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生活小小篇：上雅典

我们是一个有组织、无纪律的家庭。

差不多80%的周末都要出游，差不多100%的周五还都没事人一样，周六该几点起几点起，呆坐到中午时分开始有主意。东一把西一把把所有的东西，尿布、湿纸、水杯、奶瓶、饼干、牛肉干、防晒霜、地图、帽子、毛巾、Sun Glasses、stroller。。。林林总总小半个家都搬上车，当然最重要的是两个孩子，一个小时出得了门就算不错。

这个周六，中午11点，先生说上雅典得了。

11点半多出发，上高速之前又迷了15分钟的路。1小时之后开到离Patras最近的McDonald's，连吃带玩，停留了一个多小时。

我对先生的驾驶技术还是信得过的，虽然总是超速，虽然总是迷路，但一般还不出事而且通常到最后我都说了好几次“那就算了吧！”的时候，总能出乎意料的找到要去的地方。

这次也不例外，又迷路了。我的不满溢于言表，我有我的有理由。你说的要上这来，你又是开车的，你为什么迷路呢！？好像他的脑子就该是个自动得GPS，在美国有美国的地图，到希腊，就该换上希腊的地图了呀！先生也不满，他有他的理由呀，又不开车，又不会看地图，除了恐吓两个孩子和谩骂驾驶员，你还能干什么呀？。。。等瞎猫碰到死耗子 -- 瞎猫总能碰到死耗子，所有的不和谐烟消云散，又是一个孩子听话老婆贤惠的快乐大家庭！

很难说是几点到的雅典。因为我也不知道究竟哪开始算是雅典了。在闹市转了几圈之后问题显现出来了，去哪呢？只是说上雅典，已经到雅典了，干什么去呢？我的气又上来了：你说的上雅典，路上迷路不说，干什么来了还不知道！？

就这么在环线上开着想主意，先生建议说上Ikea吧？上AB买菜吧？太太闷声不响，算是不予采纳。忽然先生认识路了，说interview的时候走过。之后走着走着就到了雅典卫城下面了。

哎呀，只是说上雅典，并没有思想准备说要看雅典卫城啊。这冷不丁看着了，有点不知所措。先生也颇意外，说要上山吗？

我的感觉，书上的介绍看得多了，见了实物之后通常引不起共鸣。真实的东西永远没法超过想象中的美好辉煌。

特别热。停车场上都是tour bus和红头涨脸的游客。我们站在山下涂sun block，一个当地人过来逗小女儿。说这个时候上山太热，不如等到5点之后。好像是他替我们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我赶快顺势问：“上哪能买着豆腐呢？”

按照那个人的指示我们围着一个Block转了5圈，还是看不出来哪个是中国超市。只能问人。怎么明明是营业中，铁窗铁门都关的死死的呀。

我现在其实什么都无所谓，见到中国的东西也不兴奋，吃不吃中餐也没关系。但还是吃了。都是为了“开了那么远的路”的原因。味道也不错。看菜单的时候我想起刚到美国的时候看报纸找工作。看不懂。这也一样，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是以前知道的样子。

无论是超市还是饭店，和美国的比起来还处在初级阶段。大家都习惯了“身在他乡”的现实，凡事不苛求。吃有的而不是想的。

回家的时候又迷了一阵子路。后来终于上到高速了，开始以180公里的速度狂奔。头1个多小时里我一直很紧张，因为司机一直不确定路是正确的。我很怕一个小时之后发现是错误的，再以180公里的速度奔回来，另搭上一个小时！直到看到一个牌子说Patras。路标很成问题。

又在走夜路。车在飞奔，窗外是不辩南北东西的黑暗。我有点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好像是那个坐了老爷车开去New Hampshire的夏天。极闷热，空调不工作，radio也不工作，风吹得脸木木的，可出游的兴致不减。几天下来，右边的胳膊比左边黑出一圈。那时候也从不涂sun block；

又好像是在Maine等天亮。说走就走了，来不及订酒店，所有的地方都是“No Vacancy”，两个盈盈的绿字看得人要疯掉了。最后停在一个空场上过夜，蚊子会从不知什么地方钻到车里来咬人，偏偏还要上厕所；

又好像是开在去Ocean City的路上。没有路灯，我半躺着看天上明亮的星星；

又好像是在纽约上州搭了车回纽约的路上；

又好像是11点多了，正从城外往城里赶。车内是旖旎风光，车外橘红色的路灯划了一条弧线闪到身后 ... ...

而这一次，我是坐在我先生的车上，我们正从雅典开车回Patras的家。那是一个海边的2楼，下面的饭店人声鼎沸，车后熟睡着我的一儿一女，要嫁给阿里王子的Sophia和刚会叫妈妈的Ryan。

我诧异于时间的飞逝和我心境的不肯时过境迁。我的一生还有多少夜路要走？又是走去哪里？又有谁会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到家11点。 两个孩子都睡了。
那是2008年的7月。