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 全面内战(九十九)两条路线

全面内战(九十九)两条路线

从资料分析,南昌起义失败原因很多,但所有原因之根本都离不开“仓促”二字。时任参谋团参谋长刘伯承在1928年7月7日所做的关于这次失败的报告中称:

参谋团基于速到东江之企图,在南昌定好行军计划,是由南昌——临川——宜黄—— 广昌——石城——瑞金——会昌——向寻邹,计长一千二百里之主要道上,选的平行路,预计8月2日由南昌出发,26日集中寻邹,毕竟运动迟缓,到了26日才到达距离寻邬二百八十里之瑞金,途中又损失了许多军械弹药,叛逃了许多官兵,尤以南昌至临川一段为最。损失军械弹药的原因:(1)不能得多数力夫运输。(2)官兵未经训练者抛减其携带武器。叛逃官兵最著者,第十师师长蔡廷锴在进贤叛变,归陈铭枢去了(解除我们同志在其部队之职务),我军就完全损失了战斗力强之一师。又第20军参谋长陈裕新及第20军第五团约七百人,都叛逃归唐生智去了。其余概是零星逃散的。

8月7日,我军到临川时,杨如轩军队约二千人不战而逃,往南城去了。我军给了农协一些武器,并委有众一千余人之土匪邓甘霖为赣东警备司令,令之协同阻扰敌军之来。8月25日,我军到了王田市,当时李济琛与朱培德、张发奎妥协好了,己调他的右路总指挥钱大钩的七千人并附以由东江调来之苏世安、柏大民之两团,约二千余人来会昌、瑞金,其先头在壬田市布防堵截我军。又调他的中路总指挥黄绍竑的九千人,由赣州经雩都向我军前进中。张发奎的军队由黄琪翔统率,由南昌到了吉安,拟定回广东的,此时我军贺龙的兵力约有五千六百人,叶挺的兵力约有七千八百人,两部共约一万三千四百人,而战斗兵员则无此数。本欲乘钱大钧等兵力未集中而各个击破之,在壬田市就开始攻击,26日就攻人瑞金,可惜叶挺的军队未能依定时完全到齐,只贺龙的军队担任攻击,敌人未被歼灭的由瑞金向会昌退却了。在这时,又恐钱大钩再由会昌退回雩都。歼灭它不了,遂决定以叶挺的全军从西江市、洛口迂回其后,攻击会昌,贺龙的军队由瑞金正道攻击会昌。叶挺军于28日取得洛口(此时黄绍竑的军队亦由零都拟经洛口向会昌前进),而以主力猛攻会昌。贺龙所部暂担任攻击的一方,因他未照预定计划由瑞金派出兵力,只派得有周逸群所指挥之一千余人攻击会昌,又被钱大钧击败了。好在叶挺方面军队质量较好,又迫于前后皆敌,死力奋斗,得于8月30日午后5时,攻入会昌,并派兵尾追至筠门岭。此两战钱大钧指挥的军队,除伤亡、被俘、逃散的约六千人外,只剩得约三千人,向南逃窜。后来才知道,这三千人是分往武平、信丰窜梅县去的。此时黄绍竑军到洛口,果受了叶挺军的一营的欺骗,被抑留一日才攻取洛口,又探知会昌被我军攻克,遂未前进。此役叶挺军缴敌枪约两千,伤亡自己官兵约一千,以我们同志为最多。贺龙军于攻瑞金、会昌共缴敌枪约五百支,伤亡自己官兵约七百余人,也是我们同志最多。暴动时已感觉军事人材之缺乏,这次作战伤亡更感缺乏万分。我军得着了此两战胜利,何以不于此时照原定计划,取道寻邬人东江,而改由长汀、上杭人东江,其理由如下:(1)经此战役叶贺两军共有兵额一万一千六百人(战斗兵员无此数),最好与黄绍之九千人决战后再人东江,但侦察该军知会昌已失,屯驻洛口不动,有抑留我军之模样。9月2日停顿洛口之黄绍竑军突来攻击会昌,数小时不克即又退去,这也是抑留战术之表现,叶挺军伤亡二百余人,此时我军先头部队己向长汀出发在途了。

