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俺听到的高考故事,似乎都与高考的学习无关,好像只要谈个朋友泡个小妞来次艳遇打个群架就能通过高考得到机会继续谈朋友泡小妞来艳遇打群架似的。俺不得不指出那只是个别现象。俺们95%的高考过来人,要想通过高考,还是要努力学习滴。俺这篇就专门介绍俺努力学习的经验,各位同学们自己高考时不学习罢了,可千万甭让你们的下一代跟你们学,他们得跟俺学,嘿嘿。
俺从小脑子就转得慢, 特别是跟老灯火相比,更是恐龙。记得高考一恢复,老灯火就干脆利落地指出:“灯火啊,你要好好学习,以后要上大学。”俺回了一句:“俺才不去上大学呢!俺要听从党的号召,上山下乡干革命。”老头听了差点儿没晕过去:那年代,不但毛主席早已不在,就是英明的旗手华主席,也快让老邓给挤下台了哇。
俺的“反潮流”还远远不止这一点。比如说,在别人都埋下头来各顾前程准备高考上大学之际,俺倒变得大红大紫。班里和年级里的职务就不说了,就是校团委和(那时还在苟延残喘的)红卫兵大队部里也时常摇晃着俺为革命忙碌的小身影儿。然而,就在俺红得昏头胀脑的时候,俺们班出了一件事。这件事对当时的俺如此之重要,竟促使俺改铉更张,努力学习,最后踏上了高考—上大学—考研—出国的反革命不归路。
其实事情很简单,在某次数学考试时,俺班的女孩L考分超过了俺,成了榜上第一名。
说起女孩L,俺们是老同学了,从初二起就开始同班。她一直是班里的学习委员或生活委员。俺呢?不是吹的,虽然俺从未当过学习或生活委员,可俺的成绩一直是班上第一。这倒不是俺特别聪明,俺那是笨鸟先飞,考试前总是认真准备。功夫也不负有心人,俺一般是数学100分,语文98分什么的,为此奖状还真没少拿。原来嘛,这数学满分还真是挺好拿的,可自从恢复了高考以后,数学老师出考题总爱带几道“附加题”。这样一来,一门考试下来,少则要做够120分,多则要做够150分,这使俺这个学习上得过且过的红人儿心里很是不爽,恨不能学学那黄帅小姐姐,交次白卷,或者将那数学老师揪出来狠狠批斗一番。可惜,俺那时太乖了。
这扯得有点儿远了,回到女孩L。
女孩L一举成为班上数学第一名不打紧,要命的是她动摇了俺在班上一统天下的局面。那时,因为俺在班上成绩第一,所以俺很有一批死党。这伙死党里除两三人是同一条战壕里打出来的之外,其余都是俺考试时用字条换来的。经过多次考试的锻炼,俺们班建立了一张字条网,每逢重要考试,俺们这张网就高效率操作,不知让俺的死党们多少次回家免遭爹妈的叱责和板子。更有甚者,俺们班有些女生还能从男生那儿得到二手的俺写的字条,俺还不知辍合了多少对良缘呢。女孩L的升顶,明摆着要威胁俺的地位。万一女孩L也传字条,那岂不是要比俺的字条更有权威性?不成!不成!俺一定要将女孩L压下去。
接下来的几次考试,不管俺怎么努力,分数上总是屈于女孩L之下,这很伤俺的自尊心,于是俺就较起真来了。俺研究了失败的原因:俺的数学考试基本分总是100,这不是个问题。问题是,俺总是输在附加题上。还没等俺想出对策,又出了件事雪上加霜:俺的班主任为了刺激同学们的学习成绩,干脆将全班所有同学的成绩公开,用大字表格画出贴在课室里的墙壁上供大伙儿观赏。每次考试后,还会按总分重新排名。这样一来,女孩L的名字不时排在俺的前面,闹得俺心里不是个滋味。
俺开始有点儿敏感了。俺觉得死党们都开始用异样的眼光来打量俺。俺开始动起脑子来想方设法怎样去做好那些该死的附加题。最后俺不得不屈尊用了一招下策:派出线人向女孩L的好朋友M了解女孩L名列前茅的秘密。当俺知道女孩L在啃那套《数理化自学丛书》时,俺发誓自己也得弄一套。
