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涛阎
2-6-2010
(一) 美女与帅哥
卢婶虽然是一介平民,可知名度极大,五里三村都知道有这么个人。这倒不是因为她出身书香世家,比如爷爷就是个举人,而是她长得实在太出众,那一双神秘的眼睛,你只要看过一次,终生都难忘记。我们晚字辈的都称她卢婶,因为她总是那么喜欢跟孩子们玩。
卢婶15岁那年出嫁,那是 1949年,很好记。虽然家境破落了,但瘦死骆驼比马大,定个富农成分可不是闹着玩的。爸爸就托了媒婆给女儿找了个贫农的儿子算是让孩子躲过劫难,时代不同了,传统观念需要改变。
要说卢婶的丈夫虽然斗大的字不识一升,可人品没得说,而且吃苦耐劳,勤勤恳恳过日子,尤其对这么如花似玉知书达理的媳妇,他可是疼爱到了极点。冬天来了,他要先钻入被窝,等把被窝捂热了,才让媳妇脱衣,他再挪到另一边,把热被窝让给她。要说妇女解放是后来的事,可卢婶的丈夫开了先河,什么事都是卢婶说了算。加上丈夫也是个聪明人,卢婶觉得老爸给自己找的婆家实在不错。
可世界上总是缺乏圆满,要不怎么说“每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呢。卢婶两口子也不例外。
结婚开始的时候,卢婶15岁,丈夫16岁。结婚不到半年,婆婆因痨病去世了。没有了婆婆聊天,卢婶在家有点寂寞。公公属于闲不住的人,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跟小两口坐下来闲聊几句。卢婶自幼跟爷爷练习书法,在那还没有进入互助组合作社的年代,自己分来的田地有丈夫爷俩忙活就够了,卢婶就自己在家玩弄她的诗书琴画。丈夫不识字,虽然不知道怎么恭维,也会时不时地来一句“好看”“好听”之类的马屁。不管怎么说,爷俩在地里耕耘播种,汗水梳理着田园风光;美人在家里闲情逸致,墨香侵染着温馨小屋。虽然屋里的小资情调与外面的原野粗旷隶属于两个世界,但也算得上是井水不犯河水。
这井水不犯河水的哲学扩大了边界,内涵和外延都伸张了不少,就说这内涵吧竟然到了被窝里。刚结婚的时候俩人还都小,倒不是不知道男女那点事,而是发现丈夫没那功能。俩人都以为年龄还小,等长长再看,他的身高也在长,骨骼也在一步步变硬,说不定那个地方也需要等全身的骨骼都硬朗了,才有它的份。什么事都得有个先来后到不是?着急可不行,成语里就有“大器晚成”一说。什么是大器?对于男人来说,那个地方就是了。它肩负着传宗接代的伟业,承担着让妻子性福的责任,没有比它更有资格称为大器的地方了。“现在它还太年轻,先别用,拔苗助长、杀鸡取卵的行为说不定会导致它英年早逝呢!”知书达理的她劝告着心急火燎想早日做爱成功的丈夫。劝归劝,丈夫还是每当自己觉得身体有力无处使的时候便跃跃欲试甚至想马到成功。
一转眼四五个年头过去了,两口子有点害怕了。他的身高早就不长了,20岁的他健壮如牛,加上身材魁梧,浑身的肌肉练就的一堆堆的,骨头硬朗得如同磐石,可唯独小弟弟总是像一个发条断了的破钟里边的时针,叮零当啷的总是指着6点。
卢婶回娘家去看望老母。本来女儿出嫁了,找了个自己虽然算不上多么称心如意的丈夫,比如没文化,但毕竟那么疼爱她,当妈的也就放心了。可结婚这么多年了,还没有怀孕,当妈的可就担心起来了。自古以来“无后”乃不孝之首,女儿不能给人家生孩子,这可是大事。她要弄清楚不生孩子是不是没有婆婆的性启蒙,他们二人不知道干那事?想到这里,老妈就迫不及待地询问女儿的私事来了。可毕竟是书香世家,不能胡乱问床上事的,否则女儿要是告诉了丈夫,下次见到姑爷,就挂不住脸了。
“你知道吗?翠儿昨天也回娘家了。她好像比你结婚晚一年吧。她的大胖儿子可好看呢!”老妈开始把话题往生孩子方面引导了,这叫“舆论导向”。
“妈你记错了,翠儿比我大一岁,结婚比我早半年啊。”女儿答复妈妈时一点也不忌讳生孩子的话题。
“那你们俩不 ----- 吧?”老妈拉着不的长音,意思是说,你不怀孕,是因为你俩口不知道干那事吧。这可是老妈的梦想,要是缺乏性知识,老妈可以指点一二的。
“妈,我们不不。”女儿用否定之否定等于肯定的逻辑回答到。
“你们不不,怎么还不呢?”老妈害怕了,便立刻问下去了。如果你们不是不知道干那事,为何不怀孕呢?
