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不是无神论者 4:雪大第一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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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两周前开始写“为什么我不是无神论者” 1,(23本想接着往下写,但身边事情耽搁,这周本来放春假,想静下心写文,可是忙忙碌碌,好像也没做什么,今天却是周五了。

回首往事,有些记忆是轻松愉悦的,好比坐在戏院里,灯渐暗,宾客满盈,序幕慢慢张开,音乐渐渐奏响,“未成曲调先有情”的歌舞升平的一出戏,那似乎是我在中国仰恩的美好时光;有时回忆如风雨天驾车,烟雨蒙蒙时,虽看不清前面的路,但风景如朦胧诗般“云深不知处”,而雨刷摆动,雨被打落一旁,车窗前的景致一下明朗了,于是驾轻就熟地继续上路,我的武夷传奇无疑属于这一类;还有的低首回眸,却如昨晚我拨洋葱一般,一层一层地拨开,一边拨一边流泪,等洋葱拨好,切成细片,自己已是泪眼婆娑。。。。。。雪大第一年的日子大约属于这一种吧。

 

白雪覆盖的雪大一角(背景是雪大文学系楼)

 

 

Syracuse University 雪大(又称雪城大学或锡拉丘兹大学)建校于1870年,和许多其它美国私立大学一样,最早由一群基督徒建校,其中的英文文学系是最早的科目之一。但文学系早已偏离建校初的宗旨,文学院的主流相当开化(liberal),超现代文学,同性恋文化成为热门,(我在雪大文学系 里有详细记录,这篇文章就不再重复了。)

 

开学不久,印象最深的是一次国际学生烧烤聚会,那是9月初的一个阳光很好的周六下午,我赴约到校园附近的一个美国家庭做客,那是印度裔美国牧师扣需博士家的后院。院里挤满了不同肤色,不同语言的国际学生,有新来的新生,有来了几年的国际学生,如联合国聚餐一样。食物很丰富,各种肉类烧烤,还有玉米,沙拉,米饭等。大家自助地用餐,认识或不相识的人互相问好,边吃边聊天。我正好奇着,扣需博士的助手苏那西一下就认出了我,我们只见过一次面,他居然能准确地叫出我的中文名字。他将我介绍给扣需博士和太太。晚餐后,夕阳霞光斜斜地照在后院的木栅栏上,扣需博士和太太让来自同一个国家的学生站在一块,介绍各自的祖国,合唱国歌等。很快,大约有20多个小组合,远东的有来自中国,日本,韩国,印度,老挝,泰国,当然还有中国台湾地区,香港等;中东的有以色列,阿拉伯各国;欧洲的有芬兰,英国,德国,波兰等;非洲的有加纳,奈及利亚,肯尼亚等国,还有来自南美洲,澳洲各国的学生。真是个多文化,多民族的国际学生大聚会。

 

扣需博士60年代从印度到雪大修新闻传媒博士学位,毕业后受雇于英国BBC电台,是BBC最早的亚洲记者。但他感觉到神的呼招,辞了记者职位,携太太回母校雪大,专职事奉雪大的国际学生。扣需太太在印度是医生,来美后,考到医生执照,在雪城有自己的诊所。扣需博士的英文有很重的印度口音,但他相当幽默,他告诉国际学生:“我以前也和你们一样,离开祖国,来美求学,我到雪大的那年冬天,天气恶劣,大雪连连,降雪不止,22小时内积雪堆了高达44英寸(相当于1.11米)之厚,停在路上的车全被雪埋了,很多房子前门被雪封住,大人小孩都从二楼跳到雪堆上出门。我来自南亚印度,这样的厚雪让我吃惊,于是,我便叫雪城‘美国的西伯利亚’。”初到雪城的我,那时听了,却很向往“燕山雪花大如席,纷纷吹落轩辕台”的北国雪野呢!

