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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隧道-------浪迹南洋(七)

圣淘沙的夜晚

   金嫣从小在家,顶替忙着在学校争当劳动模范的妈妈照看弟弟,练就了一身哄孩子的本领。房东家一对双胞胎女儿很喜欢她,房东在美容店里忙的时候,她成了她们唯一可以玩的伙伴。不知道为什么房东先生不住家里,一个星期才看见他一次,最近更是很少见了。住在别人家,她已经养成了不打听别人家事的习惯。就这样平静地住了两个月,有一天房东太太居然给她介绍了一个需要补习华文的学生。“海伦是我的一个客人,上次做美容来聊天知道你在我家教小孩,她想跟你谈谈。”

   新加坡的学校里,华文跟英文一样要求,是一门很重要的课程。可惜那些从前在英文学校毕业的家长,很多人自己都不大懂华文,辅导小孩就更难了。海伦就是这样一位妈妈,拥有自己的进出口公司,住在乌节路后面的高级公寓里,一个儿子叫麦克,也就是金嫣要辅导的学生,前年又得了一个女儿,正好凑成了一个好字,家里有两个工人照顾孩子。能找到条件这么好的学生,和在弥漫着油烟的小贩中心,没完没了地洗那些油腻腻碗筷比起来,金嫣知足了。华文补习老师是一个让人羡慕的赚钱方法。可是跟孩子没缘份,或是没有让人信任的朋友介绍,想得到这份事儿很难很难。金嫣小心翼翼地保着这个得来不易的饭碗,面对麦克的要求,只要能做到,她都不拒绝。

 “老师,你给我画只大象,老师,你给我讲个故事。老师,你今天怎么没带那本连环画来。”一个小时的课程,常常被他打断过好几次,不过有一天下课后,麦克终于说了一句让她觉得挺开心的话。“老师,这个星期六,你来参加我的生日晚会,好不好?我妈给我在圣淘沙的一个俱乐部办的。好多朋友都去的。”还没等金嫣回答,他就拽着她的衣袖不停地说:“你来吧,来吧。”攥着麦克高高兴兴给她的请柬,她坐上了公车,她还舍不得坐有空调显示的车,毕竟还差几角钱呢。

   第二天的课间休息,她找到了施瑶,施瑶很羡慕地说:“圣淘沙,很有名的,听说新马泰旅游的人都去哪儿。不过怎么去,我也不知道。不然你一会儿问问白枚,她哪儿都玩过。” 金嫣好像有话要说,可是刚张开嘴又停住了,不用不用,我会查地图,只是,只是,我没有正式的衣服。我从来没参加过生日晚会。”看着她一幅不好意思地样子,施瑶轻松地说:“就这个?我借你。我带来了一大堆准备参加晚会的裙子,一件还没机会穿呢。” “谢谢。”平时看起来大大列列的金嫣,这时变得特别的腼腆。除了万青,她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她到处找活做,连平时朋友约她一起吃饭都不愿意去,哪舍得为一个生日会买新衣服呢。幸好,遇到施瑶,自从上次仍字典的事件以后,她一度以为自己在班上不会再有机会结交什么朋友了,在她年轻单纯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丝甜甜的感觉。出国快一年来,除了打工就是读哪些看不懂的英文单词,这种单调枯燥的生活已经把她年轻的心给磨出了茧子。星期五放学的时候,她拿着施瑶那条黑白条纹的无袖套装,那颗未老先衰的心又兴奋地跳了起来。

   手里攥着的那张去圣淘沙做公车的路线图,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刚从空调的大楼里换好衣服出来时,还是凉凉爽爽的,就在左倒右倒的换乘公车途中,背后已经粘粘湿湿的了。一部部过海的缆车,载着游人一批批地从空中缓缓而过使向圣淘沙的岛上,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缆车,也想象不出坐在那个玻璃罩子里,从海面上空划过后是什么感觉。她没有听白枚的建议,最后还是选了便宜的公车,还是她唯一的选择。那么高的缆车会眼晕的,她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从车窗向外欣赏着黄昏的海景,郁郁葱葱的圣淘沙小岛越来越近了,落日的余晖从海面上反射过来,海天相应的美景让她一时竟下错了站。拿出那张精美的请柬,左顾右看边走边问,眼看着最后一抹阳光渐渐暗去,她还是没有找到那个俱乐部,头上冒汗了,脚步越走越快。问过几个游人也都冲她摇摇头,她怎么知道参加聚会的人,大多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就在她左右张望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群孩子手里还抱着大大小小的礼物,叽叽喳喳地从旁边的路上走过来,她小跑着跟上去,在十几米开外,终于见到了那座埋藏在茂密数林间的俱乐部。