“妈,我们不不还不呢!要不,就更不了。”女儿直戳了当地告诉老妈,我们常干那事,但还没有怀孕,要是不干,就更没法怀孕了。老妈听后有点害怕,这下可麻烦了,自己的女儿没有生育能力。那年头老人们还以为只要男人不是阳痿,不生育就是女人的错。
女儿看到老妈的担心,为了让她别在意,就说:“说不定哪天就怀孕了,这事别急,我们俩口都没急呢!”
您看到这里一定会问,你润涛阎是否瞎编啊,女儿为何不告诉老妈实情?岂有女儿骗妈妈之理?您别着急。
她不想和丈夫离婚,虽然这个理由非常充分,离婚也没人说三道四。但俩口子反复商量,谁都离不开谁。她得到的丈夫的疼爱,那份毛主席说的“无产阶级感情”是很深厚的;他更不想离婚了,道理再简单不过了,别说自己有毛病,就是没毛病,找到这么漂亮又知书达理的女人其难度就跟海底捞针差不多。但二人都决定要生孩子,毕竟无后乃不孝之首。那怎么办呢?很简单,也很复杂,就是借种。但这事是绝不能让老妈知道的,所以,她才跟老妈用非常简单明了(只是妙用一个“不”字)但又合情合理的、非常文明的(连上床二字都不说)方式对话。 在美女看来,借种不是容易的。一旦败露,孩子要被人歧视而遭到欺负的,终生都抬不起头来。所以,她要找有英雄虎胆的男人,就是选择优良品种。
(二) 卢婶借的第一个男人
老夏在没有当生产大队长之前是村长,这可是地位低于书记但有实权的位子。因为书记是上面愣给指定的,但村长是大家投票选的,当然要经过上面的批准,不过多数情况下是走个过场而已。
老夏哥仨,就是他自己没怎么读书,俩弟弟读书不少,都在外面上班,算是国家干部。老夏属于不怒自威之人,他那黑黑的眼球就跟黑炭似的,可黑炭就黑炭吧,还发光。放出来的黑光令对手不寒而栗。
对于老夏这个人物,我了解的很晚。一天,堂兄问我:“润涛,你知道老夏搞女人的故事吗?”我一听吃惊不小,好像村里人三代内重大故事我都有耳闻,怎么老夏还乱搞破鞋的事我竟然一无所知?我只知道老夏杀人的故事,那是一个在巡逻的日本鬼子。
村子离县城只有二里多路,县城里的日本鬼子不放心,便对周围各地巡逻。这个日本鬼子管辖三个村。他扛着枪走到村边憋不住了,刚好老夏家的厕所就在路边上,鬼子就迫不及待地进去了。老夏是个勤奋的人,又有点洁癖症,厕所打扫的干干净净。这个鬼子早就发现了这个秘密,每次都是硬憋着也要到老夏的厕所。老夏呢,也发现了这个鬼子喜欢他的厕所的秘密。老夏是个不吃亏的人,鬼子白用他的厕所,使他很恼火。 当然也不排除他痛恨鬼子这个最直接的原因让他趁机杀掉这个鬼子。
鬼子一边解裤带一边走入厕所,显然是蹲大号。老夏早就准备好了要收拾这个占他便宜的鬼子,当他在屋里的窗户里看到鬼子走近了,便立刻拿起榔头把它别在后腰,等鬼子一边脱裤子一边进入厕所的当口,老夏三步并入两步朝厕所走去。鬼子把肩膀上的长枪立在身边,然后聚精会神地用力,目大发直、面飞血晕,估计这家伙有便秘的毛病。突然看到一中国人进来了,鬼子有点慌张,老夏呢,假装没看到厕所里的人是谁,便站在鬼子另一边掏家伙撒尿。老夏的镇定自若让鬼子有点害怕,在鬼子摸腰间的手枪的那一霎那,老夏把后腰的榔头迅速取下,照着鬼子的后脑勺就擂了过去。鬼子连喊叫都没来得及就歪倒在厕所里了。老夏接连擂下去,直到鬼子停止了呼吸。
老夏先出来看看四周,发现没人,这个很正常,村里人早被鬼子的三光政策给杀怕了,一见到鬼子个个不是逃跑就是躲藏。那年头当汉.奸的特多,一旦有人发现了,难免不会传出去让某个汉.奸知道后去给鬼子报案。老夏立刻把鬼子从厕所里拉了出来,放在厕所后面,然后用秸秆给盖上了。他担心鬼子活过来,就到屋里拿了麻绳,把鬼子的脖子系牢。
天黑了下来,老夏就把鬼子的长枪和手枪包括子弹带作为战利品缴获,把鬼子放上独轮车,带上铁锹,在村外的乱葬岗子挖个坑就把鬼子给埋了。
那年头不论是八路军、国军,还是土匪、汉 - 奸,都到处买枪。老夏就把缴获的鬼子的长枪偷偷卖给了一个老八路。这个人他认识,白天先谈好了价晚上再到他家取货。老八路以为老夏是倒小买卖赚钱,倒卖枪支的利润比较高,虽然风险比较大,他并不知道老夏的枪是怎么来的。私人的事也不需过问太细,反正枪是真正的三八大盖,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老夏为了防身,就把手枪给留下来自己用。
