远自己。有好几次他都提着冰淇淋站在八一的校门口,望着来往的人群,最后一个人吃掉了快要化掉的整盒冰淇淋。原来,许自在喜欢吃的东西真能让人暂时忘掉所有的不愉快,只记得那暂时冰冷的甜美。
  可宁浩还是忍不住,来了。
  许自在把碗里的牛肉都夹给他,她不喜欢吃肉,“宁叔叔的事情我也很伤心,不过更担心你,为什么把手机都关了?”
  “没电了,也懒得冲。那段时间要料理的事情太多,没时间打电话。”宁浩慢慢咀嚼着这据说是很好吃的牛肉面。
  “你回来就好!”许自在满足的说,“以后我们可以一起上学了,你会很快忘记所有的不愉快的!”
  看着她快乐的表情,宁浩有一瞬间的失神。他不忍心告诉她,他已经转到了别的学校,他要逃开这里,这个都是熟人的环境,这个大家彼此熟悉的地方,搞不好哪天,这个圈子里的某个人道出了真相,到时候他会受到大家的鄙夷和唾弃。
  宁浩小心的说:“我不能跟你一个学校了,我已经到S大二附中报道了!”
  “什么?”许自在抬头看着宁浩,他也正看着她,一双泛红的眼睛里透出太多莫名的忧伤,许自在停住,不再问。
  两个人吃完面,宁浩送她回去。
  一条走了N次的路,有了宁浩的陪伴,许自在觉得不再漫长。
  说完再见,宁浩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许自在觉得有些压抑。宁浩的身上似乎多了很多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重。
  大院里的灯火依然通明,程子执无聊的摆弄着春节放剩下的烟花。
  看到许自在回来,他叫住她,“过来玩一会吧!”
  许自在本来可以说:“我很累了,需要休息!”可她却鬼使神差般的走过去,因为她看到了一脸寥落的程子执。
  “为什么不叫唐宇、杨峻他们出来一起玩?”她问。
  “寂寞的人才放烟花!”程子执语气低沉,少了往日的豪放与张狂。
  “你也寂寞吗?为什么?”
  “人都会有寂寞的时候!”程子执点起一只蝴蝶状的烟花拿在手里,任燃起的火光照亮他的妖娆的面孔。
  许自在坐下来,轻声说:“你不快乐?”
  “恩!”
  “为什么?”
  程子执浅笑,“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
  许自在也笑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不喜欢你的人?”因为在她看来,他从小就是个万人迷。
  程子执的语气里多了几分玩世不恭,“我说的话很好笑?”
  许自在点点头,“你喜欢的人是女的吗?”
  程子执轻叹一声,“我已经够悲哀了,你就别取笑我了!”他说话的时候眼里流动着波澜。
  许自在靠近他点,“或许你喜欢的那个不是人,是神!”
  “呵呵,我宁愿她是神!那样她就能看清我的真心了。”程子执半开玩笑的说。他将燃尽的烟花一扔,抛出去老远,璀璨的火光在空中划出一条绚丽的痕迹。
  许自在叹道:“好美!”她也拿起一只让程子执点着。
  两个人在空寂的大院里尽情的燃放寂寞的烟花。
  夜,因为灿烂的火光而开始喧闹,这样的夜晚,任谁也无法再记起若有若无的哀伤。

  乌云隐逸
  高三的时候,功课太紧张,每个人都暗自使劲,想要向理想的大学冲刺。
  宁浩虽然回北京了,但与许自在的联系并不多,平时他们都忙于自己的功课,假日宁浩又有做不完的事情。偶尔几次去找他,他都不在。
  许自在觉得他们现在还不如宁浩在深圳的时候联系的频繁。
  看许自在坐在课桌前发呆,严冰提醒她,“放学要交作业!”
  许自在应了一声,又开始神游。
  “想什么呢?”严冰忍不住问。
  “宁浩!”她呓语着。
  “什么?”严冰没听清楚。
  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名字,许自在自己也吓一跳,“没什么,我瞎说而已。”许自在赶紧写作业。
  进入高三,大家都神经紧张,智力和体力严重透支。
  “该补补了,周末我请大家撮一顿吧!”程子执一向有向心力,他一号召,大伙都响应。从小到大,他们这群人已经形成了一个固定的圈子,一个以友情、家庭背景等因素构成的小团伙,他们这个圈子是外人或者说普通人无法进入的。
  严冰能进入这个圈子,除了他自身优秀外,还因为他跟程子执之间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
  许自在进入这个圈子,纯属希里糊涂,他们每次一起玩都会叫上她,而她渐渐也不再反感。尤其是跟程子执关系越来越好,不再象小时候那样敌对。
  许自在和韵执边吃东西边聊电影,两个人都兴致勃勃。而唐宇却显得了无兴致,因为他的两个斗嘴对象杨峻和樊卓云都不在。
  东西吃到一半,许自在看到窗外闪过一个人影。“宁浩!”她诧异。
  “我出去一下!”她起身往外跑。
  果然是宁浩,他跟一个女同学正好路过。“怎么在这里?”宁浩语气里有点惊喜,但很快转成了淡然。
  “和几个朋友在里边吃东西。”她指指酒店,“你呢?去哪里?”
  “我要去给阿芳补习数学!”他指指旁边的女生。
  许自在注意到旁边的女孩,瘦弱而娇艳,象一朵含苞的黄玫瑰。而女孩子正用一种敌意的眼神看她。
  “哦,”许自在似乎明白了什么,而又不想明白,“我昨天给你打过电话,阿姨说你跟同学植树去了。”她平淡的叙述。
  “恩。”他说:“去了昌平,好大的风!”
  “是啊,这几天风都大。”许自在悲哀的想,难道他们之间的情谊就只够谈谈风雨吗?“我回去了,朋友们还在等我。”她看了眼宁浩。
  “再见!”宁浩的眼睛里的不舍转瞬即逝,继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朦胧。
  许自在回到酒店的包厢,有点神情恍惚。
  关美云问:“子执呢?他不是出去找你?”
  许自在摇头,“我没看见!”她心不在焉的吃着东西。
  关美云轻哼了一声:“反映还真是迟钝!”
  严冰冷着一张脸反驳道:“迟钝怎么了?难道要每个人都象你关大小姐一样精明?”
  关美云见严冰有点生气了,便不再多言,她最会察言观色,当然不会正面树敌。
  程子执回来的时候,见大家都沉默,说:“靠,刚才遇到了有趣的事情,可惜你们都没看见!”
  “什么事?”唐宇来了精神。
  “一个客人喝高了,到隔壁包厢撒尿,边尿还边说‘这家饭店真是气派,连厕所都铺地毯,还摆上两桌’,隔壁包厢的人正吃饭,遇到这事自然气坏了,把那客人狠狠的揍了一顿,那客人被揍的鼻青脸肿,神色跟你们差不多。”程子执说完笑了。
  许自在并没留意他到底讲什么,只是无心的跟着呵呵的笑。
  看到她笑,周围其他人也跟着笑。
  唐宇看着许自在迷糊的样子更是笑的前仰后合。
  严冰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看着许自在,说:“你还笑,知不知道他们都在笑你?”
  “为什么笑我?”许自在问。
  “因为只有你听到这么老掉牙的故事还跟着一起笑!”严冰说。
  “我没听过啊,怎么是老掉牙?”许自在认真的说。
  大家笑的更厉害。
  “小心笑到脸抽筋!”许自在愤愤的说。
  “还以为什么搞笑的版本,原来是个老掉牙的笑话。”唐宇笑够了,拿桌上喝空的啤酒罐丢程子执“居然还说神色跟我们差不多,找揍啊,信不信也让你鼻青脸肿?”
  “是啊,真可恶!”许自在帮腔到,她也拿旁边喝空的可乐瓶丢过去。
  程子执足球守门员技术不是白练的,一伸手,接到空中飞过来的瓶瓶罐罐,并让它们原路返回。
  严冰和韵执赶紧挡住,又把东西加倍奉还给程子执。慌乱中,关美云也上来帮忙,一时间,包厢里热闹非凡。
  大家笑着,叫着,乱成一团。
  许自在举着手里的易拉罐,想投掷到程子执身上,一抬手,正好见他往自己的角落看过来,晶亮的眼睛闪着温暖的光,切切的盯住自己。心跳似乎慢了半拍,任是谁,被这样的男生盯着看也会脸红心跳吧?
  许自在慢慢把手放下,觉得刚才心中瑟瑟的难过已经消失了大半。
  也许,此时此刻,只有这样的喧闹才能聊解心中的苦闷吧?
  高三的冲刺,紧张而激烈。
  许自在象大多数人一样全身心的投入,每天晚睡早起,发奋图强。在家里,爷爷奶奶都劝她多休息,注意身体。
  在学校,朋友们更是担心她撑不住,严冰不解的说:“凭你的条件,学校肯定会保送的,真不用这么拼命!”
  连程子执都说:“许自在,你受什么刺激了,非要这么努力?难道想赶上或超过我?”
  对于别人说的话,许自在都一笑置之,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一定要找点事情做,让自己紧张忙碌起来。
  再见到宁浩已经是十月底。
  萧瑟的秋风吹着片片落叶在低空中飞舞,如断翅的蝴蝶在为凋零的生命超度。
  许自在挎着书包穿过校园,冷风一吹,她不由竖起全身的每跟汗毛,她吸一口冷气,感觉严寒很快就要到了。
  身后两个低年级的女生边走边谈论“校门口那个帅哥真是怪异,成天提着个冰淇淋在那里傻站着,问他找谁,也不理人。”
  “是啊,我今天也问他了,这么冷的天还给人来送冰淇淋,要不要我帮忙叫一声,他只是摇头,会不会是个哑巴?”
  冰淇淋?许自在楞住了,没过五秒钟,又象发了疯般的往校门口跑。
  宁浩!她如此肯定那个人就是宁浩!
  校门口被寒风扫荡的空空落落,干净的水泥地上无一丝尘。
  宁浩呢?在哪里?许自在想喊,喉咙里却发不声音。
  “宁浩!宁浩!”她只能喃喃低语。
  视线渐渐朦胧,用细嫩的手指在脸上轻轻一拭,泪流到手心。是不是风沙太大了?要不怎么会流泪?许自在伸出手想握住风,却是徒劳。该远走的总要远走,只是有些事物能够留下痕迹,有些留不下而已。
  她感到内心有一把火,煎熬着脆弱的灵魂。为什么一个人要想念另一个人?
  有时候,她甚至想:或许人没有思维,活着也是一种幸福?
  无力的蹲在地上,无声的哭泣,全身的精力好象被抽干了,只剩下一个单薄的躯壳。
  模糊的视线中闪过一双蓝色的球鞋,越进越清晰,“为什么哭了?”一个喑哑的声音响起。“宁浩!”许自在抬头。
  他正拿着一方白色的纸巾递过来,另一只手落在她的头上,轻轻揉着她松软的头发。
  “宁浩!”她抱着他的胳膊有大哭特哭的冲动。
  “自在,不哭!”宁浩想擦干她的泪水,却发现她的双眼是流不尽的清泉。
  他不该出现的,他告戒自己,但看到她哭泣,他还是忍不住要帮她擦干泪水。
  宁浩和许自在手牵手在街头乱逛。
  许自在刚刚呵着冷气吃完了一大盒冰淇淋,宁浩宠溺的捏捏她的鼻子说:“也就是你在大冷天还喜欢吃冰淇淋。”
  “呵呵,”许自在笑的满足“冰冷的香甜更容易让人上瘾!”
  是啊,那份凉滑、香醇和甜美不正是她让他上瘾的原因吗?
  许自在悠闲的迈着步子,用脚丈量着地上的方砖,身后,一辆小面包车嗖一声从她身边擦过,她柔亮的头发几乎贴到了车身。
  宁浩的心跳几乎慢了两拍。等他从惊吓中反映过来的时候,一把把她拉到身前,用力抱住,“差点吓死我!”宁浩面色苍白,手心里全是汗。
  而许自在居然还笑的出来,她靠在他胸前,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十八九岁的年纪,已经不再是小孩子,胸膛和肩膀已经很坚实,能够承担起该有的担当。
  “不是没事?”她笑嘻嘻的说。
  好半天,宁浩的情绪才平复过来,他握紧她的手,坚持让她走在身侧。
  “才想起来,你今天为什么要逃课来我们学校?”许自在眨着一双黑亮的眼睛问宁浩,目光中泛着淘气。
  宁浩脸一红,转过头,小声说:“我可没逃课。”
  “噢?”许自在笑的灿烂,露出一口小白牙。
  “转学过来后,因为有些课程已经学完,所以班主任允许我每天下午可以回家复习。”宁浩解释着,“回家也没什么事,正好路过这里来看看你!”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宁浩的声音已经很小。
  突然想起什么,宁浩问:“你下午是不是逃课了?好象记得你今天下午要上语文课啊!”
  许自在咬着嘴唇,喃喃的说:“偶尔逃一下,又不是经常!”说完,冲宁浩露出一对可爱的小酒窝,宁浩早已没了脾气。
  许自在逃课玩的开心,程子执却不爽了一个下午。
  向她的座位看了N次,居然不见人影。问严冰,连他居然也说不知道。打她手机,关机,打到家里,保姆说没回家。
  程子执真是心急如焚,好不容易挨到下午放学,连韵执都没等,直接自己先回家了。
  他坐在大院里的花坛边,边看书边张望,如果许自在回家,那这里应该是必经之路了。
  临近严冬,天黑的早,一过六点,天色就暗下来。
  宁浩送许自在回家,在大院门停下来,说“我不送你进去了。”
  “为什么?我爷爷奶奶见到你会很高兴的!”许自在拉着他的手,轻快的说。
  宁浩淡然微笑,“太晚了,改天再来吧!”他再次握住她的手,柔软的手指让他顿感温暖。
  “你说的,下次一定要进去坐啊!”许自在撒娇的说,只有在宁浩面前,她才象个孩子,能感受到别包容被宠爱。
  “恩。”宁浩点头。
  许自在往大院里走,还不时回头看看宁浩。
  宁浩看她走远,神色才暗淡下来,不是他不想进这个大院,而是他已经进来过,又被客客气气的送出来了。
  父亲刚去世,他跟母亲回来找老邻居帮忙。
  “你们的困境我真是无能为力啊!”往日的老邻居曾依靠父亲的关系爬上的,却淡忘了往日的情谊,就算是举手之劳也不愿意给他们提供任何帮助。
  宁浩拉着母亲手,走出这个大院,原来人情冷暖这么明显,年轻的他第一次看到了这个世界的虚伪。
  他不愿意再踏近这里半步。他也曾发誓不再跟这里的人有任何联系。可是,他做不到,因为这里还有一个许自在,她青梅竹马的朋友。
  他也曾试图减少对她的思念,甚至想淡忘曾经有过的美好,可是,越想忘记的却偏偏记的越清楚。
  宁浩无奈的转身,该回去了。
  夜降临,昏暗中只留一个朦胧的背影。
  路灯下,那个朦胧的影子越来越清晰,一身蓝白相间的运动服,衬的高挑的身材越发单薄,她迈着懒洋洋的步伐不紧不慢的走过来,正好经过程子执的身边。
  “你这个该死的笨蛋!”程子执猛然站到她面前。
  “程子执?你要吓死我啊?”许自在看清是程子执,口气也不善,明明责怪程子执吓到她,但看样子却一点也不象受到惊吓的。
  “下午去哪儿混了?”他火气特别大,声音也跟着提高。
  许自在想绕过他,她去哪里要他管啊?“就不告诉你?”她可向来不买他的帐。
  程子执气愤的看着她,“你要是男生早就揍你了!”他握紧拳头。
  许自在可不是被吓大的,始终用一副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意思是你敢动手?
  程子执马上意识到暴力解决不了问题,每次都被许自在气的暴跳如雷,但每次都无心真的伤害她,“不说?好啊!我一会儿去告诉许爷爷,下午——有人——逃课。”他在她耳边轻轻吐气。
  “你?”许自在狠狠瞪着他,他却不管,独自笑着。
  “如果不想被揭穿就告诉我,下午干什么去了?”程子执靠近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缝。
  “如果不说呢?”许自在忿忿的看着他,本以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已经不再是昔日那个以欺负她为乐的恶魔了,看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恶魔只是长高了而已,兴趣爱好依然没变啊!

  阴云散尽
  许自在还是第一次来吃这么好吃的小笼包,缙云轩果然名不虚传。她今天逛了一下午,的确是饿了。
  程子执看许自在吃的不亦乐乎,说:“刚才是谁说打死也不来这里的?”
  许自在专心的吃包子,根本不理他。
  她说打死也不来这里是因为多年前那次溜冰,程子执说她的胸是小笼包,她至尽仍记忆深刻。
  许自在偶尔抬头看一眼程子执,他也跟自己一样,风卷残云。刚才程子执威胁她如果不陪他来吃东西就告诉爷爷她下午逃课,迫于形式,她还是屈服了。现在看来,她的选择是对的。他不光会为她保密,而且还请她吃这么好吃的包子,看来程子执是亏大了!她决定不再计较他的坏脾气。
  两个人吃了三十个包子,还意犹未尽,许自在想着包子里汤汁的鲜美,“再要十个如何?”程子执建议。
  许自在冲他打了个OK的手势。
  吃饱喝足,程子执才问,“下午到底去哪儿了,我和严冰都替你担心呢!”
  许自在看程子执认真的表情,的确是一副担心的样子,或许,这么多年的打打闹闹,他已经把她当朋友了吧?
  “遇到宁浩,跟他一起到西单玩了!”许自在坦然说。
  程子执脸都绿了,“你逃了一下午课,就是为了跟宁浩去西单?”
  “恩!”许自在点头。
  “你傻啊,高三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每天的课程有多重要?”程子执的态度又恶劣起来。
  “我逃我的课,又不影响你!”许自在冲她龇牙咧嘴做鬼脸。
  程子执沉重的冷哼一声,“谁说不影响我?”我一下午都无心上课呢!他心说。
  “无理取闹!”许自在有一口没一口的吸着饮料,决定不跟他计较,这个人就是这样,喜欢强词夺理,老是一副霸道模样。
  从缙云轩出来,许自在打个冷颤。初冬的夜晚开始降霜,而她穿的依然单薄。
  程子执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风衣给她披上,幸好早上出门的时候老妈多给带了件外套。
  有一瞬间,许自在甚至看到了程子执眼里闪烁的温柔,“不是又想什么点子整我吧?突然对我这么好?”许自在开玩笑的说。
  “我一直都对你很好,只是你没发现而已!”程子执含情默默的看着她,神情里尽是诱惑。
  许自在笑了,之后一本正经的说,“拜托,别这么看着我,容易让人误会!”
