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5月的第二个星期日,据说是国际性的母亲节。它是为歌颂和感谢人世间伟大的母亲,纪念母亲的恩情,发扬孝敬母亲的道德,一百多年前由美国人发起创立而流传开来的。这一天,人们总要回家探视双亲与妈妈团聚,向母亲致礼表示敬意,想方设法使母亲愉快地度过节日,感谢和补偿她们一年的辛勤劳动。最普通的方式是向母亲赠送母亲节卡片和礼物。而每个母亲都会满怀喜悦的心情,接受孩子们和丈夫赠送的康乃馨或其他花束、糖果、书和纪念品,特别是当她们收到小孩子们自己动手制作的上面用蜡笔稚气地写着“妈妈,我爱你”的字样的卡片时,更会感到格外自豪和欣慰。但最珍贵、最优厚的礼物还是把她们从日常的家务劳动中解放出来,轻松地休息一整天。这一天,许多家庭都由丈夫和孩子们把全部家务活包下来,母亲不必做饭,不必洗盘刷碗,也不必洗衣服。不少家庭还有侍候母亲在床上吃早饭的习俗。近年来中国的许多地方,也逐渐按照国际惯例欢庆起母亲节了。
今天,当人们欢乐地庆祝母亲节的时候,我的母亲却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顽强地和病魔作着斗争。76岁高龄的老人了,冠心病心率失常房颤高血压等等时常侵袭她。现在经过医生的精心治疗虽已好转,她的身体仍然十分虚弱。望着母亲银发如雪,慈祥而苍白的面容,想想她艰难困苦曲折辛劳的一生,我唯有默默地唱首心曲,祝福她老人家早日康复,平安快乐,健康长寿。
养儿方知育儿难,当我做了母亲才明白了母亲呕心沥血的爱。如今我们只有一个孩子,尚觉得劳心费神,而母亲却养育了5个孩子!且母亲还要工作!在我的记忆中,母亲年轻时是个出了名的高挑个头鬈发美人儿,身高1。73米,算是当地数得着的大个子,走到哪儿都是令人刮目相看。她端庄聪慧,知书达礼,写得一手秀丽好字,是学校教务处的顶梁柱。每学期为新生报到注册排班级为老师排课表,开证明盖校印管理学生学籍档案资料等各种文件,制订教学工作计划撰写工作总结分发课本教学用书,刻写试题印发文稿等等工作,基本上都由母亲一手搞掂。那时候只有蜡纸钢板油印机,母亲就一个字一个字地刻写又刻写,一张纸一张纸地手拿滚筒印啊印,有时候上班干不完,下班带回家晚上接着写。天长日久,母亲的右手指磨出了茧,衣服袖子总是右边先磨烂。。。
父母亲都是双职工,没有老人照看家庭,小孩子们成了大问题,母亲只得不断雇请保姆或把孩子送到幼儿园或附近农民家里托管。经常是早晨匆匆忙忙拾掇好大人孩子,一人塞一块干馍馍,入托的上学的上班的各走各的路。中午回家急急忽忽煮上一大锅面片或馓面饭,吃完饭来不及洗碗就又去工作了。晚上昏暗的灯光下,母亲又缝缝补补,织毛衣做棉鞋衲鞋底,常常熬眼到深夜。。。好不容易盼到假期却更忙碌:拆东补西浆洗全家大小的棉衣棉裤,翻新被褥烂套子,打褙子做鞋帮鞋垫子,修剪大人旧衣物改成新童装,买粮食磨面粉馇浆水。。。5个孩子的7口之家,全靠母亲精打细算勤俭节约地操持啊!