本来这事老夏干得是天知地知,可这个世界奇妙的事总是不断。要不说“要想人不知就得己莫为”呢。老夏家的厕所穿过马路有一院墙,院墙里边的主人那天到羊圈顶上去修屋顶,因为漏水的缘故就用泥巴抹好。当他刚上到羊圈的屋顶,他往墙头外面一看,鬼子正在朝路北面的厕所跑去。他害怕鬼子发现了他后给他一枪,便立刻悄悄往梯子处爬。可他一瞅,发现老夏正在朝厕所急匆匆走去。这可是要命的当口,可他害怕鬼子事后过来杀他,他没敢喊叫让老夏别去厕所。他害怕也不知如何是好,就趴在那里不敢动,小便失禁后尿液哗哗地流。等老夏进了厕所,竟然没有看到老夏慌张张跑出来,估计是被鬼子用刺刀杀了。想到这里他立刻朝梯子的地方爬去,当他登到梯子刚要下来的时候,他发现老夏把鬼子从厕所里托了出来。然后,他便目不转睛地看着老夏下一步干啥,反正鬼子死了,他也就不害怕了。
本来他对老夏都有点佩服,这次他亲眼看到老夏竟然敢用榔头杀鬼子,更让他对老夏有点谈虎色变的味道了。既然老夏自己不说出来杀鬼子的事,他可不敢告诉任何人包括自己的老婆。他担心要是无意中得罪了老夏,那他的脑袋要搬家的。可他反复思索,觉得鬼子晚上没回县城,猜测他搞女人去了,但要是第二天晚上还不回县城,那就可能是被村民给杀了。鬼子的县大队一定会报复的,弄不好这个鬼子巡逻的这三个村来个烧光杀光抢光。想到此,这个家伙便跟老婆商量,说是听说鬼子要来咱村,最好还是到老丈人家去躲一躲。老婆也是怕死的主,立刻同意了,俩口子抱着孩子就回娘家了。在娘家呆了两天,娘家的媳妇不乐意了,说姑奶奶你别逗了,这年头大家都不宽裕,也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撒个谎白吃两天也差不多了。就这样,俩口子又抱着孩子骂骂咧咧地回家了。
可他们还没到家,就看到后面一骑兵在身边一阵风似的跑了过去,把俩口子吓得屁滚尿流。定睛一看,远方的步兵快到村口了,显然这个骑兵是有急令传达给进村报复的鬼子们。他俩立刻抱着孩子躲到远处一壕沟里避难。骑兵叽里呱啦地叫唤着,几分钟的时间,他就把几十人的步兵鬼子在村头上给拉回来了。鬼子们跑步回去了县城。
后来得知这帮鬼子被派往白洋淀前线打仗去了。战争死人乃家常便饭,不知道这帮子鬼子是全部死掉了,还是没机会再回到本县,反正老夏杀的那个算是白杀了。
话说老夏往马路上看的时候只是用眼睛扫描路上是否有人,没想到会有人在屋顶上趴着,便以为他那颗枪无人知晓。到了1949 年天下姓了共,政府下令凡是有枪支的立刻上缴。私人藏枪支者,一经发现,按反革命论处。根据情节,判处无期徒刑或死刑。
老夏不知道老蒋会不会在美国的帮助下反攻大陆成功,尤其是美国有了原子弹,据说那玩意可灭绝人寰,让哪国投降哪国就得投降。虽说这些都是谣言,可那么嚣张的日本鬼子都被美国给炸的没了脾气,容不得老夏不信。老夏并非国民党员,也对国民党没啥好感,但他只是觉得万一天下乱了,自己有枪就可自卫。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再说了,天底下无人知晓他有枪,他从来就没当过兵,那个日本鬼子早就烂了,不会活过来告诉政府说老夏杀了他,把他的手枪藏了起来。
老夏先当的村长,因为不是党员,自己也没想入党,就只好在比他小很多的书记下屈居第二。书记有时候摆谱,不想当老夏的傀儡。老夏又不把书记看在眼里,这样,时间久了,矛盾就从“人民内部”转为“敌我”了。后来成立了人民公社,村长就是大队长了,书记还是书记。
3 年经济困难时期,村里饿死了不少人。大队长的威信也一落千丈,当然书记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等到 1961 年,庄稼有了收成,饿死人不大可能了,但吃饱还是不可能的,需要夹杂些野菜瓜果之类的才能填饱肚皮。可是在此时,县里来人了,要大家从口粮里拿出些来交公粮。说是城里人不够吃的。书记不说话,他不愿意跟上级领导作对,也不愿意得罪老乡亲。大队长不怕得罪上级,反正自己也不想入党,这大队长当不当也没啥,反正他不想让老乡亲都恨他,便说这是明摆着口里夺食,饿死那么多人了,刚有点吃的就又要交公粮。他的意思是告诉乡亲们,他不出卖大家。
县里来的工作队一听脸上变了,堂堂的大队长,最基层的领导,敢跟县委的指示作对。不搬倒他,对不起党。他便跟书记私下里打听,这个大队长是否有啥历史问题,实在没有,其它方面比如搞没搞过破鞋。书记说:“历史问题那倒没有,但搞没搞过破鞋很难说。他这个人死都不会认帐的,审问他说没用的。不过这村里有个美女,结婚 5 年后才生的孩子,这个孩子长得不像美人的丈夫,而特别像老夏。尤其是那对乌黑的眼睛,一看就知道那是老夏的种。我估计美女的丈夫是个阳痿,但人品没得说,美人不想离婚就借的种。这个应该算是俩方情愿。不是靠权力压制胁迫女人。不能定强奸罪。”