  他那温和且充满柔情的注视让人充满绮色的遐想,许自在的心跳不由的加快,眼前这个妖娆帅气的男子,是那么的陌生。
  “害怕了?”他痞笑着,目光慢慢变得澄澈。
  “不是,只是觉得怪异!”她诚实的说出她的感觉。
  程子执无奈的摇头,“看来我还是很失败!”
  “说什么?”她回头看他。
  “没,没有!”看来,他还需要时间。
  接下来的时间,许自在还是很少见到宁浩,他或许很忙,没时间过来看她吧?也曾天天留意校门口等人的男生,却再也没见过宁浩的影子。
  忙完期末考试,马上就是寒假。老爹老妈从遥远的大洋彼岸飞回来,帮她参谋到哪里读大学。
  “英国的教育比较好,去英国吧。”老妈说。
  “美国的教育比较开放,而且兼容并包,还是去美国吧!”老爸说。
  “依我们看,还是留在北京比较好!”爷爷奶奶也参加了意见。
  为什么没人听听她的意见,许自在郁闷!“大学我想自己考,你们都不用动用自己的关系了!”她闷闷的说。
  “什么?”爷爷奶奶首先反对,“我们这样的家庭,哪能让孩子去读一个没有名气的学校?”
  “读什么学校跟家庭有什么关系?你们在乎我读什么学校,还是怕我给你们丢脸?”她真的感到有点失望。父母好不容易回国,现在竟为一些琐屑的事情争执了,让这难得的团聚变的索然无味。
  “这还不都是为你好?”老妈绷着一张丽颜说。
  “我知道你们为我好。但为什么就不相信我?我自己也能行?不会让你们跟着丢脸的!”她坚持自己的意见。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无言!孩子长大了,多少会有些自己的意见!
  许自在一个人出来散步,正遇到程子执抱个足球出来。
  “怎么?你爸妈都回来了,倒自己出来溜达了?”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盯着她。
  他怎么就不怕冷,大冬天只穿着单衣?她想起他的一件外套还在自己家,老是忘记还给他,下次一定不能忘记了,她提醒自己。
  “外边清净!”她淡淡的说。
  他走进她,呵呵的笑着:“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怎么把自己弄成了一副苦瓜脸?”
  “哪有苦瓜脸?”许自在故意抬起头看他,正好与他对视。
  停!又来了,那双可恶的桃花眼熠熠的闪着光,仿佛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要把人困住。
  看她脸色泛红,迅速别开头,他知道自己的注视可能造成了她的困扰?
  他清了下嗓子,大声说:“不如来看我们踢球吧?很有意思的。”
  反正无聊,正好可以舒缓一下郁闷的情绪。许自在点点头,跟程子执去看球了。
  大院里有标准的足球场,但程子执他们更喜欢湖边的草坪,广阔的空间比标准的场地更容易让人自由驰骋。
  他一直喜欢这个草坪,就如同幼年的许自在无可救药的恋着那架古老的秋千。只可惜如今草坪还在,秋千却没有了。
  这里,有他儿时最美好和最不愿提起的回忆。
  第一次见到许自在;第一次跟她打架;第一次被她还击;第一次偷偷给她画素描;第一次无意中看她在草地上小憩;第一次嘲笑她不会骑自行车;……
  当然,这里,也有他许多不愿提起的回忆,许自在用稚嫩的声音说“恶魔,讨厌你!”;宁浩牵着许自在的手渐渐走远,只留给他一个缩小的背影;宁浩拉着许自在的手一起在老槐树下捉迷藏,而无论如何他都参与不进去,……
  那时,他们还太小,不知道该如何去喜欢一个人。
  而如今长大了,他是否学会了如何去喜欢她呢?他自问,答案仍是茫然!
  许自在站在湖边,看着他们踢足球,很多大大小小的孩子也都参与进来了,整个草坪一片喧闹。
  程子执一贯步伐矫健,英姿飒爽,几个漂亮的进球,看得许自在连连叫好。
  其实,她一直好清净,不怎么喜欢这种剧烈的运动,但看过几次之后,发现这运动的确不错,能让人尽情释放自己的情绪,而不至于被看做反常。
  许自在看着一群人在草地上奔跑,追逐,忽然想到宁浩。
  她似乎从来没见过他踢球,他是那种文质彬彬的男生,一向干净清爽。许自在想象着,如果宁浩换上球衣也来题球会是什么样子?估计就连踢球的时候,他也会文明礼让吧,会不会看到球在跟前,跟对方说:“您先请吧!”
  许自在边想边笑,正在怡然自乐的时候,听到程子执喊,“小心!”
  可惜,晚了!许自在没躲过,球正好打在她细致柔滑的小脸上。
  “妈的,谁踢的?不长眼睛啊!”程子执喊完立即跑过去,还是没挡住球,看到许自在脸上的一片红印,赶紧问她:“疼不疼?”
  许自在捂着半边脸,摇头,“还好!”
  “都这样了还叫好?”程子执向来都是火暴脾气,“你也是笨,看到球都不知道躲开啊?”他拍拍她的肩膀。
  “不是没看到吗?”许自在小声嘀咕着。
  程子执球也不踢了,要送许自在回家。
  “我看我还是在外边溜达溜达吧!……回家让我老爸老妈看到脸上的红肿又要念叨个没完了。”许自在说。
  程子执笑笑,“好办,跟我来!”
  这是许自在第二次来程家,第一次是小时候和程大公子打架被奶奶强拖着来给他道歉,那时候只注意程父程母受宠若惊的表情了,根本没注意程家原来这么大,比爷爷奶奶住的房子大出了将近一倍。
  “你等会儿,我去取点冰块帮你敷一下。”程子执让她在客厅坐下,自己去取冰块了,保姆端来热茶,许自在只是放在手中取暖。
  客厅的一角放着程子执的画架,远远能看到架子上半幅未完成的油画作品,艳丽的色彩老远就能吸引住人的视线。许自在走进看,不禁愣住。
  画面上是一处幽雅的院落,四周有郁郁葱葱的树,院子里花团锦簇,有玫瑰、百合、郁金香等,院子里还有高大的银杏树,可能是秋季的原因,银杏的叶子都变黄了,片片金黄衬着其他树木的浓绿更显灿烂夺目,千姿百态,然而,院里最显眼的却是一架飘荡的秋千,秋千上有小小的人影,仿佛有着灵性,随着风一起一落。院子里其他的景致还没有完成,只留有适当的轮廓。
  许自在喜欢这画的意境,有种闲适的唯美,正当她想再走进点观察,却看到程子执拿着冰块过来了。
  “看什么呢?”他走进她,身上的运动服已换下。
  “这画很美!”许自在指指架子上未完成的画。
  “噢?”程子执浅笑,“随手画的,练笔而已。”
  “你画的?”许自在更觉难得,她不是没见过程子执的作品,他以往的人物、风景画都不是这种风格,现在看来,他这几年的进步很大。
  “只是乱画!”程子执倒是少有的谦虚。
  许自在回到沙发上坐下来。
  程子执把冰块放到毛巾里包好,边弄边说,“我爸妈和韵执出去串门儿,找不到人帮忙,只好我帮你敷了。”
  看他熟练的动作,许自在问:“你经常帮人做冷敷?”
  “没有,只是有时候踢球受伤了自己会敷一下,挺舒服的!”程子执把包好的冰的毛巾轻轻放在许自在脸上,“自己按住了!”
  许自在觉得火辣辣的半边脸顿时清爽起来。
  许自在一边敷着脸一边和程子执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
  “你画画的很好,将来会不会成为一名画家?”她望着画架的方向,随口问着。
  “你钢琴弹的好,将来要成为一名钢琴演奏家吗?”他反问。
  “呵呵,我不知道!”许自在换了另一只手按住毛巾。
  程子执看着她,过了一会才说:“我的理想是当一名建筑师!”
  许自在点头,“希望你能成功!”
  高三下半学期的确很忙,忙的程子执和许自在都没时间针锋相对了。
  许自在有时候去S大附中找宁浩会拜托程子执和严冰帮忙应付老师,虽然程子执老大不情愿,但最后还是尽力帮她蒙混过关。
  程子执烦闷的时候也会拉着许自在去大院门口的缙云轩吃小笼包,许自在一直当他暗恋某位不知名女生无果,心中伤感,所以就耐着性子听他没头没脑的唠叨一番。
  有时候,程子执也会关心一下她与宁浩的进展,她不爱多说,只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
  他们的关系似乎比普通同学更好一些,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高考在即,大家开始填报志愿了,看着严冰每填一个学校都远离北京,许自在一阵心惊,“为什么?”她轻声问。
  严冰深深看她一眼,“因为我们长大了!”
  许自在有点喘不过气来,“可我们永远都是我们啊!”
  “不一样了,留下来只会让我更沉沦,我不想以后每天都跟自己的心做斗争!”他无奈的说。
  许自在无言,拿着笔,她不知道该如何勾画这难以计数的学校。
  许自在上北大纯属意外!
  她本来报志愿的时候先填写了清华。那天,她去北大看老妈演出,正好遇到中学时一起去南非演出的团长,团长打量着许自在,这孩子怎么看怎么眼熟,又一直跟在林芳芸女士身后,难道是前几年一起去南非的那个小自在?
  遇到认识的人,许自在自然要去打招呼,团长伯伯一叫出口,连老妈也跟着吃了一惊,“怎么?你认识周先生?”
  “中学的时候去南非演出我们一个团,他是团长呢!”许自在解释。
  遇到故交自然高兴,周先生问了许自在的近况,一听她高三正要高考,更是乐的合不笼嘴,“干脆来北大,选个轻松的专业,主修或兼修音乐,在这里我还可以帮忙照看啊!”周先生现在是某学院的院长,时刻不忘替北大网络人才。
  他一说正好合了林女士的意愿,她正想给许自在找个名校呢,“还不谢谢周伯伯?”
  许自在不知道为什么要谢谢人家,因为她压根就不懂为什么就凭老妈和周伯伯一句话自己不用考试就可以上北大?这跟她想象的艰难的考试差了太多。
  高考完毕又是一阵忙碌,许自在提前参加了北大的面试,成绩出奇的高,只等着拿录取通知书了,她觉得这样很无聊。
  程子执是直接被保送清华建筑系的,也无波无浪,一番风顺。严冰凭着自己的出众成绩稳稳当当的考入复旦。
  高考完毕一直没有宁浩的消息,许自在一颗心一直悬着,她知道他报了清华,却不知道结果如何?
  本以为考完试与宁浩见面的机会会多点,但许自在想错了,高考结束后她就一直没再见过宁浩。
  去过宁家几次,每次都是宁浩的母亲在,“宁浩和同学出去了。……宁浩去给阿芳补习功课了。……宁浩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他没有说几时有时间呢!”许自在真有点灰心了,看来只有等大学开学才能见面了!
  高考过后,有一大批人都面临分别。往日亲密的朋友和伙伴就要各奔东西,心中的不舍再所难免,离别的惆怅充斥心间,哎!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送走了几位同学,许自在很是伤感,回来的路上对严冰说:“你走的时候千万别告诉我,我不去送你了!”
  “听听,这是什么话?真没良心啊,这么多年的同桌了,我走都不去送!”严冰佯装气愤的对程子执和来送别的其他同学说。
  “有程子执、杨峻他们送你,帮你拎东西就足够了,我又没力气,帮不上什么忙。”许自在淡淡的说。
  “行啊,不送就不送吧!”严冰不爽。
  回去的路上,严冰与程子执和许自在他们不顺路,出了车站,大家分道扬镳。
  走出老远后,许自在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身往回跑,“严冰,等等!”她边跑边喊。
  严冰一直走的很慢,听到许自在的声音也往回跑,“怎么了?”他问。
  “严冰,你要保重!”她声音沙哑,有想哭的冲动。
  “恩!”严冰点头,“还要跟我说什么呢?”
  “我会想念你!”她认真的说。
  “还有呢?”严冰继续追问。
  “我,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许自在微笑着说。
  严冰黯淡的表情里闪着无奈的笑,“是啊,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两个人相对无言,严冰光亮的眼睛里有些湿润,“许自在,我能抱抱你吗?”严冰张开双臂,宽阔的胸膛起伏着,好象能容纳整个世界。
  许自在象受了蛊惑,也伸开手臂。
  两个人默默相拥,各自想各自的离别!
  程子执追过来,看到他们相拥而泣,心里也五味陈杂,但程子执毕竟是程子执,“又不是生死离别,至于吗?你们?”他将手搭在许自在的肩膀上,顺势将他们分开。
  “是啊,又不是生死离别!”许自在微笑着,眼里闪着泪光。
  “等我们这边报道完了,有了时间,去上海看你!”程子执拉着许自在,跟严冰说。
  “好!”严冰最后再看一眼许自在,“就在这里说再见吧!”
  回家的路上,程子执问许自在,“如果我去外地上学,你会去送我吗?”
  “不会!”许自在想都没想的说。
  “还真是冷酷无情啊!这么多年的同学呢!”程子执感叹。
  过了好半天,许自在才说:“这么多年的同学,突然要离开了,真让人伤感!”
  “就知道是因为这个你才不去送严冰的!”程子执拍拍她的肩膀,“严冰会理解的。”
  “程子执,你今天话很多啊?”许自在打量着程子执。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话多很正常啊,如果你对着个闷葫芦再不找点话说岂不闷死了?”
  “你说谁是闷葫芦?”许自在问。
  “得,又横眉冷对了,看来闷葫芦还不能开玩笑。”程子执低头看许自在一副好气又好笑的表情。
  “程子执,你真是无聊又讨厌啊!”许自在咬着牙小声嘀咕,脸上却笑的一脸无辜,反正他也听不懂她骂他什么。
  两个人路过西单的时候,程子执说:“我们去逛逛吧,正好要到图书大厦买本书。”
  许自在想到上次逃课和宁浩在西单逛了一个下午不免怀念,“好啊!”她随口答应了。
  西单是北京的中心地带,繁华自不必说。匆忙的人们带着满身的疲惫来往于这个城市,就是为了让它更繁华,却不知道这无尽的更替究竟是为了哪般?
  许自在和程子执这对亦敌亦友的冤家并肩走在西单宣泄的街市,极匪夷所思却又极和谐!她走热了,脱下外衣挂在胳膊上,他顺手拿过去,“我拿着吧,省得丢了!”她乐得轻松,什么时候程子执变得那么善解人意了?她好奇。不过,管他呢?或许程大少是一时心血来潮,没准过不了多久就恢复本性了!
  图书大厦人不少,因为快要开学了,很多人来选购新学期的课外读物。
  跟着程子执转了大半个图书大厦,也没找到他要的书。许自在有点累了,说:“你去找吧,我在这里休息一会,等你找到了来这里找我。”
  程子执看到她气喘吁吁的样子,笑着说:“体质那么差,才走一小段路就这样了。”
  “怎么能跟你比啊?壮的跟头熊似的。”许自在小声嘀咕着。
  “肯定又说我坏话!”每次她说什么不想让他听到的内容都是唧唧呱呱的。
  “才没有!”许自在朝他做个鬼脸。
  程子执叮嘱她:“别走开啊,就在这里等我,马上回来!”
  许自在坐在书架旁的椅子上,上次和宁浩过来逛也在这里休息,还跟宁浩开玩笑,“一会走丢了,我还回这里等你啊!”
  她还在这里等他,而他呢?
  她擦擦模糊的视线,宁浩?她最近老是眼花,怎么眼前又出现宁浩的身影?
  这次,宁浩身边还多了另外一个人,是阿芳吧?许自在见过两次,许副市长家的千斤。她正牵着宁浩的手往艺术类书架走,宁浩可能觉得不自在,轻轻把手抽回来。
  他转身,不知道为什么要回头,只是转过头轻轻一瞥,目光便定格。“自在?”他的表情似乎是惊异,又似乎是喜悦,好半天恢复平静。
  他看到她安静的坐在那里,冲他微笑。他飞奔过去,靠近她,过了足足有一分钟,他才问:“怎么会在这里?”
  她还在微笑,只是笑容有些僵硬,“我在等人!”
  “等……等人?”宁浩的语气有些迟疑,“是等走丢了的那个吗?”
  许自在静静的看着他,眼里溢出淡淡的哀伤。
  “许自在,叫你不要乱跑了,怎么不听话?”程子执抱着几本书走到许自在旁边,突然看到宁浩,有些吃惊,“宁浩也来了?”
  宁浩向来与他无话,只是点头权当与他打招呼,然后又看向许自在,“你等的人是他?”宁浩冷冷的笑道。
  看看旁边的程子执,许自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或许她也没必要解释,因为宁浩已然转身去寻阿芳了,等的不耐烦的阿芳正满脸冰霜的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面对她挑衅的目光,许自在投过去一个平静的微笑。
  回去的路上,许自在不说话,程子执也不说话,两个闷葫芦就这样无声的走在喧嚣大路上,一前一后,想着不同的心事。
  程子执追上去,挡在她身前,“非要把你的失意表现的那么明显吗?”他忿忿的说,“让人看了难受!”
  许自在微弱的一笑,却比哭的更难看,“我以为我掩藏的很好呢!”
  程子执握紧拳头,郁闷的想揍人。“掩藏?你那点心事都写在脸上了!”
  许自在笑着,却面色空洞,看不到任何情绪。
  程子执也难过,说不清为什么,心里象破了个洞,所有的压抑和感伤都往里面涌,撑的心好象要裂开一样。要在以前,他非得找个人干仗,好好发泄一番,可现在,他却没有了那样的冲动,任凭妒忌的火焰在胸中猎猎焚烧,而情绪上的愤怒却偃旗息鼓。
  他矛盾着,压抑着,站在许自在面前幽幽的叹了口气:“为什么从小到大你的眼里只看得到宁浩,你的心里只容得下他一个人?”
  是啊,为什么只有宁浩?许自在心里也觉得委屈,掩饰了很久的情绪突然之间爆发了。许自在第一次在程子执面前哭了,哭的毫无保留。
  他借给她自己的肩膀。她哭,他反而觉得安心了,因为她终于不再苦苦压抑自己,勉强自己。
  等她哭累了,他轻轻拍拍她的背,柔声说:“行了,别人都看我们呢,好象我欺负你似的!”
  许自在抬头,他肩膀已经一片狼籍,湿了一大片,“就是你欺负我,如果不是你非要去买书……”说到一半,许自在突然顿住,如果不是他要去买书,她也不会在图书大厦遇到宁浩,也不会让他误会,也不会徒惹自己伤感,……可是,程子执又何其无辜,他们之间的千回百转他又怎么会明白?可是,如果他不明白,又怎么知道她的眼里只看得到宁浩?
  程子执无奈的笑笑,心想,“如果不知道你喜欢宁浩多好啊,心里就不会有妒忌,看到你哭就不会感觉那么痛苦!”
  程子执打电话叫司机来接他们,许自在这样真不适合再走回家。
  宁浩陪阿芳在图书大厦找书,一直显得心不在焉。阿芳抱怨:“要知道这样,今天真不该叫你出来。”
  宁浩安抚她,“我没事!赶紧找你要的那些书吧!”
