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救国军始末
毛德传
一
1943年，国民党军统局长戴笠和美国海军创建了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后，又报请蒋介石，扩大和强化江南敌后的忠义救国军。戴调代理总指挥阮清源少将去将官班受训，让马志超中将(黄埔1期，甘肃平凉人)出任忠义救国军总指挥，派郭履州少将(黄埔6期，浙江宁海人)为参谋长。总部先驻安徽广德县王岭，后移至浙江昌化河桥，不久，又加派王春晖少将为副总指挥(全国解放战争时，王任交警旅旅长，后被人民解放军击毙)。
马志超于1943年10月9日抵达王岭。他巡视部队，审度情势，决定：
首先整编扩充队伍。当时京沪杭有不少地方抗日队伍及江湖草莽英雄，如浦东的张熙明(女)、淞江封企曾、太湖金家骧、平湖金山黄八妹(女)、川沙崇明张为邦等，把他们的武装收编，纳入忠义救国军。如张熙明本是上海女工，“八一三”后拉起队伍打日军，颇显其能，在浦东已扎下根基。黄八妹原是金山县扶王埭人，早先贩私盐闯江湖，能双手开枪，被尊为大姐大。全面抗战爆发后，她拉起一帮弟兄树起抗日大旗，曾设伏攻击日军，活捉其小队长土田美义，从而，“双枪黄八妹”声名大震。她曾投附过苏浙行动委员会丁锡山支队，此时，由浙西行署贺扬灵节制。抗战胜利前，张、黄两女都官封上校。
与此同时，加强官兵战技教练及政训，轮流抽调各部员兵接受美、中教官特种训练、爆破、擒拿、情报、电讯等技术。对所收编的地方游击支队派去副指挥或参谋长，建立政训室。军统干将沈之岳(浙江仙居人)，抗战初曾打入延安中央机关，这时被派任忠义救国军淞沪指挥部政治部主任。通过政训，给官兵灌输反共法西斯思想，效忠蒋介石，成为党化特务部队。
到1944年春，忠义救国军共拥有3个(第2、第3、第5)纵队，5个行动总队、若干地方支队、独立大队，官佐员兵3.1万余人。其骨干大都出自中央军校或警官学校，成为经过特训的军统死党。其第5纵队司令，由军统局东南区(驻于潜县乐平)少将特派员兼中美合作所东南前进指挥部(驻分水县印渚)主任毛森兼任。
二
忠义救国军的来由并不复杂。“八一三”中、日淞沪会战时，国民党曾由宋子文、吴铁城、张治中、戴笠(兼书记长)、贝祖诒、杜月笙、吉章简、钱永铭等人组成“军委会苏浙行动委员会”，并组建了抗日别动队，后改称苏浙行动总队，可说是忠义救国军的前身。上海及苏州、淞江、嘉兴等地的工人、学生、店员、教师有不少人曾参加该部队抗战；后来，杜月笙又派其门生陆京士联络青红帮及江湖豪客，拉起武装加盟。为了扩大社会影响，使其在民众中有民族大义的号召力，1938年经过整编，改称为“忠义救国军”。其总指挥先后由戴笠(兼)、俞作柏(桂军将领)、周伟龙(戴笠拜把弟兄)、阮清源(代)担任。
1944年，忠义救国军的活动地区在长江以南，以京沪杭金三角为重点，为苏南、浙江敌后地区，是国民党军第3战区辖地，因而，忠义救国军也受到第3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节制。有一次，马志超在忠义救国军部队长会议上强调：“委座谕示：本军任务是确保京沪杭广大面；侦察监视日军动向，收集情报，相机策反汪伪军；以迎接盟军沿海登陆反攻。应严密注意新四军的活动，务坚决阻抗共产党武装进入京沪杭地区。”
当时日本败象已露，由戴笠策反汪伪军，收得一定成效：汪伪上海市市长兼税警总团长、上海市保安总团长周佛海和税警副总团长熊剑东，表示坚决服从重庆命令，立功抵罪。驻防嘉兴、淞江的汪伪和平军第13师则与忠义救国军互通声气，其少将师长丁锡山(奉贤人)暗中接受军统参议名义。当忠义救国军淞沪指挥部军费不继时，周佛海一次拨给巨款，够他们半年经费开支。一次美军战机遭日军射击起火，飞行员跳伞逃命，进入汪伪控制地区。汪伪乡公所人员把他秘送黄八妹处，后安返重庆。
忠义救国军反共凶狠。在澄锡虞、浙东、太湖及天目山区一带，不断破坏中共组织，捕杀革命干部，甚至密告日、伪军，借刀杀人。黄八妹曾奉调南渡钱塘江到上虞余姚一带、协同忠义救国军艾庆璋部攻打新四军浙东部队，不料，遭到何克希、刘亨云主力痛歼，几遭覆灭。她的丈夫所谓副指挥谢友胜被俘，八路军为了团结抗日，教育后释放。
三
抗战后期，美军打算在中国东南登陆。为了接应美军，1944年末，中、美双方商定对忠义救国军作强势备战部署。
(一)在浙江于潜县方元铺设忠义救国军前进指挥所，由马志超坐镇，指挥所部对日军作战。忠义救国军主要任务是确保京沪铁路、沪杭铁路线以及杭甬路西段交通安全，并控制浙赣铁路北段。
