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有些瞬间,在记忆中永不消逝?
过去真的消逝了吗,或者过去真的存在过吗。如果它存在,那一定是在我的记忆中。它是无形的,但是世界真的是有形的吗。
也许记忆中的真实也是一种真实。
两岁时候,被父亲带到整托幼儿园的第一天。他走了,他的背影渐渐离开,在灰色的,有反光的走廊里。我没有哭,但是很难过。那是我最早的记忆。
六岁的夏天,和父亲一起去郊区的农场。我走过风很大的麦田,路边有紫色球状小花,闻起来是很尖利的一种气味。我摘下一朵,让那气味溅在手指间。
三年级的下午,春游回来,午后的阳光从绿色窗帘后面透进来,我无端觉得人生悲伤--流年似水,将永不回头。泪水流下来,但却没有语言可以向错愕的母亲解释。
初三时候,同班的男孩子知道我喜欢音乐,他说"给你听这个",为我戴上耳机。里面传来一个从没听过的声音--"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我抬头感激地看着他。他对我笑着,象阳光一样。
高二的新年前夜,在灯光幽暗的房间里听柴科夫斯基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轻轻靠在身边男孩的肩上。于是听到了他的心跳。然后他也,把头轻轻偎着我的。我心醉了。
十九岁,和男朋友一起骑自行车,喜欢侧过头去看着他的脸。他常常沉默,但是他知道我内心的热情。和他在一起,我第一次明白了, 只有忘我才是爱情。
大学时候,常去后海的中国艺术研究院。那是旧恭王府的一部分,其中一个小院里有一棵三百年的紫藤。某个傍晚,和几个朋友闲坐在那里,风吹过,紫和白的花瓣静静地落下。
几年以后,决定离开北京。走过故宫后面的安静街道,我使劲把眼前景物看进眼里。要走了,要走了,不知何时归来。
走在美国城市的街上,没有钱交下学期的学费。我狠狠地想着,我偏不把自己当外人,看谁能把我怎么样?倔强的眼泪,被我使劲忍在眼眶里。
第一次因为工作到巴黎。午夜,火车站前的建筑灯火通明。巴黎,巴黎--想了你这么多年,终于见到了。夜色瞬间在我眼中模糊了。
自那以后,一个人走过很多陌生的异国城市。喜欢那样游游荡荡,自由自在。风闻起来都是不一样的。但是走过十个城市,又怎么样呢?我只是无言地看着身边滑过的风景和人。
流年似水,永不回头。我顺着流年,让自己就这样漂下去。
但是有些瞬间,会留在记忆里,永不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