  “那个女孩就是你喜欢的人吗?”阿芳问的直接。
  “恩!”宁浩也承认的干脆。
  “你?”看他这么坦然,阿芳的脸上忽然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喜欢宁浩!当父亲带着沈阿姨和宁浩一起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已经被他干净、柔和的气质所吸引。父亲介绍说“这是爸爸的同学沈青,这是她儿子宁浩,以后宁浩就和你一个学校了!”当时,她心里犹如小鹿乱撞,天啊,这么优秀的男孩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温文尔雅、玉树临风、不骄不躁,完全没有纨绔子弟的狂傲和不羁,他永远都那么平和、明亮。跟他接触多了,她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聪明、内敛,懂得照顾人。阿芳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宁浩,然而宁浩对她的心意却视而不见。她知道他喜欢着许自在,那个在昆仑饭店门口她第一次见到的女孩,那个有着淡淡笑容,眼神明亮却传达出幽幽哀伤的女孩。阿芳讨厌她,宁浩却承认喜欢她!
  “我们回去吧!”宁浩一脸懊恼的说。
  阿芳无言,只能跟在他身后往回走,该买的书一本也没买成。看来,今天她真是不该叫他来。
  严冰走的时候,许自在真的没有去送行。
  杨峻和程子执还有其他不少同学都去了,严冰在站台上四处张望,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最终却只是失望。
  程子执说:“别找了,她说了不来,托我把这个给你。”他从包里拿出一个方形的盒子,包装的很精致,严冰小心的拿在手中。
  “不打开看看?”杨峻凑过去说。
  “算了,等你上车再看吧!”程子执虽然好奇这个精致的礼物,却不愿意看到许自在对别人的心意。
  告别是一种隆重的仪式,越是男人越矫情。几个大男孩在拥挤的站台上拥抱,惹的过往的人群频频回头。“快到时间了,上车吧!”程子执握紧了严冰的手,“兄弟们会去看你的!”
  “恩,我知道你们会去的!”严冰点头。
  最后,严冰匆忙的跟程子执说了几句话,火车就开了。
  一群美少年仍在站台上驻足观望,眺望着火车远去的方向,内心涌起莫名的伤感,有人甚至说:“靠,老是弄的我想哭。以后谁他妈走我也不送了!”
  回家的路上,程子执一直沉默,杨峻皱着眉头,分析兄弟的心思。“严冰走的时候单独和你说了什么,惹得你一脸便秘样?”
  程子执笑笑,掂着手指示意他靠近点,然后在他耳边说:“多喝水治便秘!”
  “靠,你耍我!”杨峻伸着拳头捶他。程子执只好到处躲。
  其实,严冰临走前的确单独和他说了一些话,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明白的。
  他说:“珍惜和拥有是两回事,我珍惜她给予的快乐,我就拥有了想要的幸福。”“我不是要放弃,只是去寻找能给予她快乐的法宝!”“不表达并不代表我不爱,只是不想造成她的困扰。”“我会回来,希望到时候她还能给我机会!”“有时候,我真羡慕你,那么无畏,那么坚决!”“或许再见面的时候,你们还停留在原地,到那时候我一定不顾一切的去争取!”
  “你没有机会!”最后,他是这么回答严冰的,因为连他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
  关美云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也是离开最彻底的,她选择了去澳大利亚读大学。
  来送别的人不多,除了家人就是程子执和樊卓云。
  “你来送我,我很高兴!”关美云一扫多日来的阴霾情绪。
  程子执帅气的一笑,“从小到大,你都在我身边,既是朋友也是亲人,当然要来送你!”
  “有一段时间我真恨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一直陪在我身边?”关美云认真的看着他,“后来总算明白了,儿时的友谊是很难割舍的,就象生活的一部分,无法抗拒也不能抗拒,因为没有了,生活就不会完整。”
  “是啊,就象生活在同一个笼子里的鸟,未必是朋友,但却是必不可少的伙伴。”程子执再次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我说过,你比韵执更象我妹妹。其实,在内心里已经把你当成亲人了。”
  关美云也笑了,“我想我是明白了!不过,很可惜,也要说再见了!”
  “我们大家都会想念你!”
  关美云了然的点点头,“有时候,我很纳闷,为什么许自在对你的笑能免疫?”
  这句话正好说到程子执的痛处,“临走还不放过我?”
  “哈哈,只是好奇而已!”关美云笑的爽朗,看来昔日所有的结都暂且释怀了,但结解开时都有痕迹,那结痂的伤疤需要时间去慢慢消解,最终消逝。
  “或许她并没有认真的看过我笑!”他自嘲的说。
  “她会看到的,我相信总有那么一天……”她最后的话没说完,因为已经开始准备登机了。
  “再见了,我童年的伙伴!”他最后挥挥手,看她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中。

  艳阳初露
  踏入北大的校门,许自在才有了上大学的感觉。大学非大楼也,乃大师也!
  新的学期,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新的同学,新的教室,新的老师……
  许自在忙碌着,上课、听讲座、泡图书馆、参加社团活动……但忙碌之余,她还是想到了宁浩,他现在是不是也象自己一样,感受着大学的新鲜与自由?
  许自在的宿舍在7号楼3层,乍看上去并没什么特别,但仔细观察这里出入的人就不难发现,这里是被照顾的重点区域。
  宿舍里四个人,一个退役的体育明星,一个早已红遍大江南北的青少年演员,另一个和她相似,来自高干家庭,这样的组合早就说明她还是和普通学生不一样,许自在不喜欢这样,非常不喜欢。
  其实不喜欢的只是这样的安排,宿舍里的几个人还是不错的。大家都勤奋好学,各自相安无事。
  晚上,从图书馆出来,清风拂面,月朗星稀,正是最惬意的时节。许自在也不急于回宿舍,就在楼下散散步。手里握着手机,只要按几个键就能听到宁浩的声音,可她却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按下去?
  辗转着转回宿舍,楼门口的值班人员叫住她,“许自在,你可回来了,有个同学找你,在这里等了一个晚上,人刚走。”
  “什么样的人?”她问。
  “一个白白净净的男生,说话声音很好听,还很有礼貌!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想想……”楼管的值班人员形容道,没等她说完,许自在已经追了出去。
  “宁浩!”她边跑边喊。
  宁浩本来走的很慢,听到许自在喊他赶紧停下来。
  她已经跑的气喘吁吁,额头上泌出了细汗。
  “别跑这么快,我又没走远!”宁浩扶住她,用手帮她抹了下额头,手上湿漉漉的。
  许自在笑了,“我就知道是你!”
  宁浩看着她淘气的样子,也笑,说“路过这里,顺便看看你!”
  许自在眨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笑的狡诘,“只有从清华到北大路过这里,而且等了一个晚上会是顺便吗?”
  宁浩捏捏她挺直的鼻子,“知道就算了,还说出来!”他的亲昵就象小时候他经常捏她的鼻子,经常牵她的手。
  “想我了吗?怎么突然来看我?”许自在拉着他找片草地坐下来。
  看着皎洁的月色,宁浩笑的腼腆,“是啊!我们似乎很久不见了呢!”
  “暑假去找你老是不在!”许自在轻声说:“上次在图书大厦见了,突然感觉很陌生!宁浩,为什么我们会这样呢?”
  宁浩揉揉她的头发,“都怪我,暑假一直瞎忙!也没去找你。后来又答应给阿芳补习,弄得自己没有一点时间。上次去图书大厦是帮她买参考书的,没想到遇见你跟程子执,当时心情很不好,所以也惹得你不高兴了!”
  “恩,是很不高兴!”许自在重重的应了一声。
  “阿芳是我妈的老同学的女儿,我们来北京她爸爸没少帮忙,我妈下了命令让我帮她补习,我不好拒绝啊!”宁浩看着灰色的天空,满是无奈的说。
  许自在抱着他的胳膊,一起看着天空,漫天繁星仿佛在向他们眨眼微笑,“是很为难!所以我决定原谅你!”
  两个人在草地上坐了很久,许自在不住的打呵欠。
  “回去吧,都困成这样了!”宁浩拍拍她的肩膀。
  “再呆一会,难得这么闲适。真希望永远都这样!”许自在伸个懒腰。
  宁浩笑笑,“再呆五分钟,一会宿舍锁门了!”
  宁浩偶尔专程路过北大,诚心顺便看看许自在,他忘不了青梅竹马的她,尽管他与她在家庭与社会地位上的距离上越来越远,可他宁可暂时忽略这些,只享受眼前的快乐。
  专程路过北大来看看许自在的人还有程子执,只是他比宁浩来的更频繁。
  许自在从图书馆出来看到程子执正站在门口不远处冲她笑着招手。中午时间正是图书馆的人流高峰,程子执就站那里,高大、挺拔,浅蓝色的仔裤,乳白色的毛衣,同色的休闲外套随意的搭在双肩上,再加上笑的灿烂,想不吸引人的眼球都难,过往的男男女女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可他却专著的看着她。
  同宿舍的黄霞跟许自在一起从图书馆出来,随口问,“那个帅哥是你男朋友?”
  许自在耸耸肩,“不是!只是高中同学,来帮我装电脑。”
  许自在不喜欢程子执这么招摇,引的很多人注意,可细想想,也不能怪他,就算他穿乞丐装也会有人驻足观看,长成那样又不是他的错。
  7号楼不允许男生随便进,有许自在和黄霞带着,程子执又在门口压了自己的学生证,才得以进入,惹得程子执不停的抱怨,“你们这里真是守卫森严啊,估计雄性的苍蝇蚊子都难飞进来吧?”
  许自在瞥了他一眼,“这是制度!”
  程子执撇撇嘴,“什么鬼制度?赶明儿也在我们男生宿舍门口设个哨岗,女生进入的时候要彻底清查,对了,还要先通过政审,……”
  黄霞一个劲的笑着,说:“你真幽默!”
  “听他胡扯!”许自在拿出钥匙开门。
  许自在的电脑主机和显示器随意的堆在宿舍的角落里,前段时间警卫员帮忙给买来的,但没人会装组装各种硬件和软件,许自在自己更是“脑盲”,她是只会用却不懂原理。
  本来要找宁浩帮忙的,但宁浩却一直忙,他边上学还要边做家教赚取生活费,许自在不忍心他太累,所以一直没开口。
  正好,前几天回家的时候和程子执一起走,他问她最近上网没有,她告诉他电脑虽然买了却没装上,所以他自告奋勇,前来帮忙。
  “你能行?”许自在问,她总觉得程子执不会如此善良,不提条件就来帮忙。
  “当然!不过也不能白装。”程子执算计的笑着。
  许自在轻哼一声,“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白帮忙可不是你的作风。”她揶揄着“说吧,什么条件?”
  “冬天最冷的时候,请我吃哈根达斯的冰淇淋!”程子执哼着Yestoday once more 的调子,等着许自在点头。
  “不就是一只冰淇淋?”许自在松了一口气,要求不高,可以满足。
  于是两个人约定今天他帮她来装机器。
  程子执对各种机械原理极其精通,中学的时候他就把自己的电脑打开研究,对各种硬件软件甚是了解。
  没几下,就把整台机器组装好了,然后又安装各种软件。
  许自在不禁佩服程子执的专业和熟练,说:“你这种人不去学计算机专业真是损失!”
  程子执回头看她一眼,若有所思的说:“我喜欢建筑设计!”
  程子执的到来可忙坏了宿舍里的另一个人——黄霞,这个漂亮的女生曾经是知名青少年影星,自有一种傲气,从不曾主动和别人打招呼,更别说替别人服务了。可今天黄霞小姐却一反常态,不光主动在旁边递工具,递毛巾,还主动沏茶倒水,忙的不亦乐乎。
  程子执也懂得受用,不时冲她笑笑,表示感谢,惹得黄霞简直心花怒放。
  趁着程子执专心装软件的时候,黄霞把许自在拉到门外,娇笑着问:“程子执有女朋友吗?”
  许自在轻叹一声,“你怎么不去亲自问他?”
  黄霞窘的一脸潮红,“不说算了!”转身进了宿舍。
  许自在暗自摇头叹息,“果然是祸害啊,到处乱放电,惹得一身臊,看你自己怎么解决?”在推开门的一刹那,看程子执专心的坐在电脑前,许自在突然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失落的夜晚,璀璨的烟花中,他一脸落寞的笑,“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她清楚的记得他曾经说过的话。
  或许,他还在坚持喜欢某个人吧?又或许他现在已经放弃?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却肯定不是关美云,因为很久以前,她就无意中听到过他们的对话。
  许自在觉得劳神,程子执怎么样关她什么事呢?虽然她已经不象当年那么讨厌他,这许多年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甚至有时候她也会把他当成朋友,但他们之间并没要好到她去关心他到底喜欢谁的程度!
  “机器装好了,网线也都连好了。”程子执舒一口气,“如果再有问题随时叫我吧!”他冲许自在一笑,“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条件!”
  “拜托,请不要笑的象只狐狸,让人觉得你还有另外的阴谋!”许自在边说边收拾东西。
  程子执笑的更灿烂,“就算我有其他阴谋又怎么样?”
  许自在不理他,继续收拾东西。倒是黄霞一直和程子执说笑,打破了沉默和尴尬。
  但黄霞一直觉得程子执的笑很有距离感,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贵族公子所特有的优越感造就的吧?
  程子执让许自在试用一下机器,“我的QQ和邮箱你都知道,有问题了也可以在网上交流。”
  许自在进入邮箱,这个邮箱许久没进了,里面有多封来信,有一封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打开一看,许自在愣住,是好友严冰,
  自在:很久不见,你还好吗?
  很想念你,甚至有时候会在复旦的校园里寻觅,寻找相似的身影,但很遗憾,却从来没找到过。
  你送的随身听,我反复听,舍不得放下。我知道,里面每一首曲子都是你亲自弹的,都是你的心声,每听一遍,都能感受到你殷殷友谊。
  很怀念中学的日子,那时候,生活里有你,觉得很充实。你清冷的个性里隐藏着热烈,你的温柔里尽是自我的坚持。你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让人第一次见到就忍不住要喜欢,但我知道,你只喜欢一个人,而那个人并不是我,所以我只有祝福你。
  自在,其实周围还有其他优秀的男生在注视你,甚至有些人喜欢你的心不比宁浩差,希望你能看到,那样你能更幸福!
  只希望你健康、快乐!
  你永远的朋友:严冰
  严冰的信让许自在有片刻的失神,程子执正好站她身后,待许自在意识到有些隐私是不能让别人看的时候,程子执把信的内容已大致浏览了一遍。
  “严冰喜欢你!”程子执很少有这样郑重的口吻,而且一脸平静。
  “他是我永远的朋友!”许自在回头看他,眼神里冲满朦胧的雾气。
  他把手放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给她递了纸巾“他知道!我们大家都知道!”
  送程子执下楼的时候,许自在说:“我很想念严冰,他是我永远的好朋友!”
  程子执微笑着,他的笑容里透出温和的安慰和怜惜,“严冰会了解的!”
  他转身离开的瞬间,许自在仿佛看到一个哀伤寂寞的背影,程子执是不会有伤感的!她想。可是她的确看到了那份无可言说的萧索,为什么?无由来的,她感到一阵心酸。
  “程子执,我们做朋友吧!”她喊,“做永远的好朋友!”
  程子执没有回头,再看那背影更显得落寞和伤感!
  大学是人生舞台的一个演练场,在这里,许多人都努力寻找定位,争相实现自己的人生梦想。而学生会无疑成了这个舞台的总导演。
  学生会招新的时候绝对不若现在盛况空前,原因是今天学生会要招募中层学生干部,也就是说要招募一个办公室主任。不要小看这个部门主任,可是学生会主席的后备人选。
  宁浩看着招募启示,有点跃跃欲试。他一向是个优秀的学生,善于管理自己和别人,有领导才能,而且品学兼优,如果进入学生会,就更能够锻炼自己,把自己的管理才华发挥的淋漓尽致。
  团委老师和学生会几位学生干部看着宁浩,都满意的点头微笑。来了许多人,这个最适合,温和睿智,彬彬有礼,以后绝对是学生会主席的不二人选。
  如果没有程子执的出现,或许宁浩以后真可能成为学生会主席。
  但程子执出现了,他笑着和宁浩打招呼,“这里真是热闹,没想到你也会来!”再扬头看看其他人,“各位,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程子执身上,好象他天生就是个发光体,轻易就吸引了别人的视线。
  团委老师暗自评估着程子执和宁浩,一个天生霸气,有王者风范,看起来果断有魄力,一个温文尔雅,如行云流水,看起来聪明而不外显。
  选谁呢?大家犯难了!
  “你们回去等通知!”团委老师示意大家回去再研究一下。
  人群慢慢散去,只剩下程子执和宁浩。程子执仍然是一脸淡笑,他面对宁浩,说:“我不会输!”宁浩也笑,却不见了刚才的温和,“我也不会!”
  许自在难得有时间玩游戏,却被黄霞吵着要去清华转转。
  “你不是已经和同学去过好几次?”许自在的超级玛莉玩的太烂,一不留神就掉到底下去了,她伸个懒腰,“这个游戏怎么就玩不好?”
  黄霞娇嗔的说:“哪里,上次去在门口看了下就回来了,清华里边我还没去过呢!”
  “哎!”许自在穿起外套,“走吧,大小姐,要不,我一会改变主意了?”
  “就知道你最好了!”黄霞迅速起身跟着许自在往外走。
  周四下午,清华园比较安静,因为好多人还在上课,很少有人会象他们这样清闲。
  时不时有人回头看这两个漂亮女生,一个象电视里的明星,另一个也美丽,但更显得闲适优雅,还带有几分不屑的懒散,却透出一股子狂野和倔强,这个女生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比明星更吸引人。
  “有人看我们呢!”黄霞理了下头发,冲回头的人微微一笑。
  许自在拉紧围巾,遮上半边脸,对黄霞说:“今天好冷,你最好戴上帽子!”
  黄霞拿着相机到处拍,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后来终于忍不住说:“许自在,叫上上次帮你装机器那个程子执同学吧!”
  许自在蹙紧眉头,“没带手机啊!”
  “我的借你。”黄下递上自己崭新的手机。
  许自在摇头,“我没记住他号码!”
  黄霞恨不得立刻给许自在的脑袋你装一块硬盘,“几个数字都记不住?服了你!”
  正在黄霞气愤不已的时候,突然觉得眼前一亮,“程子执!”黄霞追上去。
  程子执走的很匆忙,没听到后边有人叫他。
  许自在被黄霞拉着,一直跟着程子执往团委办公楼走。被拉的不舒服了,许自在说:“你自己先去,我随后就到!”
  黄霞乐得轻松,“好,那你快点来!”
  许自在摇头,在原地喘气,“这个黄霞,看来真是被程子执迷住了!”
