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 (二)


党票问题

没有混入党内对我来说,几乎不能算做是一件事。但党把我拒之门外的理由却让我至今觉得十分可笑,因此更加坚定了做闲云野鹤的选择。

读研究生时,大师哥屡次跟我谈话,都把我给谈烦了,希望我要求进步。我明确而又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我就这副德性,千万别理我。混到艺术院校来,本来就是希望能离政治远一点,结果耳根子还就是清静不下来。

暑假回家看望老爹老妈。老爷子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怎么样?差不多了吧?弄得我是一头雾水。你们学院都来外调过了,说是正在审查你的入党申请。什么?我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没有搞错吧?我连入党申请都没有写过,我什么时候要求加入你们党了?老爷子也急了,我们党怎么了?见老爷子真急,赶快哄,你们党好着呢!您看,我这不是觉悟太低,还不够格吗?老爷子不经哄,一听我这低声下气的腔调就服了,可还是板着脸教训我:知道自己不够格就要努力呀!知道了。我随口答应着,心里很是不以为然。反正出了家门,就出了老爷子的管辖范围,咱就自由了!

回到学院直接去找大师哥兴师问罪。果不其然是他干的好事!他代我写的入党申请书,还有思想汇报呢!真的是超级郁闷!有这时间弄点课题研究什么的多好,没事干么治理我呀?这下好了,连我们家老爷子也惊动了,还真是以为这女儿是迷途知返,向党靠近呢。那份激动让人看了于心不忍。

过了一段时间,没有什么动静,觉得有些奇怪。通常外调是最后一关了。我除了根正苗红以外还真是没有什么别的优点,那一关应该铁定没有任何问题的。我也懒得问,随便好了。反正离老爷子问话的时间还远着呢,拖着吧。

有一天,在胡同里碰到系主任老师很亲切地跟我打招呼,还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X 先生的太太来找过系里了。我们知道不是你的问题,自己注意一点好了。”我当场楞在那里。

X 先生是我的导师在另外一个艺术院校给我请的论文指导老师。记得我第一次按照约定去他们学院找他的时候,刚巧碰到两个年轻的女学生在议论他:噢,那就是 X 先生呀。真的是很潇洒帅气!其实,他那时候都快要 50 岁了,但身材瘦长高挑,气质儒雅,风度翩翩。 X 先生的父亲是国宝级的艺术大师,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从小娇生惯养,有一些遗世独立的个性也就不奇怪了。他会拿他的学生的缺点错误来开玩笑,当众对缺少悟性的学生表示不满,感觉非常犀利刁蛮苛刻。可他对我特别的好,从第一天见到我的时候就是这样。他带着我们一帮人出去做项目,满山遍野地疯。他对我的照顾贴心亲切,细致入微,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在他的眼里心上,在安排工作和餐饮住宿时也都体现出来了。最后连其他学生都发现了,说 X 先生喜欢我,对我特别偏心。回到北京后,发现先生拍了我大量的照片,两个大的相片簿都装不下。

后来听说, X 先生的太太找到我们系里哭诉,说先生爱上了我,导致他们夫妻不和。还一再坚持说不是我的错,都是她先生不好。那又为什么要到我的单位来哭诉呢?当然还是我不好。师母是中年发福的女人,年轻的时候应该还是挺好看的,当时看上去虎背熊腰的,很有一些粗壮的样子。她说话慢条斯理的,早前还曾经陪着先生一起到学院来看过我。其实,我也就见过她那么一次,可能大家不熟,她的话特别少,印象不是很深。她是画中国画的,应该也有一些素质,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么没有品味的事。也许是太爱先生了吧。

据说,就是因为这件事,我的档案被加上“有待观察”的评语,封存起来了。我的党票也就此告吹了。本来我是应该高兴的。因为不用向大师哥等人做思想汇报之类的无聊事,但因为这样一个理由而被拒感觉相当尴尬而无奈。

先生在这件事情后,一如继往,就象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还是对我非常地关心爱护。他对我的关爱的态度从来不避讳,所以他周围的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他的好朋友黄先生甚至来找我探口风,问我有什么想法打算。他说看样子先生是真的很爱我。我不是木头人,当然知道先生对我的好,甚至有些被他宠坏了的感觉,但这样一份感情也是我所不能承受的,虽然我欣赏先生的风度和学识,感激他对我真心的好。为了不愿意给大家再带来更多的困扰,我只是淡淡地跟黄先生说了一句话:我要出国了。

因为我出国了,所有的事情都迎刃而解了。老爸也就无从追问我入党的事情了。天下从此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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