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 国 初 记 (1)


人的生命犹如洪水奔流,不遇着岛屿和暗礁,难以激起美丽的浪花。
--奥斯特洛夫斯基
能将自己的生命寄托在他人的记忆中,生命仿佛就加长了些。
--孟德斯鸠

(一)
现在是一九八七年十二月十四日北美东部时间下午三点二十分,也就是北京时间十五日凌晨四点二十分,经过长途的旅行和波折,我终于来到了位于休伦街172号的多伦多大学中国留学生联谊会。没有吃一口饭,没有喝一口水,我打开手提箱,取出纸和笔,开始记述我的出国经历。

我是十二月十三日离开北京的。这是寒潮过后北京最温暖的一天,阳光灿烂,天空格外晴朗。上午十点多钟,我告别了白发苍苍的母亲和一岁多点的儿子,乘坐所里派的蓝色马自达面包车,前往首都国际机场。给我送行的有爸爸,元元,师母,及所里的杨老师和陈师兄。

就要离开熟悉的故土,离开生活了五年的北京,飞越浩瀚的太平洋,踏上大洋彼岸的美洲大陆,从此走进一个完全陌生的新世界,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尽管我对出国留学向望已久,但这时的我心中没有一丝的兴奋和激动,只是感到有些茫然。

汽车沿着京郊大道向前奔驰。我注目窗外,想多看一眼北京的景色。冬天的京郊,树木凋零,百草枯萎,无遮无拦,一片空旷。唯有明媚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我身上,给我增添了几分温暖。

在首都机场,我和大家合影留念。而后,我顺利地通过了海关。在我排队等候办理行李托运手续时,亲友们一直在楼上注视着我。办完手续,我挥手向亲友告别 – 这一别也不知何日再能相见!

到了安全检查处,可能是因为手提箱内装有雨伞,手电,袖珍收录机等东西,在监测仪上看起来都是些可疑之物,安检员要我开箱检查。而当我走过安检口时,警报器又响个不停。我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搞得手忙脚乱。安检员把我叫到一边,用探测器在我全身扫了一边,并没发现什么异常。打开手提箱,里面的物品装的很整齐。安检员只粗略翻了翻,大概查明了那些可疑物品,没有更多的麻烦,就放行了。

在过海关时,我就认识了从昆明来的小郑同学。他去加拿大东部港城哈利法克斯读书,和我同乘中国航空991航班,也在温哥华转机。因一路同行,又都是第一次出国,我们在候机室聊得十分投机,减少了许多等待的焦急和寂寞。

下午一点五十分,飞机正时起飞。中国航空991航班先前在上海始发,今年九月份刚刚接通北京,现在只到温哥华,预定明年四月再延伸到多伦多。坐机是波音747大型客机,能容纳四~五百名乘客。从北京起飞时,飞机几乎满员,显得有些拥挤,但绝太部分都是国内旅客,到上海就下机了。所以空中小姐一个劲地解释,让大家暂时克服一下。

大约三点半左右,飞机抵达上海虹桥机场。国内乘客结束飞行,奔向各自的目标。国际旅客也都下了飞机,先通过边防检查,而后来到候机室。大家或到免税商店转转,或坐在长椅上闲聊,休息一下,准备后面更加漫长的旅行。

在候机室里,我遇到了一对姓李的老年夫妇。李师傅是东北人,退休前在铁路部门工作,五个子女有三个在国外。他们这次去多伦多探望已在那里定居的大儿子。他于一九八零年春到多伦多留学,毕业后定居加拿大,现在大学里教书。李师傅说,出来前他儿子在电话中讲,加拿大航空公司正在闹罢工,到温哥华后转机可能会遇到麻烦。我当时对此没有特别重视,因为国内根本没有工人罢工之事,我一点也没有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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