幼时有一段时期我和妹妹寄宿在幼儿园里,妹妹恋着妈妈哭闹着就是不去幼儿园,每次非得吃上一个白面馒头才能哄着去。母亲只好把自己唯一的口粮给了孩子,自己则饿着肚子吃瓜菜代。幼儿园里卫生条件很差,我们被染上了满头满身的虱子,挠破后变成了满头黄水疮。母亲发现后心痛万分,流着眼泪剃光了我们的秀发,然后涂上药膏。直到小学二年级,我都还是一个秃头假小子。而我这个头上生疮的假小子,偏偏体弱多病,又是肺结核关节炎又是脚上长鸡眼,害得母亲节衣缩食为我治病花费许多。高中时,我没当成蓝球运动员却不幸受伤撕裂右膝关节半月板,差一点儿变成了跛子,母亲在家庭经济十分拮据的情况下,拿出刚刚退还的银元和补发的工资,让我去西安和天水求医治疗,保住了我的一条腿。。。母亲的再生之恩,我无以报答!
母亲又是一位非常贤惠和传统的知识妇女,当我的父亲变成右派被下放劳动,有人劝她离婚改嫁给权贵,母亲摇着头说:娃她爸是个好人,我相信他没犯啥错误,我愿意一直等他。。。文革中,父亲被揪出来打成“死不改悔的右派分子”,母亲也因为解放前读书时被老师集体报名参加过国民党“三青团”,而且外公是一个大中药铺子掌柜的,阶级成份是“工商业者”,虽然外公在公私合营后眼瞅着自己的生意变成了国营医药公司抑郁而终,但母亲仍然领取一点儿定息,被打成“国民党残渣余孽”,剥夺了掌管学校大印的权利揪出来批斗,同样在脖子上挂上打着大红叉的黑牌,和父亲及牛鬼蛇神们一起被造反派押着游街示众坐土飞机大批判。。。当时母亲根本受不了也想不通,觉得非常冤屈丢脸甚至想到了自杀,然而一想到稚嫩待哺的孩子们,母亲的心中就升起了无限爱心,正是这伟大的母爱,支撑着母亲鼓起了活下去的勇气!
作为长女,一个曾经的红卫兵小将,我亲自耳闻目睹了历史的演变。在那最困难时期,我们被迫搬离学校宿舍大院,租住在脏乱差的农民房子里。母亲没有奶水喂养弟弟妹妹,父亲就买来了一头奶羊,我和妹妹又变成了小羊倌,每天放学回家就去浪羊割草挤奶,我还得挑水劈柴甚至上山砍柴,帮助父母亲省钱分担家务。家庭负担沉重,父母亲仍然被分别派往农场去劳动改造,母亲把弟弟妹妹分送到保姆家和乡下亲戚家寄养,自己打起背包就上山下乡去了。当我探望母亲下了汽车又翻山越岭走了几十里山路,到达那个因为近亲繁殖几乎全是傻瓜的小山村时,看到母亲和一位年轻女教师睡的土炕下,竟然哼哼叽叽地卧着一窝猪!
母亲如此多灾多难,当时的我却丝毫不理解。我那一颗叛逆的少年心,由于受到另眼相看当不上三好生入不了共青团,变成了可以教育好的黑五类子女而心生怨恨,恨不得与父母亲划清界线一刀两断!我的少不更事胡言乱语,不知道给父母亲增添了多少伤感多少苦闷多少烦乱!
慢慢地我们孩子们全都长大各自追寻梦想去了,母亲却积劳成疾日益衰退,与父亲相依为命平静度日,仍旧是那么精打细算勤俭节约,过着简单朴素的生活,仍旧是那么坚忍顽强容易满足,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即使是已经患病多日躺倒在病床上,也不肯轻易告诉和打扰孩子们,更不会随意开口要求什么。。。我的父亲母亲,就这样默默无闻地不求索取,不溯既往,不讨恩情,不断付出。。。。。。
在今天这个母亲自己的节日里,我没有贵重礼品送给她,唯有写出这篇文字,权当献给母亲的一份心意。当然,我也要高喊一声:“妈妈,我爱你”!
----2008-05-11 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