  “金老师,你带什么礼物给我?”麦克不知道从哪里出来吓了她一跳,“一套华文故事书给你。” “谢谢,来,看我跳水去。”麦克一边拉着她一边往前冲,“让老师先吃饭。”衣着华丽套装,疏着大波浪披肩发的海伦,手里握着一个酒杯向她走来,金嫣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来晚了。” 客人们和麦克请来的小朋友大多都吃完了,大厅里自助餐的台子上还剩了很多东西,炸鸡翅,烤鱼丸,黑椒螃蟹,还有许多她说不上名字的菜。她肚子早就饿了,可刚才心急火燎地一阵跑让她,面对着一盘盘的美味佳肴,竟然一点胃口都没有,倒是一个劲儿地喝冰凉的橙汁。第一次参加生日聚会,第一次上这么高级的俱乐部,第一次到这个著名的旅游景点来,她实在太兴奋太紧张,面对周围陌生的人群,还有十几个和麦克差不多大的孩子,她有些不知所措。麦克在游泳池里跳上跳下,如鱼得水。在这一片片的嬉笑声打闹声中,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水池边,不过刚才映入眼帘的蛋糕蜡烛和气球,好像让她越来越熟悉,从前在上海她也没有参加过朋友的生日会,不过,妈妈给她买过一次气球,订过一次蛋糕,是自己考上职业学校的那年。不过,吃完了,她还是跟往常一样被妈妈赶到亭子间看书去了。忽然一个球带着水花,砰地一声落到她的跟前,她看到麦克在水里跟她招手,还没等她说话,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麦克,别淘气。”“爹地来了。”她回头看到一个身材矮小瘦弱的男人,他就是麦克的爸爸何平,此时的海伦站在一群人中间依旧谈笑风生。

   皎洁的月光洒在池水上,泛起了层层波纹,已经快九点了。生日会快结束的时候,麦克兴奋地告诉她,今晚他们会住在岛上的饭店里,听到他的声音,坐在水池边发呆的她如同从梦中醒来一般,“那我走了。”就在跟麦克说声再见后,他拉着她的手说“你不住在这儿吗?很好玩的。” 她摇摇头冲她笑了笑,这时何平走过来关切地问:“你知道回去的路吗?”就在金嫣犹豫着要问的时候,海伦在远处大声地叫他们“快点儿,我们要走了。”金嫣连忙点头应着:“知道知道。”

   告别了麦克一家,顶着月光,她离开了俱乐部。那里的确很好玩,柔美的月光笼罩下的这座人工小岛,微风习习,浓郁的树丛中隐隐传来远处游人的嬉笑声,可是她知道这不是属于她的世界,整个一晚上的生日晚会已经让她够开眼界了,她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去,明天一早还要到小贩中心去帮忙。

   因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加上急急忙忙地找路,在微弱的路灯下,四周黑漆漆的,她竟然找不到回程的车站了。慌忙中,最后一班送游客的车是几点她都不清楚。入夜的岛上,游人稀少,透过浓密的树林,微微能看到远处海面上的点点灯火。在这寂静夜晚,金嫣独自走在弯弯曲曲的小径上,从俱乐部出来已经走了一大段路,可是一个人影都没看到,更不用说是车了。别是方向走反了越走越远吧?微风袭来树影攒动,越走她的心就越跳得厉害。从前不管是在乡下还是在城里,她都不怕走夜路。她甚至不需要那些自称是护花使者的毛头小子陪着,因为她知道那是她熟悉的家。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小店,熟悉的小摊子上飘来的阵阵茶叶蛋的香味。不管走多远,不管天多晚,她相信自己总会找到那个温暖安全的家。