  正在她自言自语的时候,宁浩也过来了。
  “自在!怎么在这里?”宁浩在这里看到许自在感觉很意外。
  “说来话长。”许自在调整好呼吸节奏,“陪室友来逛清华园……”她指指团委大楼,“她进去找程子执了!”
  宁浩听得一头雾水,加上他也赶时间,直接说:“你先跟我来吧!”
  宁浩牵着许自在的手一直往学生会办公室走。
  程子执先到办公室,停了一下,见黄霞匆忙追过来,“程子执,等等!”她在后边喊。
  程子执想起来,她是许自在同宿舍的,“叫我?”他问。
  黄霞已经跑的气喘吁吁,只好点头。
  团委老师正好叫到程子执,“你先等下,我现在有事!”程子执跟黄霞说。
  “宁浩怎么还没来?通知了没有?”老师问。
  “通知了!”有人回答。“算了,不等了!”
  “既然宁浩没有来,那人选就定程子执了,大家有意见吗?”老师再问。
  “没有!”一片合声。
  宁浩牵着许自在的手一起进办公室的时候,正赶上大家散会出来。
  “来学生会面试都带女朋友,怪不得迟到呢!”一位师兄打趣宁浩。
  宁浩笑笑,温和的,平静的,不见一丝波澜。“对不起!”他说。
  “不用跟我说,去跟老师说吧!”师兄打量着许自在,“好象在哪里见过?”
  许自在轻轻抽出被宁浩握着的手,被人打量她觉得不自在,宁浩却固执的又把她的手拉过来,握紧。就象小时候一样自然,“别理他,我们一个系的师兄,老是跟我开玩笑。”说完,替许自在整理一下围巾。
  “许自在!”黄霞看到宁浩牵着许自在的手进来,也觉得诧异。
  听到黄霞的声音,许自在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追上程……”她刚想问黄霞追上程子执没有,就听到程子执抑郁的男中音,“许自在,你是来恭喜我入选学生会了吗?”他走到她面前,盯着她,完全漠视牵着她的手的宁浩。
  许自在也一头雾水,懵懂着,她还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浩的神色有瞬间的变化,但很快就恢复原状,有许自在在身边,他始终笑的温和。
  黄霞从没见过许自在和哪个男生在距离上如此接近过,而且还牵着手,牵着手就算了,而且还神色自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难道?黄霞恍然大悟,“他,是你BF……”“天啊,许自在你居然有男朋友了!”黄霞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惊讶了,才会随口说出来。
  如果,许自在摇头否认也就算了,可是许自在偏偏不说话。
  而宁浩只是笑。
  看着许自在一副风雨无波的样子,程子执突然觉得天昏地暗,所有的精力仿佛都被抽走了,徒留一具躯壳伫立在她面前,只是执着的等待着她说一句恭喜!
  被宁浩牵的手无端生出了许多汗,许自在感觉冷。面对程子执深邃的双眸,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觉心头一阵微微的刺痛。
  宁浩握紧她的手,轻声提醒“我们该走了!”
  程子执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回的宿舍,他的心被抽空了,麻木了!虽然打败宁浩进入了学生会,却觉得失去了全世界。
  同宿舍的老大仔细端详程子执床头的照片:“我说宁浩的女朋友怎么那么眼熟,原来就是她!”
  程子执冷笑,“你看错了!”他一把将镜框从床头扫下拉,镜框摔的粉碎,只是镜框里那张脸始终在微笑。
  自从大家在学生会遇见宁浩与许自在牵手相拥,就认定了她是他女朋友。宁浩也不矫情,大方承认,而且还请熟识的人吃糖。
  许自在也觉得心头甜蜜,两个人十几年的感情终于有了着落。
  自此,许自在和宁浩算是正式交往了,也象模象样的谈起了恋爱。只是,他或许不一定就是她的真命天子。
  程子执消沉了一段时间,整天不说一句话。但后来,也似乎看开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
  倒追他的大有人在,他偶尔也和美眉们吃饭跳舞,却永远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随意的很,而且满不在乎。也许就是这样的男子才更吸引人,引的无数女生犹如飞蛾扑火。尽管飞蛾之多,却无一让火止息。
  程子执越来越沉默,让同宿舍的师兄憋的难受,“靠,你不说话是不是想养成内伤?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恋爱就在沉默中变态!”
  “没兴趣听!”程子执扔给他一句话又自己看书去了。
  “你小子牛!”师兄唠唠叨叨洗衣服去了。
  周末回家,总觉得闲的难受,程子执干脆自己动手收拾房间。书桌最里边的抽屉一直上着锁,保存着他比较珍贵的东西。取出钥匙,轻轻打开抽屉,一些纷繁的小东西映入眼帘,每一样都那么幼稚却可爱。
  几片糖纸,几个火柴盒,一把军刀,几幅素描,半本相册,最有个性的也是他最珍爱的,是一个兽皮面具,那是许自在去非洲带给他的礼物。可能由于时间久远,面具上无颜六色的染料都掉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淡淡的色彩,因此也不再象当初那般吓人。程子执慢慢将面具戴上,回想起当初许自在把面具送给他时的情景,她被吓的扑到他怀里,心扑通扑通的跳,而他则像个男子汉那样拥着她,安抚她,“没事,没事!”
  程子执喃喃的对自己说:“没事,没事!都会过去的。”他想自己安慰自己而已,可为什么心象缺了一个角,听不到任何安慰的话?
  “会没事的。”他摘下面具,仰起头,任朦胧的眼望向窗外。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几个周末,许自在都回家很晚,象所有谈恋爱的人那样,她和宁浩逛遍了校园的每个角落,享受着两个人相处的美妙时光。
  要不是宁浩很忙,他们还会继续乐此不疲。
  宁浩受母亲所托,每周给阿芳补习功课,前段时间,已经耽搁了。所以,这个周末,宁浩无论如何必须要去给人家补习了。
  把许自在送到大门口,宁浩真有点舍不得跟她说再见,“快点去吧,太晚了不好!”许自在微笑着和他说再见。现在的宁浩已经失去了靠山,不再是以前的贵公子,他有新的生活方式,而且一切都要他自己去付出,去争取。她需要去适应他新的节奏。
  “记得想我!”宁浩叮嘱道。
  见她点头,他才恋恋不舍的转身。
  吃完晚饭,许自在在大院里散步。其实她是想出来给宁浩的电话,她不想爷爷奶奶知道她和宁浩在交往。不知不觉就走到老槐树下。已是初冬,树叶早就落光,只剩光突突的枝桠在寒风中摇摆。她抬头看往日系过秋千的树干,上面还有绳索勒过的痕迹。
  童年,早已走远。可为什么,耳边依然回荡儿时的欢笑?
  其实,程子执每次回家都会来这里看看,在老槐树下的长椅上坐一会。昔日,这里的秋千和草坪都是吸引他的原因,而今都不在了。
  远远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依然高挑、清瘦。为什么小时候长的象冬瓜,现在却怎么也胖不起来了?他轻叹一声。
  这轻微的声响还是惊动了她,许自在回头,正好看到程子执站在身后。
  “出来散步,看到你在这里,就过来了!”他解释。
  程子执好象瘦了不少,神态也不若往日的不可一世。“不知道你也回来,好久不见了!”不管怎么样,见到程子执她还是很高兴,许自在微微一笑,露出一对可爱的小酒窝。
  “是啊,好久不见!”程子执回应道。
  自从宁浩宣布她是他女朋友后,他们就一直没见过了。他没去主动找她,当然,她也不会主动找他的。
  “过来坐一会吧!”程子执一副黯淡的表情让她不忍拒绝。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坐在长椅上,相对无言。
  许自在尴尬的笑笑,“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成为朋友了呢?记得小时候,我们是冤家对头呢!”
  “是吗?”程子执在脑海里努力搜寻儿时的记忆,“小时候我从没有把你当冤家对头啊!”
  许自在看他认真的表情不象说谎,“怎么没有?是你不记得了吧?”她呵呵笑道:“不过没关系,本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前你欺负我的事就算了。”她故意拉长声音:“因为我们现在是好朋友了!”
  “好朋友!”程子执也笑了,却笑的凄凉。
  “怎么了?”许自在发现程子执好象不对劲。“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吧?”她逗他,“看在朋友的份上,我可以做一次垃圾桶哦!”
  他只是轻叹。
  许自在踢着脚下的小石子,无聊的看着程子执,等着他开口。
  而他却看着路灯下晃动的影子看的出神,她与他的叠在一起,显得那么亲密。
  “到底怎么了?”许自在想。“这副神情,不会是失恋了吧?”她开玩笑的说。
  程子执一顿,慢慢看向她,足足有半分钟,才说:“你怎么知道?”
  许自在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死,一个劲的咳。
  程子执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咳了半天,终于缓过来,“老大,我只是乱猜。”
  程子执十分认真的看着她,“你却猜对了。”他的语气那么随便,但细听起来,是认真的。
  许自在有点不相信面前的人是程子执,起码不是她所认识和熟悉的那个程子执。
  路灯发出冷冷的光,似乎是为了衬托他的伤感,寒风偶尔吹过,老槐树的枝桠互相碰撞,劈啪劈啪的响。许自在觉得胸中胀的难受,便更加使劲的踢地上零落的石子。
  “记得跟你说过,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程子执喑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本来浑厚的男中音夹杂着失落与无奈。
  许自在轻叹一声,“感情的事无法勉强。”
  “是啊!”所以他不说,也不勉强她,只是他一直在勉强自己。
  “一直以来都很喜欢她,但她从来不知道,我是不是很傻,很可悲?”程子执自嘲的笑着,可笑容里分明有哀伤。
  这样脆弱的程子执对许自在来说是陌生的,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来安慰他,只能陪他一起伤心难过。
  “你怎么哭了?好象该哭的人是我才对!”程子执看着许自在偷偷抹眼泪,有点哭笑不得。
  许自在擦干泪,“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哭了?”
  “傻丫头,别哭,我只是把你当垃圾桶了。”程子执从上衣口袋你拿出纸巾递给她,“知道你爱哭,所以老是随身带着纸巾。怎么样,我这个朋友对你还不错吧?”
  被他一调侃,许自在忍不住笑出来,“真臭美,我哪里爱哭了?”
  夜风已冷,路灯下昏黄的影子看起来不再孤单。
  “许自在,你觉得活着快乐吗?”
  “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
  “你觉得幸福吗?”
  “如果这样的日子能永恒,我会觉得这就是天堂。”
  “真是傻丫头!”
  “太聪明的人折寿!”
  “一定要快乐!”
  “你也要!”
  “一定要幸福!”
  “有你这样的好朋友,想不幸福都困难,不是吗”
  欢笑声在夜色里肆意飞扬,最终化成悠远的回响。
  终于,手机悦耳的铃音划破了夜的宁静,却是某些人期待已久的幸福和浪漫。
  时间如白驹过隙。
  转眼大二了,在一年当中,许自在和宁浩的感情稳步上升,每周固定见一两次面,在学校附近到处逛逛,吃点东西,然后他送她回宿舍。两个人也象其他情侣一样,在宿舍楼下吻别,只是宁浩的吻每次都那么不温不火,永远把热情控制在理智之内。
  黄霞发表个人观点,认为他们的爱情虽然基础牢固,发展稳定,但缺乏激情,更缺乏后劲。许自在只是一笑置之,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一年的时间里,黄霞设计了倒追程子执计划,如偶然遇见,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等步骤,只是没有一样能按计划实施。
  只有一次一起吃饭,还是许自在请客,因为她电脑中了病毒,让程子执来重装系统。黄霞哀叹,为什么程子执能如此之拽?根本就没把她黄大美女放在眼里。
  许自在安慰她,“如果你能早点认识他,更会认为他拽的欠揍!就这么一个烂人,劝你还是尽快改变目标,免得浪费一腔热情。”
  黄霞却吃了秤砣铁了心,“我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
  当程子执顺利当上学生会主席的时候许自在正在西安进行全国大学生红十字会巡回义演。
  一曲悠扬的钢琴曲《秋日》,引得台下掌声轰鸣,谢了几次幕,许自在才得以走下台,“许师姐,你手机响了好几次了。”小师妹恭恭敬敬的为许自在递上手机。现在她也是别人的师姐了。
  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程子执。
  “找我什么事?”许自在回过去。
  “呵呵,刚才还想着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你,现在却忘记了。”握着听筒,他温柔的笑,其实他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
  “无聊!”许自在以为他又整她,程子执向来难改捉弄她、欺负她的习惯,虽然现在多少有些改变,但青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还是要加强防范,以免又着了他的道。
  “想起来了,我是想告诉你我当选学生会主席了!”程子执故意逗她。
  “太好了!程子执,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许自在兴奋的声音传染了程子执,他笑的一脸满足!
  “给别人的女朋友打电话还能笑的一脸陶醉,估计也只有你能干得出来!”宿舍里的老大一副不赞同的样子,他是大四物理系的才子,宁浩的师兄,平时与宁浩关系也不错。
  程子执也学会了许自在惯用的招数——不回应,任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在唱独角戏。
  “嘿!”老大捅捅程子执,“程公子怎么不说话了?”
  挂了许自在电话,程子执笑眯眯的看着老大,“让我说话?”
  被他看的发毛,老大有点盯不住,总觉得程子执在酝酿什么阴谋,“靠,哥们投降!”他举手竖白旗。程子执才说:“以后最好少说话,我最近怕吵!”
  “靠,你小子还真是在沉默中变态了。”老大唠唠叨叨的走了。
  从西安回来的时候,宁浩本来说好要去接她,所以许自在才跟爷爷奶奶说家里不用派车了。可是火车快到北京站的时候,宁浩打来电话,说因为给阿芳补习走不开。
  许自在失落的握着手机,宁浩也有他的苦衷,她能理解。可是接女朋友难道比给另一个不相干的女孩子补课来的重要吗?她还是有些在意了。
  车站人多,许自在拖着重重的行李,走的缓慢,如果知道没人接,她就不会给大家买很多礼物了。
  手机铃声一遍一遍的响,因为混乱,开始她并没听见。
  待接起来的时候,电话那边传来程子执气急败坏的声音,“没带耳朵出门,害我白担心一场。”
  “真是很典型的程子执说话风格!”许自在嘲讽他,“找我什么事?”
  因为周围声音太嘈杂,许自在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在哪里?怎么这么吵?”程子执问。
  “刚从西安回来,还在车站。”许自在边接电话边拽行李,因为东西太多,一个旅行包从大箱子上掉下来,滚出去老远。
  许自在无奈的看着满地狼籍,只能苦笑。“快疯了,等我回家给你回电话!”她迅速挂断,去拣自己的旅行包。
  手机又响,还响。许自在接起,“有什么事等会再说,我现在已经手忙脚乱了!”她再挂断。
  还响,再响,疯狂的响,“好吧,你说。”许自在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停下来,这样别人就不会轻易碰到她了。
  “你一个人吗?司机呢?”程子执问。
  “恩。没叫司机来接。”
  “傻瓜!在车站等我,去接你!”这次程子执先挂断了。
  许自在看着手里的手机觉得好笑,程子执还真会开玩笑,周末司机都休息,如果提前没约好,现在到哪里找人来接她?
  她拉着行李,随着人流缓缓移动,好不容易出了站台。
  等出租车的人排了长长一大队,估计排到她这里还要等半个小时。
  手机响,“许自在,你在哪里?”程子执的声音传来,背景嘈杂。
  “出租车站。”
  “别乱走,就在那里等我。”
  果然没过几分钟,程子执风尘仆仆的出现了。接过她手中大的行李物件,带她穿过人群。许自在诧异的看着程子执,他是超人吗?
  “司机呢?”许自在上车后发现没见到司机。
  程子执笑的古怪,“在这里啊!”他上车发动车子,动作还算流畅。
  “你会开车?”许自在怀疑?
  “不会,只是昨天刚学了几下?”程子执认真的看着前边的路,样子的确象个新手。
  “我看我还是打车走吧!生命诚可贵。”许自在一副恳求他停车的表情。
  车子兜了几个圈,终于出了车站,上到主路上。
  许自在担心的看着程子执,“虽然小时候有点小仇小怨,你也不至于要谋害我吧?”看着车子在川流的马路上行驶,许自在一颗心紧悬着。
  “求你停车吧,程子执!我们现在可是好朋友了!我牺牲了你也没什么好处啊!”许自在苦口婆心。
  “你再罗嗦,可真危险了!”程子执看她一眼,示意她最好闭嘴。
  该说的都说了,该求他也求了,许自在只能自求多福,嘴里碎碎念,“佛祖上帝耶苏保佑!”
  程子执觉得好笑,“唐宇杨峻他们几个都坐过我的车,哪个也没象你一样啊!好歹我也拿驾照一年多了。”
  “那骗我说刚学?”许自在愤愤看着他。
  程子执只是笑笑,经常看看许自在生气的样子也能让他精神愉悦!
  一路上,许自在问“你刚打电话找我什么事啊?”
  程子执正专心开车,说:“忘了!”其实他刚打电话给她只是想问问她安全到家没有?

  雨过天晴
  许自在和宁浩从来没吵过架,当然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吵架。宁浩是个温和的人,许自在是个随性的人,两个在一起总是温馨和美。自诩为恋爱专家的黄霞老说他们这样不正常。
  黄霞的追程计划实施的很彻底但并不见成效。程子执只是知道她是许自在的室友,虽然有时候也对她流露出某种兴趣,但黄霞知道,那并不是认真,只是基于男性好色的虚荣心理。
  “放弃吧!他有喜欢的人了。”许自在劝黄霞,尽管他喜欢的人还不喜欢他,但程子执少有的执着还是让许自在感动。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对程子执毫不动心呢?许自在越来越想知道。
  “放弃不是我的风格!”黄霞也执着,“今天再陪我去清华吧!一定要让程子执认识到我的美。”黄霞在把刚烫的卷发梳了又梳,并对着镜子端详了半天。
  许自在笑着,“好,正好要去看看宁浩呢!”
  找了好几个地方,许自在才在人山人海的科学会堂看到宁浩的影子。物理系正在准备开办一个物理科学系列讲座,邀请世界级大师来主讲。宁浩是系主任的得力助手,被分派来布置会堂。
  宁浩来得最早,干了半天体力活,累得浑身臭汗,随手把外套脱了搭在手上。
  许自在远远看着他,宁浩虽不象程子执那么英俊、帅气,但也挺拔出众,柔和稳健。许自在是个懂得欣赏的人,尤其看宁浩的侧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许自在从后门进来,想绕过去给宁浩一个惊喜。可是万万没想到,宁浩身后还站了另外一个人——阿芳。她正从宁浩的手上把他的外套拿走,并拿出自己的帕子给他擦汗,因为宁浩偏高,阿芳只好踮起脚。她擦的很轻,而且边擦还边冲宁浩笑。
  宁浩有点反感阿芳的亲昵,他一直不习惯别的女孩子靠进自己。“好了,谢谢!”他一边往后退一边躲开她。
  阿芳敏感的问:“你是不是讨厌我?”
