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知道她搬走的时候,对面的二楼已经空了。那一天早上,我家门前放了一个大大的牛皮纸包,打开来,里面是一块淡蓝色的窗帘,上面用炭笔画着“欣喜”,“讶异”,“心烦”,“喜悦”等各种各样的漫画中女孩的表情。那块布十分柔软,其实并不是一块理想的窗帘布,更不是一块适合画画的布,当初我费了很多功夫才在上面画出那些漫画来,每一笔,都需要仔细地描上三到四遍,而且不能看出描过的痕迹。
当然,雨霏她大概再也不会知道这些了吧。据说这些漫画帮助姐姐的公司挣了一个大单,帮助客户卖掉很多那种神神叨叨可以用来画画的手机,但到现在,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我抱着那块窗帘布,站在家门口,靠着楼道的墙,叹了一口气。
对面楼的小赵叔叔说“不知道,不知道,真不知道”,他上次开煤气自杀被救过来之后,性格竟然开朗起来,好像一场鬼门关前半途而废的旅行把那个女人彻彻底底揪出了他的生活空间。有人说是真的,有人说他是装的,无论如何,现在他上班下班都乐呵呵的,而且还开始相亲。他说“不知道,不知道,真不知道”也是乐呵呵的,让我几乎想往他的酒糟大鼻子上擂一拳。
陈主任不在家,他太太说,“不晓得唉,哦-----,你这么一讲,倒是真的几天没看见人了。哎呀,也不讲一声-----”
小敏姐姐,我是最后一个问的,她坐在门口洗一把水芹菜,仰着苍白的脸,“把人家的狗活活毒死了,还好意思来问搬到哪儿去了?怎么,追过去把人也毒死啊?---- 想毒,起码人道一点,用安眠药吧,竟然用砒霜,做得出来啊……”她说话时的表情让我不寒而栗,说完了,低下头继续弄她的芹菜,仿佛眼前根本没有我这个人,我再怎么追问,也不再开口。
那天我就在小敏姐姐家门前流起鼻血来,滴滴答答地流个不停,小敏姐姐的脸突然模糊起来,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之外传来,“打120,打120!”她不再漠然,脸上是一副被恐惧夸大的表情。
“果冻…真的死了吗?”我记得自己昏迷前这么问小敏姐姐,至于她的回答,我已经不记得了。
再醒来的时候,我是躺在医院里,第一看到的,竟然是老妈的脸,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老妈说的话让我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你生病了,妈妈回来看看你。”
“我生什么病?”
“还在检查。”
我撑着手臂想坐起来,被老妈拦住了,“你现在要好好休息。”
“姐姐呢?”
“在外面。”
“妈,你叫姐姐来,”昏迷前的回忆像雾一样徐徐笼罩过来,“我有事要问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