工作队一听来了劲头,便说:“即使是两厢情愿,作风问题也是不能原谅的,尤其不能当领导干部。另外,你还得想想,老夏这种人什么都敢干的主,不信在解放前兵荒马乱的年代里,他就没干过出格的事。一旦有线索,我们就抓住不放。因为作风问题可以把他的大队长撤掉,但这么个惩罚,就成就了他在群众中的英雄形象,他没有损失不算,还有收获。所以,要整就像个整的。你再想想,看有没有其它蛛丝马迹。”
书记突然想到了堂兄曾经告诫他的话。那是不久前书记跟大队长闹翻了脸,当天晚上,书记的堂兄就找到他告诉他说:“可千万别跟老夏互整,那可要承担后果的,说不定他急了给你一枪。”堂兄说后觉得自己说漏了嘴,立刻脸色红了起来,接着说:“即使没有枪,用榔头他也能把你的脑门敲碎。”
工作队一听觉得话中有话,便说要把他堂兄叫来问问。书记说:“那可不行,堂兄害怕老夏都到骨子里去了,打死他他也不敢说老夏的事的。要审问他可以,就是明天我骗他一起去县城办事,然后你跟公安局的商量好了,在县城把他抓起来,然后审问他。就说老夏当年杀死过人,他是见证人,如果不交代就是同谋犯。”工作队听了,连连点头。然后,他就回县城布置去了。
第二天,书记让他堂兄跟他去县城办理村办小学的建筑材料购买事宜。在那里,工作队和一名公安局的就跟书记打招呼,说是等书记办完事一起去,要抓一个人。当书记的堂兄听到要抓的人名字是自己时,吓得浑身哆嗦。毕竟镇压反革命的场面他亲眼见过,但他知道自己是无辜的,一个胆小鬼,公安局怎么会抓自己呢?他便说:“我老实巴交的,干嘛抓我?”公安局的立刻说:“原来是你?那太好了,不用费劲了,到公安局再告诉你为何抓你。”
到了公安局一审问,说他是老夏杀人的目击者,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想到了当年老夏以为自己干的事天底下无人知晓,而事实上是被人看到了的。说明当时看到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别人,那就只好招了。这样,他把老夏杀人的经过一五一十地汇报了。公安局不相信老夏杀的是日本鬼子,因为不合常理,常人没那个胆。他杀的说不定还是八路军呢。公安局便跟那位工作队和书记一起商量。书记认为,老夏家里窝藏着那颗长枪。书记说:“老夏杀的人到底是谁恐怕无法查出来了,但老夏把长枪窝藏在家,这个就是罪犯了。估计他把长枪埋在他家后院了。我们去挖,就能挖出来。没拿到证据之前,审问他是没用的。他本来就是个不怕死的人。”
这样,书记带队,一大早 30 多社员就到老夏的后院开挖了。考虑到他一定不会把枪埋在院子中间,因为种菜施肥浇水,一定是在院墙墙根处。这样,挖起来很容易。很快就在墙角挖出来一个木盒子。打开一看,里边是一只锈的几乎无法辨认的铁蛋蛋,但还是有手枪的模样。这时,书记愣了。大家都知道那位日本鬼子肩上扛着一颗长枪,没想到挖出来的是一颗手枪。那个日本鬼子有没有手枪,无人知道,因为一看到鬼子,大家都逃跑了,没人细看他的腰间有没有手枪。
老夏被逮捕后交代了自己杀的是日本鬼子。然后就是让他带队,找到那日本鬼子的下葬之地。很快就把日本鬼子给挖出来了,虽然人烂了,但日本鬼子的肩章和没烂完的大靴子表明他杀的真是那位巡逻的鬼子。老人们也记得后来就再也没见到那个鬼子巡逻了。
这下可难为了县领导了。搞宣传的说要把老夏的故事编写好,上交到地委、省委。这是个不错的抗日素材。可这样一来,老夏就成了抗日英雄了。这可与大队书记和那位收公粮工作队的观点背道而驰了。他们跟县委书记谈好,说在这收公粮如此之难的关键时刻,这个老夏竟然与党作对,他杀鬼子的事不能报道,但他私藏枪支是非法的,要依法惩处。
县委书记反复考虑,因为他自己就是抗日武装积极分子,身上还有日本鬼子的枪伤,他不愿意给老夏定为犯人。也许在他心中,老夏是很了不起的英雄。
这样,老夏没有坐牢,但大队书记和公社书记商量还是给老夏戴上了“坏分子”的帽子。现在的年轻人可能以为遭到游街戴高帽子的就是“戴帽分子”了,其实不是的。“戴帽”是说给你戴帽了,你就得老老实实规规矩矩接受改造,相当于罪犯的监外执行的意思,但也不是说你是罪犯。没戴帽的人,也会戴上个高帽子游街示众,包括还没被开除党籍的书记,但这跟“戴帽分子”不是一回事。