    可是今夜的路让她觉得陌生,走着走着,她变成了三步一回头,五步一停下,在这个树影婆娑月光如水的夜里,金嫣突然从刚才热闹的生日聚会中醒过来,一种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在新加坡这个著名的旅游胜地,她居然也会有害怕的时候。路在那里?我怎么走出去?快一点,再快一点,再晚就赶不上车了。她心里催促着自己。平日里忙碌单调而劳累的生活,让她没有时间静下来,如今在这宁静的小路上,她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从未想过的事。自己怕的也许不是这黑夜,也不是自身的安危,新加坡是个治安极好的地方,对于她这种深夜在外的单身女孩也不例外,可是她就是怕,她怕的是那种远离他乡的孤独,那种前途未卜的担忧,那种负债度日的焦虑。每次给妈妈打电话,妈妈就那么几个字“我们都好,你好吗?省着点儿花。”尽管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讲,可为了省那电话卡里的几块钱,每次都是妈妈催着她挂上电话的。在这里,学生打工是非法的,被移民局知道,不仅学生签证被吊销,连人也一并驱逐出境。象她这样偷偷摸摸地在人家里帮着学生补习华文,在小贩中心做些粗活,也是很冒险去做的。有一次,她亲眼看到班上一个四川来的女孩被移民厅的人叫走,此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这里是个法律制度及其健全的国家,不管是什么阶层的人,不管钱多钱少,有文化没文化,触犯法律的事儿在他们眼里可是大事。来的中国留学生都知道,让那些公司违法雇他们来做事,那是做梦。就这么想着走着,在她对这个洋溢着快乐的生日会的圣淘沙的夜晚,感到焦急和沮丧时,终于在不远处树丛间,看到了透过来的那微弱的光亮,她兴奋地加快了脚步,居然依稀听到了说话声。那是一对年轻的情侣,手牵手亲密地走在一起,她快步追了上去鼓足勇气问“对不起,我迷路了,请问回去的车站在那里?。”没想到那个穿着细带背心的女孩热心地说“我们也回去,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将近十点了,对岸依旧像是灯火通明的不夜城,一路上那对情侣肩靠肩小声说笑着,金嫣盼着快点到,明天一大早要赶到小贩中心呢。谁知道刚刚进门就看到了房东太太冰冷的脸。

又要搬了

        

   美容院今晚客人不多,房东宋太太早早关了店,匆匆忙忙赶回家,今天晚上,自己的丈夫回来,说好了一起吃饭的。望着镜子中才不到四十岁的年纪,竟然靠染发来遮挡日益渐多的白头发。丈夫一年前就搬走了,为了那个小龙女,那个从乡下来的女人,那个刚刚粘上他,就给他生了个儿子的女人。听说也是个读电脑的学生,当她第一次知道金嫣的身份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要不是看上她辅导自己的一对女儿那么耐心,她不会把房子租给她的。在她的心里,常常莫名其妙地琢磨这样的事,别看表面上象个清纯的学生,背地里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他回来了,她以为他是来给孩子们生活费的,已经两个月没见的他的支票了,没想到他居然是来跟她摊牌的。他要离婚,他要再婚买房子,他说暂时没有能力支付她们母女的生活费。她的头一阵阵地晕眩,躲了一年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这回他走得那么干脆,嘭的一声摔门声,把她从梦里惊醒。走了,走了就永远都别回来。偏巧在这个时候,让她听到金嫣的开门声。看到房东铁青的脸,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悄悄地回到了房间,躺下就睡了。

   从那以后,房东的脸变得像新加坡的天气,忽阴忽明,脾气也越来越暴躁,还常常把女儿学校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妈,要签字的。妈,校服还没烫平呢。”自从上次那个佣人偷偷地穿过一次她的内衣,她整天在家的时候就像看贼一样,盯着金嫣和那个佣人。“太太,昨天我准备烫衣服,金嫣一直在屋里用熨斗。”金嫣就这样常常被莫名其妙地搅进,这种无聊的事情当中去。原本,她还有些同情那个佣人,一大早五点半就起床忙活,除了星期天外,没有休息,没有娱乐。可是她也很不喜欢她那种世故象,不就是帮着多做一口饭吗,为什么心里就那么不平衡。终于有一天,房东在孩子都睡下后,居然请她到餐厅喝咖啡坐一坐。让她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她已经好几天都没敢跟她说话了,生怕那句话惹到她,会招来一阵不开心的话。 “我没办法,一个人养两个孩子,房子,再加上店里装修花掉了一大笔,佣人要辞了,女儿我送回娘家,房子,我要整理一下,租个好价钱。” “租个好价钱。”那就意味着自己又要大包小包地搬家了。她不知道说什么,对于她这个二十出头的女孩来说,这样复杂的家庭生活实在不是她能理解的了的。看到她一副失神的样子,房东略微用缓和的语气说:“你不用急着找房子,小孩快期末考试了,等放假。”等放假三个字让一直惦记着很久很久。

   在金嫣心里,有一种自卑又倔强的性格。看到施瑶的慷慨大方,万青的文质彬彬,白枚的时尚穿着,她这个从小跟着外婆在乡下长大的女孩,有一种说不出的羡慕。虽然她们现在都是她的朋友,可是为了妈妈的那句话,她不得不放弃所有的娱乐,每次当她说“我不想去的时候。”她明白,她们知道为什么,所以从来不勉强她做任何事。金嫣的世界里,除了能呆在这里赚钱还钱外,很少有剩余的空间想别的事情。虽然出国有一段日子了,但是这种单调的生活,让她跟从前一样的单纯,就算看到街上的年轻人成双成对地亲密状,她也只是默默地避开,那种生活对她来说一定是个美丽而容易破碎的梦。最近一连串的变故,加上那天房东的一番话,让她在朋友面前,在房东那儿,在学生家,渐渐地变得沉默寡言,除了机械地强迫自己重复着那些一定要做的事外,她的心里一片空白,直到再次遇到麦克的爸爸何平的那天。