 

那个聚会上,扣需博士和太太邀请我参加他们的周末教会,我问他们地址,他说:“你知道雪大校园里的恒最克教堂Hendricks Chapel吗?我的教会在恒最克教堂的地下室。”我听了,暗自高兴,还好不是那个恒最克教堂,开学初,我单独一人访过那个校园教会,感觉里面很沉闷,清一色的美国白人,西装革履,那次礼拜没结束我就先“逃”了出来。后来才知道,美国不少基督教会只是流于形式而已。扣需博士的教会很多元文化,大约有两百多人,亚非欧各种肤色的人聚在一起,扣需博士用英文布道,他的助手来自英国,加纳,印度和美国,都非常有爱心。因为在国内的灵性经历,我很迫切地想多了解基督教义。于是,他们介绍我参加了校园周五晚上的国际学生基督教团契。

 

去年夏天,扣需博士和太太受邀到哈城弥撒尔大学讲座,在我们家住了一晚,他们告诉我和杰明,我来雪大不久,曾对他们说:“I want to learn more about Bible.(我想多了解圣经)”我自己早已忘记了,他们夫妻俩却记忆犹新呢!

 

民国作家张爱玲传记里写道,感觉她父亲的房间永远是下午,在那里坐久了便会沉下去,她对父亲家里的一切都看不起:鸦片,教她弟弟的先生,章回小说。。。她说她像拜火教的波斯人,把世界强分成两半,光明和黑暗,善与恶,神与魔,属于她父亲那一边的必定不好。对我而言,文学院的许多课堂时光是暗淡和颓败的;而周末的基督教团契却是美善和光明的。事实上,雪大第一年我的学习生活有两条轨道,一条是文学院课堂里的“如坐针毡”:听必修课老师夸夸其谈,谈论性,生理,同行恋文学,性爱与文化,唐人街暴力和脏乱差。另一条是国际学生基督教团契,那里有三组,组长有美国夫妇大卫和洛丽,他们刚从甘肃兰州的一所大学教英文返回,熟悉中国文化。有来自非洲加纳的G,到过中国多次的美国人M,还有来自斯里兰卡的A教授一家,有不少中国留学生和访问学者参加。大家在一起阅读圣经经文,谈论校园里的文化冲突,见闻,笑话,还有分享美食,互相祈祷,彼此鼓励。

 

文学系第一学期有一门课“什么是美国文学(What is American Literature)”,我很喜欢,教授是年轻美丽的美乐迪(Melody),她读书的声音非常清脆悦耳,与她的名字呼应,因Melody意思是优美的旋律和曲调,她课上的第一本阅读教材是Tim O'Brien的以越战为体裁的小说"The Things They Carried"。她鼓励我,期末论文写华裔在美国100多年,对美国文化的影响。通过那门课,我阅读了许多美籍华人历史的书籍。美乐迪大多时候是忧伤的,她告诉我们那是她在雪大教书的最后一学期,原来,系里政治斗争,美乐迪受到一位有权势的男教授言语侮辱,系里没有采取行动管理,她很失望,正在申请到别的大学教书。临走前,我和几位同学分别写了“谢谢卡”送给美乐迪,我写了很长的一段,美乐迪告诉我,她喜欢我的文字,让她感动。

 

我在美国的第一个感恩节和圣诞节都是在扣需家度过,他们家里总是宾客如云,大多数是远离家国的国际学生。那年寒假,扣需的儿子J从医大读书放假回家。有次礼拜后,他约我下午去看一场电影 - 夏洛蒂的《简爱》,电影院离我住的地方不远,约好下午某点电影院见。等我走到电影院时,发现J和他父母都笑吟吟地等在那儿,那时我与J只是君子之交,和他们一家人一起看电影,感觉更轻松坦然。后来印度好友告诉我,印度文化里约会(date),不仅仅是两人,更是一家子courtship

 

第一学年结束前,文学系主任找我谈,说系里经费有限,决定只支付我攻读硕士的学费,不再支付我第二学年的任何津贴。大约同个时候,我的眼睛例行检查时,被医生告知,右眼视网膜有些脱开(retina detachment),要尽快做眼睛手术,否则有失明的危险。

 

(未完待续)

校园教会恒最克教堂(Hendricks Chapel)

扣需博士的教会曾在恒最克教堂的地下室

 

图片均来自网络,谢谢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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