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房演义之[走麦城（中）]

上回书说到曹操被逼上了华容道，我在12天里买了两座房，把自己逼上了绝境。

此时没有别的选择，马上动手卖现住房。那它是怎么来的又怎么修的呢？说起来话就长了，您得稍安毋躁，容我把时间拉回半年以前。

2004年9月，某个周末外出闲看open house，遇到一间就进去了。

里面空无家具，屋主已迁出，房子的格局不错，后院是下坡，所以地下室有full walk out，从背后看是三层。

一层除有宽敞的客厅、餐厅外，还有一间镶木壁板的书房和带木壁炉的家庭厅。经纪特地指出屋主近日花了很多钱升级：新水泥车路，新高档暖炉和空调，全新从没用过的高档浴室......妻子对它印象深刻，我看到它的缺点是背后一条大路，好在快到尽头过车不多。还有个好处，因为地势较高，从二楼卧室可以远眺安大略湖。当时要价大概是43万，看过后也就过去了。



大约两周以后，经纪K提醒我注意这个房子，说是换了挂牌经纪，也换了卖主，现在已经是银行的power of sale了（加拿大用语与美国不同）。原来前次的卖主还是原房主，他抵押借款修房子，尽挑高档货，结果还不出钱了，自己急卖卖不出（相当于美国的short sale吧），就被银行收走了。现在要价41万。

我们一听，觉得有机可乘，于是出offer，与银行展开了你来我往的拉锯战。经纪K是个中年汉子，留着两撇八字胡，作风强势有力。他给银行写信，以强硬的态度，充分的数据说明不值更多钱。我们本想不超过38万，结果37万9拿下，银行懒得为1000块再磨时间了。战果还不错。

接下来就是卖那时的住房。这里边一环套一环，可我不能在倒叙里边再插倒叙了，简断截说吧，经纪K帮我，比较顺利地在两周后买掉了那座房，价钱还满意，赚了两三万而已。这就是我在讲地下室设计时提的那座自住房。

老子怎么说来着？福兮祸所倚。或许就是这次的顺利，使我麻痹自满，导致了上回书说到的轻率冒进，大意失荆州。

银行拍卖房在11月底closing，我立刻招来暖气专家，想把烧木壁炉换成gas。他突然问我：你的空调机哪儿去了？看这切断又封好的管道，是专业的人拆的。一语把我问愣了，我竟从未发现独处室外的空调主机失踪了，否则又是一条让银行降价的理由啊！想来，前房主的高档空调是与暖炉一起欠帐赊来的，因为不还钱，在银行封门以后，那公司派人来，把空调机拆走了。暖炉因为锁在房内而幸存，讨债者毕竟不敢撬锁。

在严寒冰封的12月、1月，我展开了装修工程。口说不过瘾，有照片为证：

 

首先，我把客厅、餐厅和书房的地毯拆掉，换铺了巴西的樱桃木地板，$7/sqft连工带料，应该算是好价钱。这是我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雇人铺地板。地毯是前房主不久前才装上的高级货，又厚又软，当然舍不得扔掉。正好二楼的四个睡房地毯两新两旧，我把换下来的地毯割小一点，自己铺进了两间睡房，于是统一了全层。家坛网友在热烈讨论二楼是地板好还是地毯强，我说两样都行，就像说是米饭好吃还是馒头好吃，其实因人而异，因房而异，因地域而异，不必执于一端。我是首鼠两端，卖地板的和卖地毯的，我都不得罪。



我的老读者们都会认出这些家具眼熟。我是在这座房子里买的客厅、餐厅两套家具，以后带着它们搬了三次家，才落脚到《且看旧貌换新颜》的现在时住房的。注意，每一次我都要把灯换新，特别是餐厅的。



我装的第三个自用厨房（出租的简易厨房不算），它比前两次好多了。第一次用上了花岗岩台面，内行人能看出它的边沿没有加厚，是为了省钱。老实交待，这些橱柜是厂家派人安装的，我一看不过尔尔，以后就自己干了。



这边是我设计的另一组橱柜，柜里和柜下都加了灯。左边pantry处原本是墙，是一个closet在背后的通道开门。我把它拆掉以尽量扩大厨房面积。



家庭厅基本未动，就是壁炉从烧木头换成了gas。家具您也在我别的文章中见过。

因为地下室完全在地上，等于多了一层，所以我也作了很大加工。揭掉墙纸，换dry wall顶棚，装pot lights，重新装修洗衣房。把拆下来的部分厨房移到地下室组成wet bar，另一半橱柜则用在了我的一套出租房中。我总是尽量开发材料的再利用价值，自己有不同层次的房，自己就循环再生了。