9月5日贺龙的军队大部分由瑞金到长汀,叶挺的军队大部分由会昌开回了瑞金,相距八十里。当时福建长汀、上杭一带之民军,蓝玉田、孔庆辉两个武器甚坏的队伍约一千人,于我军未到时逃向远城,武平去了,我军因为将负伤官兵暂留长汀医治,恐其残害起见,曾由我九军副军长朱德(是我们同志,在南昌受革委委任,令其收编杨如轩军队者),委任他两个为某司令以羁縻之。又在平远有张天齐领有匪及被迫农民数百人,令其探察黄绍竑军队之情形,并阻挠其前进之企图,亦由朱德委之为某团团长。由瑞金到三河坝一段未有战事,唯我军以瑞金,长汀陆路八十里,运输伤者之困难,长汀、上杭之筹款困难,在长汀停了二日,在上杭停了三日。叶挺将第25师放在后面,停得更久,我军到大埔时,他还在长汀、上杭的路上,这也是后日他迟来三河坝,与主力部队远离,不易联络的原因。

9月18日,我军在大埔县署捡得薛岳的电报,知广东方面来的敌军是向河源集中的,又据各地同志报告,兴宁、五华在农军占领中,高陂、普宁、揭阳农民暴动失败,汕头工人已炸坏潮汕铁路,海陆丰尚在暴动农民手中,平远、蕉岭皆无敌情,惟悔县方面有钱大钧残部约三千人,潮汕敌军王俊有兵四团,向三河坝移动。三河坝是三河合流处,交通枢纽,我军于9月19日占据的,占据时敌由潮州乘汽船来此,被我军击退。此时我军全体约一万零七百人(叶挺兵员约六千三百人,贺龙兵员约四千五百人),除叶挺之第25师约二千五百人尚在上杭途中外,到大埔与三河坝者全体约八千五百人,而战斗兵员只六千余人。

从刘帅这份报告中,可以看到义军8月3日从南昌撤出后,在并无遇到象样的战斗,到25日与广东李济深的钱大均部开战时止,各种非战斗减员几近三分之一,2万余众只剩一万三千四百人。至30日攻入会昌,击溃钱大均部的战斗。此役义军获胜,但损失亦巨,仅余一万一千六百人。而此时义军所战之敌均非强师,已兵二折一,其中因战斗不足两千。尤见仓促之弊。

真正的战斗发生在9月义军攻占潮汕后,刘帅报告称:9月占领潮安,王俊部队由潮汕分经隍、揭阳向汤坑退却,如果我军照预定计划在潮州不停滞,即一齐向揭阳、汤坑前进,27日即可在梅江与三河坝之第25师联同作战,乃事实大谬不然,有些在政治方面的同志,忽视军事地说,军事不成问题,只看政治如何主张。而武装同志大多数感两月长途困苦,一见繁华的潮汕,不免有留连休息筹款给兵之表现。非党同志之表现尤为不好,怠慢迟延,本可24日集中揭阳者(潮安距揭阳七十里),竞至27日尚未完全集中,这是我军遭大大失败的罪过。据各方报告,黄绍竑军由会昌开到平远,钱大钧军尚在梅县。河源方面之敌似已由紫金向畲坑前进。第25师是22日完全到三河坝的,我们命令它牵制该方面之敌,潮汕方面则留第三师周逸群统率的一千人戍守(叶挺派往普宁协助农军及留潮汕者约八百人),我军集中揭阳者只约六千五百人,(叶挺的三千人,贺龙的三千五百人),战斗兵尚无此数,于28日由揭阳向汤坑前进,在距汤坑尚有三十里之白石与敌军遭遇,据俘虏称敌军大部己取直隍往取潮州。于是命令周师长逸群指挥潮汕戍守部队,死守潮安并调回帮普宁农民斗争之一营到潮听其指挥。命令三河坝之第25师沿梅江袭击敌左侧背,我军拟迅速击破白石之敌后,由隍尾追该敌以援潮州。激战至29日始攻入汤坑,始得敌计划,李济琛他仍是:(1)以钱大钧三千人在梅县方面牵制我三河坝之25师。(2)以黄绍竑之九千人由平远经丰顺、隍以取潮州。(3)陈济棠指挥他的11师之4团,代理12师师长邓世增之两团、新编第二师师长薛岳之两团及潮梅警备司令王俊之四团共一万五千余人,经河源、畲坑、汤坑趋揭阳,这面兵力几乎三倍于我,所以他始终取两翼包围,我军始终取中央突破,节节失利,终未突破,至30日午前3时,叶挺令其全部再突,亦不果,但两日夜之激战,我全军伤亡官兵二千余人,已无力再战,只得向揭阳退却,但敌人的损失亦大,在事后看报,黄绍竑也说,如再战半日他们是不能支持的。如南昌扣留了蔡廷锴,第10师尚在,这是绝对打大胜仗。

