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莲心经:那一斧的风情- 四十一

人非草木,孰能无好,有则加勉,无则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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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浮日一记
  
  今天是地震后的第二天,那种痛苦犹如女人生第二胎一样,早有了心理准备。
  园子里的葡萄架已经顺着竹竿爬上了屋顶,阴暗的心情被晴朗的天气烘焙得愈发沉闷。
  整个上午我和玉莲就坐在园子里的竹椅上,十指交叉地握着手,偶尔四目对视,却不言语,唯恐再发生一场地震让我们生离死别,只有此刻,方感觉人难胜天。她陡然说记得顾倾城的一首诗,但一直不明其意,要讨教于我。
  我叹气说她不必去记任何人的诗歌——现在诗人的诗歌只有两种,一种是狗屁诗,一种是马屁诗,而美丽的女人,眼波流转就是一首诗。
  她低头浅笑,缓缓说道:“那首诗的题目是叫《五月》,好像整首诗只有两句:五月追逐着六月,跌倒在葡萄架里。——秋哥,你知道我在认识顾倾城前是不认识字的,后来他教我认字的方式就是读他的诗歌,因此偶尔还能想起些句子,今天看到葡萄架长得疯狂,就记了起来。”
  顾倾城的诗歌很短并不足为奇,譬如他那首著名的一字诗《靠》,但他这两句诗歌能透着让人捉摸的意味,倒还让我稀罕,又哪能说出个究竟来呢。只有抚着玉莲手背道:“也许就像我们在繁星满天的夜幕下,我追逐着你的时候,你朝葡萄架那边一躲,总是会顺势跌倒在那里一样。”
  玉莲含怨带嗔地呸了一声,揉了揉我的伤腿,说道:“你还追逐我呢,这条腿都不知道哪天才能好个彻底!要是我们这里有什么不测,跑都来不及。”
  我耍无赖,涎着脸说:“这条腿还壮着呢。”
  她被我强拉过去的手自然感受到了那条腿的雄壮,缩得回去,向我吐下舌头,又有些神色泫然:“现在哪有心思与你扯淡——更何况大白天。”
  “自得其乐比自讨苦吃好!”
  女人顿了顿,侧脸问道:“秋哥,那年你在病榻上醒来后,我就觉得你性情大变,似乎事事都有自得其乐的味道在,你前几天不是说过一个精辟的论断吗?自由有时候是一种自虐。自得其乐的乐又哪见得不是裹了糖衣的苦,这种口味对比的强烈,只会让苦更加苦涩。”玉莲不但比我所看到的要漂亮,也比我所了解到的要聪明。
  但我会明知故问:“哪一年?”
  “就是被林慧珊刺了那一刀,害得你换肾的那一件事。”
  “嗯,我早已经忘记了身上有颗肾是个陌生人的。”
  “但你不会忘记林慧珊吧?我看一辈子都不会。”
  忘记历史就是背叛,何况林慧珊从未成为历史——因为我的今天不是取代了昨天,只是被昨天吞噬而已。
  当初我在病榻上听得顾倾城对康冬至说我不再具备一个男人的正常功能时,就仿佛有个无底的黑洞在吞噬着一切。捱到凤美进来后,我才睁开了眼睛,试图从她的脸色中看到什么奇妙的表情,但她的脸上只有喜悦,只有看到我终于醒来的喜悦。直到三天后徐静宜闯到病房来时,我才看到了愤怒和痛苦,看到一种奇妙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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