  “不是!”宁浩觉得头大,如果可能,他真不想跟她有任何关系,但是,母亲说过阿芳得罪不得,她的父亲是他们的恩人。
  许自在又从后门悄悄退出来。
  再见到宁浩的时候,许自在对上次的事情只字不提。
  两个人在燕园的小路上疯跑了一阵,都觉得热。许自在有意避开宁浩含情脉脉的注视,说:“请我吃个冰淇淋吧!”
  “好吧!在这里等我。”宁浩绕过大半个燕园去校门口的超市买了冰淇淋,回来的时候,许自在正在望着天空出神,一脸迷惘的表情,就象个走丢了的孩子。
  许自在边吃冰淇淋边问,“宁浩,你觉得爱情能永恒吗?”似是不经意里却隐藏着很多期待。
  诚实的宁浩根本不懂许自在此时此刻小女儿的心态,“怎么了?突然多愁善感起来!”
  “没事,只是天马行空乱想!”许自在咬一口冰淇淋,凉的打了一个激灵。
  圣诞节前夕,严冰从上海回来。
  杨峻和程子执张罗着搞个聚会,把中学时的那帮死党全叫上,地点还是选在前门的全聚德,老字号,以前大家又常来,挺值得回味。
  许自在本来和宁浩约好去看电影,但听说是严冰回来了,就跟宁浩说电影改下次看,宁浩也欣然同意。
  “严冰是我好朋友,人很幽默,也热情,而且跟你长的有点象呢!”许自在搂着宁浩的胳膊,撒娇的说“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算了,我还有事!”宁浩捏捏她粉嫩的脸颊,“聚会完了就早点回学校吧!”
  许自在失望的看着宁浩的背影,最近他好象很忙的样子!
  许自在到的最晚。菜都上齐了,杨峻提议大家边吃边等,严冰却坚持要等她来了一起吃。
  唐宇拿着酒瓶看着许自在说,“迟到者先自罚三杯!”这帮人都有酒量,没办法,人家从初中开始就拿啤酒当水喝的。
  “唐宇你别闹!”程子执拉下他。
  “呵,心疼了?要不你替她喝。不是说好了吗?谁晚了罚谁?”唐宇不依不饶的说。
  “我喝!”程子执和严冰异口同声的说。两个人都站起来,手里拿着酒杯,看样子都想替许自在出头。在座的人都觉得气氛诡异。
  “人缘不错啊!”唐宇不知道瓶里的酒该倒给谁?只能冲许自在发难。
  许自在感激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有这样的朋友该是幸运的吧?她深吸一口气,说:“谁说我不能喝酒了,不就三杯吗?我喝!”
  “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唐宇看许自在一口气喝下三杯白酒,有些震惊,当然,在座的人也都惊了。
  “你没事吧?”程子执小声问。
  她摇头,“这么重要的场合谁让我晚了呢?该罚!”说完又让唐宇倒一杯,一口喝下。
  “行了,那是酒!”程子执仅拦下她杯中剩下的几滴。
  许自在的确喝的不少,但她依然清醒,边吃东西边和严冰聊他在上海的生活。
  一顿饭吃完,已是午夜,人零零落落的散去,
  在酒精的作用下,许自在有点迷糊,总觉得坐在自己旁边的人那么熟悉,迷迷糊糊的就叫严冰。
  “下次真不能让你喝酒了!”程子执扶着她说。
  “呵呵,你回来真好!今天太高兴了,我给你唱歌吧。”许自在拉着程子执哼起歌来。
  “这也叫唱歌?听着我给你唱。”程子执唱起那首熟悉的《童年》,优美的旋律在空旷的街头回响,许自在也跟着唱起来。
  “好困,也好累!”唱完了,许自在把头靠在程子执肩膀上,“其实这首歌程子执唱的也很好听!”她喃喃的说。
  “恩?”程子执扶住她的头,“弄了半天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啊?”
  “宁浩!”许自在细看看程子执,失望的说“你不是宁浩!”
  “真是快疯了!”程子执停住,“许自在你真是笨蛋!有什么不开心就说出来啊,憋着有什么用?”
  “不开心?”许自在笑笑,“我哪有不开心?我只是讨厌程子执!”
  “假话!”程子执拉住他,“不会是有点喜欢程子执吧?”
  “假话!程子执是个魔鬼,我讨厌他!”许自在喊。
  “好!你讨厌他!”程子执把她抱住,不让她乱动,以免刺激她激动的情绪,“那就一直讨厌他吧!”
  过了好几天,许自在还一直回忆严冰回北京的那个夜晚,她喝了太多酒,说了太多话,而到底说过什么,连她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只记得是程子执把她送回的宿舍。
  圣诞节,许自在和宁浩约好一起去西什库教堂祈福。
  喜庆的节日,到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许自在在路边买了两顶圣诞帽,自己戴一顶,给宁浩一顶,“我们也跟着凑个热闹吧!”
  “呵呵,随你喜欢。”宁浩觉得帽子戴起来很好笑。
  教堂外人山人海,宁浩拉着许自在的手,“跟紧我,别走丢了!”
  “教堂容易让人想到婚礼!”许自在看着庄严的十字架突然有感触的说。
  “这么早就想嫁给我了?”宁浩打趣她。
  “才不是,”许自在冲她做鬼脸,“只是想到随口一说。”
  走累了,两个人停下来休息。在这个喧嚣的夜晚,许自在觉得心里安静的可怕。她看着宁浩的侧脸,虽然不如程子执那般俊美,但也线条分明,“浩,将来我们会结婚吗?”
  “当然。”他答。
  “也选在教堂里吗?”她继续问。
  “只要你喜欢!”他搂紧她。
  虽然有他的承诺,可为什么她觉得看不到他们的明天?也许,她太悲观,也许是她太多愁善感?
  圣诞夜,黄霞喝的烂醉如泥。程子执将她送回的时候,许自在正在楼下和宁浩告别。
  “我想吻你,亲爱的公主殿下!”
  “呵呵,”许自在傻笑。
  他捏她的鼻子,“别笑,闭上眼睛。”他的唇慢慢靠近她的,他感觉到了她幸福的颤栗。
  他灼热的气息与她靠近,她期待那份美妙。
  可是就在就在他吻向她的一刹那,许自在听到了黄霞的声音。
  “哈哈,许自在和她家宁浩!”黄霞跌跌撞撞跑过来和他们打招呼,后边跟着程子执。
  看着黄霞的窘状,许自在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免得喝多了再出洋相。
  “黄霞!”许自在扶住她。
  “去哪儿了?喝那么多酒?”她问程子执。
  程子执只是沉着一张脸,并不回答。“扶她回去休息吧,喝多了!”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许自在搀扶着黄霞,无奈的看着宁浩。
  “回去吧!我有时间再来看你。”宁浩笑笑。
  “黄霞啊,你来的可真是时候!”许自在用力扶着她往宿舍走。
  “哈哈,许自在,你真是个傻瓜!”黄霞边走边笑,而且笑得东倒西歪,许自在只好将她架到肩上,吃力的上楼。
  “傻瓜!”黄霞神志混乱,嘴里一个劲的叫傻瓜。
  “程子执那个家伙让你喝了多少酒?以后再跟他算帐!”许自在忿忿的说。
  黄霞酒醒后,任许自在怎么问,她就是对圣诞夜的事决口不提。
  “本来想替你出口气,既然不说就算了!”许自在笑着。
  黄霞认真的看着许自在,“有时候,觉得你太聪明,有时候怎么又这么笨呢?”
  “小女子本就愚顿!”许自在回道。
  黄霞摇头,“许自在,你真是让人妒忌呢!”
  寒假的时候,宁浩随母亲去深圳给父亲扫墓,许自在因为一直小感冒不见好,仍留在北京。分开了必然会想念,许自在就天天在家里等宁浩电话。
  刚开始几天,宁浩还按约定准时打过来,后来,就没了规律。许自在等的焦虑,偶尔出去转转。
  同在一个大院,有时候程子执也会过来看看她,带几部电影光盘和她一起看。
  《北非谍影》,看过几遍仍然喜欢,电影里的台词几乎都会背了,尤其是程子执,记忆力超好,时不时还能给她背一段。
  许自在笑着,“行了,就别难为我了,我台词不熟不跟你对。”
  “那么好看的电影不白请你看了?”程子执一副亏了表情。
  许自在只是笑:“对了,寒假北京那么冷,你怎么不去南方玩玩?”
  “该去的都去过了,到哪儿都没意思,还不如窝在家里看点光盘呢!”他真真假假的回答。
  电话铃响,许自在立即冲过去,“找哪位?”
  “老首长在吗?”
  “开会去了!”许自在失望的挂断电话,回到电视前。
  “等宁浩电话?”看她失落的样子,程子执肯定的问。
  “说好了每天打过来,老是忘记!”许自在抱怨。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知道他不打电话可能是有其他事情,但仍觉得委屈。
  “可能遇到急事,很忙吧?”程子执安慰她。
  “恩!”她点头。
  寒假开学,宁浩从深圳回来,多了几分沉默。来找许自在时也是满脸疲惫。
  “不舒服吗?”许自在关心的问。
  “不是,没有!”宁浩的神态有些不自然。
  “有心事?”许自在感觉他不似往日的明朗。
  “没,没有!”
  情人节并不是中国的节日,本来许自在对此毫无概念,只是看着周围的同学都过,觉得好玩。就跟宁浩说:“情人节我们去八角游乐园玩吧?”
  “情人节?”宁浩也不太清楚这个节日,“什么时候?”
  “这个周六!”许自在笑嘻嘻的看着宁浩。
  “我要给阿芳补课啊,她要考托福!”宁浩为难的说。
  “可以跟她说一下,换个时间补习啊!”许自在有点不悦,对阿芳她或许一直心存芥蒂。
  “那怎么行?她时间很紧张,都安排其他事情了!”宁浩说。
  “哦!”许自在心里不是滋味,或许宁浩连她这个正牌女朋友的作息时间都不是很清楚,却知道阿芳的时间安排。
  “去游乐园换个时间吧?”宁浩抱歉的说。
  见不得他为难,她微笑着点头,“好,以后再说吧!”
  周六许自在没回家,一个人在宿舍上网。其他人都约会去了,据说黄霞最近和某某交往甚密,她终于放弃程子执了。
  严冰在QQ上给她留言,“情人节快乐!”再没有其他话。她只好打了两个字回过去:快乐!
  程子执的QQ亮着,见她来,就问“怎么没去和宁浩约会?”原来全世界都知道今天是情人节。
  “他忙!”她回他。“你呢?怎么没去找个美女约会?”
  “找了,可人家没答应,就回来自己过了。”他在结尾打了个伤心的符号。
  许自在想了想,还是问了,“你暗恋的那个吗?还没有结果?”
  “是啊!可惜了我那九十九朵玫瑰。”程子执说,“等会给你送过去吧,省得放在这里我看着伤心!”
  “谢了!”
  “宁浩忙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不去和你约会?”他问。
  “很多事。”她打个笑脸给他。
  “都难过死了,你还笑?不够朋友了!”他哄她,“中午一起去东来顺吃涮羊肉吧,当安慰我这个伤心的人。”
  “伤心还能吃肉?”她笑他。
  “我这是转移疗法!”
  “服了你!那中午在我们学校门口集合吧!”她回给他。她也伤心难过,只是,是无法表达出来的。
  有时候,许自在真是感激程子执,他总是能在适当的时候出现,不着痕迹的安慰她,使她不至于独自黯然心伤。
  宁浩的沉默是有原因的,上次回深圳一个表叔说要资助他去英国留学。表叔因为早些年在父亲的帮助下全家移民英国,所以对宁浩父亲去世的事情并不了解,直到上次回深圳时才知道,原来表哥去世了,而目前宁浩和母亲生活困难重重。
  “跟我回英国读书吧,我可以照顾你们!”表叔态度诚恳。
  宁浩的母亲欣然同意,而宁浩却犹豫了。
  表叔后来又问过几次,宁浩的母亲催宁浩早点准备,“去英国比在国内要好很多,而且又有你表叔的帮助,以后你一定能出人头地。”
  “可是,我,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宁浩反问母亲。
  “好?我们现在是社会的最地层。你看你妈现在的样子,工作累成这样,还没有任何保证,让我们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我毕业后就可以工作了,到时候您就不用那么累了。”
  “你毕业?没有坚实的后台,你想分个好工作都难!”宁母对这个社会看的很透彻。
  “可是,可是……”宁浩还是不想去。
  “还有什么可是?是不是不想放弃许自在?”宁母对儿子和许自在的关系多少了解一些,“年轻人谈恋爱到最后有几个有结果的?”
  “我们不一样!”宁浩想尽力维护自己的爱情。
  “浩儿,听我说,”宁母坐下来,“如果你以后不能出人头地,你和许自在就永远不会有结果,因为他们那样的家庭容不下你,懂吗?”宁母的口气也是无奈的。
  “妈!您让我想想行吗?”宁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宁浩很少那么坐立难安。
  许自在没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仍喜孜孜的吃着冰淇淋,“香草味的,你尝一口,比你的好吃!”
  “我要跟你说件事,很认真的。”宁浩郑重的坐好。
  “恩?”她停下来。
  “我和我妈下个月去英国。”宁浩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来的。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边有个表叔,资助我去那边读大学。”宁浩怕自己停下来就没有力气说完了,所以一直说:“本来不想去,可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我必须要去!我会回来的,等一毕业我就回来找你,希望你能等我!”
  一口冰淇淋在嘴里慢慢融化却是咸的,许自在不知道该咽下去还是该吐出来?她低着头不看宁浩,因为怕眼里的泪水流出来在他面前泛滥。
  程子执是从黄霞那里得知许自在不吃不喝不睡已经两天了,在宿舍里谁跟她讲话她都笑,而且边笑边哭。
  程子执几乎是飞过来的,黄霞放下电话不到十分钟就听到程子执的敲门声。
  “怎么了?”看她憔悴的样子他心疼的问。
  她摇头不说话。
  “跟宁浩吵架了?”他知道只有跟宁浩有关的事她才会放在心上,否则任谁再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让她这样。
  “别问好不好?”提到宁浩许自在泪水噼里啪啦往下掉。
  “好,好!不问。”程子执只能心疼的替她擦眼泪。
  过了许久,许自在好象突然想起什么,说:“程子执,我是不是答应过你在冬天最冷的时候请你吃冰淇淋?”
  程子执诧异的看着她。
  许自在穿好外套,“走,今天就是冬天最冷的时候了!”
  冰淇淋是程子执请的,因为她根本就忘记带钱包。
  坐在出租车里,她一直跟他说小时候的事情,张嘴闭嘴都是宁浩的名字,程子执只是专心的听,可能最后终于说累了,他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出租车转了大半个北京城,许自在才转醒,“师傅,就是这里!”程子执指指路边上哈根达斯树起的大广告牌。
  “为什么喜欢吃冰淇淋呢?”程子执若有所思的看着许自在。
  “它甜,凉,香,醇。”许自在挖一小勺放进嘴里,却品不出任何滋味。“喜欢一个人的心,就象吃冰淇淋,为他甜,为他凉,享受他的香醇,但有时候却无味。”
  “冰凉的甜美会让人上瘾,吃过几次,我逐渐悟出了其中的滋味。”程子执淡淡的说。
  “容易上瘾的食物应该远离。”许自在终于感觉到冰淇淋有微微的苦涩。
  “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为什么还要跟自己过不去呢?”程子执冲她笑笑。
  “我是庸人!”她也淡笑。
  已是三月,人都说阳春季节它最好,可是许自在却觉得春寒料峭。
  推开宿舍的窗户,隐隐看到宁浩在楼下徘徊的身影。最近他一直在等她,他或许还有什么话没说完吧?可是,说了又如何?
  转过身,已是满眼泪。她见不得他伤心!
  机场,无数次从这里经过,这里记载了他无数次欢欣、喜悦、悲伤的脚步。
  还没有走,宁浩已经后悔了。
  这许多日子,他都在等许自在,他要见她,告诉她他的执着,他一定会回来,她务必要等他,他现在离开只是为了将来的团聚。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少了一个,少了他最期待见到的那个。
  宁浩不甘心就这样走,他疯狂的想见到许自在。因为他还没和她说再见!
  许自在的手机已经半个月没开了,想找到她不容易。
  “走吧!她可能不来了!”母亲拍拍宁浩的肩膀。
  “不!再等一分钟。”他知道她会来,他就是知道。
  “走吧,飞机要起飞了!”母亲催促着。
  “再等一分钟!”宁浩固执的喊道,他从没有和母亲这么大声说过话,母亲也愣住了。
  许自在遥遥的看着宁浩甩开母亲的手,就是不肯离开。他在不停的向远方眺望,或许是在等她吧?她宁愿相信他在等她。
  “去吧!送送宁浩!”程子执跟在她身后,“不要以后又自己遗憾!”
  “不去!”许自在倔强的摇头,“一句再见不能改变什么?”
  “你只是气他丢下你,一个人去英国而已,你觉得自己好象被抛弃了是吗?但同时你也明白他有很多无奈,而你已经原谅他。因为在内心深处你还是在喜欢他、爱他,也会一心等他回来。你现在这样只是在跟自己过不去,何苦呢?”
  许自在从头到脚把程子执打量好几遍,凝住眉头,说:“直到今天才发现你这个人聪明的可怕!还好,我们是朋友,如果是敌人,我会寝食难安!”
  “是夸我还是损我?”程子执又摆出那副吊儿郎当的笑容。
  “谢谢你!子执!”许自在真心的说。
  “恩,快去送一下宁浩吧!时间不多了!”他催促她。
  看到许自在,宁浩一颗心已经无法平静,他冲过去抱紧她,“你终于还是来了!”他亲吻着她的额头、眼睛、鼻子,最终落在她的唇上。“等我!”他呢喃的说。
  她摇头,“不,不要有任何约定!”
  宁浩愣住,他轻声说:“我会回来!”
  “以后是未知的!”她伸出手,握紧的拳头放在他掌心,轻轻松开,一枚闪亮的梅花别针落在他手上。
  “再见了,宁浩!”她只能说再见!或许是她最不期待的,没有再见!
  从机场回来的路上,程子执专心开车,
  许自在突然想起来问:“你叫我来是故意的?”
  “没有,只是想叫你一起兜兜风,昨天刚跟唐宇借了辆奔驰。”他笑,“怎么样?坐着还舒服吧?”
  “什么兜风?明知道我今天有课!”许自在自己嘀嘀咕的说:“肯定有预谋的?要不车都借好了?”
