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善哉

善哉 　　 　　吾家有恶女。 　　 　　日出东南方，照山青水碧的旖旎风光照桃红柳绿的缤纷气象，也照着个叮叮啷叮叮啷闹天光的小姑娘。我幼年憨顽异常，整日摸爬滚打上房揭瓦下河摸虾，渐渐还拆梢打架，有回放狗险些咬死个走乡串户的老叫花子。 　　 　　姥娘捉我到大庙植善根。 　　 　　路上天惶惶地惶惶，处处像要修沟渠造津梁开辟阳关道的施工现场。因听说要给我剜去额梢韬日晦月的恶痣，拔掉脑瓢倚天拔地的犟毛，还要剥皮剔骨开膛破肚来洗心换脑……顿觉六合八荒都百孔千疮。到了那里，却是个香火冷落车马稀之地，连金刚菩萨都裂开许多罅隙，我自然不肯在那儿挑水扫地。 　　 　　就只在那地儿掘坑种了棵树。 　　 　　《抛石经》中云：“依靠佛宝所植善根，乃至轮回未尽，永无枯竭，终获涅槃无尽功德。”我那树才开枝散叶就被拆旧屋拓马路的家伙给砍了，但肯定已扎下了善根。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我没长成高官显爵没长成大贾巨豪，没法弄什么政策搞什么工程又或者捐多少财产立什么基金，只能尽力做点好事。 　　 　　原是天下人都做菩萨天下才有菩萨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