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里的迎新会结束后,张老师把四班的同学带到了第二教学楼的一间小教室里。
“因为大家才刚刚认识,不能进行选举,所以大学一年级的第一任班长和团支书是由系里直接任命的。我们的四班班长是朱雨芳,团支部书记是林大可。来,你们两位能不能站起来,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让大家认识认识。”
先站起来的是朱雨芳:“大家好。我叫朱雨芳,撇未朱,下雨的雨,芬芳的芳。我是从北京来的。今后一定努力为大家服务,也希望大家支持我,一起把班里的事情做好。完了。”
嘿,这个北京姑娘有点意思,挺放得开的,一看就是当干部的料,就是长得差了点。阿凡寻思开了。
其实朱雨芳长得并不差,可在那个岁数的小男生老想着能吃上天鹅肉,眼睛里只有电影明星才算长得好,随着年龄的增长,才会慢慢地现实起来。阿凡估计朱雨芳也就一米六二的样子,照上海人的标准也不够苗条。短发,穿一件浅蓝色的衬衣,深蓝色的长裤,朔料底的搭袢布鞋。 可这略带土气的衣着之下却洋溢着遮掩不住的健美的青春活力,脸上也放着光,这也就是让阿凡觉得“有点意思”却又说不出具体东西的地方。再看五官:眼睛挺好看,眉毛却稀疏了点;鼻尖挺有型,鼻梁却塌了点;嘴唇挺红润,牙齿却歪了点。原本挺端正的一张脸,让阿凡横挑鼻子竖挑眼,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聊了:管人家长什么样干吗?只要以后别老是像煞有介事,咋咋呼呼地来管我们就可以了。
轮到团支书了:“大家好。我叫林大可,双木林,大小的大,可以的可。我是上海人,本地的。嗯—,怎么说呢?既然让我当支书,我一定会把份内的事情做好。谢谢大家。”
阿凡听出来,林大可不是太情愿做这个团支书。在高中的时候他应该也是个班干部,系里找上门去,不便推托,只好应承了下来,做一年再说。
林大可说完坐下了,张老师把话头接了过去:
“散会已后我会跟朱雨芳和林大可讨论一下其他班干部的人选。团支部呢,我们还要一个组织委员,一个宣传委员;班委会呢,我们会有一个学习委员,一个生活委员,还有一个文体委员。”
我们班一共就三十二个学生,七个是班干部,五七三十五,不到五个人里就有一个是干部,有这个必要吗?阿凡不是那种喜欢自我表现的人,从小没当过什么干部,自己也不想当,高中时一直自称是“在野派”,喜欢自由自在,觉得一个小班要这么多的干部实在是没有必要。
“学习委员要负责作业,生活委员管每个月助学金的发放,还有粮油票;文体委员要组织过年过节的文艺表演和运动会;宣传委员负责电影票,还有定期的黑板报;组织委员收缴团费,过组织生活。”张老师一一列举着“委员”们职责,“哦,对了,组织委员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我们四班还有一位同学不是团员,希望我们新任的组织委员做好发展新团员的工作, 争取让我们和其他几个班级一样,一片红。”
“我们全年级只有一个不是团员啊?” 王海迫不及待地问,
“对。但是我们千万不能对他有看法,革命不分先后嘛,只要不断地进步就是好同志。” 张老师赶紧补充。“本届班干部的任期是一年,明年放暑假前我们要选举下一届的班干部。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接下来我发一下这个学期的课程表。”
散会了,朱雨芳和林大可留在了教室里与辅导员张老师讨论班干部的人选,105寝室的七个男生前后脚回到了房间。坐定、躺定之后,又是王海第一个说话:
“哎,你们说我们班谁还不是团员?”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沈国强不屑一顾地说,“高三的时候我又不要入团,他们一定要我入,说不入考大学会受影响的,那我就入了。你看人家不入也进了Z大,不是也蛮好吗?”
住进这个寝室后一共没说过几句话的胡晓军突然冒出了一句:“我不是团员。”接着又没有下文了。大家有一点尴尬地沉默了几秒钟,还是沈国强打破了僵局:
“蛮好我也象你一样,坚决不交申请书,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王海还不死心,盯着胡晓军问:“在高中他们没叫你入团吗?”
胡晓军的回答很简单:“叫了。”
这次轮到李江来圆场了:“王海,你瞎起什么劲。这事留给以后的组织委员去做,我们谈点别的好不好。哎,你们看过课程表了吗?我们没有杨教授的课唉。”
“别多想拉。人家堂堂系主任,忙着带研究生还来不及,怎么会来教我们新生?” 黄河认为李江是异想天开,
“那不一定。一年级的课是打基础,应该叫系里最好的老师来上。” 阿凡觉得李江是有道理的。
“哎,我说你们怎么老是上课呀、学习呀,就不能讲点别的吗?” 宋建立打断了他们,“到了大上海我还没有出去走过呢,校园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沈国强一听就站了起来,在宋建立的肩头一拍:“走走走,我带你去《凤凰村》吃锅贴和头汤面,我请客。”
“好嘞,顺便你还可以教我几句上海的骂人话。” 两人一拍即合,一前一后出了寝室,其他的室友都婉拒了。
王海刚要说些什么,住在隔壁寝室的团支书林大可后脚就进来了:“李江,你出来一下,我想和你讲一点事情。”
李江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跟着林大可出去了,王海又好奇了:
“哎,你们说他们去干嘛了?好像有点神秘啊。”
“等着吧,” 阿凡躺在床上,懒懒地说,“肯定是叫李江当组织委员。”
“嗯,很有可能。” 黄河也同意。
过了十几分钟,李江回来了。一进门就冲着胡晓军说:“胡晓军,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可是要跟你做朋友了。”
胡晓军习惯性地扶了一下眼镜:“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们的新组织委员就是要发展你入团。” 没等李江回答,躺在床上的阿凡听出了晓军的疑问,
胡晓军又扶了一下眼镜:“噢。我还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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