  “女人就是爱瞎想!”他笑。
  宁浩走了,开始的时候许自在的日子过的空虚寂寞,除了上课就是上课。
  陆续收到宁浩的邮件,都是告诉她他刚到英国的生活和对她的想念。她不回,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
  宁浩的生活安顿下来,邮件也发的有规律了,一周一两封,无非是说一些琐事。
  宁浩不在,身边的朋友就剩程子执了。两个人偶尔一起吃饭聊天,附带看个电影,北大的电影协会经常放一些免费的时尚大片,遇到喜欢的,程子执就拉着许自在去看。
  程子执偶尔也玩劣,和许自在开个小玩笑,但都控制在一定程度内,省得许自在爱和自己计较。
  他知道,她心里还有宁浩的影子,所以他心中的爱意不能表达。
  她知道他有暗恋的对象,只把自己当成知心的朋友,就象对待唐宇和杨峻一样,所以放心在他身边嬉闹,就象小时候在宁浩身边那样无所顾忌。
  宁浩离开一年后,和许自在的联系渐少,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因为他们都忙。
  适当的距离产生美,但太遥远的距离容易让人忘记。
  又是一年的圣诞节。父母资助许自在出国旅游,许自在却把钱捐给了希望工程,仍旧一个人窝在宿舍里玩游戏,黄霞不赞同的摇头:“超级玛丽玩了许多年都不会厌倦吗?”
  “我这个人恋旧!”许自在仍玩的兴致盎然。
  已经很久没有宁浩的消息,原来揪心裂肺的想念经过时间的洗涤能变得平和,看着照片过日子也不错,一切都是最初最美好的样子。或者哪天也应该换张照片,有时候看不到反而更能激发美好的想象。
  电话响,黄霞跑过去接,宿舍里的电话找她的多。
  “许自在玩游戏呢!叫不动她。”黄霞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她手机是用来当闹钟的,其他时间都不开啊。”
  “好!我告诉她。恩。再见!”
  黄霞讲完电话,跟许自在说:“程子执说今天晚上他们家在香山别墅办圣诞晚会,叫我们都去,你别玩了,他一会来接你,先去帮忙布置会场去。”
  “怎么单叫我去布置?”许自在问。
  “就你闲着啊!”黄霞笑。
  “你不也闲着?”
  “我一会约了男朋友买东西!”
  许自在下楼的时候,程子执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真让人失望,我以为折腾这么半天,你会画个妆,换身漂亮衣服呢!”程子执和她开玩笑。
  “赶问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妆?我这就回去画。”许自在冲他笑着,露出一对可爱的小酒窝。
  “算了,我怕你画到明天早晨!”程子执看到她笑觉得心情舒畅。
  香山的别墅新装修完,大院里几乎每家都分了一套。自己家的许自在还没去过。
  已经有人先到了,唐宇带了一个叫陈诺的女孩正在院子里打闹,杨峻则在旁边看热闹。
  “呵呵,哥几个都挺准时!”程子执介绍许自在和陈诺认识。
  “我是唐宇的女朋友!”陈诺的清冷的一笑,“你就是程子执的女朋友许自在?”
  “我是许自在!可不是程子执的女朋友!”她回一个优雅的笑,并顺便纠正道。
  陈诺说:“可他们都说,”她指指周围,其他几个大男生都冲她们笑,“你是他女朋友!”
  “他们玩笑开惯了!”许自在太了解这几个人的恶作剧本领了。
  “哦!”陈诺点点头,“可是他们都说你很漂亮!”
  “谢谢!我等会去给他们鞠躬。”许自在无可奈何的笑着。
  “这么热闹!”韵执进来的时候大家都觉得眼前一亮,昔日那个爱跟在大家后边哭闹的小丫头如今真是大不一样,染的时尚的栗红色短发,干净利落,白皙的脸蛋上映着粉红色的霞光。
  “天啊,韵执也回来了!”杨峻喊。
  “是啊,昨天就回来了,没倒过来时差,只好现在才出现了!”韵执解释着。
  “许姐姐,我就知道你会来。”韵执给了许自在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们怎么没有?小丫头真是偏心。”唐宇叫着,惹得陈诺一个劲的瞪他。
  “好了,大家去布置今天的晚会现场吧!”程子执号召着。
  布置会场很简单,拉上几条彩带,弄点鲜花和气球点缀,一个舞会大厅就出现了。晚上再有人把饮料和食物运过来,就一切OK了。
  布置完一切,韵执和许自在聊天,并把自己在英国读书的照片拿给她看。
  相册里有韵执的单人照,也有和同学的合影,还有同学的照片,总之看得人眼花缭乱。许自在认真的翻看着,突然停下来,
  这是一张众人的合影,照片里宁浩正笑的灿烂,他身旁的女生是阿芳,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正笑的一脸幸福。
  “这是中国留学生举办的一次聚会上拍的,中间的是我!”韵执热心的指给她看,却发现许自在目光停滞。
  “许姐姐?”韵执叫。
  正好程子执进来叫他们下楼吃水果,“看什么这么专心?”他也看到了那张照片,宁浩和阿芳他都认识。
  程子执抢过照片扔给韵执,“什么破照片?拍的都不清楚!赶快下去吃东西。”他拉着许自在下楼。
  “别担心,我没事!”许自在奇怪自己居然能笑的出来。
  圣诞夜,大家喝香摈、跳舞、唱歌、做游戏,许自在一直在笑。程子执一直看着他笑。没办法,固执的人遇见了更固执的人。
  玩累了,许自在去庭院里透气,院子不大,却收拾得很漂亮,小花圃里种满了冬青,修剪的整齐漂亮。只是院子的角落里种了两棵不怎么名贵的槐树,让人感觉格格不入。
  “缘分真是无法强求!”她哂笑自己:“宁浩,或许我也会变心!”
  “很冷!还是回屋里去吧?”不知道什么时候程子执也跟了出来。
  “不,我要回去了!”许自在抱歉的看一眼程子执,他正担心的看着她。她笑笑,“我没事,真的,就是累了,我想回学校!”
  “我送你!”程子执什么也没问,只是进屋取了车钥匙。

  一架彩虹
  许自在不说话,程子执也不说,两个人一路上都沉默着。
  车开到门口,程子执停下来。
  校园里依然热闹,庆祝活动五花八门。程子执说:“还早,陪我走走吧!”
  两个人绕过图书馆,一直往未名湖走,一路上偶尔遇到亲吻的情侣,都避开眼。
  湖边很安静,程子执停下来,点了根烟。
  “你什么时候抽烟了?”许自在不赞同的皱了皱眉。
  “很早以前,只是偶尔抽一支。”他吐出烟雾。
  “你也不开心?”感觉到他的叹气声,她问。
  程子执抬头,一双性感的桃花眼已不见一丝阴霾,“我怎么会?是看你不开心才来这里的!”
  他轻轻握着许自在的手,这双柔软、细腻的弹钢琴的手传达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温暖,“说说你跟宁浩到底怎么了?”
  许自在轻叹一声,转过眼看向湖面,或许她不应该把自己的抑郁传达给其他人。但是程子执是她朋友啊!不说反而是对他不信任。
  夜风吹过,凉凉的,如冰敷在皮肤上,可为什么连骨子里都感到冰冷?
  她低沉的声音里满是无奈,“其实,我对我们的未来毫无把握。”
  程子执吐出一口烟雾,整个把自己笼罩住,许自在看不清他的双眼,却能感觉到一股炯炯的光。“我觉得你应该相信他,他是爱你的!他暂时离开只是想给你创造一个光明的未来。”程子执肯定的说。
  “或许他是这么想,可是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想法?我不要他为我创造什么,我的未来我自己负责。我只想让和一起度过人生的每一个精彩瞬间!那才是我期待的未来。”许自在笑笑,可她的笑眼里分明有泪。
  程子执想帮许自在拭去泪水,然后把她搂在怀里,好好安慰。可最终他却只站在那里,不能行动。他在害怕,怕他的莽撞打破两个人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平稳,如果他表达了什么,那么他与她将连最起码的朋友都做不成。
  看程子执站在那里,一副孤独的遗世独立的样子,许自在觉得心里的某个角落在痛。
  “别说我了,说说你为什么也不开心?”许自在轻轻拭去眼角的湿润。
  他笑笑,“我的依然是老问题!暗恋别人总是没有结果。”他仰头长叹一声。
  “对自己要有信心!”她鼓励他,“你那么优秀!”
  “我?优秀?”程子执看着许自在,“你说我优秀?”他笑。
  “是啊!”她确定的点头。
  “如果没有宁浩,你会喜欢我吗?”他问,问的随意,可表情却认真。
  “当然。”她答,这么说只是想安慰他,不让他也象自己一般失落。但是,他的宁浩是独一无二的,他那么真实的存在着,她从来不做没有他存在的假设。
  程子执显然是兴奋过度。他手舞足蹈,最后拉起她的手以华尔兹的步伐转了好几圈。
  “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许自在摸摸他的头。
  他握住她的手,“许自在,我爱你!”他认真的说,眼睛里流露出渴望和执着。
  “果然受刺激了。”甩开他的手,许自在转头就走。
  程子执依然站在原地,喊:“许自在,I Love You !”许自在捂住耳朵,心想,这是不是搞错了,还是程子执今天发烧?
  尽管认为程子执在开玩笑,但听到他说爱她,许自在心跳仍然加快。直到她回宿舍,脸上还一片通红,幸好大家都去参加圣诞晚会了,否则黄霞一定要质问她原因。
  还好,这样的玩笑程子执只开过一次,以后,他再没说过类似的话。所以许自在也就坦然了。不过,内心却生出淡淡的失落。
  有时间的时候他们依旧一起吃饭聊天,一起讨论音乐,一起评论电影。
  大学四年转眼即过。
  宁浩毕业依然没有回来,只是发了封邮件告诉她:
  “自在,外面的天空太辽阔,我已抑止不住要飞翔,希望你能来和我一起遨游世界!
  亦或再等我一段时间,我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放在你面前。”
  看完信,许自在已是泪水满面,只回了简单的四个字:“我心已倦!”
  我心已倦——经过这么多日子的等待和煎熬,她突然觉得宁浩永远也不会回来了,而她所有的等待都成了徒劳。不是她想放弃,而是她已经失去了等待的信心。
  她知道,宁浩能理解她的意思,既然他选择了他的世界,那么她也要选择她自己生活。
  “女人,从来不是男人的附属,我要全世界最美好的东西做什么?没有你?全世界还有什么是最美好的?宁浩,枉你聪明睿智,却不知道这个世界我我最珍贵的是什么?”许自在对着天空喃喃说道。
  她伸出手,想握住风,可张开五指,却是满手空。
  宁浩就象这风,或许是她永远都无法把握的。
  有时候,她觉得宁浩或许没爱过自己,或者爱她不够深,否则他不会这么轻易走掉。或许,她爱他也不够深,因为,她已经没有了再爱、再等下去的决心。
  毕业后,面对许多机会,许自在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只能赖在学校继续读研究生。
  程子执选择了一家建筑公司去上班。整天忙的死去活来,几天不见,人瘦了一圈。
  严冰从上海回来,被分到某中学教书,工作也算轻松,偶尔和许自在见个面。
  生活日复一日,只是在单纯的重复,腻了,许自在就和同学去四处游玩一番。现在的时间比以前宽松很多,想去哪里都能成行。
  只是心中无端破了洞,任是什么都无法填补。
  严冰说,“许自在,你怎么变得什么事都不上心了?”
  “哪有?”许自在淡淡的笑着,可是笑容里却空洞的看不到任何情绪。
  严冰跟程子执说,“许自在真的变了,冷漠而苍凉!”
  程子执点支烟,缓缓吐出烟雾,“你看错了,她一直都是她!”
  严冰无可奈何的笑笑,说:“这么多年的朋友,我怎么能不了解呢?”
  入秋的时候,严冰跟杨峻说:“好几年没跟你们踢球,哪天我叫几个人踢场比赛?”于是,严冰和杨峻开始张罗着足球赛。
  叫了程子执、唐宇等人,加上一帮高中和大学的同学,浩浩荡荡的人马,分列两端,裁判一声哨响,轰轰烈烈的比赛开始。
  许自在是被严冰强令叫来看比赛的,她始终看不懂足球,只是跟着凑个热闹。
  场上,程子执和严冰风采依然不减当年,她还想起高中时那场球赛,程子执被撞伤,在床上躺了好长时间。转眼,已过了许多年,真是往事如烟!
  正想事情想的出神,忽然对面另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她的视线,——关美云,居然是四年多不见的关美云。她出落的更漂亮了,真是风情万种!
  她是来看程子执的吧?
  “许自在,真是你?”关美云过来打招呼,虽然热情却有点不自然。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许自在笑笑。
  “我却想到了!”关美云穿一身漂亮的套装,更显得成熟和丰满,“我约了子执足球赛后到我们家吃个便饭,要不要一起来?”
  “不了,我还有事!”许自在拒绝的婉转而礼貌。
  给严冰发了个短信,告诉他自己有事先走了。为什么看到关美云她会感觉到不舒服呢?尤其是听说她约了程子执,她觉得心里象堵了块棉花。
  可能是这几年和程子执走的太进,关系太亲密了,而身边又没有其他朋友,理所当然把他看成自己唯一的依靠,而她希望她也是他唯一的朋友,这么想是不是太自以为是?
  她笑自己贪心。
  程子执也很忙,偶尔路过北大,看看她日子过得如何?
  “天冷了,记得多加件衣服,免得又感冒!”他提醒她。
  “知道,你也是!”她最近心情不是太好,懒得笑,也懒得应付。
  “又怎么了?”他簇起眉头,“什么事让你把所有心情都写到脸上了?”
  “没什么!”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的确心情不好,无由来的!
  天冷了,许自在一直感冒,偶尔发烧,最严重的一次烧到40多度。老爸老妈一直不在身边,爷爷奶奶年纪都大,许自在也没告诉他们,一直一个人在宿舍跟感冒做斗争。读研究生后,许自在因为受照顾分得一间单人宿舍。
  程子执总感觉许自在最近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
  打她手机,十次有九次不开,不如干脆杀到她的住处!
  程子执的确是吓坏了,许自在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怎么也叫不醒,一会喊热一会喊冷,他伸手摸她额头,吓一跳,简直烫手,都烧成这样了,都不知道叫人来帮忙?这个傻瓜!
  “去医院,醒醒,我们去医院!”程子执拍拍她的脸。
  “发烧有一段时间了,我们怕转成肺炎,住院观察两天吧!”医生和颜悦色的跟程子执说,他不敢不和颜悦色啊,程家大公子亲自抱着女友闯进医院的急诊室,当时急的恨不得要杀人,谁敢吭声只有吃不了兜着走!
  打了退烧针,安排好病房,已是深夜,程子执不放心,医生说夜里还会再烧,他只好陪在她身边。
  轻抚着她细嫩、柔滑的脸,程子执轻叹,“傻丫头,该拿你怎么办?宁可委屈自己也不说出来?”
  “难道永远没有人能替代宁浩在你心中的地位?”
  “爱你,该怎么说?”
  他断断续续的说着自己的心事,最后干脆席地而坐,吻吻她的手,帮她盖好被子“好好休息吧!”
  许自在觉得头痛欲裂,宁浩和程子执的面孔来回在她眼前闪过,简直眼花缭乱,“都不要来打扰我!”她喊,可嗓子火辣辣的疼,根本没法出声。
  “醒醒,喝点水!”她听到程子执的声音,然后感觉有水浸入喉咙。
  她贪婪的吮吸着水源,总算感觉舒服点了。
  “子执!”她对着他朦胧的身影喊。
  “我在!”他走进她,发现她居然又睡着了。
  程子执不敢睡,怕许自在又不舒服,就靠在病床上看书。许自在睡的并不塌实,来回翻身,踢被子,他不时帮她拉拉被子。
  医生果然没说错,半夜许自在又开始发烧。一量体温39度5,程子执赶紧喂她吃药。
  可能是被烧糊涂了,许自在不停的呓语,“爸爸,妈妈,……好想你们,……”
  “宁……浩,宁浩,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醒醒,自在!你在做梦。”程子执摇摇她。
  “宁浩!”许自在拉着他的胳膊,“宁浩,告诉我,怎么办?”她把往日积压在心里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嘤嘤呓语。
  程子执长叹一声,“为什么总是宁浩?”
  他推门出来,又不敢远走,只能靠在病房的门上,使劲的吸烟。
  如果他有耐心听她把话说完,他一定会欣喜。
  许自在仍轻声呓语着,“宁……浩,我,不要,讨厌——程子执……好不好?”
  “为什么,要喜欢——程子执呢?”她沙哑的嗓音并不清晰,而且断断续续,她真的在做梦。
  第二天,程子执请假在医院陪许自在。
  早上,高烧终于退去,人也清醒很多,“昨天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是做梦呢,原来真是来医院了!”虽然不烧了。但许自在精神并不好,说话有气无力的样子。
  程子执一晚上没睡,眼睛酸涩,人也憔悴了不少。
  两个人对望了半天,许自在终于不好意思的把头转开,她的脸因为发烧一直红通通的。
  “烧虽然退了,但今天还要再检查一遍!”程子执显然很疲惫,靠在她病床的边上,把头埋在床沿上。
  许自在能看到他浓密的头发和结实的背,她用手轻抚过他的肩膀,“子执!”她唤他,想让他去沙发上休息一会。
  他握住她柔软的手,“别吵,就呆一会就好!”
  谢天谢地,许自在只是发烧,并未转成肺炎。在医院观察两天后已无大碍。
  程子执将她送回学校,并叮嘱“记得按时吃东西,加强锻炼……”
  “行了,知道,快赶上我奶奶了!”她吐吐舌头。
  “只是关心你嘛!”程子执挥挥手,“赶紧回去吧!”
  “知道了!”许自在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他关心她!让她觉得这个世界上她还有个依靠,说明她并不是孤单一个人。
  很久没上网,邮箱里堆积了大量的邮件,来自同一个地址,轻轻按一下鼠标,全部删除。宁浩是她心中一个流血的空洞,无法堵塞,只能任它把血流光。
  深秋的傍晚,红霞漫天,枯黄的银杏树下一个高挑,美丽的身影闪过,温和,秀丽,优雅,神秘,还带略略的伤感,谁能将美丽演绎的如此风华绝代?看来时间真能够成就美。
  她永远微笑着从校园走过,可那微笑里却永远都看不到情绪,她成了校园里一道风景。
  程子执想到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夏日的午后,那个有如精灵一个样的美丽小女孩。经过岁月的沉淀,她已经破茧成蝶。
  他路过超市顺便买了她爱吃的冰淇淋,递给她,“香草的!”
  她仍然微笑,“找我什么事?”
  “没事不能找你?”他笑。
  “应该吧!你很忙。”她淡淡的说。
  “严冰请我们帮他去相亲!”他已笑不可止。
  “相亲?什么年代了?”许自在也跟着笑。
  程子执认真的看着她,“这是今年第一次看到你发自内心的笑!”
  许自在慌忙的逃开他的注视,“那我们还不赶快去?”
