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三木》（1，2）

《三木》

１。

我本来是想瞎编一个主人公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往电脑前一坐，三木就跟我眼前晃。

其实三木应该和我现在正在编的小说没什么关系，可他自己总往我键盘上跑，我也没辙，只好尊重他的意思了。不是艺术源于生活么，就从他这儿开始也成。

其实我一直都是遵照他的意思，打和他认识那天起。妈的，想起这个我就有气，他又不是我老子，也不是我上司，我怎么就非得遵照他的意思？

不过为了这个瞎编出来的小说，有些原委还得说说。

三木和我的关系本来还好，大学四年都糗在一个宿舍里，按说不是哥们儿也胜似哥们儿了，或者关系不是很铁的，也不止于红脸儿。可从大三暑假去了躺大连，回来，就有点儿过结，这过结他不说，我也没有挑明过，可我们俩都心知肚明。其实就为了一个师大的丫头，虽说这事儿过去十几年了，想起来还是有点儿堵。

那年夏天，大三吧，暑假了，我和几个同学当然有三木，一块儿报名参加了学校的一个旅游团，是去大连的。其实那时候没钱，旅这一趟游，又坐船又坐车，再加上食宿，照照片，怎么也得两、三百，可我一个月的伙食费那时候也就３０块钱。

可那年夏天啊，天儿太热，这人一热，就容易浮躁，这人要是浮躁了，尤其在２１岁的当口儿，再看见些身着乔绮纱隐约露着胸罩吊带的丫头们，这两三百块钱的事情就很容易的丢给老娘了。

我是我们家唯一的儿子，我爸看我不顺眼没关系，我妈看我顺眼就行了。我们家妇女解放的很彻底。

“旅游啊，去大连？有女同学吗？都谁去啊？” 我妈手里掐着三百块钱，用一贯地下党对话方式询问我的老底。

我本来是想倔回去，但想起报名那天看到的那几个师大的丫头，我改口：“可能有吧，不知道，旅游又没有性别规定。”

我妈笑了，很诡秘，好像地下党终于对上了暗号：“嗯，儿子大啦，得出去长长见识。带着照相机，多照点儿照片回来。” 我爸一边摆弄着那盆热得滴溜衰挂的君子兰，一边说：“你就宠着他吧。哼。你。。。” 我可不能等到我爸把话讲完，拿了我妈手中的钱，翻箱倒柜地取了照相机，走人返校，就等着旅游出发的日子了。

那时候不知道这命里的玄机啊，我这一浮躁，我妈这一宠我，我这一旅游啊，我这心呢，就堵了十八年。

２。

三木是胶东半岛海边长大的，特会水，一进水里，就跟个鱼儿似的。我是个旱鸭子，去大连这个海滨城市，又碰上师大的这个小妮子，我后来越想越觉得是老天爷跟我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旅游往返都是坐船，别看我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了２１年，可到港口乘船还是第一次。这个船怎么说也得是个万吨轮，从地面到甲板，要爬好几节梯子，上了甲板，一抬头，还有耸着好几层高的楼房，这整个巨大的建筑，在水面上晃啊晃的，我自己就开始觉得又雄伟又悠闲。
旅游团原本给我们都定的三等仓，也就是甲板上那个高楼的第一层。三木负责指派仓位。三木这人就是这样，不管到哪儿，管事的都特喜欢他，这不，就旅这么一个游，他很快的就着上旅游团长的重任，现在还没开始上路了，他就负责指派仓位了。

“是这样啊，咱们团本来都是三等仓的，可后来人家没位子了，现在有三个人必须得住五等仓，男同学们，怎么着，咱先让让吧” 三木对着大伙儿说完，没人反应。是啊，这五等仓，就在甲板下面的锅炉机器马达的旁边，就是这条船最底层，就是隔着一层铁板就能踩着海水的地界儿。这船虽不出外海，就在渤海湾里晃当，也得晃当个十几个小时才能到大连。这么大热天，都交同样的钱，凭啥啊，没人干。

“叶子，要不咱俩去五等吧，挺好玩的，反正也睡不着。” 师大的一个小妮子对着那天穿乔奇沙的小妮子说。

哦，原来这个妮子叫叶子。叶子穿着一件深绿色的连衣长裙，领口飞着蕾丝边儿，个儿不高不矮，正背对着我。胸罩的吊带看不见了，可她的腰肢就软软地拧在我面前。我说我心跳过速，有点儿夸张，但胸口扑通得的确有点加速度。

“那好吧，我算一个。” 三木说着，就开始发船票了。

“别别别，女孩子哪儿能下到船舱里面去，还是我去吧。” 我没考虑啥，张口就说出来了。

叶子这时候的脸和身体都对着我了，而且很近，咫尺吧。而且她在看着我，这个姿势，我能很清楚地看着她的脸，我的视线恰巧落在她的眼睛上，这样一来，她的眼睛便一下子就跳到了我的心里，而且一直往心的最深处下陷，直到今天，一想起这双眼睛，我还觉得心里有个没底儿大窟窿，还是接不住这双眼睛的下沉。这是我始料不及的，要知道是这样，我当初应该把眼光落在别处。当然我最堵的是三木，要不是他非往我键盘上跳，我今儿也不至于又想起这双眼睛了。所以还是那句话，想起三木，我心里就堵。

那是一双略为淡褐色的眼睛，夏天傍晚的阳光从侧面把她的眼球照的像猫一样透明，圆圆的又像两颗杏仁。睫毛深而浓密的向眼皮合拢相反的方向翘着。我２１岁了，虽不算情窦初开，但看到这样的眼睛，我明显地感到了有些腿软。

“这样吧，小三儿，你上去，睡三等仓，让他替你住五等吧。” 叶子的声音很美，圆圆的滑滑的，叶子对她的同伴说。

我在担心那个小三儿不同意换，现在我觉得世界上最好的船舱也比不过有可能有这个叶子住的五等舱。

“叶子，你行吗？” 小三儿有点犹豫。

“行，不是还有我和三木了吗？放心，等到了大连，我们一定完壁归赵。” 我急不可待地希望赶快蹬船，这艘万吨轮赶快启航。

“要不，看看哪个男生愿意替换一下叶子同学。” 三木又对全团说了一句。

我心有点纠着，但也不好说什么，只盼着没人答理三木。

两秒种过去了。“没关系的，反正就十几个小时嘛，我去吧。” 叶子的声音宽了我的心。

于是除了我，三木，叶子，剩下的人都去了甲板上面，我们三个下到了甲板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