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一天到德国公司报到,正好我们美国分部的老板也为了另一个项目到德国出差,就带着我,到各个关系户的办公室打招呼。
这位老板几年前曾经在这里静心潜伏过一年多,之后又颦颦来短期拜访,所以相识颇多。一上午就走街串巷地到处转,开始我还努力想记住每位的姓名,可是在记到二个马克思,三个马蹄亚斯,四个汉斯,五个克里斯特之后,我终于彻底糊涂了,先前好不容易记住的几个也统统忘记,而且把人家的模样也混淆起来。这些人偏偏清一色全是男的,又都是白人,实在是太没有特色了。倘或是有个漂亮小姐,再不然有个皮肤黝黑的,也多少能帮助点记忆啊。
想到这儿就怀念起霍夫曼山庄的工作环境来。每天一进公司,满眼是尽是老印老中,那情形,一看就知道是个不说话猛干活儿的地方。不过话说回来,让老中区分老印,也是要有个漫长的过程的。两年前刚刚转到这个新部门工作的时候,光是Ravi就有好几个,还有不少Srini,头发一般黑,身体一个比一个瘦,着实也让我困惑了好几个星期。
午饭时到公司餐厅用餐,发现足足有好几千人,川流不息。这可比我们分部气派多了。听朋友说,在德国,特别是在我所在的这座城市附近,如果你告诉人家你是某某某公司的雇员,那位听众多半是要肃然起敬的。这代表了你的教育水准,不菲的薪水和稳定的事业。虽然没有辉煌的摩天大楼,这个公司在城里的确是无所不在。公司的产品业务遍及各个市场,每个部门都分布在城市的不同地点,相互之间也并没有业务往来。因为公司占地广大,朴实无华的楼房一望无际,有些街道干脆就用公司的大号命名。
这阵势是远在霍夫曼山庄的小小分部远不可及的。就说山庄所在的那方宝地,左边是Sears, 右边是Ameritech, 两个像公园一般美丽的超级建筑群,硬是把本来还挺登样的山庄给比得没了模样, 门前的树木都比人家的小了一大圈。再说起公司在美国的名气,那更是惨不忍睹。如果你说“我在某某某公司”,一般人都客气地回说,啊,好、好。如果运气好遇到个特别博学的,还会告诉你:哦,知道知道,就是那家做床的公司嘛,不错呀。真是让人欲哭无泪。
话扯远了,转眼间到了下午。坐着干活儿,只觉得一阵阵燥热。抬头看看身边的其他人,个个脸红脖子粗地盯着面前的电脑,却都很是习以为常的样子。这里工作环境与美国有些不同,在山庄里每人有个不大不小的圈地,周围被五尺吸音屏风包围,前不见老板,后不见同事,很适合潜伏。可这里的工程师们人人一个硕大的办公桌,四张桌子对面而居,抬头扭头都是人,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容不得你闭一下眼睛。
话说回来,这时只觉得越来越热。心想本人平时也算得上是冰肌玉骨,身边总备有一台小型热风机,以备办公室里哪位虎彪大汉觉得热,把头顶的冷气出口开得太大。怎么到了这文明地方偏就怕热了呢? 正疑惑着,就听“叮”的一声轻响,电脑里冒出山庄同事发来的短信。离开了两天,突然看到来自家乡的信息,只觉得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赶快向对方抒发了一阵离别之情,顺便就说起办公室的这份热来。正巧这位同事也不是等闲之辈,前年刚在德国潜伏过,这时就很有经验地告诉我,说这里办公室里是没有冷气的。好嘛,原来如此!彻底回归自然了。
其实公司里还是是有冷气的,只是通常都十分微弱罢了。后来有一天我去另一间办公室找人,偶然站在一处,突然就觉得脚下一股宜人的凉风。低头一看,只见一个像浴室下水道似的巴掌大的圆洞,凉风正是从这洞里徐徐而出。再后来人家告诉我,这里的冷气是属于那种特别聪明的中央空调。只要打探到有一扇窗户开着,冷气就自动停止了。所以如果哪天有哪位特别想呼吸温暖的新鲜空气,那么周围的人也都得跟着享受温情了。
长话短说,这一天就在忙碌中热烘烘地结束了。 晚上和两位从山庄来的同事一起去纽伦堡吃饭,饭后又在夕阳下美丽的老城区闲逛了一番。突然想起这时正是山庄的下午,孩子们该是已经放学回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