从刘帅报告中可知使义军遭灭顶之灾的并非中共忧心忡忡的“三、六、九军”,而是李济深及后来成为中共克星的薛岳。刘帅报告特别提到叛变的蔡廷锴和第10师,显然是基于军力考量,但扣留了蔡廷锴,第10师就能成决胜之师吗?我以为不可能。令人奇怪地是刘帅报告竟未提欧震阵前倒戈导致了义军全线崩溃这一关键情节。相比蔡廷锴的出走,欧震的阵前倒戈可谓致命。当时的情况是叶挺部已击溃薛岳部4个团,中央突破成功,并包围了薛岳指挥部,但就在薛岳命垂一发之际,欧震率部在阵前倒戈。不仅成就了反共将军薛岳,也彻底毁灭了义军南下广东建立革命根据地、重新北伐的战略设想。

后来就是这个薛岳在第五次围剿一路追剿红军入黔入川,时有俚语云:“红军长征2万5,薛岳追了两万三”,是为蒋介石反共的一员悍将。但也正是这个薛岳在不久前的上海“四一二事件”前夕,直言不同意杀共产党人。可见是南昌暴动改变了他。薛岳反共是员悍将,但他抗日更是员骁将。后来当了新四军军长的叶挺,还盛赞薛岳指挥的“万家岭大捷,挽洪都于垂危,作江汉之保障,并与平型关、台儿庄鼎足三立,盛名当垂不朽。” 薛岳是整个抗日战争中消灭日军最多的中国将领。为表彰薛岳在抗日战争中的功绩, 美国在1946年10月10日授予其自由勋章。1998年5月3日,薛岳以103岁高龄仙逝。

显而易见,当初就是扣留了蔡廷锴,第10师也不会成为汤坑之战的致胜法码。

证据是蔡廷锴带队脱离义军后,曾给张发奎打电话称:就是没有南昌暴动,他也要脱离二方面军的。因为他是陈铭枢一手培养起来的将领。陈离开11军以后,蔡就有了脱离张发奎,重回旧主旗下的念头。所以蔡叛的不是共而是张。被中共称为叛变的蔡在进贤分共时,对于离队中共党员,发给川资,并派兵护送一天,依旧是礼送。后蔡与前11军副军长蒋光鼐又恢复第11军,并电请在日本的陈铭枢回国复任军长。这个史实一方面说明了刘帅寄望10师的不现实(这也正是我所谓的“不知彼”),另一方面也说明刻板教条的阶级论是如何的与现实相悖。

蔡廷锴与薛岳一样,也是抗日名将。他与蒋光鼐率十九路军在“一二八”淞沪抗战,与随后来援的张治中第八军,以4万之众,在没有援军的劣势下,与配有大量大炮、坦克、飞机、战舰,不断增兵达七八万的日军血战33天,创下了抗日战争中从未有过的以少敌多的大捷。

综上所述,可以看到这次兵变从一开始就埋下了失败的种子,回首望去,我们不能不景仰这群年轻中共党人对理想的热情和对信仰的忠诚,同时也不能不看到缺乏实践经验,不能视客观情况机动处置,光凭热情与忠诚是不可能成功的。

另外,我们也注意到了,在刘帅这份81年前的报告中,朱德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不仅很少被提及,就是提到他也是个“ 清道夫”的二流角色。其中提到朱在长汀委两个民军,也就是民团头目为司令“以羁縻之”,甚至还委一个土匪头儿为团长。都是些脏活儿累活儿。但这活儿朱德能干,张国焘、周恩来、李立三们则未必肯干。这就是经验,就是差距。朱德可以为保存部队,改名换姓寄一个被称为军阀的檐下,这是李立三们绝对不会干的。

所以,万人大军都灰飞烟灭了,朱的八百壮士却成了燃起红色风暴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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