老夏杀死日本鬼子的故事传开了,但大家不理解为何他当初不把手枪交出来而让它烂在后院。后来审问他时才明白,他原以为用油纸把手枪包好,里边放入油,然后放入木盒,手枪就不会生锈了。可他不知道,那些白蚁会把木盒咬出窟窿,地下害虫会吃掉油纸和里边的油。水进去了,枪就成了锈蛋。问及那个鬼子那杆长枪,他如实交代卖给了老八路。幸好那位老八路还活着,而且是师级军官,那位军官也记得那码子事。这样,老夏在县委那里就没事了。当然,县官不如现管,大队书记和公社书记还是给老夏整了个“坏分子”的帽子给戴上了。
当审问老夏关于他与美人是否有一腿、美人的大儿子怎么跟他长得一模一样时,老夏闭口不答。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当没听见。大家认为他是默认了。但到底是怎么一个过程,无法知晓。
(三) 卢婶借的第二个男人
在老夏被戴帽的时刻,美人的第二个儿子能看出长得啥样子了。
这个儿子一生下来大家就好奇,恨不得早日看出来这孩子是不是老夏的又一个种。等到孩子抱出来的时候,大家仔细看他的眼睛,是不是跟老夏一样,乌黑而且发光。看后大家都摇头,显然不是老夏的。
孩子长着长着就暴露出来了,他是老马的种。
老马是谁?其实那时候村里人自以为了解老马,而事实上没人真的了解他。
老马刚会跑就跟他爹在天津跑买卖了。他爹到底在天津卖什么,传言很多,莫衷一是。老马是有语言天赋的,他在天津时一口天津话,天津人都说他是地道的天津人。他也闯荡北京,他一口京味,特像个北京胡同串子。他回河北老家,家乡话很快就熟了,听不出来他不是本地人。 1949 年,老马彻底回到了家乡,当上了社员后勤勤恳恳,对人非常热情。直到文化大革命开始,天津造反派经过查证,得知当年横扫天津卫、威震杨柳青的“马二爷”是本地的人,便派人来到调查。说得那么神乎其神,村里人便说搞错人了,你们说的那个马二爷不可能是我们村的老马。人家不干,非要把老马带到天津接受调查,可村里的两个造反派都不让步。你天津人想随便欺负俺乡下人,那怎么成?老马那么厚道那么温顺那么有涵养,怎么可能是你们天津的马二爷?栽赃也没这么明目张胆的!
那俩天津造反派不得不找到县里,可县委个个领导都在接受批斗。县里的造反派告诉他俩:“我们在夺权,没功夫管农民的事!”
直到几年后两大造反派组织大联合,成立了县革委会,天津才再次派人来到我们县,县革委会便把老马喊去,老马倒是如实交代了他怎么杀的天津恶霸青帮头子,怎么杀的天津黑社会的龙头老大。天津人那时候都对马二爷敬佩不已。说来也巧了,这位县革委会主任一直是县武装部长,他是在天津长大的,小时候听说过马二爷如何了得。没想到今天见面了。可这个老马跟他脑子里的英雄人物马二爷怎么也对不上号,但他面对老马的如实坦白也不得不承认事实。革委会主任还是让老马表演一下,不论是啥功夫都成。老马问:“您是要看八卦掌,还是少林拳、武当腿?”然后,老马就表演了一下,让这位穿了一辈子军装的革委会主任(后来改称为县委书记)看得眼花缭乱,佩服地连连点头。
村里人还是拿老实巴交的老马穷开心,反正认为天津造反派搞错了人,有的拿老马开涮时语言过于尖酸刻薄。老马考虑到天下早已太平了,那些当年天津的黑社会组织早就被收拾了,自己没有了遭受报复的顾虑了,便在大庭广众之下露了一手:场院里有压(读四声)麦子脱粒用的石磙子,当初是碾子,有人说至少有一千斤重,有人说 800 斤。老马把屁股朝向石碾子的一个平面,用力一顶,用屁股的力量就把石碾子给竖立了起来!等他放下后,所有的小伙子们都试过,别说把石碾子竖立起来,就是离开地面一毫米的都没有。此时,“马二爷”才被大家认可。在这之前,没人知道他竟然有这等功夫。
到底马二爷怎么上了美人卢婶的床,那时候大家想都想不出来。很多人回忆,在任何场合,马二爷也没跟美人谈过话,别说眉来眼去了。 人们对美女看人之准确而折服。
(四) 卢婶借的第三个男人
卢婶的第三个孩子是个女孩。这个女孩长得有点像妈妈,大家反复琢磨,除了卢婶外,还真的看不出来这个女孩的父亲是谁,但她肯定有父亲的,卢婶不会孤雌繁殖啊。她丈夫没用是肯定的了,前边两个孩子都有了确切地来历了。等到这个女孩长大了,大家还是一头露水。那年头没有其它娱乐活动,只有 8 出样板戏和地道战地雷战几部电影。什么都是公家的,自己也不能发财,琢磨性事就是唯一的娱乐了。