    何平的父母来自福建省的厦门,原本也是有钱的生意人家,无奈父亲去世后,不善理财对生意毫无兴趣的他,选择了建筑设计。他身材矮小跟玲珑有致的太太海伦站在一起,常常让有一种莫名奇妙的不舒服的感觉。年轻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人到中年,头发少了,腰却变粗了,加上最近查出来的心脏早搏,让他的心情日渐消沉。海伦的事业越做越大,他很明白,在太太眼里,已经很少看到自己的位置了。不过,让他欣慰的是,在儿子麦克的心中,妈妈只是替他付钱买玩具交学费的人,他这个爸爸才是世界上顶棒顶厉害的英雄。为了儿子整天沉迷在他买的电子游戏中,而不好好读书的事,海伦没有少骂他。“我公司忙得翻了天,你整天在家无所事事,就不能管着他,别让他玩了,补习老师下午就来了。”每次说完,她就像一阵风一样,摔门冲了出去。骂吧,说吧,他不在乎,从前他和海伦都忙着赚钱,把孩子交给佣人,现在好不容易有段长假在家休养,为什么不好好陪孩子玩一阵呢。他就是要溺爱他,宠着他,他不仅不制止,还把他的游戏机接到海伦的卧室来,父子俩趴在软绵绵的大床上,痛痛快快地打一仗。跟麦克这么疯玩,他觉得特别舒服,积了许久的怨气一下子随着一发发的弹药散发了出去。为什么会这样,他自己也不知道,最近这一年里,好像越是跟妻子做对,他越是痛快,这种病态的感觉让他都觉得害怕。他找不到答案。卧室里那张特大号的床,让他觉得空空荡荡,就算夜晚和海伦躺在上面,也觉得离她越来越远。

   金嫣中午放学,饭还没来得及吃就匆匆赶到他家里。海伦打电话给她说麦克今天早放学,明天有考试,希望能加半小时的课。“麦克,上课了,你妈妈说明天你有华文测验的。”“我再玩一会儿,你看看我爸新买的,特厉害。”面对这个蜜罐里宠大的小孩子,金嫣最容易也是最让麦克害怕的办法就是给海伦打电话了,“我打给你妈妈了?”就算是小小的威胁吧,麦克傻了,看着她说:“你别打,打了我就不喜欢你了。”金嫣心想,不喜欢我又怎样,如果你考试不及格,你妈妈把我辞退了,一个月少了百十来块钱,才是我最不喜欢的呢。就这么威胁利诱下,上完了一节课,其实只是十个华文词组,还这么折腾了半天。

   “金嫣,你还没吃饭吧?”看到何平从卧室走出来,她吓了一跳。上次来见到过他,还以为他临时有事在家。看到他关切的眼神,金嫣赶忙避开了。记得有一次麦克的奶奶在这儿,特意叮嘱她“麦克的爸爸在家时,你上完课就走,呆在这儿不方便。”她不明白,上完课不走还干什么。“我回去吃。”“都快两点了,你吃了再走吧。”面对平时很少说话的他,今天这么恳切地请她,她只好答应留下了。何平是在新加坡长大的,知道金嫣从中国来,他有很多新鲜的事想问她,可是金嫣却埋头吃饭,不一会儿就吃完了。她觉得这个女孩很实在,就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整天在家很无聊?” “没有,你多轻松呀,那象我们整天除了上课赚钱就没别的了。” “你挺能干的。你看我是因为病休在家的。”何平拿着一沓文件走过来,金嫣看不大懂那摞化验单上的单词,也没有多想为什么他要跟自己解释这些,在她眼里, 她只不过是一个可以讲话的人而已,可是这个人有一天竟为了自己而跟他妈妈起了争执。

   那天她正在书房里跟麦克读书,忽然听到外面何平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她是麦克的老师,为什么不能跟我们一桌吃饭?” “我说不可以,她应该在书房里自己吃。”另一个声音是麦克的奶奶,她时常到乌节路逛街,顺便会过来看看麦克他们。金嫣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平时看着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对自己会这么苛刻,她从来就不想跟他们一桌吃饭,好像多大不了的事一样。竟然让何平和老太太争了起来。她突然觉得省下的那两三块钱的午餐,吃起来真别扭。她毕竟是个刚从校门出来,就又闯荡国外的孩子,有些事情她始终弄不懂,为什么家家的厨房里有一个供佣人出入的旁门,为什么坐在那里吃的位置有那么重要,以至于让何平跟自己的母亲起了冲突。从那以后,她对他有一种说不清楚地感觉,出国这一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替她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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