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在所谓的“初老” 之年,但随着年岁的增长,味觉的细胞却在加速度减少,想起头些年,为了吃个好饭馆,不惜开车跑到百里以外的劲头,有如过眼的云烟。
有人说小孩儿都馋,这个我不敢说,但成年人却是有馋,有不馋的。 我太太的口味就是碗“兀突”水,吃啥她也不觉特别的香,你问她什么最不爱吃,她也没有。 更有甚者,一个朋友告诉我,他每顿饭“味如嚼蜡”,吃,就是为了“例行公事“。真是大千人世,无奇不有。
我是个馋人,从小就馋。 当年我家住在东城王府井, 我外公家在广安门。到我外公家要倒两趟车。先从王府井搭4路无轨,十站后,再坐3站19路汽车。单程就要一个多小时。 我还遗传了个晕车的毛病,去外公家时不太晕, 回来时,可能是因为吃得太饱,如果车上人少还行,人一多,空气不好,十回有九回下车就吐。 抱着车站前的那棵老槐树,呕,呕地,连苦水都吐出来了。 就这也挡不住我总想去的愿望,因为外公家的饭太有诱惑力,去了准能解把馋!
听外公说他祖籍南京,不知是在清朝的哪年来到了北京,专給皇家做宫灯,名号“灯笼吴“。 外公的父亲当个小京官,讲究吃。外公说他小时候家里不但有厨子,他们还是京城当时那些知名馆子的常客。每年过年,饭馆都争着给”吴老爷“家送老汤。 北京老字号馄饨候的汤为啥那么好喝,就是那老汤延续了百十年之久,到现在也没断的缘故。 到了外公这一代,还是好吃。 解放前,还是老汤照送,解放后,就只好自力更生了。 不管是做鸡鸭鱼肉,还是炒青菜,点上一点儿老汤,那味道就提了上去。用的餐具,如今看来都属“古玩”一类,筷子是乌木的,一头粗,一头细,每支的细头上都用一段有三分之一筷长的,银子做的套头套住;勺子也是纯银的,很软,用我的小手都能弯来弯去;碗,碟都是薄胎青花,有透明感;连喝水的杯子也是“光绪三十一年秋季整军”的龙杯。
无奈,岁月流逝,人去物飞,侥幸还留下了几件,可来承载我对以往的怀念。
大清光绪莲里枝青花碟
光绪三十一年秋季整军龙杯
语云“会吃才能会做“,外公家的菜,个个都比我家的好吃,同样的鸭汤白菜,外公做的一点鸭骚味儿也没有,肉香,清汤,不腻。 同样是炒油菜,外公家的就清甜可口,香气扑鼻。 还有他那拿手的白菜芥末堆儿,京味儿炸酱,南味儿香糟肉至今想起来还是垂涎欲滴。那种妙味自他离世后再也没有尝到过。
可惜小时侯只顾吃,不知学,现在能记得的就一招:要是炒肉(不裹淀粉的),不论段,片,丝,馅,煸炒时都先淋上几滴龙门熏醋,过一会再放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