这个女孩到底是谁的种,成了全村每个人的心结。好奇之心如此强大,科学竟然没有诞生在中国,实在是不可思议。
这个谜底最终还是被人破解了,那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而破解它的竟然是一个小学生。
村里有个学习很笨的学生,小学读了 5 年,还是 1 年级。老师是新调来的,来了 4 年了。那天,我从初中放学回家,在村头上看到了这位小学老师。我便跟他打招呼。他看到我,立刻想跟我闲聊。便说:“润涛啊,这个世界我算是服了!我们那个女校长太厉害了!”我一听纳闷了:“这村里的小学不是您老说了算?还有校长?”他听后哈哈大笑,原来他说的是那位女孩, 5 年了还是 1 年级,资格比他还老,就是校长了。我一听原来是开玩笑,便问干嘛提那么笨的一个女孩?他说:“美人的第三个孩子的案子给破了!竟然是我们校长给破的。”
原来,这个笨女孩也是天天在琢磨大家纳闷的事,虽然她还搞不懂男女的事,但也知道男女之间肯定有事。到底是咋回事那就不管了,关键“卢婶的女儿长得像谁,那她就是谁的孩子”这个概念她明白了,便去寻找跟卢婶的女儿长相一样的男人。
一天她看到了卢婶家里来了客人,她一问得知是卢婶的妹妹和妹夫来姐姐家串亲戚来了。她突发奇想,莫非卢婶的女儿长得会像她姨夫?看看再说!就这样,她闯入了卢婶的家。卢婶本来是关着门的,可是她说跟卢婶的花猫玩。考虑到她成了校长,很笨的,没啥心眼,也就让她进屋了。她一眼就看出卢婶的女儿长得跟她姨夫一模一样,说话也是慢慢地样子。她跑出来就告诉所有的人,卢婶的女儿有爸爸了,就是她姨夫!
老奶奶们没事干就跑到大街上等。等卢婶的妹夫回家,看看校长说的对不对。可直到天黑,昏暗的路灯下根本就无法辨认谁是谁的时候,卢婶的客人才骑车回家,让那些站在大街上的事妈们恨不得拿手电照一下,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有心人总是有办法的。按照卢婶过去的经历看,能跟卢婶有一腿的男人都不是平庸之辈,就有人打听这位是何许人也。一打听才知道,这位不仅玉树临风,面目有点像周总理,而且才华出众。果不其然,几年后他就升为县委常委了。
因为人家是亲戚,到底是怎么搞出了孩子的,外人就无法猜测了。
(五) 卢婶借的第四个男人
卢婶的第四个孩子又是个男孩。但解开这个谜团的是工宣队队长。
文革到了林彪死后,工作队改成了工宣队。村里来的这位工宣队每天无所事事,阶级斗争改成“抓革命促生产”了。没有了轰轰烈烈,他觉得这农村又没有女人陪伴,跟蹲监狱差不多。他慢慢知道了美人借过的男人,尤其是老夏和马二爷的故事,令他震惊。他得到了一个结论:能让这个美人看上的男人,不是有三头六臂,也得能扬半把土。这对他来说就是个挑战。问题是:美人的第四个孩子到底是哪个男人的呢?据说有一个线索:这个男孩长得多少有点像当年文革开始时的工作队队长。他立刻着手对那位工作队队长的调查研究。
工宣队研究那位早就走了的工作队队长,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他到底是不是美人第四个孩子的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找点有刺激的活干日子好过多了。
他的研究很快就有了眉目。那位工作队队长是位山东人,毕业后在天津工作,来村里当工作队,等于是下放待遇。这个家伙是不是因为有作风问题搞过男女关系而遭到去文工团拉二胡,就不得而知了。
考虑到那个工作队队长喜欢我的毛笔字,也就常找我抄写大字报。我那时还是 4 年级小学生。这位工宣队也就找我:“润涛,跟你打听一件事:那位工作队队长跟卢婶是不是眉来眼去的?”我一听明白了,他也对卢婶的第四个孩子的来历感兴趣。但我当时还真的没想到他的目的是也把美人抱一回。
我告诉了工宣队有关那位工作队队长的故事。队长虽然在天津一个剧团里拉二胡,但他可是有一套武把子的。那时候,他把我们贫下中农的孩子叫到一起,由他教授武术。我们都学得很认真,但也就学会了在空中翻跟头。工作队队长可以在空中前滚翻,落地后立刻起来再来后滚翻。我们怎么练,都练不出。但可以在空中转一圈再落地。等到此时,我们突然发现工作队队长不见了。后来得知,他跟县里管理工作队的领导谈好了(他很会搞人事关系),说他老爹在山东得了半身不遂没人照顾,他需要调回到山东。这样,他就真的搞成了,调回到了老家。反正是吃商品粮,在哪也没啥差异。工资不变,粮票不变。