(二)在浙江瑞安县玉壶设忠义救国军温台指挥部，派郭履州(忠义救国军少将参谋长)为指挥官，张为邦(忠义救国军浦东行动总队长)为副指挥官，在浙东、浦东、崇明对日军进行特种战争。
(三)在浙江分水县合村设忠义救国军淞沪指挥部，派阮清源为指挥官，指挥淞沪附近地区游击队防堵日军。
(四)在浙江桐庐设立忠义救国军鄞杭指挥部，派鲍步超(忠义救国军第3纵队少将司令，黄埔6期，浙江淳安人)为指挥官，在富春江及杭州湾一带防堵日军。
(五)以上温台、淞沪、鄞杭3个指挥部统一归总指挥马志超指挥。以后，随着形势的发展，3个指挥部逐渐向北，向东敌前沿推进。他们预测日军崩溃已为期不远，而及早采取这些对策。无庸置疑，其中也有防堵共产党武装的用意在内。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当时，戴笠正偕美国梅乐斯将军在浙江前线视察，听到消息，立即电告马志超：“日本投降，战事结束。但国内问题很多，一时尚难解决。吾人责任，尚异常艰巨.”并对忠义救国军下达如下命令：(一)淞沪指挥部部队，担任警戒上海近郊的浦东，防堵不明部队(指中共武装)向上海郊区渗入；(二)第3纵队立即挺进富阳、杭州；(三)京沪行动总队负责维护京沪铁路沿线交通畅通和安全；(四)沪杭行动总队负责维护沪杭铁路沿线交通畅通和安全；(五)第2、第5纵队仍遵照第3战区司令长官部命令，防守与维护天目山区的治安，保护当地民众安全。
鲍步超部火速开进杭州市，并与汪伪浙江省长丁默村配合阻止别的部队进驻杭州，郭履州部“光复了温州和海门”；“被不明部队包围”的崇明岛，由“张为邦派兵解围”。在上海，国民党军尚未抵沪前，阮清源率部警戒沪郊，协同周佛海(重庆8月12日已电令，任命大汉奸周佛海为上海行动总队总指挥)所部伪军警守备市区，并联络日军驻沪第13军松井中将司令官，阻抗中共武装进入上海。
四
抗日战争胜利后，军统所辖特务武装忠义救国军以及军委会别动军(总司令周伟龙)、交通巡察部队、中美合作编练的教导营以及周佛海的汪伪税警总团，合并成为交通警察总局，编成18个交警总队(特种团)，进驻铁道、公路等部门，维护交通。吉章简中将(黄埔2期，广东海南崖县人)被委任为交通警察总局长，马志超为副总局长，郭履州、鲍步超、熊剑东任总队长。官警共64402人。交警部队在全国解放战争中大部被歼，马志超逃往台湾。
当时不少人留恋江南，不愿去北方及西南地区，因此，有一部分忠义救国军转业到工农商教、地方警察区乡公所。张熙明(女)原部一部分人即被编为浦东绥靖大队。1946)年4月，上海发生纺织巨头荣德生(荣毅仁之父)被绑票案，张熙明曾参加破案，在东升桥茶楼捕获首犯骆老大(骆文庆，浦东人)。黄八妹部的起家老本(即杨品生中队)被编入平湖县自卫队；黄八妹、谢友胜夫妇住在乍浦镇，逍遥自在。封企曾仍是淞江青浦土皇帝。这些人在全国解放后又都成了匪首，后被人民政府所镇压。
五
1847年，人民解放军在各战场连歼蒋军，但打得十分艰苦。为了牵制蒋介石军队，减轻正面战场压力，决定在蒋统区发动武装斗争。前汪伪少将师长丁锡山进入苏北解放区后，经管文蔚司令员、陈丕显政委批准为中共党员。1948年初，华中军区即任命丁锡山为司令，汤景延(共产党员)为副司令，由他俩率领由军政干部组成的先遣武装，从苏北泛海南下，在杭州湾北岸拓林登陆，开辟以太湖为中心的游击区。丁汤登陆后，即遭到淞沪警备司令宣铁吾和京沪、沪杭两路护路司令郭履州部追剿；在激战的关键时刻，封企曾、黄八妹，张熙明、张为邦又赶来助战，致使先遣队全军覆没，丁锡山战死，汤景延被俘(曾同上海电厂共产党人王孝和同囚一室，后被杀害)。
1949年，上海及苏浙解放后，国民党的残余势力依托当时尚未解放的舟山，组织土匪游击行动，妄图制造宁沪杭甬动乱，颠覆新生的人民政权。他们成立了“东南人民反共救国军”，其组织即参照忠义救国军模式，总部设在台北，总指挥为毛森、副总指挥蒋剑民(嘉兴人)，参谋长黄炳炎。毛森十分倚重忠义救国军的旧部，张熙明(女)被任命为东南救国军浦东纵队司令兼南汇县县长，封企曾为浦南纵队司令兼松江县县长；黄八妹为海北纵队司令兼平湖县县长；金农骧(吴兴人)为太湖纵队司令……张为邦则是“江苏人民反共自卫第二突击纵队”司令。这伙土匪所到之处，杀人放火，强奸妇女，无恶不作。但是与人民为敌，决没有好下场，1951年4月29日，中共上海市委在逸园文化广场召开上海各界代表万人大会，将一批罪大恶极的反革命分子处死，其中就有忠义救国军的骨干，大会公审枪决的第一个罪犯就是“杀害共产党员爱国人士及无辜百姓五百余人”的原忠义救国军的少将司令封企曾。
原载《军事历史》2002年第4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