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老到底啥来路

本文非索隐派, 乃>派也.

曹雪芹的算数不好, 这是众所周知的, 所以谁谁什么时候多大, 永远是个只能意会的问题. 所以那天大江问: 元妃省亲的时候应该有多大? 我意会了一下答: 二十多不到三十吧. 当时的依据是宝钗那时候还没过将笄的生日, 所以应该14岁, 宝玉比她小点, 大概13岁, 元春比宝玉大十几岁, 所以大约就是二十多三十不到.

后来又翻了翻书, 发现这个问题其实是可以推出具体数字的. 据王夫人陪房的女婿讲(消息来源因此可靠), 贾珠死的时候不到二十岁. 元妃省亲时, 贾兰五岁, 那么如果贾珠活着, 他最多也就25岁, 元春比他小, 所以最多24岁. 这也符合她比宝玉大"十几"岁的描述, "十一"也算"十几", 宝玉不大可能比宝钗小太多, 因宝钗比黛玉也"大不多", 后来邢薛李家的亲戚来贾府串门儿时, 也说过除了李纨最长凤姐次之, 其余的皆不过十五六七岁, 姐妹兄弟四个字随便乱叫. 所以元春省亲时的年龄基本可以定在24岁.

这个数字能扣得这么好实属难得, 因为大家都知道老曹的算数不太好. 刘老老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首先从辈份上就乱了. 狗儿的祖父和凤姐的祖父连了宗, 自称侄儿, 那么狗儿就是凤姐的侄辈, 板儿就是凤姐的孙辈. 刘老老那句"我带了你侄儿来"就不光是说话不和软的问题了, 不过凤姐和周瑞家的貌似也没算过来, 只嫌弃人家攀亲了, 没注意到还高攀了一辈. 倒是"刘老老"这个称呼还靠谱, 她和凤姐一辈, 凤姐是奶奶, 那她也就是老老了:D

这还在其次. 刘老老跟女婿狗儿说了一段话, 十分令人不解. 她说起王家早先照应着狗儿一家, 日子过得还好: "想当初我和女儿还去过一遭，他家的二小姐着实爽快会待人的，倒不拿大，如今现是荣国府贾二老爷的夫人。" 后来见到周瑞家的, 因说起现在当家的是王夫人的内侄女小名叫凤哥的, 刘老老又说: "原来是他?怪道呢，我当日就说他不错。"

最明显的一个问题, 当年王夫人还没出嫁时, 刘老老是以什么身份带着女儿去的王家? 刘氏总不会比王夫人年纪还大, 进荣府时板儿才五六岁, 王夫人已经将近50了(后来宝玉挨打时王夫人说过一句"我已将五十岁的人了"), 王夫人没出阁时, 至少是30年前, 就算刘氏生孩子晚, 就算跟着刘老老去王府的就是这个女儿, 那时候她最多也就是小姑娘, 五六岁, 不应该是已经出了阁的大姑娘. 王成家是跟王夫人家连了宗的, 刘家跟王家有什么关系, 能巴着去见人家姑娘?

再就还是那个年龄问题. 刘老老一进荣府时凤姐十八九岁, 三十年前的王府里不应当有这么一个人被刘老老见到. 当然, 话赶话信口胡说, 也是有的.

不过我还是觉得刘心武说得对: 曹雪芹在事实与杜撰发生冲突时, 是以事实为准的. 所以在重大事件上, 在整体上, 红楼梦的逻辑纹丝不乱滴水不漏, 因为事实原本如此; 在填充的小细节上, 只好牺牲逻辑性而完成丰满主线索的使命了. 大概刘老老的这两段话, 纯属为王夫人和凤姐的性格描述做补充吧 -- 一个婚前也是珍珠, 一个小时候就伶俐.

老曹看来对"二"感情比较深, 连王夫人也行"二". 老刘说曹家一定真有这么一个"二奶奶", 给老曹留下深刻印象, 也不管故事里到底交没交代过老大, 谁是老大, 反正这个"二奶奶"的称呼是不可变的. 信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