可他走了不久,卢婶的肚子就看到越来越大了。等到孩子两岁的时候,大家看得出她的第四个孩子应该是那位山东籍工作队队长的。工作队队长机灵得很,事情败露之前就跑了。 我那时候还真的为那山东汉子惋惜,你说你拉胡弦拉到裤裆里去了,这不是胡扯蛋吗?好端端的前途,因为女人,就给废了。
(六)被卢婶拒绝的男人
要说这位工宣队也并非要整那位工作队队长,而是他想知道如何把美人搞到手。这事,很快就暴露了。那天,工宣队火烧火燎,控制不住自己的荷尔蒙,就把美人给关了禁闭,说是要她反省,跟谁搞了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他认为他这么一要挟,美人就只好听他摆布了。可他万没想到,他根本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审问了不一会,他的嬉皮笑脸的习气就冒出来了。美人早就看透了他,当然不会让他得手。非但如此,美人还故意透露点自己的床上功夫,当然这是他问的内容之一。美人只承认跟她丈夫干那事,骂那些造谣言的人不得好死,她还威胁说她要到县里去告状,让工宣队跟她走一遭。工宣队老工人哪里见过这等厉害的女人,一听说要跟他去县里说理,他害怕了。
他只好放开让她走,当她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他突然故意用肩膀挡一下她的乳房。她顺手啪就给了他一个嘴巴,然后骂道:“耍流氓,当心我告你!”工宣队知道她妹夫在县里属于领导阶级,他只好默不作声。原以为她是性饥渴超过自己,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工宣队,没想到这个女人并非那么饥渴。但他看上了这个美人,不能心甘情愿放弃,他知道美人在家里跟丈夫是没有性生活的。
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借刀杀人。
工宣队知道这村里有个威猛的汉子,绰号猛汉。他不仅出身好还是大队副书记的家族里不远的堂弟。工宣队跟这位汉子说话很投机,便想到了他。这个村里人没人惹这个汉子,因为他比较讲理,他最大的特点就是敢玩命。在挖河期间跟外地一个莽汉打起来了,他抄起铁锹就朝对方的头上砸去。幸亏那个莽汉躲得急,捡了一条命,但耳朵被铁锹给铲下来了一半。好在立刻去了医院,给缝上了。俗话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副书记这位堂弟听工宣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说被阳痿的老婆给欺负了,便立刻答应当打手,给工宣队一个公平。
问题是:去打谁呢?
工宣队说:“找个机会揍她儿子一顿,让她痛苦,也算是出了我一口气。”要说工人老大哥的水平也就是这个样子,跟毛主席在庐山会议上跟彭德怀骂娘差不多:“你彭德怀操我四十天娘,我也 …”
可工宣队也不想想,他哥一个,跟卢婶的俩儿子对打,根本打不过的。那俩儿子一个如虎,一个似狼。就看他俩那老爹,一个敢用榔头敲日本鬼子;一个敢暴打天津青帮头子。
那天在地头,平整土地准备秋播。工宣队给副书记的堂弟使眼色,因为当时只有美人的一个儿子在场,揍他一个毫无悬念。虽然他爹老夏在场,他要是胆敢帮忙动手打副书记的堂弟,工宣队立刻电话给公安局,把戴帽的坏分子抓起来,这叫引蛇出洞。
您听说过狼吃羊之前找茬说羊把上游的水搅浑了的故事?那您就明白了当时的现场了。猛汉找茬打架,美人的儿子一下子明白过来了,立刻目露凶光,如同猛虎被激怒。猛汉觉得自己力气占优,便肆无忌惮地动起手来。工宣队眼睛盯着老夏,此时的老夏护犊子的天性发作,把铁锹紧紧攥在手里。一旁的老马看得一清二楚,他明白,自己不是戴帽的,而老夏是戴帽的,虽然自己的孩子没在场,但老夏的儿子是自己儿子的哥哥。老马立刻拦住了老夏,其实,平时他俩是不过话的情敌。到了这份上,老马竟然挺身而出。老马那武功猛汉三五个都不行。猛汉的老婆看到后立刻跑了过去,一把就把丈夫拉住了,哭着说:“要打就打我好了!在家跟我闹别扭,到外面打架算什么能耐?人家又没惹你!”猛汉的老婆是聪明人,他知道丈夫被工宣队利用了。再说了,打起来肯定是要吃亏的,当年的马二爷那架势已经摆开了。他哪里是马二爷的对手?
