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入佳境（54）

    带着何云峰的一组丝绸系列，四方的一组竹纤维系列，成叶的一组根据上回美国买的样衣仿制的款式样，长安飞往纽约。在一万米的高空，望着蓝天背景下翻滚的云层，长安想着执意要送她到飞机场的成金龙，她百般推辞掉的王前——之所以后来让成金龙送了，不过是因为成金龙赖一点，非说是要押送样品，拗不过他。想到这儿，她不由自主的笑了。

    四天的展会，她挂着采购商的牌子，在展馆混了三天，一个摊位一个摊位转，观察产品特点和差异性, 和人聊销售情况和市场趋势，到第三天，有个大胡子问她，“亲爱的，你是谁？怎么到处看到你？你是中国人么？你让我害怕。”其实几天之内，不停有人问她这个问题，有的人还和长安说笑，说若是中国人也到这儿来了，他就去餐馆打工挣小费了，衣服可以从中国进口，吃饭可得就地吃。长安目光从他摊位扫过，看着他分类清晰，目标市场明确的系列产品，安慰他说：“不用担心，中国人到这儿还需要一段时间。”心里却盘算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建立品牌，设计个性化产品，心想——中国人来也！

    这天晚上，长安约了和MANNY，ERIC一块吃饭，一般在美国谈生意，很少吃饭，记得以前中国厂商到长安过去的公司去，老板问了一句：“喝不喝水？”中国厂商客气的回答：“不用了。”老板便不再推辞，谈完事情，拍拍屁股就走了，结果人家不远万里来到美国，拜会客户，连瓶水都没喝。 弄得长安很不好意思，把人送回酒店，自己掏腰包请人吃了一顿。因为她知道，在美国人的价值系统里，没有牺牲个人时间，陪你吃饭这一条，就是吃工作餐也在中午，而中国人的价值系统里就是有这一条，你要做生意，先做朋友，务必把你的私人时间都搭上，陪吃陪喝再陪玩。如今，MANNY和ERIC愿意下班后占用私人时间和长安一起吃吃喝喝，实在是把长安当朋友，超过生意伙伴。

    长安以前做学生时，纽约去过不少次，对那儿的中餐馆还比较熟悉，既然请他们，就请他们吃点能让他们向往中国的。最后说定了去中国城的鹿鸣春， 长安事先告诫他们，那个店太HOT（火）了，每去必等，就餐环境也不算好，但中城的分店和法拉盛的分店，就像淮南的橘子生到了淮北，变了味了，所以要他们必要时忍受一下和陌生人分享一张桌子的困难。MANNY没去过中国，ERIC可去过几次，对中国人什么都挤在一起非常理解。

    等他们下班到了那儿，已经快七点了，已经快过了就餐时间了，仍然要等二十分钟，长安冲他们做了个哭脸，ERIC礼貌地说，“没关系，至少说明长安你没有夸张，这里的食物真的好吃。”

    等汤包上了来，长安细心的教他们怎么只在顶上咬一小口，小心烫着，再慢慢吸嘬那里面的汤汁。一只蟹粉小笼汤包下肚，ERIC才发自内心的又补充一句：“这个等待真的很值得。”长安其实觉得纽约的蟹粉小笼比国内的还要好吃，一个包子，一半肉馅在下面，一半蟹黄顶在上面，一口下去，真材实料，鲜美无比。此外，长安只点了一些中国素菜，豆苗，竹笋什么的，给老外点菜，一是量不要太多，不然人家吃了还说你中国人浪费，再一个就是要“安全”，鱼头，鸭肠，猪肚子什么好东西就不给他们吃了。吃得MANNY相当满意，直说他要回去看看他的日历，找个日子去中国。

    长安紧盯MANNY问：“此话当真，你找个日子，我请你去中国。”

    MANNY认真的说，“认真的，我和我男朋友查一下时间，就是JEFF，你不会忘记他的，我们一起去度假，他们用的是秘鲁工厂， 印度尼西亚工厂，老是跑那些地方，没劲极了。”

    长安一想，这两个地方价格都不比中国便宜，秘鲁的人工比中国贵多了，但棉好，离美国近，印尼的印染纺织都很强，看样子，JEFF不是一味追求低价的人。

    “对了，你别生他的气，他其实很欣赏你，他说要是别人早给他骂得躲的远远的了，你还隔一阵给他一个电子邮件或者电话。虽然他总是让他的秘书接你的电话，但是，他注意到你了，我这可是内部消息，他说你真是不屈不挠，我认为这是对你的恭维。”

    “太好了，不过，我还是要找你，我要听听你对我们自行设计男装的意见。”

    ERIC起哄，“呵呵，不是免费旅游的，小心了，MANNY.。”

    长安笑道：“你，我就不请了，反正你都订好票了，再说，我花钱请你去验厂，你该说我贿赂你了。你到了厂里，要是碍于情面，什么意见都不敢提，我更是损失大了。”

    ERIC拍胸脯：“放心，为了对的起你今天这么好吃的小笼汤包，我一定多多提意见。GOD（老天）！这个地方什么都好，就是太难找。”

    “狠狠找一次，绝对能找到，而且永远不会忘。”长安冲他眨眨眼。“你说你最近去了一趟越南的厂，你对那边印象如何。“

    “大，比中国还大，国营的，上万人，管理也不错，不好的地方是，他们只接大单，换句话说，灵活，反应迅速现在成了中国的优势。但他们的工人很听话，对于验厂的那些要求，布置下去就执行，倒是中国，根据我从前的经验，呵呵，中国人很有个性。”ERIC又不忘加一句，“假如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长安一边点头，一边无奈的说：“我就当你是恭维好了。”

    长安的赞同鼓励了ERIC继续他真实的评价，“我不明白那些中国人，明明一些安全措施是为他们好的，为什么他们不执行，仍然自行其事，就是因为他们觉得费事，或者不是他们过去习惯的？”

    长安没法回答，问ERIC：“假如验厂不过，下一步怎么办？”

    ERIC学着长安的口气，“狠狠地搞一次，绝对会过的，而且形成规矩，一劳永逸。”

    “怎么奖励我？”长安就势问。

    “有些商场的单子，只能下给他们验过的厂，你这就甩掉了一批低价竞争的对手，我不敢多许诺你，但一个月有个十万件服装是很轻松的事。 这算是奖励么？”

    “DEAL （成交）。”长安欢快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