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九)杀鸡



  

  杀鸡


  

  有客自远方来。

  

  荒年饥岁,萧萧日沉索索风吹,浊醪云终糙黍告罄。母亲捉了只鸡。怎样的炮烙车裂凌迟之刑怎样的刀山火海油锅之罚全然忘记,唯那剔摘托劈的五音六律及觸倚履踦的百态千姿,至今都是觉得是比市井鼓刀屠诊室悬葫医更绝的戏。

  


  家庭屠妇需要大勇气。

  

  当我把那骨感不足丰满有余的家伙按上斫板,它像只剩愤恨的脸绝望的眼,我要不要焚香篆化纸钱,要不要念往生咒发大誓愿?刀子冷光迤逦寒气迢递,我的日子也不外打呜刨食抱窝三桩事,没意思,不如早死早脱身去。于是默默褪毛、砍头、斩脚、剖腹,取出黏糊糊的脂肪白花花的肠脏。

  

  顷刻盘飧已具。


  

  原来厨房是阴司地狱。它们翻过高高的灶台笃笃的砧板,泅过哗哗的水槽跳进烈烈的沙锅里边,或油炸水煮或白灼红烧或清蒸混炖盛盘,辗转到阎王肚子里是不是才算罪孽已满。然后你融入我我融入你咱们一起融入支离破碎的大自然。

  

  你来世会是人那样风化绝代的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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