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鱼,在罗马的大海里遨游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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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过太多罗马的传言,以为它是奥戴丽赫本和派克的浪漫之都,也以为它是汇集世界上最多小偷恶棍的大市场,也以为它是满怀着古老帝国风尘却始终不肯顿首望脚下的青铜雕像,也以为它是满街索菲亚罗兰似的烈焰红唇。

只有亲身到了这里,我才发现,罗马便是罗马它自已,它有它的浪漫,它有它的轻佻,它有它的萧索,它有它的性感。可它更有它的傲慢,它有它的放浪,它有它的和善,以及它的博大和深沉。放眼整个世界,还有哪一个城市可以象它这样纵贯历史几千年,拥有并保存了如此之多的无价倾城珍宝。震憾,在罗马的每一个角落,是你随时都有可能收获的感觉。

( 5 月 19 )

郝三和小瑞的罗马第一瞥,却远没有那般复杂,只有疲惫加失望。破败的机场,爱理不理的罗马人,暗无天日且肮脏杂乱的站台,去往市中心沿途的房子看上去怎么也象中国的乡镇小院。再加上两人从世界被遗忘的角落悉尼中转 DUBAI 再飞欧洲历时已经差不多整一天,披头散发,双眼无神,呵欠连天,四肢浮肿,走路东倒西歪,心里早已狂呼苦哉!

人说,住在罗马,越古老便是越好。郝三张罗着订了一家据说就在教堂里面的旅馆, Domus Sessoriana Hotel Rome ,从前是修道院的一部分,如今教堂的右翼依然是修道士们居住的地方,而左侧则改建成了旅馆。下面贴一张照片,外面看起来还是很壮观的吧,嘿嘿,左侧往下数第三排左数第四个窗户便是我们暂居的小窝。



而我们临走的时候才发现在修道士住的那一边铁门上居然挂满了各种形状和颜色的透明石头,难道修道士们修习的时候依然凡心未死,将自己所有的思念和牵挂都悬于此?哎呀,说错话圣灵莫怪,阿门!阿弥陀佛!无量佛!



郝三生怕浪费时间,不顾舟车极其劳累以及天色渐晚,就推骡子推马地赶大家出门,准备头站便是 PLAZA NUOVA 。第一桩事就遇了难题,找不到地方买汽车票,因为听说上车是没有地方给你买票的。普通老百姓不说英文,遇到问题便是使上三头六臂窜上跳下脸红脖子粗也很难解决滴。这种时刻便充分显示出准备功课充分于否的至关重要性。郝三斗志昂扬,振臂一呼:走,咱走着去。小瑞初到牛犊亦不怯场,充分显示了新时代女性的飒爽英姿。

罗马的街头,尘土飞扬,房屋破旧,电网乱拉,汽车乱停。行人过马路是和开车者一种残酷的心理及肢体较量。行人远远看着汽车开来,驾驶员远远看着行人欲走,眼神在空中早已交锋,面部显出试探和威胁的神态:行人一只腿欲伸不伸,说“哎,你看,我要走了,你让不让?”汽车毫无减速之意,带着呼啸之风而来,说“哎,你看,我不管你,我开着呢,你停不停?”在澳洲习惯了甚至连头也不抬一下便冲下人行带的小瑞,此番活动开早已麻木的筋骨,擦亮隐形眼镜,束紧身上背包,随时准备跳跃奔跑斜行侧蹦。郝三则不愧是博士出身,提一提眼镜,问题的本质关键便已雪亮:跟着胆大不要命的当地人一路小跑,则在吱嘎呼哧紧急刹车的车流中万水千山只等闲也!

5 月罗马的夕阳余晖尚明。郝三和小瑞东张西望间,罗马现存最古老的建筑斗兽场( COLOSSEUM )便不动声色地飞出一角,引来两人惊呼一片。郝三迅速地拍了几张远景,提议今天重点不在此,明日重来再次细看。漫行至 Santa Maria Maggiore 广场,享用了两人欧洲之行的第一餐,不消说,自然是 PASTA 。

暴走了 5-6 个小时之后,哪怕窗外炮弹轰天两人亦烂睡如泥,一夜无梦。

斗兽场,你沉默了这数千年,你依旧将沉默,直至世间化为尘埃。夜里燃起的无数盏灯火,如同你的眼睛,看这身边来来往渺小的人类。从你身边呼啸而过的车流,隐隐听来仿佛是当年惊雷般角斗士的呼喊。你见过了太多朝阳下飞溅如虹的鲜血,你听过了太多暴雨中铮铮交错的杀戮。你受人景仰,也曾为世所遗忘,你热情澎湃,也曾黯然无色。你才是罗马最伟大最真实的象征:庞大,雄伟,却又风尘仆仆,日渐苍老。

( 5 月 20 日 )

拜会罗马教堂的第一站始于 S.Maria Degli Angeli ,位于共和国宫的一侧,其实是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教堂,在罗马的旅游地图上都没有标示出来。里面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展览: Galileo Devine Man 。伽利略推翻了天主教的地球固定不变为宇宙中心的地心说,因此在近几个世纪里,一直是“科学和神学矛盾的象征”。今年是世界天文年,也是伽利略诞辰 445 周年,教皇终于挡不住科技发展的滚滚洪流啊,站出来为伽利略正名。有趣的是前两天 SBS 台正好放了一部纪录片“ The moving earth ”,讲到伽利略当时是如何被教廷警告审讯软禁关押,最后郁郁而终晚景凄凉。而教廷直到 1979 年才提出重审伽利略案,对“地球人都知道”的事实煞有其事地组织科学家进行重新审定。才有了在这座教堂里的展览,一直强调伽利略始终是虔诚的基督徒,如今好象变成了教廷的荣誉代言人似的。

遥想老人当年,双目失明,却不断地用心在凝望那无穷无尽的繁星满天,他心中的那个神,到底是众人手中捧读的上帝呢,还是令整个宇宙敬畏的自然之神呢?!