那时我刚刚在中文小报上写了一篇关于管理租客甘苦的文章（以后也贴到这儿来给大家看看），多伦多一家中文电视台到这房子里来采访我。记者小姑娘见识不多，说：你这房子怎么这么大呀！其实这算什么？家坛上常见网友们的豪宅，比这阔气多了。

这弯子也绕得够大，现在该扯回上回书那个扣子了。我这么费力装修的房子放到市场上，一放就是两个半月，从春风送暖放到了夏日炎炎。前面那张外观大家都没看清，也显得破败，这张是我卖时的样子，此时再看，更能显示出我改进的效果。



那时我们还养着狗，每当有人看房，必须提前带狗出门，千万别被看房的客人撞见，所有与狗有关的食盆卧垫也必须藏匿无踪。列位看官，须知您的宠物，可能是别人的仇敌，要想卖出人居而不是狗窝的价钱，就最好化狗于无形。春天还好说，狗蹲在我车里，出去躲一个小时就是了。夏天怎么办？车里热得无论是人是狗都受不了，你把狗留在车里试试，五分钟准有人报警。还好附近有片天然树林，我几次带狗躲到林阴里，我蹲着看书，狗趴在旁边伸长舌头哈哈喘气。就这样，还得盼着看房的人呆的时间长一点，时间长说明人家感兴趣呀！
 
这次我用的是经纪G，一个很富有的老太太。怎么知道她富？因为我看见了她家的照片，光敞篷跑车就有两辆。她性格懦弱，避难怕争，家里不差钱，也就干劲不足。她一次又一次地给我开open house，开的车也换了季，我重装的新空调也发挥了功能，可房子的offer还是迟迟不见。也是我们的运气差，有一天一个买主很感兴趣，电话说好来看第二次，临时突然取消。原来是附近刚出来一个新盘，他一见之下，立刻变心。80天里，价钱一降再降，从50万降到了47万。至今我找出MLS listing上，还能看到：Motiveted vendor has reduced price by $30,000。要知道卖房时motiveted这个词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这等于缴枪乞降，等于摇尾乞怜。可要不然怎么办？
 
那时候为了卖掉这个房子，真是什么办法都想尽了。妻子给远在纽约的一个朋友打电话，他是清华建筑系毕业，梁思成的弟子，本身是经纪，还精通风水。这位专家给的建议是：取一抔院中之土，丢到大湖里去，象征让想出手的东西离我而去。我这个人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从来不相信怪力乱神，此时也不得不病急乱投医，随她去吧。她还真照办了，取土弃于湖中。也方便，我新买的那座房子不是就在湖边吗？

转眼到了7月中旬，那两个房子的closing day即将到来的时候，offer终于来了。是一个低得让我们高兴不起来的offer，也是一个拒绝不起的offer，我们已经输掉了讨价还价的资格。我还想count back，妻子和经纪G都劝我别，因为一旦人家掉头而去，我再找谁去？想哭都晚了。而现在纸笔现成，只要我签字，房子就算卖掉了。那G老太太没有强势，却专会软磨，那天夜里就在上图那张餐桌旁，坐到12点不走。我在激烈地思想斗争，都想到了什么？是人在矮檐下，哪能不低头？是勾践卧薪尝胆，韩信胯下受辱？是小不忍则乱大谋？是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些都太传统了，那刘主席说的吃小亏占大便宜怎么样？想到此豁然开朗，提笔签了字。想来李鸿章代表大清朝廷在马关条约上签字的时候，必与我此刻同样心情，那我也算宰相肚里能撑船了。我想的这一套，就是都翻译成英语，那G老太太听得懂吗？她终于带着offer安心也开心地走了，价钱是45万整。

说得这么热闹，其实有点渲染，我还是净赚约两万块钱，区区半年时间，也不算太差，但本来是有可能更多一点的。总结起来，我们的失误在于初期期望值过高，因为开始要价过高，错过了4、5月卖房的最佳时机，拖到6、7月，很多人出门度假去了，房地产市场就冷落下来，价格也有下降，这是年年如此的规律。如果我们在开始要价48万，是有可能卖到47万左右的。白丢了两万块钱，白着了两个月急。

故事讲到这儿，问题才刚刚解决了一小半，还有两个房子的装修和一个房子的出手等着我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