那些年,中国的青少年们是如此的勤奋好学,书店里整天挤满了人,一有新书总是要排长队抢购。那套《数理化自学丛书》都不知道被卖空了多少版,重印了多少次,俺现在怀疑它们比《圣经》和《毛泽东选集》卖的册数还多。俺排了几次队都没买上,倒是老灯火见儿子有“上进心”就想方设法给借了一套,让俺把它们抄下来。虽然俺生平最恨抄东西,但在女孩L的压力下,也不遗余力吭嗤吭嗤地抄吧。
还别说,有了这样的动力和毅力,俺居然笨人有笨福地不负俺们死党的重望,成功地在学校的数学竟赛和作文竟赛中榜上有名,为本班的男生们挣回了些面子。可是,女孩L的化学成绩太好了(她后来成了美国某名校的化学博士),所以尽管俺在数理上领先,在总分排名榜上还是和女孩L交替着占领榜首。
当时,和同龄人相比,俺还有一个优势,就是中午不睡午觉。当同学们中午放学回家呼呼大睡之际,俺却一人坐在大院里的图书馆的阅览室里读书,连管阅览室的阿姨都被俺的苦干精神所感动,逢人就夸俺。最为受害的是她家大公子,一个应届毕业生,整天被他妈妈用俺作例子来教训。结果搞得这位仁兄一见到俺就瞪眼珠橹袖子的,恨不能一拳砸死俺这“榜样”。
不久,又一轮高考要报名了。就凭着那套《数理化自学丛书》读来的东东,俺不知天高地厚地要求去“试试”。那年代,在什么中国科技大学少年班的风头吹动下,俺们学校的老师们也想造几个“天才”来光耀门庭,就在全校的一些学习“尖子”中搞了次“摸底考试”。俺参加了考试,通过了,被批准参加应届生高考。校长还亲自向俺们训话,要俺们“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做革命事业的接班人”什么的。不过当时俺很遗憾地发觉,女孩L没有在这批考生之中。俺说“很遗憾”,是真心的,当时不知怎么的,心境有了变化,再不愿和女孩L争高低,而是真心诚意地希望她能成为同一条战壕的战友。
其实女孩L那次“摸底考试”也通过了,可她那时身体不好,家长不愿她参加,才没有和俺们一起考,这是后来才知道的。
接下来有两个来月吧,俺的生活变得异乎寻常地紧张和充实。每天早起,读英文,背单词,然后回学校上课。该做什么都要做,身上的职务一个也没卸掉。中午回家,别人吃饭睡午觉,俺就随便吃点后上图书馆阅览室去复习,做各种各样能搞得到手的模拟考题。到了晚上,俺住的单位大院里每天至少放一部电影,还有港台进口的录相片,像《云海玉功缘》,《少林鹰爪拳》什么的,俺却是一场不漏,照单全看。
要是高考前学校没放暑假的话,像俺这样去考肯定也是送死。幸运的是,高考前一个来月俺们学校就放了暑假。在暑假中,学校里一些最优秀的老师自愿回校帮俺们补习。俺在头天晚上看了的电影,往往在第二天被写成观感或散文供补习班的老师修改。短短几个星期,俺们真是受益匪浅。
终于进了高考的考场,怎么考的俺已记不清楚。俺只记得高考那几天特别地热:白天在考场里电扇里吹的是热风,晚上回家躺在竹席上还是热得直冒汗。幸好俺们住的大院里照常每晚一场电影,记得有一部是英文的《星球大战》,一边放还一边有人在傍边作现场同步翻译。看完电影已经是很晚了,不管多热,头一碰枕头就着。
高考成绩下来了,可是,出乎俺的意料之外,俺最得意的数学和物理两科考得都不如预料的好,而最不得意的语文和化学却能考得比预期的分高,特别是语文分,竟意想不到地高。俺的总分加起来高出重点大学录取分数线约30来分,在本学校居然总分排名第二。但是,那时俺一心要上某大学的物理系,物理考得不好,像在俺头上狠狠地浇了一盘冷水,搞得俺意兴阑姗,不想去上了,所以填志愿时也不好好填,只填了两三个志愿,第一志愿还赌气地填上了那个某大学的物理系。老灯火这时倒也随和,他任俺自己决定,不来干涉俺。
原来俺已经放弃了那年上大学的希望了。可是,在俺接到通知没被某大学物理系录取时,另一间重点大学还是看中了俺。招考的老师来到俺家,不一会儿就将俺和老灯火说服,上了他们大学的一个理科专业。就这样,俺结束了笨鸟先飞的高考,笨鸟先飞地上了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