晚上,卢婶的大儿子跟全家通报了猛汉想欺负他的过程。卢婶仔细问了其他人的表现。得知老马差点出来打抱不平,卢婶脸上的肌肉放松了不少。她不想跟丈夫离婚,但俩人都想要孩子,又害怕一个孩子长大后遭欺负,毕竟孩子的身世就是一个缺陷。她才决定要找男人就要找英雄,有钱没钱、有权没权都不重要。她认同“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的道理。她借的前两个男人都是英雄人物,但她发现智慧比勇猛更重要,便在后来改弦更张,借的两个男人都是智慧型的。
吃完晚饭后,二儿子不干,他建议哥俩去找猛汉算账,把他打服。否则,以后他还会故意欺负咱们。在农村打架,挨了欺负,找谁去说理?公检法都被砸烂了,就是文革之前,也没人管这种闲事。二儿子对自己的身世是一清二楚的,因为他知道自己长得太像老马了,如同哥哥长得酷似老夏。他那老实巴交的老爹担心出事,就拦阻。美人认为应该让他俩去揍那个猛汉,把他打服。目的就是要给工宣队一个脸色看看。
得到了妈妈的首肯,哥俩去了。猛汉的老婆听到敲门声就知道不好了,自己去开的门。看到哥俩来了,虽然赤手空拳,可毕竟是俩打一,猛汉有点担心。但猛汉就是猛汉,立刻抄起菜刀。他说:“有种你俩就进屋!你爷我不活了!”哥俩使了个眼色,猛汉的老婆一看还是别打起来好,就央求哥俩说别理那个混球,有话跟我说。此时,后面有脚步声。哥俩一看,是妹妹领着小弟弟来了。小弟弟说俩哥哥赤手空拳去打架不对,要给他们送刀去。这样,姐姐就领着弟弟去了。好在两家离得不远,姐俩连跑带颠很快就把杀牛刀送到了哥哥的手上。
大哥拿着小弟弟送来的杀牛刀,举到胸前,寒光四射。猛汉看到自己孤单一个男人,想到自己一儿一女,又赶上了计划生育,以后不能再生了。自己一个儿子将来要面对人家一群虎狼,凶多吉少,又想到老婆的劝告:“人家跟咱们无仇无怨,为何给工宣队当枪使?”便把菜刀扔下了。然后说:“这事是我的不对,我是被人家利用了,追悔莫及。咱两家和好如初,如何?”
听到这些话,美人的女儿立刻拉着俩哥哥的手说:“算了,人家想和好,咱们也得讲理才对。”这样,大哥也把牛刀交给了小弟弟,转身要走。猛汉的老婆说:“不能走,大家和和气气地呆会儿。要走,我跟你们一起走,去跟卢婶陪个不是。”
这样,村里人再也没人想找茬收拾一下美人的孩子们而给美人一个难堪了,虽然美人的作为违背了农村的古老传统和民风。即使是城里人,在那个年代,一个女人找四个男人生四个孩子,也会遭到胡同里的居民责骂甚至暗算的。
据当时老妈子们的粗算,美人卢婶跟四个男人困觉的次数是有限的,目的就是为了怀孕。也就是说,她一生过过的性生活总数也不过四五十次,甚至更少。这绝对是美人的不幸。
我回国探亲的时候曾经看望过她老人家,70岁的她还是那么目光如炬,美人的模样依稀可见。墙上挂着她最近写的书法字迹。看来她一直没有放弃诗书琴画。她仔细问了我美国的家庭生活是啥样子。我不知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毕竟她的遭遇是值得同情的,可别触动她哪根伤痕累累的神经。她跟我说了一句也许她终生都不会告诉别人的话:“润涛,我认为人生的最高价值不是金钱、地位,而是自由。”
我点头认同。也许她说的仅仅是性的自由,也许包括所有的自由。她的书法看上去虽然清秀,但还是有放不开的约束痕迹。走出门外,想到她的遭遇(成了那么多人那么多年茶余饭后的谈资,遭受了那么多的白眼),我的泪水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记得当年她受到的“人言可畏”的压力以及遭受的各种屈辱,我无法用文字表达,现在的年轻人无法理解。同龄的孩子打架,就骂他儿子“你妈是破鞋”。别小看孩子们,有着极强的弱肉强食、欺软怕硬的天性。仅举一例:有一年过春节,她的第二个儿子还很小,老大也是个孩子,此时老夏被戴帽了,老马又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村里的孩子们都鄙视她,就站在她家墙头上拿鞭炮那种二踢脚往她的窗户上射,然后逃之夭夭。似乎是开玩笑过年闹着玩,但那种屈辱她是能体会到的。
后记:那个时代很遥远了,毕竟社会发展太快了。我把仅仅几十年前的故事写出来,连自己都有久远的感觉,恍如隔世,可以想象那些80后90后看后似乎是在说远古的故事。
看到读者在下面谈到他老爸的类似故事,也发生在那个年代,很佩服他老爸自己主动告诉自己的孩子。原文照登:“这让我想起了我老爸也帮人做过这样的事。他的朋友被打入牢狱,托我老爸帮他的老婆生一个孩子,这个孩子老爸也从没去认领过。我母亲去世后想给老爸找个老伴,我们就带着老爸去见了这个朋友的老婆(她的丈夫去世了),他们见了面但都没想着一起生活。老爸的这个女儿生活不错,目前还和我哥他们保持联系。听说和我也很象。我爸告诉我哥这事,就是让我们知道我们还有个姊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