  相亲就象一场商品买卖交易,未婚男女被放在大庭广众之下,任人评估。如果对方看上你各种条件的总体优势,那么这比买卖就很有可能作成,如果看不上,那么,就要各自寻找新的买家。
  来相亲的女子大概20岁出头,长相一般,据说是某某局长家的千金,带了好几个家人和朋友,对人颐指气使。怪不得严冰也找他们来助阵。
  严冰一直沉默着不说话,无奈的看着许自在。
  倒是程子执一直帮忙应对,跟人家山南海北的神侃。许自在心说,就这水平,不去当外交部长都亏!
  一场相亲宴如一场闹剧,最后在大家虚伪的客套中结束。
  回去的路上,程子执仍然大笑不止,“第一次见人家相亲呢,真好玩!”
  许自在却不说话。
  “又怎么不高兴了?”程子执觉得她好象不开心。
  “没有,只是在想,或许以后我们也难逃相亲的命运!”许自在幽幽的说。
  “我们不会!”不知道为什么,他如此肯定。
  “或许他不会吧?因为他一直有喜欢的人呢!”许自在失落的想。
  许自在继续上课,玩游戏,泡图书馆,看电影。
  她说:“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
  父母老打电话问她有没有男朋友,“乖女儿,不小了,该找个朋友了!”老爸老妈对她一直放心不下。
  “恩,我有分寸!”她不想让他们操心。
  严冰相亲活动后,没几天给她打电话,说:“许自在,我要郑重的说一件事,你千万不能笑。”
  “不笑!”她一直觉得周围再没什么可笑的事情让她释怀了。
  “我的那次相亲吹了,因为人家看上程子执了!”严冰或许觉得事情可笑,但许自在真的没有笑。
  “那就让他自求多福吧!”许自在说。
  上了一年班,程子执有机会提办公室主任了,他却把工作辞了。
  和杨峻合伙在北大附近弄了家公司。许自在问,“好好的干嘛把工作辞了?”
  程子执半开玩笑的说:“这样能离你更进点啊!”
  许自在当他又开玩笑,并不理他的茬。
  公司刚开始,面临很多问题,很多事情程子执和杨峻都要亲力亲为,经常加班,根本没时间休息,程子执干脆就住在公司。他们都是纨绔子弟,根本没吃过苦,现在能做成这样,真的很不容易。
  许自在看到程子执一丝不苟认真工作的样子,觉得有必要重新认识他。他真的很聪明,很能干,有胆识,有魄力,而且具有天生的领导才能,她钦佩这样的他。
  看他们忙,许自在也帮着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毕竟大家都是朋友。
  许自在有篇论文要赶,已经半个月没见过程子执。他们的公司已经进入正轨,她想她以后都不用去了。
  每次见到程子执她都觉得有种异样的感觉,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因为她自己无法掌控,所以她想,还是越少见到他越好。
  偶尔想起宁浩,那已经是心中一块结疤的伤,不去触碰就不会痛。
  和黄霞讲了半天电话,她毕业和男朋友去了云南,正打算要结婚,许自在恭喜她,问红包怎么送给她,云南她短时间内可是去不了,黄霞让先帮她存着。
  说了一些废话,最后黄霞问:“你还等宁浩?”
  “哦!”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宁浩,是不是应该归结为过去了呢?毕竟,她已经决定不再等待,因为她早明白,这种等待没有尽头。不是她先变心,而是她一直没把他等回来。
  “许自在,有时候不能太固执,有时候你向周围看看,没准能看到意想不到的结果。”黄霞不了解许自在的心思,继续说:“其实,有些事早就应该跟你说,只是程子执当时求我别说,……”
  敲门声打断了黄霞的话。
  “等下,我去开门!”许自在说。
  程子执正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外,怀里还抱着个大盒子。许自在请他进来。
  “累死了!”他把盒子放下,“从昨天到现在没合过眼了。”“你在打电话?那我先眯一下。”他随意躺在沙发上。许自在不知道该如何反映,只能跟黄霞说,“晚点再打给你,程子执来了!”
  “算了,刚才的话当我没说,一切让他自己去解决吧!你们的事我跟着瞎掺和什么呢?”她跟许自在说再见,并祝她好运!
  “我哪来的好运?”她自言自语的说。
  程子执真是累坏了,叫了半天也叫不醒,许自在只好随他去了,拿了毛毯给他盖好,免得他着凉。
  看着程子执睡熟的样子,许自在纳闷的想,“一个男的,为什么能长的那么好看呢?”
  睡了两三个小时,程子执才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到许自在就在身边,安心的笑了。他伸个懒腰,说:“生日快乐!”
  “生日?我吗?”许自在还在诧异,使劲想想,猛一拍脑门,原来今天真是她的生日。可能最近太忙,有点晕了,她居然忘记了今天是自己生日。
  “真服了你!”程子执抱过盒子,递给她,“给你的礼物,打开看看!”
  盒子太大,她只好放在桌子上从四周揭开盖子。
  盒子里是用木头雕刻的两棵树,茂密的枝叶象两把伞覆盖住下面的部分,再往下看,树干上系着一架红木雕刻的秋千,看起来古色古香,秋千上坐着一个小女孩,很象许自在小时候的样子,秋千和树干连着的地方可以活动,只要稍微碰一下,秋千就跟着动,而秋千上的小女孩则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许自在太惊喜了,“你从哪里买到的?简直太漂亮了!”
  程子执笑笑,“自己做的,这样的东西哪里能有卖?”看着许自在欢喜的样子,程子执觉得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该怎么感谢你?”许自在激动的想落泪,从小到大,收到的礼物无数,各式各样,但从没有一样礼物能让送礼者花这么多的心思和精力,也从没有一件礼物那么深得她心,让她爱不释手,这是她童年的梦想,是她一生最珍爱的情节,而程子执把她的梦想形象的展示在眼前。
  “想谢我就答应我的请求吧!”程子执深情的望着她。由于太激动,她根本没去细想这样的眼神所代表的含义。
  “让我拥抱一下今天的寿星佬!”
  “子执!”许自在偎在他的怀里,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她的心何尝不跳的剧烈?
  他的怀抱温暖灼热,臂膀坚强有力,抱着她就象怀抱着全世界。
  “期待这个时刻太久,就象在做梦!”程子执喃喃的说。
  “谢谢!”许自在安心的享受他的温暖,这一刻,她完全忘记了宁浩的存在,眼里和心里只有程子执。
  平安夜的钟声再次敲响。几年的时光就在这几次钟声里悄然滑过。
  许自在一个人站在教堂外祈祷。十字架一如从前的沉重,只是承受了更多时间给予的沧桑。
  在这里,她曾望着他线条分明的轮廓天真的问:“将来我们会结婚吗?”
  “当然。”他曾肯定的答她,可是,如今来看,一切都是谎言。
  他曾拉着她的手,说“跟紧我,别走丢了!”而如今,他自己走丢了,却忘记回来找她。
  “宁浩,我需要一些要继续等下去的理由和信心!”她祈求主的保佑!
  不知不觉,又泪流满面。本以为以后再也不会哭了,可是为什么还是感到悲伤?
  有人递过来纸巾,她抬头,对上他一双了然的眼睛,“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找到你,有人建议我过来碰碰运气!”
  “找我有事!”她擦擦泪水。
  挨着她坐下来,程子执叹了口气,“是啊,想问问你,在这样的夜晚表白是否合适?”
  “表白?”许自在好半天才想起来,“你暗恋的那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心里酸酸的,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就见不得他好?
  “是啊!你觉得合适吗?”他追问。
  她低头不语,过了一会,才说:“真羡慕你的毅力和勇气,对喜欢的人永不放弃,程子执,你教教我,该如何才能有你那样的坚持?”
  “我也不知道!”他轻笑,“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想忘记也忘不了,想放弃又放不下,所以就一路坚持走了过来,至于结果如何,我现在根本没把握,所以才来问你,觉得现在去表白怎么样?”
  她闭上眼祈求主给她勇气,可是仍觉得全身无力,是不是她太贪心?
  “去吧,主会保佑你!”
  他拥住她,在她额轻轻一吻,“算了,我们回去吧!”
  “你?”他的吻让她一阵颤栗。
  “看来,这样的日子还不太适合表白!”他笑着说,他的笑魅惑而狡诫。
  许自在不象从前,一有时间就往程子执他们公司跑,帮忙做些琐事。她总觉得面对程子执有些尴尬,她经常检讨他们是不是走的太进,逾越了朋友的界限?她说不清为什么,越来越怕和程子执接触,有时候,他不经意的亲密会让她脸红心跳,而他仿佛完全不在意。
  她怕自己会越来越喜欢他,依赖他,最后无可救药的爱上他!
  程子执早就有喜欢的人,他不会回报自己以同样的感情,这种徒劳的喜欢最后怕又是一种伤害吧!
  最近,很少去想宁浩了,他仿佛作日的烟云,正从眼前慢慢散去。越想抓住,却越飘渺。
  很多时日没见到许自在,程子执也不适应,把工作推给杨峻,“我去看看许自在搞什么鬼?这么久都没露面。”
  “晚上你的应酬!”杨峻冲他的背影喊。
  “我回不来你去!”
  许自在当真失踪了?她只是陪导师去郊区做调研,恰好手机没电了。
  在安静的郊区呆了半个月,却想念起程子执来,他的调侃和恶作剧,他不经意间的关心和帮助,她都记忆犹新。
  冒着热气的小笼包,他说“答应陪我去吃,我就不告诉许爷爷你逃课和宁浩去逛街的事!”
  ……
  在西单图书大厦遇到宁浩,她那么伤心,他把肩膀借给她,“非要把你的失意表现的那么明显吗?”“想哭就哭出来吧!”
  ……
  在拥挤的火车站,他给她打电话,说:“等着,我来接你!”
  ……
  在宁浩离开的那个早上,他说:“走,带你去兜风!”
  ……
  生病时,他伏在她的床前,握住她的手说“别吵,就呆一会就好!””
  ……
  生日时,他彻夜为她赶制生日礼物。
  ……
  在教堂,他找到她,只为送上一方纸巾,
  ……
  他真是个称职的朋友!可她呢?可曾问过他到底喜欢什么?可知道他到底要什么?可为他做过什么?许自在挫败的想。
  现在,他已经成长为一个成熟、优秀的男人,英俊、潇洒、干练,是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她喜欢上他或许很正常吧?
  然而,他已经有了喜欢的对象。他是她的朋友,只是朋友!
  可是,程子执怎么能喜欢别人?他是她的朋友,她许自在的朋友!
  许自在觉得头疼,或许回去应该问问他到底喜欢的人是谁?
  清净了一段时间,她急切的想回去了,因为她急切的想见到程子执!
  她也想见到自己吗?
  有些事不问怎么知道呢?
  从郊区回来,打开手机,几十条留言铺天盖地的涌来,几乎都是程子执发的。
  “晚上去看你!”……
  “去哪里了?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回来给我打电话,多晚都要打!”
  ……
  “到底去哪里了?再不回我电话就报警了。”
  ……
  “对门宿舍的人说你跟导师去调研了,我就放心了!要不真报警了!”
  ……
  “什么时候回来?杨峻说很想你呢!”
  ……
  “许自在,我也很想你,什么时候回来,给个信,老这么惦记着我都快疯了!”
  “许自在,你现在哪里呢?想你!”
  看着一条条留言,许自在内心最柔软的一部分开始融化。
  原来,程子执一直都在她身边。怪不得严冰提醒她,“周围还有其他优秀的男生在注视你,甚至有些人喜欢你的心不比宁浩差,……”
  怪不得黄霞说“一切让他自己去解决吧!你们的事我跟着瞎掺和什么呢?”
  原来,他们都知道,只有自己不知道。
  程子执正为许自在的事生气,为什么出去这么长时间都不通知他一声?难道,自己在她心里就一点都不重要吗?这么多年了,虽然他不说,难道她就感悟不到?她当真还不是普通的笨!他忿忿的想。
  秘书战战兢兢的拿着文件站在门口,猜度着总经理的心情,她怕程子执再发脾气,这短短几天,她已经被骂过好几次,现在进去是不是又会踩到地雷?
  还好,许自在的电话打的及时,“子执,我回来了!”她柔声说。
  “你还知道回来?”他冲电话大吼,“知不知道这几天我都快急疯了!”
  “哦!”许自在极其无辜的捂住耳朵,“我现在找你去当面请罪如何?”
  “限你十分钟过来,否则我可动手揍人了!”他威胁她。
  她只是笑,知道他是在关心她。
  “许自在,我今天一定要说一件事,”看许自在安然的站在门口,程子执悬着心才落下来。他凝视她,一片真心就着满腔热血,任谁都能看的出来,他喜欢她,一个男人只有深爱着一个女人才会用这样坚定不移、满怀深情的眼神注视她,而且只注视她,因为他根本无法再看到其他人。
  许自在也凝视他,“什么事让你这么大火气?”
  “就是,就是我要表白那件事!”程子执的眼神里燃烧着爱意。
  刹那间,许自在仿佛明白了,原来他说他喜欢的人、他暗恋的人一直都是她。
  早在很久以前,她还没有爱上他的时候,他已经爱上她了!
  “可是那对我并不重要了!”许自在觉得胸中的幸福溢的太满,如果再这样与她对视下去,她一定会流泪的,“我还有事!”抛下一句话,她匆忙离开。
  “等等!”他挡在她面前,“可是对我很重要,不说明白,我怕我的正当权益永远没办法保证!”

  艳阳高照
  她走不掉,只能听他说。
  “许自在,听好!我,爱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你!”他认真的说。
  许自在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她把头都埋进程子执的胸前,“是的,我都知道了!”她眼里溢出幸福的泪。
  “我也爱你!”她在他耳边低喃。
  他抱紧她,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她刚才说什么?他没有听错?
  “再说一遍!”他闭着眼睛,怕一睁开会是一场梦。
  “爱你!”她吻他的下巴。
  她感觉他的眼角有晶莹的液体,“子执!”她唤他。
  “我太高兴了!这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动听的声音!许自在,你会不会笑一个会哭的男人?”程子执抱着她,在他的信念里,抱着她就等于拥有了全世界!
  许自在把头深埋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
  从相识到相爱,他们走过20多年的漫长时光。在20多年的岁月里,她懵懂,排斥,他坚持,等待!他们走过了很多弯路,才彼此相知。这一路上,锻炼了他的毅力和勇气,考验了他对爱情的认真和执着,能够坚持走过来,不论结果如何,他都是胜利者。
  绕过了20多年的青葱岁月,程子执终于找到了他的幸福:终是自在!
  已是十月,香山遍山红叶,层林尽染!在香山别墅的屋子里正好可以看到漫山遍野的红,许自在没课,下午和程子执一起来消磨时光,她弹琴,他唱歌,他笑,“这样,是不是有点夫唱妇随的意思?”
  “乱说!”许自在自顾弹她的琴,《秋日》,她喜欢的一首曲子,正适合现在的心情和季节。
  他从背后环抱着她,这么温馨和浪漫的场景是他以前从不敢奢望的。
  “让我起来!”他弄的她痒了。
  “不!”他吻着她的唇,热烈的和她纠缠。
  她站在窗边,眺望远处,说:“程子执,你相信爱情能永恒吗?”
  他给她端杯热茶,摇头,“去它的永恒!我只相信真心和努力!再完美的爱情不去经营到最后也只是镜花水月,随着时间和岁月的流逝,了无痕迹!”
  他拥住她,抚摩着她光滑的脸颊,“我会全力经营我们的爱情!相信我!”他坚定的说,似乎感染到他的决心,她点点头。
  她从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与宁浩相遇。
  导师带她参加一个联合国在中国举办的课题研讨会,导师是重要的项目负责人,她是她的助理。临行前,导师就说,“这个课题有英国的专家组参与。”许自在顿了一下,英国,好遥远的国度。她想到宁浩,他学物理,应该跟经济与文化无关吧!
  中科院的大楼,总是远远的看到,并不巍峨,却很神圣。
  许自在随导师进去,专家团都在门口签到。她们停下来和认识的人打招呼。
  “自在!”她听到纷乱中有人喊她。
  “自在!”声音加大,周围的其他人都不自觉的静下来。
  她听到一个熟悉却陌生的声音,缓缓回过头,看到人群中的宁浩。
  对望着,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脚下仿佛生了根,一动也不能动。
  他依然干净、清朗。
  他冲过来,站在她面前,可能因为激动,身体微微颤抖。
  他拉起她的手,声音哽咽,“自在!”他伸开胳膊把她揽在胸前。
  尽管他们的身体那么接近,但心却隔了很多年的距离。她轻轻推开他,“真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很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宁浩似乎感觉到她无形的拒绝,“回来之前给你发了邮件,也不知道你收到没有?本想今天开完会去找你的!”他的声音依然清脆、好听。
  “哦”她轻声应着,心已经飞出去好远。
  宁浩无措的站在她面前,感觉中间隔了万水千山,怎么才能挽回过去曾有过的美好?现在他有了这样的实力,却不知道命运给他安排了怎样的机缘?
  西单旧日的建筑大部分都已重建,拆除的除了砖瓦,还有回忆。他们走在街头,他寻着她的手,牵过来,就象小时候他牵着她走过大院的草坪。
  他的手依然温暖,而她已经不再对这温暖有丝毫的贪恋,因为不能确定什么时候,这样的温暖又会淡下去,最后寻不到踪迹。
  他送她回学校,仍是熟悉的校园,却是不一样的心情。当时,对幸福和快乐的定义很单纯,所以他享有爱情。
  他象以前那样吻她,甜蜜芳香的唇如今却感觉冰凉和枯涩。
  “自在,我们之间还能回到以前吗?”他惶恐的问。
  她摇头,想给他一个潇洒的笑,却发现无论怎么努力都笑不出来,她低喃:“为什么要回来?”
  她背对他,轻声说:“爱情经不起等待,也经不起考验,既然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听到她决绝的声音,他顿感凄凉,内心的惶恐和哀伤绞成一团,绞的心脏也跟着疼。
  “可是,我不想错过!”宁浩痛苦的看着她。
  “如果真的顾念我,就不会等到今天!”许自在淡淡的叙述,仿佛往日经历的忧伤从来没有存在过,或者她早已经遗忘。
  “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宁浩锁紧眉头。
  “我了解!所以我放弃!”
  “自在!”
  “再见了,宁浩!”她转身上楼,留给他一个凄美的背影。
  而他则伫立在原地,仿佛忘了时间,空间!
  研讨会开了一周,每天都看到宁浩,几日来他迅速憔悴,连导师都说,“英国专家团的那个小伙子刚来时好象没那么瘦呢?”
  她只是轻笑,说:“可能是水土不服!”
  程子执来接她,见她一脸凝重,问:“遇到什么难题了?”