看官莫急,恕某人激动得有些离题万里,将脱疆的野马拉回阳光灿烂的罗马。郝三和小瑞手拉着手,正往着浪漫圣地奔去,那就是在罗马假日里公主坐着吃冰激淋的西班牙台阶。据说那是 15 世纪末法国人设计建造的,却因为西班牙大使馆而错冠了名至今。阳光如同水一般倾注在台阶上,坐在上面的大多是年轻的情侣,更有一对正在忘我地激吻数分钟,完全地旁若无人。人其实真的是很奇怪的动物。面对着这平淡无奇的 137 级台阶,又没有奇花异草来显示其珍贵,也没有上耸陡峭来显示其艰辛,更没有画满心心相映以示其甜蜜。完全就是一部人造的电影,美丽的女郎到此一坐,冰激淋愈发显衬出其明眸皓齿樱唇玉颊,再会那英俊逼人的派克先生,便莫名地给这原本无甚的台阶平添了许多浪漫色彩,引得无数情侣竞折腰。如今冰激淋是被禁止吃了,只能在发烫的台阶上坐坐,忍着可能被烧破裤子的风险摆几个妩媚的 POSE ,便以为爱情可以甜甜蜜蜜。电影里公主和记者的爱情是没有结果的黯然,也许在这里情侣们也不祈祷天荒地老,曾经一起,曾经拥有,那便是美丽的。今日你携我手于此,明日轻风鲜花依旧,只是我复吻谁?

西班牙广场的真正浪漫之处,也许不在罗马假日的这些台阶,而是英国浪漫主义诗人济慈便客死于此,台阶旁边的小小粉色房子里便是他的故居。这位年仅 25 岁便穷病离世的诗人当时在意大利名气尚不及雪莱和拜伦,可如今他已被冠为英国 19 世纪最杰出的诗人,他的崇拜者怀着朝圣的心来到这里,回想诗人曾经在此或是与诗友欢呼吟唱,更多的时候也许独自一人满怀忧伤徘徊流连。如果你真的爱他,在没有星光的夜色里,林间满是易谢的紫罗兰, 在山毛榉绿影下,你也许可以听到轻翅的夜莺吟唱的颂歌 :

Was it a vision, or a waking dream?

Fled is that music:--Do I wake or sleep?

许愿池的惊艳,是叫人吓一跳的。

郝三和小瑞尤自东张西望之时,不经意之间,一个拐弯,便如同突然闯入了百鸟争鸣的境地,平空里多了这许多人。而穿过攒动的人群,许愿池便如同拖着太阳车的阿波罗一般跃入眼帘,明亮灿烂不可方物。

从来没有想到许愿池如此的雄伟壮观,以为不过小小喷池一座,这样的建造已经挑战浮浅想象极限。巨大的宫殿正前方矗立着高大的海神,被两匹雄健的白马驾驮着,仿佛驭风而行,披风招展,肌腱分明,缕缕分明。两旁是驭马的水神,神态各异,表情栩栩,叫人似乎可以听到遥远的马嘶声,巻着滚滚的水潮而来,隐如闷雷,却地动山摇。

不知从何时起,人们便笃信在此许愿,便一定能够心想事成。郝三和小瑞亦不能免俗,背朝着喷泉抛了一枚硬币。硬币都已经入水了,小瑞的心愿还没有说出口,只能默念海神大人保佑,保佑我们还能再来罗马,保佑全家平安,保佑一切顺利,保佑。。。。。。不知道海神大人能不能管得了这么多,总之全部保佑就好了,偷偷仰望海神大人,静默的面上并无表情,只一如既往地目光微垂,神态肃穆,连同他两侧的仙女,亦凌波微步,态度安详,仿佛他的脚下众生云动亦不能牵动他的一眉一眼。


前往 Campidoglio 博物馆途中,无意中望到 Monumento a Vittorio Emanuele II ,类似中国喜欢说的 xx 纪念碑。罗马就是这样,转个弯便遇古迹,抬起头便见名楼,跳一下跨几千年石板,走几步撞数百年城墙。罗马人就生活在这样一个悠久的城市里,对历史司空见惯,真是说起古典文化罗马人就要笑了。外国人来了见着旧一点的建筑就惊呼眉跳,罗马人只能耸耸肩嘲笑一句真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就如同这一座纪念碑,小瑞已经觉得非常之宏伟,需不断仰望下巴悬挂着才行,可罗马人却轻视这座建筑,说它象打字机一样没有文化底蕴没有十足美感。郝三大发感慨: 排位最后又最夸张的东西,都是最被人骂的,哪里都一样。还有一种版本说 罗马人不喜欢这个建筑物的原因有三: 1 ,因为它挡住了从 Palatine 山丘看下来罗马的整个视线,住在山上的贵族无法看到罗马的另一方。 2 ,因为整个建筑物的设计和整个 Forum Romanum( 就近的古罗马市场 ) 很不协调。 3 ,因为这座建筑物耗资庞大。罗马人也叫它“ The White Cake ”。 可小瑞还是喜欢,没有品位就 没有品位呐,和住在这样的一座名城里的人们来比,住在世界最旮旯地方的悉尼人,就喜欢咧着大嘴没心没肺地招呼一声“基得,妹!”然后提着啤酒罐子满世界找美女,或是裂着胸怀露着毛茸茸圆滚滚在海滩边就那么眼睛发直地曝在阳光下面,任由大肚皮如同溶化了的冰激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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