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搬家
2009年的圣诞节,我们开始在美国的第五次搬家,新年住了进来,现在历时有三个月了。
小时候随父母搬家,不外乎在县城的几个单位转悠,通常是父亲单位盖的公房,叫家属院的地方。开始是几家一个大院子,后来就搬进自家一个小院。父母在院子里种花种菜,三大间朝阳的房子,对面是三间朝北的小厨房小杂物间和卫生间。去年暑期回国,还是老样子,让我心中既伤感无奈又亲切如昔。在故乡我一直没住过楼房。后来到省城上学,毕业自己找工作,有了自己的单位,后来也有了自己的房子,但都是楼房了。
在美国,开始随丈夫“转战”东西,但南北都没去过。从华盛顿州大学小镇到华盛顿DC旁边的这个“汉普顿”Road,贯穿美国东西。在中部的威斯康辛州住了四年半,在那里搬了两次家。开始都住在二层楼的底层,美国的公寓房真是不堪其扰得很,有过多次抱怨和一次外部小小的“冲突”之后,终于大彻大悟:以后租房也只能租一层的房子或两层都是自己的,而买房则势在必行。
2006年7月,终于住上自己的房子,上下两层,而且一下子就超过两千尺。当时看着空荡荡的大房子,心说:这家伙,什么时候能填满它?这没过四年,买了另一处旧房子。装修完毕搬家前夕,我对着以前空荡荡现在满登登的东西发愁:这家伙,什么时候才能搬完啊?终于搬过来之后,房子又有了些空白区,觉得以后还应该买点家具家具登一处旧房子。装修完毕搬家前夕,我对着满 填满它。人是欲望不能满足的动物,从此可窥见一斑。
新买的旧房子比原先的旧房子大上几百尺,有点住烦了楼房,于是这次改成“ranch”。搬进去一个月后发现电费、煤气费账单比老房子多了一倍,同时,家事也比以前多了数倍。
首先是许许多多不可不做的修修补补,丈夫每个周末都要到“home depot”、”lowe’s”等建材商店巡视,做永远忠诚之“上帝”,每次给上几百刀的贡献不等。他也算是位“handyman”了,形形色色的工具买了很多,光锯子就有五六种,台锯、手锯、电锯等等,但就像女人出门时穿的衣服,壁橱里总少一件合适的。他的工具也是,总在最后少一件趁手的,于是又要去买。在家里做了不少实验阶段性的“project”之后,总算满足了他童年时不能做木匠的愿望。
其次发现有小动物频频光临寒舍。先是邻居家的猫,大概先前这房子没人住的时候把“crawlspace”做了它的主卧,现在以为还是它的地盘。丈夫几次设法断了它的路线,它几次撞击下面的防护网,再次进行“地下活动”,做不屈不挠的反击。邻居还到家里来告知不要“虐待”它,丈夫郑重其事告诉他请他管理好自己的宠物。
几个星期之前还有一窝小鸟每天清晨在墙角檐下的某处叽喳唱歌,有他们不知疲倦早起有虫吃的父母钻进钻出地喂养,好一派家庭之乐。
现在这些动物已经迁居,我们的居所也越来越好些了。但最近还要有一项大工程,换窗户。
比较了几家窗户质量,发现还是有很大的不同。好窗户,比较沉,做工细致。看上了一家,但价钱很贵,销售人员说如果有价格比他低的,可以参考那家的价格。我们找了另外一家,价格低一些,但质量不如前一家,然后在安装上多要点钱。我们拿这个价格通知前一家,他们问我们是哪一家,然后马上说可以用那家的价格,我们很快签了合同。后来丈夫发现,价格低的这家是从前家公司里分流出去的,原公司当然要抵制他们。于是螳螂捕蝉,我们成了“黄雀”。
丈夫于是感慨:“还是有竞争好啊。”
二、 家事
小儿子最近总是在学校“make trouble”,这让我们两个很是烦心。不知道是他今年的老师不待见他,还是他自己的毛病-----这方面的可能性大一些-----反正每次上学回来,总有些不开心。他不开心,我们更不开心。于是教育未果,家里总有短暂的“硝烟“弥漫。
他总说有别的美国小孩欺负他,而他每次反抗,总被老师发现是最后那个“make trouble”的,于是就成了他“攻击”别人。一次我搂着他问他:“你在学校到底怎么了?你有朋友吗?到底谁老是找你的事?”他于是开始拜了手指头数有几个enemy,至少有五个男孩子他不喜欢,但女孩子们还是他的朋友,而全班只有22个孩子。我们两个一听,又吃惊又好笑,这孩子从小这么多“敌人”,将来怎么办?
八九岁的男孩,鸡狗都嫌的年龄,纠正起来很难,而我们的教育方法又有些“青黄不接”。按中国的传统教育肯定不行,美国式的我们又不会。每天规定不能打游戏,除了周末。但他基本每天都控制不住要打上一个小时。周六要上中文课,作业总挤到最后一刻才去做。
做的时候也是哭天抹泪,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就连美国学校的作业,做起来也是应付差事,每日草草了事。
大儿子几乎不爱出门。业余时间除了喜欢在家上网,再就是上图书馆,和他父亲是完全相反的性格。丈夫是运动型的,看见圆的球类就喜欢。而提起运动大儿子是满眼的不耐烦,难为他长了个大个子,有朋友说他一定喜爱运动,要不怎么长这么高?却不知每家的情况都完全不同,表面看去过日子都差不多,实际上有天壤之别。
三、 其他
朋友兼同事阿莉,上个星期请假去看她儿子的入籍典礼。回来说: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却成了人家美国的公民,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位老姐以前在国内是专业为国争光的好运动员,每次在领奖台上满怀激动地倾听中国国歌。现在听着美国国歌,看着自己的孩子宣誓,当然心中有戚戚然。好像觉得自己奋斗这么多年,却不由自主转了一个大圈子,但儿子入籍对他个人的生活和前途自然要好一些。虽然现在日子比国内时要好,但总有失落感。他们两口子是不会入美国籍的,将来退休还是要回国去,档案放在中国人才交流中心,每年一万多元的存档费用。
我于是感慨。联想自己的从前、现在和将来,却不知怎么说,从何说起,从何结束。我中国的档案在哪里呢?我也不想入美国籍,至少现在不想。但将来怎么办?中国又不承认双重国籍,放弃自己国家的,又有些不甘心。
我还有档案吗?档案这个东西,美国人叫什么,他们没有,他们叫record吧,不犯罪不会有。
另外还感慨的是自己心里想写东西,却写不出来。一篇耽搁了很久的文文,主人公的故事很好,我却很难下笔。想用以前的纪实手法,觉得老旧,用小说散文形式,又有些心虚,开了好几个头,每次觉得头大。有时候真想断了想写东西的毛病才是。有朋友说写作是个人的事情,但要给大家看,众口难调。而自己不是专业作家,怎能写出人人满意的故事和文字呢?
于是看到自己以前不加思索就写出的东西,就很有些惭愧。
自己说话也很直,有时不经大脑。今年春节本地的华人协会举办活动时,我丈夫和他的一位好友上台说了个相声。他把自己打扮成滑稽的样子,上台手舞足蹈,大家都笑。下来有朋友说不错,我当即就说:“他就是脸皮厚一点。”后来想想,这话说他行,可同台还有他的好友,人家当时也在场,听到会怎么想?
这样的事情还蛮多,知我者,原谅,不知者,亦无法解释。
有些混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