  她沉默着。
  “说话啊!”他急了。
  “说什么?”她靠在车后坐上,表情凝重,眼神悠远。
  “不想说算了!”他也不再说话,只顾开车。
  许自在看着程子执的背影,有时候真是没天理,一个人怎么可以连背影都能散发着高贵?老天似乎太偏心,把所有的幸运都给了他。
  爱上他太容易,同时忘记宁浩又太难,未来还有很多路要走,谁都不知道以后会在哪里重缝。
  开完研讨会,宁浩要随团回英国。
  没回国之前,还总抱着几分侥幸,认为许自在还会在原地等他。这次回来,却彻底死心了。虽然她还在原地,但已经不再等他了。
  失落,心灰意冷,他终于知道,为了将来,他失去了过去和现在。
  他麻木的跟着人流在关口等待。
  程子执的出现让宁浩愕然,“真巧!”他说。
  “我专门在这里等你!”程子执坦然的说。
  “你走的那年,我陪她过来送你!”
  “其实,不是因为你,我最后也会失去她。”他早知道会有今天的结果,只是一味的自欺欺人,不愿意去想那样残酷的结局。
  “就算你不走,输的也不一定是我!”程子执看着远处跑道上起飞的飞机,“因为我爱她的心从来不比你少!”
  “照顾好她!”宁浩留下最后一句话,转身离去,或许他再也不会回来。
  清晨,暖暖的风扶过窗帘,钻进屋子,许自在听到鸟叫。
  打开门,看到程子执正拎着鸟笼子站在门口,“韵执刚打电话来,说让把这两只金丝雀送给你!”
  “为什么要给我?”
  “她说只信任你当她大嫂!”
  “无聊!”她白他一眼。
  某天他搬家,她帮他收拾东西,打开书桌最里面的抽屉,吓得一下子扑到他怀里,“有鬼!”她大叫。
  他拿出那个恐怖的兽皮面具,“只是一个面具啊!”他戴起来,“看看,很帅吧?”
  她藏在他怀中,偷偷看一眼,再看一眼,怎么有些眼熟呢?原来,他一直保存着她送的礼物。
  再整理那个抽屉,翻出来他画的素描。
  “什么时候给我画的素描?”她举着问。
  “忘记了!好象很早以前。”其实,画这幅素描的时候,他已经爱上她了,“别弄坏了,那是我的初恋,以后要给儿子看的!”
  “好丑,重新画张漂亮的!”她腻着他。
  “好!”现在她说什么他都同意,没办法,谁让他要准备向人家求婚呢!
  某天,他骑自行车带她穿过校园,她在车后座靠着他的背,说,“不知道你也会骑车啊!”她挠他的痒处,“当初,我学骑车的时候有人老是嘲笑我呢!”
  他说:“你那不是笨吗?”
  “别闹,小心摔了!”他喊。
  车停下来,她继续给他瘙痒。
  “好,好!我错了!”他回头,笑着偷吻他的唇,“那时候笑你,不就是想让你求我教你骑车吗?”
  “求你?”她使劲戳他的背一下,“想的美啊!”
  某天,她心血来潮,吵着叫厨师教她做蛋糕!
  忙了大半天,把厨房折腾的一片狼籍,浑身沾满了面粉,出来的时候,程子执笑的前仰后合,说:“许自在,你真行,怎么没把自己当蛋糕烤了?”
  “哎!”她一个劲的哀叹。
  最后走到程子执跟前,轻吻了一下他光洁的额头,“可怜的孩子,过生日没蛋糕吃,你居然还笑的这么开心?”
  又某天,午后的微风轻柔的抚过大地,她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荡啊荡!
  小花圃里的玫瑰开的正好,发出一股醉人的清香,她闭着眼睛,感觉睡意袭来,身后,有人轻轻晃动着绳索,轻声哼着那首《童年》的老歌。
  半睡半醒之间,她喃喃的说,“子执,我们结婚吧!”
  一个盛大而隆重的婚礼,他等了20多年。
  从第一次见到她到现在,他的爱情已经圆满!
  终是自在!
  夫复何求?

  番外
  A 是夜苍凉
  人生是一个圆,不知道何时,茫然的人们又从终点回到了起点。
  轻柔的音乐、昏暗的灯光,香浓的咖啡,一切在惟美的浪漫中倾透出莫名的颓废。
  他坐在我对面,颀长的身体斜靠在沙发上,点一支烟,任烟雾将两个人缭绕。
  轻晃着手里的卡布基诺,只为看杯子里掀起的小小旋涡,咖啡与牛奶的香味顿时四溢,我微合着眼,贪婪的吸一口气。
  不用抬头,也知道他在观察我。不抬头,不是害怕他锐利的目光将我吞噬,而是害怕我眼中仇恨的利刃将他凌迟,而他死,我终究舍不得。
  将视线放到窗外,已是深夜,萧瑟的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在路灯下飞旋,凄凉而哀伤。路上偶尔有车驰过,载着不尽的萧索,驶向这个城市的灯火阑珊。
  我们座位不远处,一对情侣携着手离开,女的突然回过头,给我对面的男士惊艳的一瞥,“天啊!唐宇。”她甩开男友的手,夸张的捂住胸口,仿佛不这么做心会跳出来一般。
  他很客气的说了句“你好!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女孩很兴奋,喋喋不休的说起他们曾经有过的相遇,他浅笑,一句“我都忘了!”让女孩顿时兴味索然。女孩跟男友离开了咖啡厅,看着他们的背影,我似乎看到一颗晶莹的心掉在这乌黑的大理石地板上,摔得粉碎。
  他还在盯着我,慢慢吐着烟雾,想用性感的身材和英俊的面孔迷惑我。而我早已不是多年前那个青涩小苹果,看惯了风花雪月,纸醉金迷,熟记“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的至理名言,我已不再轻易被他吸引。
  “回去吧!”我把已经凉了咖啡放到一边,不肯再碰一下。
  两个人都性格倔强,既然说了分手,谁也不会再回头。
  手机铃声大做,是卓云,我掩去面上冰冷的表情,换上一副虚伪的柔和,“在路上遇见朋友,一起喝杯咖啡。”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只是想让对面的人明白,我与他的一切都成为了过往,无须彼此介怀。“不用,我开车了,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与他说Beybey,就象在法国的凯旋门下两个人分手时他与我说的再见一样决绝。
  只有我知道,这个男人,曾经有过怎样的骄傲?
  就这样擦身而过,不再回忆,也没有怅惘。
  初冬,寒霜初降。冷,透彻心扉。
  卓云给我开门,看我瑟缩成一团,抱怨我穿的太少,有时候,他比我妈更象我妈。
  想起我妈,不禁鼻子发酸,或许今后再没有人象她那么慈爱的叫我诺诺了。卓云抱着毛毯出来,看我神色不对,问“是不是不舒服?感冒了?”
  我摇头,笑笑,把泪掩藏起来。我对自己说:“陈诺,你不能哭!”
  卓云凌厉的看着我,仿佛要看穿我。
  “我去洗澡!”逃开卓云的注视,泡在光洁的浴缸里昏昏欲睡。
  水由温转凉,感觉身体的每个毛孔都在拒绝这寒气的入侵,可是终究抵挡不住,或者根本不愿意抵挡。意识已经渐渐涣散。
  我希望永远这么沉睡下去,不再醒来,那将会是一个最完美的结局!
  清晨的阳光刺的眼睛直痛,金色的光芒穿透睫毛,进入瞳孔,我忙将眼睛闭上。
  “醒了?”卓云强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望着我,他的样子好象整晚没睡。
  再次睁开眼,已经适应了一室阳光。
  “这是哪里?”
  “医院,你着凉了,发高烧。”卓云审视着我。
  我不说话。
  他不好再问,穿起外套,说:“我去公司,一会回来接你,好好休息!”
  一次着凉发烧不能永远赖在医院,终究要回家的,
  而,我,已没有家!
  认识卓云纯属偶然。
  从法国回来,发现偌大一个家只剩我一个人,死的死,走的走。
  拉着一个空的行李箱在街头徘徊,不知何去何从?
  死,不是没想过,可是,就算死了,又有谁会为我悲伤?
  一个人在昏黄的路灯下哭泣,泪水晕开了脸上的彩妆,活象个女鬼在夜半索魂。几个晚归夜行的花心男人过来搭讪,都被吓退。
  卓云是胆子最大的人,他看了我一会,没有问我为什么一个人在此哭的如此伤心,只是递给我一方半旧的手帕,说:“擦干净你的脸!”
  我认定这个男人与众不同,看样子,他是真的晚归,并不是特意来街头找一个廉价的妓女。
  住进他的家,才知道这个男人并不是真的绅士。
  满屋的凌乱,无处下脚,原来,他迫切的需要寻一名保姆。
  这样何尝不好?
  寄居在此,卓云一直待我很好。
  我替他管家,请了保姆,我只负责扮演好女主人的角色,而他,一切都由着我。
  卓云开着他那招摇的跑车直抵医院大厅门口,医院值班的保安不但不拦,反而频频致礼,这个男人有时候在气势上并不输给唐宇。
  卓云帮我开了车门,礼貌而殷勤。
  我冲他微笑,这个男人,如果你不认识他,一定认为他是个绅士。
  车门的玻璃上,粘了一个荧彩唇印,只有在阳光下才能看清楚,谁留下的呢?我胡乱猜想,卓云是否也开始对外发展他的彩旗阵营了?不得不承认,他有的是实力!
  用纸巾轻轻一拭,那印记顿时消失。
  茫然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在所有陌生的面孔闪过,视野中徒留最熟悉的那个,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B 前尘如梦
  “陈竞尧入狱,畏罪自杀;陈峥失踪。”他矗立在我面前,宣判了我父亲和哥哥的命运。
  顿时,脑海中一片空白,许久才想起要哭。
  “我妈呢?”她是无辜的,她甚至不知道她的丈夫和儿子在外边做些什么。
  “这几天,医院会宣布她心脏病发,不治身亡。”他语气平和,神色坦然,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为什么不杀了我?不怕我找你报仇?”我已绝望。
  哈哈,他狂笑。“以为我不敢?”
  这个世界上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我坚信!
  “让我来法国就是为了对我的家人动手?”终于想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我质问他。
  不回答就代表了承认。
  “谁是你的同谋?你父亲?你姐姐?还是都有?”
  还是沉默。
  “我要杀了他们,给我家人报仇!”我疯了似的往外跑,忘记了脚上没穿鞋。
  “回来,你这疯女人!”他抱住我,让我无法动弹。
  “想报仇,先杀了我!”一把乌黑的勃郎宁手枪扔到我面前。
  枪,我并不陌生,小时候真刀真枪都随手拿来当玩具。他知道,我能百发百中,这把枪给了我,他与他的家人将无法也无处逃脱。
  精致的小手枪对准他高贵的头颅,只要我一用力,这一切都将毁灭。
  “开枪啊!”他闭起眼等我触动扳机。
  我的手开始颤抖,心如死灰。“不,别逼我!”
  泪,漫过眼,湮没了心!
  枪响了,室内华丽的浴缸跟着碎裂,水淌了一地,几尾名贵的金鱼做了枪声的陪葬。
  他居然面不改色,冷漠的看着我,“你办不到,认输吧!”
  我跪在地毯上,嚎啕大哭。
  “这就是政治,是另一个江湖!牺牲在所难免,因为弱肉强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蛊惑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
  我懦弱,任他摆布。
  绝食,并不是真的想恐吓他,只是吃不下。恶心,恨不得将心与肺都吐出来。
  他终于知道了。
  而我,终于做到了,杀不了他,却杀了他的孩子!
  豁出去了,因为抱着必死的决心,大不了,同归于尽。
  “我们分手,你走!”他决绝的说,两个人站在凯旋门下,就着落日的余辉各奔一方,从此再无瓜葛。
  这个古老的建筑无摧其坚,千百年来,它见证了多少情感的零落?多我们这一对不多!

  C 死灰复燃
  相遇,发生的偶然。
  一刹那目光的交汇,让两个人的脚步都迟疑。
  “诺!”他唇动无声,我却听到如天籁的呼唤!他回来了。
  在咖啡厅小坐,心里默念,唐宇,我该待你如何?然而不能把握的终将要放弃。
  冷掉的咖啡,我不要喝。
  从医院出来,坐在卓云的车上,向外望。目光停留在远处挺拔的身影上,离的很远,却能看到他笑,一个男人为什么能笑的倾国倾城?
  心突然如被针刺到一般疼痛。
  卓云停下车,问我“怎么了?是否回去再检查一遍。”
  “不,只是饿了,胃在抗议!”我轻描淡写的说。
  卓云笑了,猛一踩油门,“马上去吃饭!”
  深夜,无眠。抱着枕头去找卓云。
  “做噩梦?又来分享我的床?”卓云放下手中的书,为我掀起被子的一角。
  柔软舒适的大床,有阳光的味道,我钻进被子,闭着眼睛说:“睡不着,我们聊天好吗?”
  卓云拥着我,“有什么要跟我说吗?”
  “恩,”我深吸一口气,“我遇见了——他!”
  “遇见又怎么样?”卓云用他的下颌顶着我的头,轻柔的问。
  “遇见又怎么样?”是啊,又怎么样呢?能怎么样呢?我自问。
  卓云的床头灯亮了一夜,我却睡的塌实,有他在身边,一切都那么温馨、平静。
  有时候很奇怪,卓云是个正常的男人,为什么对我没有丝毫的邪念?我们可以整晚睡在一张床上而不发生任何绮色事件。我曾经开玩笑的问:“你是同志?”他痞笑着否认,“你要不要试试看?”我顿时打住。
  “那就是我魅力不够!”我善于自我批评和检讨。
  卓云仔细端详着我,摇头:“你很漂亮,只是,我只要真心爱我的女人!”
  哈哈,卓云,真佩服你说出如此豪言!
  这个世界太狭小,到哪里都可能碰面。
  住在卓云这里不是白住的,偶尔帮他应酬公司的外交事物。
  临行前,卓云特别交代,今天的客户很重要,让我小心应对。
  唇红眉黛,光洁的皮肤,无暇,双目灿若星子,柔顺丝滑的长发飘扬着天生丽质,我仍是个美丽的女人。一身简单大方的礼服,衬托得我华丽而高贵。可惜了,只是金玉其外!不过,外人哪里看得到一个美丽皮相内部的千疮百孔?应付旁的人,这些足够了!
  当伸出白皙、细嫩的手时,我有一时恍惚,对方无名指上那枚普通的戒指发出刺眼的光。
  顺着那手臂往上看,遇到一双笼着寒光的眼。
  “又见面了!”他露出一个倾倒众生的笑,握着我的手,缓慢的送到唇边。
  “啪!”一声脆响,我的手落在了他脸上,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连我自己都诧异。
  他的随行人员赶紧上来隔开我,扭住我的手放到身后,都是训练有素的保镖。
  “放开他!”他捂着半边脸平淡的说,好像刚才那一巴掌不是打在他脸上。
  保镖不敢轻易放了我,怕我反手再给他一掌,正僵持着,他怒了,“放开她!”更平静的语气里酝酿着暴风雨。
  我冷笑,甩开保镖的胳膊。我若要动手,凭他们这些三脚猫能挡得住?
  原来卓云说的贵客就是他?
  挥手送客,这时候,需要关起门来自己疗伤。
  “再见!”他冷傲的声音不容抗拒,可我并不期待再见!
  无法忘记,只能把记忆砍掉,如果记忆都砍不掉,那只能将自己杀死。如果能死而复生,那今世的记忆就不会再萦绕不去。
  将自己杀死了千百遍,该忘记的都已忘记!
  外面,起风了。
  我裹紧风衣,奔跑着去取那辆属于我的MINICOOPER,卓云奢侈,送我的生日礼物,成了我最喜爱的代步工具。
  他伫立在车边,黑色的风衣衬的人也诡异,衣袂在风中飘舞,象魔鬼的爪牙在撕咬着人的灵魂。
  我呓语“唐宇,为什么要回来?”
  他勾着我的下颌,在我唇上印上他狂野的气息。
  “陈诺,我遗失了你!”他的唇依然有火热的激情,他的怀抱依然让我意乱情迷。
  该怎么办?面对他,我忘不了离开的亲人,每一个带血的灵魂都在提醒,“杀了他!”
  面对他,我无法下决心结束。
  狠狠的推开,“不!”破镜无法重圆,死灰不能复燃,既然一切已经过去,何不选择让往事随风?

  D 午夜电影
  卓云几日未归,回来的时候,零星的问起,我怎样对待了他的客人?
  对不起了,卓云,你的客人我并未好好招待!
  见我不语,卓云只是浅笑。
  赤霞红酒,上了年份的,可遇不可求。
  水晶高脚杯中那一片嫣红引诱着我,“尝一口,我自法国带回来就是想与你一起醉。”卓云惯坏了我。
  醇香中微带苦涩,恰倒好处的甘甜,我和卓云慢慢啜饮,慢慢品味,没有语言,只用心交流。
  烂醉如泥,却醉的清醒。
  睡衣的扣子掉了两颗,胸前一片旖旎,我赶忙用手挡住。
  “我做的!”卓云并无矫情,大方的承认。
  “为什么?”他不是说只跟爱他的女人上床?
  “只是想试试,跟一个不爱我的女人能不能发生点什么……”他并不看我,只是淡淡的说。
  “结果?”我好奇的问。
  他笑的干涩,“幸好,你醒的及时!”
  我不知道该为他这个及时给予怎样的评价,幸好,这一切都发生的及时。
  还是上次的咖啡厅,对面的唐宇似乎少了往日的凌厉,他的目光中闪烁着惊奇,脸上些满了不可思意。“陈诺,你在说笑?”他小心的等待我的回答。
  “不是,我从来没有如此认真过!”我说。
  “为什么?给我一个解释!”他饮尽了一杯黑咖啡。
  “我妈说过,如果能遇到一个能容忍我任性的男人,我一定要嫁给他!”提起我妈,我已经能够从容。
  “唐宇,我决定不再恨你!”我郑重的说:“因为我决定不再爱你!”后面的因为让唐宇一时面色惨白。
  他掐掉手中的烟,用一双如水的眸子看我,“陈诺,你好残忍!”他声音哑然。
  “跟你比,只是小巫见大巫!”我不知道该恭维他还是该损抑他。
  “卓云,你了解他多少?”唐宇问我。
  “我不了解他,只是想跟命运赌一把。”我晃着咖啡,还是喜欢看咖啡杯里旋起的小小旋涡。
  “你?”看着我,唐宇突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会好好珍惜自己所拥有的!”我释怀了,爱与恨都给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这么多年,还固执的认为自己在无望的坚持,原来,一直以来,对一直所拥有的都视而不见。
  说Beybey,还是不喜欢说再见!
  “我送你!”唐宇在背后喊。
  “不用!我自己开车了。”我的声音在夜色里消失,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一切都过去了,彻底过去了。
  原来一切都如午夜的电影,散场了,徒留影片中那苍白惨淡的面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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